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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殖民主义视阈下《寻找四月雨树》中加拿大土著混杂文化身份建构

2017-03-14丁杰

关键词:蒂斯土著白人

丁杰

(黑龙江科技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22)

后殖民主义视阈下《寻找四月雨树》中加拿大土著混杂文化身份建构

丁杰

(黑龙江科技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22)

加拿大土著文学长期处于被“消音”、被边缘化状态,以加拿大土著特殊群体梅蒂斯作家贝雅翠丝·柯乐藤为代表的女性作家,通过创作自传体小说开展边缘书写,实现从“静默”到“发声”的转变。从后殖民主义理论家霍米·巴巴(Homi K.Bhabha)的“混杂”理论角度,分析柯乐藤作品《寻找四月雨树》中梅蒂斯姐妹身份诉求过程中身份危机的产生、困惑及身份构建,论证“混杂”是后殖民者应对身份危机的有效策略。主人公四月最终通过重新审视多元文化,构建加拿大白人文化和梅蒂斯文化混杂文化身份的做法,有效消解与主流社会的文化冲突。研究发现,土著作家将加拿大梅蒂斯民族置于中心的自传体创作抵抗以自我/他者二元对立为基础的殖民表述,推动加拿大土著文学从边缘向中心转移。

霍米·巴巴;混杂;《寻找四月雨树》;文化身份

一、引言

加拿大土著文学长期处于被“消音”、被边缘化状态,被排斥在经典文学之外。直到20世纪70年代,土著作家开始通过自身创作从“静默”走向“发声”,成为当下后殖民自我书写又一支重要的生力军,日益改变和提升了加拿大土著文学地位。近些年来,加拿大文学虽引起国内外学界一定关注,但针对加拿大土著文学的研究十分有限。梅蒂斯人(Métis)原意是“混血的/混血人”,是加拿大土著印第安人与早期欧洲移民的混血族群,1982年加拿大宪法将其与印地安人(Indians)、因纽特人(Inuit),统归为土著民族。梅蒂斯人虽为加拿大多数民族之一,但既非白人又非印第安人,长期处于双重边缘化情形下,生活苦不堪言。本文运用霍米·巴巴的后殖民主义理论,以加拿大土著文学作品《寻找四月雨树》的身份研究为切入点,探讨作品中主人公四月自我身份构建从否定、协商到混杂的过程,展现梅蒂斯民族文化身份的流动性和混杂性。

加拿大作家贝雅翠丝·柯乐藤的《寻找四月雨树》是继《混血儿》发表十年后又一部引起加拿大社会轰动的土著作家作品,作者挑战西方霸权话语,将加拿大梅蒂斯民族置于中心,具有强烈自我意识。许多评论家认为《寻找四月雨树》体现了作者“真诚”“不做作”的风格。正如柯乐藤所说,“写作具有疗伤效果”[1]。作者父母由于酗酒,将她送到寄养家庭,后来姐妹相继自杀对其触动很大,迫切通过写作表达内心悲痛,反思梅蒂斯人的处境和身份问题,由此创作小说《寻找四月雨树》。作品围绕加拿大曼尼托巴一对梅蒂斯姐妹四月和谢丽尔展开,主要讲述姐妹俩从小因父母酗酒,小妹妹襁褓中夭折而被寄养的经历,以及她们长大成人后因民族意识、性格不同而产生不同命运,自传中体现她们对自身民族身份的困惑。姐妹俩生活在不同白人寄养家庭,经历也大相径庭,妹妹得到的是温暖呵护,具有强烈民族意识;而姐姐在寄养家庭遭遇身心虐待,极具自我保护心理。起初,父母能定期探望她们,后来就再没有探视过,姐妹俩十分失望,彼此靠互相拜访、书信往来,互相鼓励、互相温暖。但随年龄和经历变化,姐妹俩对待本民族及梅蒂斯身份表现截然不同,情感逐渐疏远。主人公四月由于肤色浅,容易被误认为白人,使她一心想要融入白人社会,鄙视梅蒂斯文化。而谢丽尔肤色深,以梅蒂斯文化遗产为荣,决心成为一名社会工作者,梦想发扬民族文化。四月在经历了与白人婚姻失败、遭遇白人强奸、妹妹自杀等不幸事件后,自我意识觉醒,最终认同自己的梅蒂斯身份,决定替妹妹抚养孩子,坚定了为妹妹、为父母,为梅蒂斯民族积极生活和奋斗的目标。

