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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其纶,芳其饵,徐徐而钓”
——我国传统垂钓文化探析

2017-03-14李有强

关键词:钓线鱼饵

李有强

(上海体育学院,上海 200438)

“细其纶,芳其饵,徐徐而钓”
——我国传统垂钓文化探析

李有强

(上海体育学院,上海 200438)

我国传统垂钓活动历史悠久,学界多将其视为精神文化活动,忽视其独特技术文化内涵。通过相关史料分析,可从三方面把握传统垂钓活动的技术文化:钓线取材与制作上,主要采用从蚕体中抽丝之法,并根据水体染色;钓饵取材与制作上,不仅就地取材,以蚯蚓作鱼饵,还掌握了人工混合鱼饵和拟饵的制作方法;在动作要领上,提出垂钓时要躬身站立,心专力匀,徐徐而钓。实践中的经验积累构成中国垂钓活动的技术文化体系,使中国垂钓活动成为既有技术细节又具有精神内涵的体育文化活动。

传统;垂钓;技术

中国垂钓活动历史悠久,据考古发现,新石器时代中期,人们不仅使用传统工具弓箭和鱼镖,还发明使用各式鱼钩捕鱼[1]。历史资料中,有关垂钓的论述丰富,但多非后人重视的垂钓技法和经验。与此相反,文献中的中国垂钓呈现两个明显倾向:其一,自觉不自觉地走向情绪化、审美化与哲学化;其二,逐步演变为精神消遣方式,成为古代文人构建精神世界的重要意象。针对第一种情况,翻译家缪哲在《钓客清话》译者序中感慨道:“(中国)古人垂钓的诗文有千万,可若想知道他们钓术的细节,如钩、饵、竿子等,不能说无所得,即以我所知,他们多用‘矫情饵’‘韬晦钩’,竿子的材料,则取‘酸葡萄’的藤,然终非沃尔顿意义上的钓术细节。”[2]针对第二种情况,鲁迅先生曾有一段精妙阐述:“古今著作,足以汗牛而充栋,但我们可能找出樵夫渔父的著作来?他们的著作是砍柴和打鱼。至于那些文士诗翁,自称什么钓徒樵子的,倒大抵是悠游自得的封翁或公子,何尝捏过钓竿或斧头柄。要在他们身上鉴赏隐逸气,我敢说,这只能怪自己糊涂。”[3]实际情况亦如此,尽管很多人在作品中反复提及垂钓活动,却并无些许纯粹的技术体会和经验,他们“不是真正的渔者,而是一些文人墨客逃避现实生活、归隐江湖的写照”[4]。沿文字资料遗踪,深度还原各历史阶段中垂钓运动的具体细节时,易被表面现象迷惑。以姜子牙垂钓故事为例,故事原型本有多种解读,但在早期姜子牙故事演变中,“直钩垂钓”这一无关技术细节的形式最终被程式化为经典范例,而刘向《说苑·佚文》中提到的技术细节却被选择性淡忘。

吕望年七十,钓于渭诸,三日三夜,鱼无食者。与农人言,农人者,古之老贤人也,谓望曰:“子将复钓,必细其纶,芳其饵,徐徐而投之,无令鱼骇。”望如其言,初下得鲋,次得鲤。

因此,对并未真正从垂钓活动中得到经验的文人而言,期待从其审美化、情绪化文字记载中发现有关垂钓的技术细节,实在勉为其难。但如《说苑·佚文》提供的框架,深入梳理垂钓运动有关历史文献资料,还是可从钓线取材与制作、钓饵取材与制作和垂钓动作三个层面,概括和描述古人在实践中的垂钓技术文化[5]。

一、钓线取材与制作

就钓丝而言,我国最早使用的钓线,多用动物筋和肠制成。至商周时期,随着我国丝织业发展,广泛用丝线钓鱼。

《诗经·小雅·采绿》一诗云:“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诗中描写一女子因丈夫出门逾期不归而心生愁闷,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之子于钓,言纶之绳”,即下次你去钓鱼,我与你一同出行,在旁帮你打理丝线。《诗经·召南》也曾有“其钓为何,维丝伊缗”的记载,其中“缗”为麻线。因此,有人认为当时钓线为丝线和麻线双股捻成。《列子·汤问》提到,著名钓手詹何从蚕茧中抽丝做钓线,即“以独茧丝为纶,芒针为钩,荆条为竿,剖粒为饵”。凡此种种,均说明商周时期,民间已普遍使用丝线钓鱼。唐宋以降,很多歌咏垂钓的诗词作品中,常出现“垂纶”一词。如唐代杜牧的《赠渔父》中“芦花深泽静垂纶,月夕烟朝几十春”;杜甫的《渡江》中“戏问垂纶客,悠悠见汝曹”;宋代张元干《贺新郎·寄李伯纪丞相》中“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足见用丝线作钓纶的垂钓活动普及程度。以丝线钓鱼突出优点在于丝较细软,且不卷曲。因此直到现在,江南捕鱼者仍格外钟情于用细丝线穿蜈蚣漂垂钓,盖因丝线反应快、灵敏度高的缘故。