二、霍米·巴巴的“混杂”理论

印度裔美国人霍米·巴巴是当代著名后殖民理论家,与巴勒斯坦裔美国人萨义德(Edward Said)和印度人斯皮瓦克(Gayatri C.Spivak)一起被誉为后殖民理论的“圣三位一体”。

混杂性是由殖民接触产生的新跨文化形式,其概念也逐步发展。奥地利福路德尼考证出两个与混杂极相关的词:巴巴多斯作家布莱斯维特的“creolization”(汉译为:克里奥化)和肯尼亚学者扬穆罕默德的“syncretism”(汉译为:混合)。在布莱斯维特写于1970年代初期的著作中,已出现现在耳熟能详的词汇如“模仿”(imitation)、“克里奥化”(creolization)、“模拟”“模仿人”(mimic-men)等。而对二元对立(白与黑、主与奴)的超越也出现在扬穆罕默德对“混合”概念的使用中。但该词似乎更强调和平共存,而非后殖民语境中不安、争议的自我分裂;该词指向一种多元文化主义,而非巴巴所言的争议性或对抗性模式[2]。“混杂”(hybridity)是巴巴专著《文化的定位》中的重要概念。美国的阿皮亚说,“是巴巴成功地将‘混杂性’这一术语引入文化研究领域,并使之流行起来,成为后殖民批评术语词典里不可或缺的重要概念,甚至建立起一个复杂的思想体系。”[3]混杂性先从一个生物学术语(杂交、杂种),发展到比喻性的、掺杂的社群和文化实践用法,再到当今语言和表述层面的转变和应用,指代不同传统汇合和重新解释,以应用于对抗性的“反文化”,之后又从殖民场景转移到后殖民世界主义场景,从先前的殖民地转移到现在的帝国主义中心[2]。巴巴扩大混杂性的应用范围,从被殖民地扩展到身居宗主国中心的流散群体或移民社群。在巴巴看来,混杂性概念是用以描述在政治对立或不平等状况中的文化权威的建构[2]。除文学文本,巴巴也在绘画作品和日常生活中寻找混杂性对当代文化空间的干预,剖析当代后现代社会中的身份问题和归属问题。巴巴认为,关于身份和归属的问题总是需要不断协商和被质疑,而非屈从于主流意识形态的强制性规定[4]。他提出文化混杂理论阐述了后殖民文化经历的“三部曲”,即否认、商讨和杂合的过程[5]。

巴巴的混杂性有其自身独特内涵。他将前苏联巴赫金的“混杂”与后殖民研究融合,主张殖民与被殖民的情景彼此杂糅,形成第三空间,并因而发展出存在于语言认同和心理机制之间、既矛盾又模糊的新型过渡空间[2]。因此,其“混杂化”指“不同种族、种群、意识形态、文化和语言相互混合的过程”,是被殖民者质疑、颠覆殖民文化霸权地位的一种策略[6]。

三、《寻找四月雨树》与加拿大土著混杂文化身份建构

(一)身份危机产生与文化身份的否定

全球化语境下,民族文化间互动不断增强。加拿大是多元文化国家,加拿大土著文化与主流文化间的交流和冲突面临机遇和挑战。当不平等文化势力和话语权出现时,文化身份问题就会出现。小说主人公生活在梅蒂斯文化与主流文化交织的环境下,个体及种族同样面临文化认同危机。我是谁?如何界定自我?如何对待自身族裔性和他者性?强势文化和种族主义迫使梅蒂斯姐妹在身份寻求过程中不断思考这些问题。作品中,主人公姐姐四月和妹妹谢丽尔均为白人与印第安人混血。但四月的肤色更像妈妈为浅肤色,妹妹谢丽尔截然相反更像爸爸,皮肤为深棕色。肤色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姐妹在社会环境中的个人发展和命运,影响其身份构建。