唐代诗人杜荀鹤在《戏赠渔家》一诗中,提到有人为获得钓丝而养蚕的情形:

见君生计羡君闲,求食求衣有底难。养一箔蚕供钓线,种千茎竹作渔竿。葫芦杓酌春浓酒,舴艋舟流夜涨滩。却笑侬家最辛苦,听蝉鞭马入长安。

从蚕体中抽取钓丝之法及钓丝选用相当讲究。“汉水渔者,取蚕肠以作钓丝,云虽挂千斤亦不断。长只数寸,盖未吐之丝耳”,而“南人养蚕室中,以炽火逼之,欲其早老而省食”,因之“其丝细弱,不逮于北方也”[6]。直至清代,抽作钓丝的“天蚕”丝,在广西,集于香港,输出海外,销售于日本者十居其八,销售于欧洲者十居其二。日本明治41年(公元1908年)每斤价银八元六角六分,其丝强力坚韧,色白透明,接近水色,所以日人主要用为钓纶[7]。

为免鱼儿察觉,还需对天然材料制作的钓丝做染色处理,通过“揉蓝染钓丝”环节,使其与水色一致。唐代诗人方干在《赠江上老人》中提到:

潭底锦鳞多识钓,未投香饵即先知。欲教鱼目无分别,须学揉蓝染钓丝。

制作精良的钓丝是古代垂钓活动必不可少的钓具,其绵长纤细的形式特征,成为古代文人寄托缥缈情思的重要依托和文学意象。元代诗人谢宗可作品《钓丝》,专门歌咏丝线,生动而富于想象:

临流纤影众鳞惊,消得长缫一缕轻。钩坠乱萦春水碧,竿垂斜袅晩风清。牵回江上烟波梦,掣断人间富贵情。我欲笑携千尺去,桃花浪里拔鲲鲸。

放一缕轻盈长丝,钓钩点破水面的平静,低垂的钓竿、斜袅的钓丝及拂面的晚风共同构成一幅美妙画卷。细细钓丝,不但能捕获鱼儿,还将钓者引至梦里的故乡,抛却世间烦恼,成为既指向物质收获又关乎精神世界的重要依托。

二、钓饵取材与制作

获得鱼儿喜食之饵,是垂钓关键。高明的钓者,能在不测之渊中钓到大鱼,必赖美味鱼饵,即“古来芳饵下,谁是不吞钩”(张继《题严陵钓台》),“善钓者出鱼于千仞之下,饵香也”(《吕氏春秋·功名》)。美味鱼饵的作用,古代典籍多有记载。如《后汉书·耿纯传》:“窃见明公单车临河北,非有府臧之蓄,重赏甘饵,可以聚人者也,徒以恩德怀之,是故士众乐附”;《晋书·段灼传》:“臣闻鱼悬由于甘饵,勇夫死于重报”;唐独孤绶《燕昭王筑黄金台赋》:“是为层构临而时杰臻,亦犹甘饵悬而巨鳞钓”。

何种鱼饵为美味“甘饵”,通常因鱼而异,需针对不同鱼种设置鱼饵。古人积累许多有效经验。《吕氏春秋》提出:“鱼有大小,饵有适宜。”《孔丛子·抗志第十》还曾就一种难钓的“鳏鱼”捕获经验,阐述鱼饵的重要性:

子思居卫,卫人钓于河,得鳏鱼焉,其大盈车。子思问之曰:“鳏鱼,鱼之难得者也。子如何得之?”对曰:“吾始下钓,垂一鲂之饵,过而弗视也;更以豚之半体,则吞之矣。”子思喟然叹曰:“鳏虽难得,贪以死饵;士虽怀道,贪以死禄矣。”

故事说的是子思在卫国居住时,见卫人钓上一条如车般大的鳏鱼。子思便上前询问,这种鱼难得一见,用何方法钓得?卫人答说,开始用鲂鱼作饵,但鳏鱼看都不看一眼。等换成半头猪做饵时,鳏鱼上来就吞下去了。子思听后感慨道,鳏鱼难钓,但如选对鱼饵,它就不顾性命了。对士子而言,尽管心怀道术,如能给予其渴求的功名利禄,定也不难捕获。垂钓与做人,确有相通之处。如非投其所好,纵使用最精美的鱼钩,最昂贵的鱼线,以桂花作饵料,也未必能捕获鱼儿。如《阙子》中记载鲁人好钓故事:

鲁人有好钓者,以桂为饵,锻黄金之钩,错以银碧,垂翡翠之纶,其持竿处位即是,然其得鱼不几矣。故曰:“钓之务不在芳饰,事之急不在辩言。”

因此,选择鱼饵贵在投鱼所好,与其昂贵香醇与否并无必然联系。

以蚯蚓作鱼饵,是古人就地取材的通行做法,早在宋玉《钓赋》中便提到“饵若蛆蚓”。具体情形如明人贺钦《钓凌溪》中所云:“晚凉匹骑出,垂钓城西隅。蚯蚓费且尽,鲂鲤只自如。时或得其穉,轻重不盈铢。浩歌指归路,得意岂在鱼。”[8]诗意为,天气凉爽的午后,骑马到城西垂钓。纵使费尽无数蚯蚓鱼饵,可河里的鲂鱼、鲤鱼还在畅快地游着,并不上钩。偶尔钓上几条幼鱼,自然小得可怜。最后,诗人高歌而返。就作者而言,钓鱼意在情境而非收获。

汉代时,出现一种以假乱真的拟饵。王充《论衡·乱龙篇》曾有一则记载:

钓者以木为鱼,丹漆其身,近水流而击之,起水动作,鱼以为真,并来聚会。

据现有文献,唐代曾出现专门从事鱼饵制作的手艺人。王仁裕在其笔记小说《玉堂闲话》中记载:

清渭之滨,民家之子有好垂钓者,不农不商,以香饵为业。自壮及中年,所取不知其纪极。仍得任公子之术,多以油煎燕肉置于纤钩,其取鲜鳞如寄之于潭濑。其家数口衣食,纶竿是赖。忽一日,垂钓于大涯硖,竟日无所得。将及日晏,忽引其独茧,颇讶沉重。迤逦挽之,获一铜佛像。既闷甚,掷之于潭心,遂移钓于别浦,亦无所得。移时,又牵出一铜佛。于是折其竿,断其纶,终身不复其业。(《太平广记》卷一)

材料中人制作香饵之法奇特。将燕肉煎炸为鱼饵,以此法垂钓如探囊取物,鱼儿如其临时寄放于水中,可随时取出。此事类似唐代诗人杜荀鹤笔下《钓叟》:“田不曾耕地不锄,谁人闲散得如渠。渠将底物为香饵,一度抬竿一个鱼。”钓叟使用秘制饵后,每次抬起鱼竿,均有收获。按《珍珠船》记载,明代“有渔者得鱼甚易,云取燕肉和面为饵”[9]之事。

三、垂钓动作要领

于垂钓技巧而言,古人也多有总结。如垂钓时应以何种姿势,先秦典籍中早有论述。文学意象中垂钓常采取坐姿,如唐代张籍《祭退之》“板亭坐垂钓,烦苦稍已平”,明代梁寅《题印土寺罢钓轩》“开轩坐垂钓,水清如我心”,元代贡奎《雨中》“白水坐垂钓,青山归荷锄”等。但真正富有效率的垂钓,应采取躬身站立姿势。如《墨子·鲁问》所言:“钓者之恭,非为鱼赐;饵鼠以虫,非爱之也。”钓者采取恭敬站立姿势,非为谢鱼之所赐,而是为有所收获。站立姿势为何利于垂钓,明代李日华诗作《写立钓图》中解释:“游鱼得饵噏复吐,立钓才知纵与沉。云影自移山自静,由来不碍树边吟。”站立垂钓,可敏锐感觉鱼儿是否触及饵料。因此,追求结果的真实垂钓,无论节奏如何张弛有度、动静相宜,躬身站立乃标准姿势。

中国古代钓者很多,但技术高明的钓手不多,詹何即其中翘楚。《列子·汤问》记载其垂钓经验:

詹何以独茧丝为纶,芒针为钩,荆筱为竿,剖粒为饵,引盈车之鱼于百仞之渊、汩流之中,纶不绝,钩不伸,竿不挠。楚王闻而异之,召问其故。詹何曰:“曾闻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纤缴,乘风振之,连双鸧于云际,用心专,动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学钓,五年始尽其道。当臣之临河持竿,心无杂虑,惟鱼之念,投纶沉钩,手无轻重,物莫能乱。鱼见臣之钩饵,犹尘埃聚沫,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强,以轻致重也。大王治国诚能若此,则天下可运于一握,将亦奚事哉?”楚王曰:“善!”