四月从小就意识到生活中两种文化的存在,选择否定、隐藏自身梅蒂斯身份,一心融入白人社会。对待肤色问题,四月从小就很敏感,甚至以自己看起来像白人而骄傲。童年的一场游戏,可看出四月的矛盾心理。“到公园里来玩的有两群不同的孩子。一群是长得很像谢丽尔深棕色皮肤的孩子……但是他们看起来很脏,衣衫褴褛。我根本不愿意跟他们玩。另外一群长得皮肤白皙,我以前很嫉妒她们,尤其是金发碧眼的女孩。她们看起来如此干净清新,使我想到花朵……我很想知道她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也希望我们能和她们一起玩。但她们却不屑与我和谢丽尔玩。她们直呼我们的名字,欺负我们……当这两群孩子在公园玩时,我们完全被忽视。”[7]四月在选择两群不同玩伴时陷入困境,她嫌弃跟她有着相同身份但肤色较深的孩子,同时又被另一群白人孩子瞧不起,体现她羡慕白人儿童,又以自己混血的梅蒂斯身份自卑、排斥同伴梅蒂斯孩子的矛盾心理。姐妹俩由于父母酗酒丧失抚养权被送到寄养家庭。在寄养家庭中四月总受德罗西耶一家白人孩子及女主人的欺辱,越发认识到自身梅蒂斯身份的劣势。肤色浅使她一心想要伪装成白人,摆脱自己的混血身份。

我会被认为是纯粹的白人。我会对外说自己有部分法国血统和爱尔兰血统。

当我长大了,我会很有钱,不会受穷。梅蒂斯混血意味着贫穷和肮脏;意味着虚弱和酗酒;意味着丑陋和愚蠢;意味着远离白人生活;意味着得让白人照看你的孩子;意味着接受垃圾白人给与的一切。我不想像他们一样生活,当我离开寄养家庭获得自由之身时,我一定会像白人一样生活[7]。

不同于四月与梅蒂斯文化的疏离,妹妹谢丽尔否定主流白人文化,过分理想化梅蒂斯文化身份。谢丽尔没有像姐姐在白人寄养家庭遭受冷遇,而是生活在白人和梅蒂斯的寄养家庭,女主人马卡丹夫人是梅蒂斯人,对她鼓励和呵护。谢丽尔在学校没人与之玩耍,马卡丹夫人就给谢丽尔关于印第安部落过去如何生活的书看。谢丽尔打了一个羞辱她的女孩,马卡丹夫人没有责怪她,还说是那些坏孩子才使她跟别人不一样,教育谢丽尔要赢得他们的尊重。谢丽尔在拜访姐姐时,送给姐姐一本关于加拿大梅蒂斯英雄路易·瑞尔的书作为生日礼物,骄傲地说:“他是像我们一样的梅蒂斯人,马卡丹夫人说我们应该以我们的文化传统而骄傲。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是有部分印第安血统和部分白人血统,要是我们是纯粹的印第安人该多好啊。”[7]

姐妹俩自我身份定位迷失,姐姐与“自我”社会疏离,表现出与“他者”社会融合倾向;妹妹则与“他者”社会疏离,过度强化“自我”社会。四月在白人文化影响下,接受白人观点,认为路易·瑞尔是因谋反被处以绞刑,鄙视与印第安有关的一切;在与白人孩子接触中,面对白人欺负选择顺从和忍受,对待妹妹不能诉说自己真实想法。而妹妹谢丽尔在面对与白人孩子的冲突时,正面对抗,坦诚面对姐姐诉说真相,具有强烈的民族自豪感。

(二)身份困惑与身份协商过程

随着姐妹俩长大,脱离寄养家庭独立生活。自身经历使她们日益意识到身份带来的困惑。在遭遇一系列的困难、挫折后,姐妹矛盾凸显,对民族和文化的认识不断改变。是坚持梅蒂斯民族传统,还是隐忍融入白人主流社会?四月和谢丽尔在种族和文化“夹缝”中协商自身的文化身份。四月基于自身白人特征,想尽办法贴近白人社会和文化,按照白人的方式做事,期待白人世界的认同。而妹妹以梅蒂斯民族而自豪,想要打破和改变白人眼中对梅蒂斯人脏兮兮、酗酒、无修养的印象。

四月经历婚姻失败、遭遇轮奸,使她抛弃梅蒂斯人身份、成为“白人”的想法破灭,逐渐意识到她根本无法摆脱自身的血缘和文化。四月离开寄养家庭后,不顾妹妹反对,嫁给从事家具生意家世显赫的白人鲍勃,事实证明其婚姻是一大讽刺。她谨小慎微,像白人一样生活,她不在乎成为白人家里漂亮的玩偶,完全丧失自我地活着,最终却遭到丈夫家人及其周围白人社会嫌弃。无意中听到丈夫情妇和丈夫母亲的对话,她十分惊讶,认清真相。丈夫与之结婚是因为知道她是混血,只是为了让母亲同意他与演员女友交往,丈夫还担心四月生下的孩子血统上混杂会给家族带来耻辱,这使她真正意识到白人世界对她的排斥。与鲍勃离婚后,四月回到温尼伯又遭遇白人轮奸,逐渐使她意识到土著居民的生活状态。特别是强奸犯称之为“肮脏的女人”“小野人”,她感到震惊,粉碎了她长期以来自以为长得不像土著的幻想。

身份协商过程中,姐妹间对身份认同存在很大差异,谢丽尔疏离白人世界。谢丽尔在学校因与白人教师讲解印第安历史时观点不同,与白人教师发生冲突。在老师讲到印第安人如何剥下白人探险家和传教士的头皮、折磨和屠杀他们时,谢丽尔大声说,这是一派谎言,认为这是白人对印第安民族的污蔑。而白人教师却坚持并非谎言,而是历史。谢丽尔拒绝校长让在同学和老师面前道歉的要求,遭到寄养家庭的惩罚。妹妹事后对姐姐说:“四月,你可能不认同我。但是历史应该是对事实没有偏见的呈现。如果历史只是从一个方面叙述,那就应该从另外一方平等叙述。不管怎么说,我愿意从梅蒂斯人角度记载事情。”[7]当妹妹得知姐姐要嫁给鲍勃时,没有替她高兴,而是极力反对。“即便鲍勃不歧视你,他的朋友也会,他们要是发现他娶了混血妻子会怎样?要是鲍勃他能选择,他会坚持跟你在一起吗?”尽管姐姐四月很生气,妹妹又说,“要是你们有了孩子,孩子长得像印第安人?你希望他们经历我们现在的一切吗……当然,你想别人把你当成白人,对吧?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谁,不是吗?”[7]妹妹对姐姐坚持嫁给白人鲍勃有些失望。机场送行时,二人心生隔阂。妹妹尽管心里悲凉,却仍面带微笑对姐姐说:“四月,我已经很早就知道你的想法了。我会尽我所能改变土著形象,有一天你会以自己是梅蒂斯人而自豪。”[7]

妹妹谢丽尔曾经自信、拥有强烈的民族自豪感,怀有改变民族命运的理想,身份协商过程中意识到自身改变现状的无力,变得颓废。她曾梦想改变主流社会对梅蒂斯人的偏见,谢丽尔梦想能成为社会工作者,帮助土著居民重新获得生活尊严。但面临困境时她却缺乏耐心和经验,尤其是她发现父亲并不像她想象那样,并非英勇的印第安人后裔,而是常年酗酒,没有尊严地活着,母亲也不像她幻想那样是个印第安公主,与她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远。她童年的梦想彻底破灭,开始酗酒,甚至沦为妓女。