詹何用单股蚕丝做钓线,芒刺为钩,细竹为钓竿,将饭粒剖开为钓饵,在深渊急流中钓到一条如车般大鱼,钓丝不断,钓钩未直,钓竿未弯。楚王闻之惊异,问其原因。詹何表示,曾闻父言,蒲且以弱弓、纤丝,一箭可射中两只黄鹂,皆因用心专一,用力均匀。自己按此法学钓鱼,花五年时间领悟到其中道理。即心不思杂事,丢线沉钩,用力均匀,不为外物扰乱心神。使鱼见钓饵,如见水中尘埃或泡沫随意吞食。如此便以弱制强,以轻御重。治理国家若如此,天下岂有难以处理之事。

詹何所用钓具及饵料普通,“引盈车之鱼于百仞之渊”关键所在,是其心手配合的“徐徐而为”。主要有两方面因素,一是专心,即“临河持竿,心无虑杂,惟鱼之念”;二是用力均匀,即“投纶沉钩,手无轻重,物莫能乱”。“用心专”与“用力匀”结合,即能使鱼见钩饵“犹尘埃聚沫,吞之不疑”。“用心专”是内在修为,“用力匀”是外在表现。中国哲学精神中强烈的自然崇拜体现于垂钓中,即越少人工经营,越多合乎自然,垂钓技法便越高超。有人认为詹何钓技固然高明,但仍有人为痕迹,与“与神应”和“与道具”相比尚有一定差距。如李白《大鹏赋》所言:“其动也神应,其行也道俱。任公见之而罢钓,有穷不敢以弯弧。莫不投竿失镞,仰之长吁。”可见,詹何垂钓,尽管看似境界奇高,但与“其动也神应,其行也道俱”的大鹏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四、结语

除“细其纶,芳其饵,徐徐而钓”,古人总结垂钓技术经验还有:一旦钓到大鱼,需与其斗上一阵,消耗其体力,最终实现四两拨千斤,如《全晋文》卷五十所云“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之,则无不得也”;不同鱼需以不同力量垂钓,如汉代桓谭的“捕猛兽者,不使美人举手;钓巨鱼者,不使稚子轻预。非不亲也,力不堪也”。要分清不同鱼适应的不同环境,如明代刘基《拟连珠》所云“盖闻志大业者,必择所任;抱大器者,必择所投。是以梁江湖不取螬残之木,钓鲸鲵不适雨盈之沟”。要了解鱼的生活规律和活动线路,如元代王沂《题彭叔介负郭茅屋图》所云:“负郭幽栖处,林阴见草堂。采樵跻鸟道,垂钓踏鱼航。树拥山云湿,泉流石髓香。亦知清景好,来往未能忘”。垂钓需于滨水之地,如明代陈继《渔父词》所云:“江柳阴,江水深,钓船不到江之心。江心风髙浪相激,纵使鱼多不易得。钓丝只在江边垂,得鱼无鱼心自怡。有时投竿把书读,残阳渐红江转绿。有时沽酒醉风前,沙鸥忘机相对眠。人生富贵那足羡,好是春鸿与秋燕。江柳阴,江水深,钓船不到江之心。”众多心得体验,共同构成中国垂钓活动的技术文化体系,使中国垂钓活动成为既有技术细节又具有精神内涵的体育文化活动,并在发展过程中由“以古代生产为目的渐渐演变为现今以娱乐健身为目的体育休闲运动”[10]。

[1] 曲石.从考古发现看我国古代捕鱼的起源与发展[J].农业考古, 1986(2).

[2] 沃尔顿.钓客清话[M].缪哲,译.广州:花城出版社,2001.

[3] 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4] 佳民.宋诗鱼话举要(二)[J].渔业经济研究,1999(2).

[5] 陈宪春.从唐代诗人咏渔具谈行渔工具的衍化与发展(上)[J].渔业机械仪器,1988(4).

[6] 庄绰.鸡肋篇卷上、中[M].北京:中华书局,1983

[7] 余汉桂.捕捞技术的发展[J].广西水产科技,2011(1).

[8] 贺钦撰,贺士谘编.医闾集.卷九[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图书馆藏.

[9] 陈继儒.珍珠船.卷一[M].北京:中华书局,1985.

[10]高玖灵.我国体育休闲垂钓运动历史渊源的研究[J].当代体育科技,2013(5).

G897

A

1672-3805(2017)03-0066-04

2017-04-21

上海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中国垂钓运动发展史与垂钓文化研究”(2012BTY002)

李有强(1979-),男,上海体育学院国际教育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体育历史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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