姐妹俩追求自我身份遇到沉重打击。四月虽想尽办法隐藏梅蒂斯身份,但仍无法改变她是梅蒂斯人的事实。四月曾引以为傲的浅肤色并没有使她真正融入白人主流社会;谢丽尔曾让姐姐以身为梅蒂斯人而自豪的理想,在面临困境、遭遇精神重创后化为泡影。可见,姐姐的身份困惑,是摒弃民族文化,忽视自身身份造成的,而妹妹空有弘扬梅蒂斯文化的理想,却缺乏积极心态,没有勇气面对困难。姐妹俩在身份诉求中,始终处于白人文化和梅蒂斯文化之间,事实证明,无论是姐姐放弃自我、隐忍融入白人主流社会还是妹妹疏离白人世界、坚持梅蒂斯民族传统的纯粹,均无法使她们在文化“夹缝”中生存。

(三)正视文化差异与混杂文化身份构建

梅蒂斯人在加拿大白人主流文化下,如何改变主流社会偏见,认清自身文化身份、寻找两种文化下“夹缝”生存的策略十分必要。

白人社会工作者对梅蒂斯女孩的典型表现描述,可见加拿大白人主流社会强加在梅蒂人身上的刻板的、丑化形象。

“最开始是打架、逃跑和谎言。接着是控告世界上所有人都与你对立。闷不做声不合作,感到委屈。当你们独立了,你们就会马上怀孕,或是找不到工作、难于留住工作。因此你们会酗酒、吸毒。从此开始在商店行窃,变成妓女,进出监狱。你们会和虐待你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继续向前发展,你们会像你们的父母一样远离社会。”[7]四月结婚后邀请妹妹到多伦多参加新年派对的对话,可见白人社会对梅蒂斯人的偏见之深。

“你不是印第安人对吧?像你们这样的人,该用什么词称呼恰当呢?”其中一个人问。

“女性”谢丽尔马上回复道。

“不,不,我是说国籍?”

“哦,对不起。我们是加拿大人。”[7]

这里对于身份的回答,答案不是性别也不是国籍,而是肤色,由此可见白人世界的敌对和不友好。

面对白人眼中对梅蒂斯女孩的偏见,四月和谢丽尔不愿与其他梅蒂斯女孩酗酒、沦为妓女、自杀等典型表现联系起来。四月选择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像梅蒂斯人,将白人殖民者对梅蒂斯人的价值观和歧视藏于内心。尽管四月选择顺从的方式是最易与主流白人社会相处的方式,但她仍遭白人轮奸,沦为白人对梅蒂斯人偏见的牺牲品。妹妹谢丽尔通过参加各种活动帮助十多岁的梅蒂斯女孩,与污蔑她及其民族的教育体系斗争,成为反叛者,颠覆白人对梅蒂斯女孩的偏见。

四月在经历种种挫折后,对待文化身份的态度发生重大变化。起初,四月不能接受自己是梅蒂斯人、觉得丢人,自私地为了白人世界的一切而隐藏身份,虚伪地生活在浅皮肤的躯壳下。离婚、遭遇轮奸使她敢于面对自己梅蒂斯身份真相,法庭上直面强奸犯,诉说事实真相,没有丝毫怯懦。她的民族意识逐渐被唤醒,参加印第安交友节,受印第安老者感染,感受到心灵的亲近。“如果我有这样一位祖母,我就不会这么混淆不清了。”妹妹鼓励她,“你的视线被遮住了,一旦你擦亮双眼,你会成为梅蒂斯民族有用的人。”[7]四月真正觉醒、构建混杂身份是在发现妹妹自杀后。四月认为,“直到谢丽尔的死才触动自己意识到自身身份可谓悲剧。”[7]看到妹妹日记后,意识到自己与妹妹心灵的疏远才使妹妹困惑和绝望。正如妹妹谢丽尔所言,“生命的终结会换来新生。”[7]姐姐四月通过妹妹的死,重新定位身份。正如妹妹给孩子起名为自由·亨利,表达对自由的向往。不同于大多数被殖民者,四月最终选择积极寻找文化差异,构建自身身份,树立一个杂糅的梅蒂斯人新形象。她不会刻意让白人认同自己为白人,但同样拒绝成为白人心中肮脏的、酗酒的、贫困的梅蒂斯人。她把谢丽尔房间空酒瓶砸得粉碎喊道,“我恨你,恨你对我的民族和我们所做的一切”。她重构身份,为自己找到群体归属感。

四月身处白人和梅蒂斯双重文化维度之中,从她身上并未看到“自我”或“他者”、“白人”或“印第安人”的二元对立,她既拥有梅蒂斯文化身份情结,同时又接受过模仿白人标准价值观的教育、对白人主流文化与意识形态极为认同。她所形成的文化身份必然是“既A又B”,是梅蒂斯传统文化与白人文化的糅合,这种现象消解和超越了“非A即B”的二元论①所谓二元论(Dualism),指形而上学的(Metaphysical)二元论,在任何既有领域之内,均有两个独立而不可相互还原的实体(Sub⁃stance)。逻辑。小说中,姐妹俩的经历证明任何一种单一身份均为失败。霍米·巴巴曾以“楼梯井”“裂隙通道”等词语说明身份建构。他认为,身份的认同过程就像在楼梯井里行走一样,总是一个不断变动的过程。在向上或向下的运动中,行走者可靠近其中一个顶点而同时远离另外一个顶点,但永远不能完全到达两者中的任何一个。所谓“混杂身份,正是这样一种过程中的、变化中的身份”[8]。四月在文化身份协商过程中,消解了两种文化下尴尬的身份处境,由最初否认梅蒂斯文化身份,到意识到梅蒂斯民族的艰难处境,最终形成混杂文化身份,由最初激烈冲突走向最终融合。

四、结语

综上,加拿大梅蒂斯人文化身份因文化界限的模糊而无法清楚界定。梅蒂斯本意是“混血的/混血人”,作为加拿大土著民族分支,却不像加拿大土著印第安人身份纯粹,既非白人又非印第安人,饱受主流社会歧视。霍米·巴巴出生在印度,对非主流文化有独到见解,他的后殖民理论中,混杂文化身份建构对梅蒂斯民族的生存和发展具有很强指导意义。巴巴认为,身份和归属问题总是需要不断协商和被质疑,提出文化混杂理论,阐述后殖民文化经历的“三部曲”,即否认、商讨和杂合的过程。柯乐藤在《寻找四月雨树》作品中,没有屈服于主流意识形态,而是向西方霸权话语发出挑战。塑造了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梅蒂斯女孩四月和谢丽尔,并讲述了她们矛盾的、痛苦的生活体验,以及如何在此过程中不断反思和协商文化身份。柯乐藤将加拿大梅蒂斯民族置于中心,笔下的主要人物四月和谢丽尔经历了两种文化冲击,妹妹谢丽尔面对身份危机无所适从,最终选择自杀,而四月融入白人主流社会失败后,反省自身文化身份,选择积极态度面对。四月身份诉求过程中,经历了否定梅蒂斯传统文化,重新审视多元文化,识别民族差异,协商本民族文化和加拿大主流文化,最终构建加拿大白人文化和梅蒂斯文化的混杂文化身份。梅蒂斯民族新身份形成,既有利于加拿大土著民族觉醒,为抵抗以自我/他者二元对立为基础的殖民表述提供支持,也又有利于自身文化传承,以开放心态看待世界与不同文化。

[1]Culleton Mosionier,Beatrice.“The Special Time.”In Search of April Raintree.Ed.Cheryl Suzack[M].Winnipeg:Portage&Main Press,1999.

[2]生安锋.霍米·巴巴的后殖民理论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3]Anthony Appiah Kwamo.“The Hybrid Age?”[J].TLS,1994(5).

[4]Bhabha H K.“Halfway House:Art of Cultural Hybridization”[J]. Artforum International,1997(35).

[5]Bhabha H K.The Location of Culture[M].London:Routledge, 1994.

[6]王波.霍米·巴巴的混杂性理论述评[J].文教资料,2007(31).

[7]Culleton Mosionier Beatrice.In Search of April Raintree[M].

I106.4

A

1672-3805(2017)02-0087-06

2017-03-13

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后殖民语境下的加拿大土著文学研究”(13C050)

丁杰(1980-),黑龙江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英语文学、跨文化交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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