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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白鹭》中西尔维娅的“家园意识”

2017-03-12

吕梁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维娅西尔白鹭

王 婷

(吕梁教育学院 外语系,山西 离石 033000)

生态美学视角下的“家园意识”是建立在人与自然协调统一的生存论基础上的一种美学认识,是生态美学的核心范畴。“家园”不仅是指地理空间上的出生和居住之地,更是情感上象征人们美好理想和希望的心灵归宿。著名哲学家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提出“此在在世”[1]他认为,“家园意识”就是人与世界、人与环境关系的真实体现。在此“家园”中,人与自然界万物的相互依存和谐共生是人类得以守护家园回归本真的核心内容。曾繁仁教授认为,“家园意识”不仅包含着人与自然生态的审美关系,而且蕴涵着更为本真的人的诗意栖居之意,是生态存在论美学的核心范畴之一[2]。

萨拉·奥恩·朱厄特是十九世纪美国“乡土文学”的代表人物,1886年发表的短篇小说《白鹭》讲述的是一年前从工业化城镇跟随外婆来到农场生活的西尔维娅的故事。某天,她赶牛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个迷路的年轻男人。他说自己是鸟类收藏家,愿意出十美元寻找一只白鹭。对异性朦胧的爱恋搅乱了少女的心绪,她既感到欣喜雀跃,又为男人枪击鸟儿的声音忧伤。最后,西尔维娅发现了白鹭的秘密却选择用沉默面对男人的追问,男人失望地走了。

一、西尔维娅“家园”的迷失

西尔维娅出生在肮脏拥挤的工业城镇,现代文明的城市环境没有带给小女孩丝毫的存在感,她不快乐总是心怀恐惧。城市的印象就是一盆受到污染枯萎的天竺葵 和一个欺负她的红脸男孩——两者象征着现代工业对环境的破坏和对人的精神伤害,作者通过象征意义的描写手法对生态环境问题予以审美关照,意图建立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枯萎的天竺葵”折射出西尔维娅的生存困境。工业革命促进经济繁荣的表象没有给小女孩带来一点生机,生活在焦虑和恐惧的巨大精神压力之下,没有出路,不能继续生存的状态甚至预示着小女孩将面临死亡。“一想到那个经常追赶她的红脸男孩,她就急忙奔跑起来,逃离那片丛林”。现实社会和生活的残酷,剥夺了小女孩生活的快乐,“奔跑”是对家园失去了信心,“逃离”意味着她对家园的自我放逐和对新家园急切的寻找。即使在新家园“她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唿哨声,划破了森林的宁静”,说明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私欲打破生态平衡,失去了自然的美好,也就摧毁了精神家园存在的根本。于是她“顾不得母牛,慌忙躲进灌木丛,但已经来不及了”,小女孩下意识地为了自身安全放弃了对牛的守护,意味着人类的掠夺与杀戮带给她恐惧,善良的本性受到挑战,人性因此改变了,人与自然的关系扭曲了,这种不可抗拒的精神摧残使她陷入了“茫茫然无家可归”的惶恐当中。小说中几次描写西尔维娅的沉默,象征着人类对现代技术破坏环境的反抗,显示西尔维娅在迷失的家园中挣扎的境况。当迷路的鸟类收藏家问熟悉森林的西尔维娅是否见过白鹭时,小女孩沉默了,虽然她不能确认见过那只白鹭,“她的心开始狂跳,而在年轻人出价十美元后的晚上,西尔维娅梦见用这十美元买到很多东西”,这也是人类在现代文明衍生出来的精神和价值危机冲击下,迷失在金钱和爱情双重诱惑中的体现。继而“她想到了一个计划,既能为外婆拿到钱,又能让年轻人高兴”。小女孩貌似为了追求金钱和爱情,背叛了森林里的朋友,放弃守护家园的梦想。“她尽量不去想受伤的手指和流血的双脚。她只想知道,她把白鹭的秘密告诉年轻人的时候,他会对她说什么”。作者既描绘出孩子邀功请赏的天真,又让我们看到身体上的伤害也动摇不了西尔维娅追求虚幻爱情的决心,甚至不惜以牺牲自己的家园为代价。

二、西尔维娅家园的“回归”

六月的一个黄昏,森林里树影婆娑。“老牛在田野里啃甜美的草,听见西尔维娅的呼唤,牛常常躲进灌木丛。西尔维娅把她的脚浸在冰凉清澈的溪水中”。“西尔维娅仿佛觉得自己与灰暗的树影和晚风中摇曳的银色树叶融为一体”。1978年美国学者威廉路科特第一次提出生态圈就是人类家园的观点。森林中一系列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描写展现了家园的美好、纯洁、和谐和安宁,强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将诗意栖居的家园建构看作生态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一种生态审美的体验,与工业城镇污秽和残酷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体现了西尔维娅逃离现代文明向往“家园情结”的本质。离别了喧嚣的城市,回到森林,人和自然是友好的朋友,西尔维娅完全陷入了对人类美好人性向往和精神家园的重建当中。在这里,自然万物不只是宇宙中物质的存在,更是人类美好理想和希望的象征,自然予以她庇护,她视自然为情感寄托和心灵归宿。“乡土不仅是一种单纯的物质存在,而是被对象化了的理念形态,是一种美好理想和希望的象征,是人类赖以诗意地栖居的精神家园;所谓回家,也就不单是一种现实行为,而是精神回家,是现实途程中的心灵休憩与理想烛照,是指向未来的无缘及之面心向往之的理想情怀。”[3]作者描写西尔维娅穿过森林朝心爱的家走去时,又想起父母仍栖身的嘈杂的小镇,表现出西尔维娅源于本能的家园意识,渴望与家人一起居住享受家庭温暖。朱厄特构筑“心爱的家”对比说明资本主义工业对家园的残酷掠夺。第二天,西尔维娅和年轻人在森林里呆了一天,看到好多鸟。是啊,如果枪留在家里,树上的鸟儿没有被他打死该多好啊!西尔维娅虽然爱慕男子,但还是不能理解男人毁灭式的控制欲,渴望男人放下征服自然的武器,与自然和谐相处,融为一体,这也是解决现代人生存焦虑重构精神家园的必经之路。“西尔维娅用小手和赤脚紧紧抓住粗糙的树干,越爬越高,尖利的树枝像猫爪一样抓破她的皮肤”。“金色的阳光撒向翠绿的森林,西尔维娅觉得自己在白云间自由飞翔”。写出西尔维娅勇敢的挑战自然,充满胜利的喜悦,但目的不是为了征服自然,即使身体受到伤害,也要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建构真正家园。美丽的白鹭像朋友般亲近小女孩,告诉我们人不是自然的主宰,人和动物都是地球的一部分,尊重生命,爱护动物,维护人类生存的家园是一种责任。当代环境理论家罗尔斯顿认为地球是人类的家园,只有保护好家园,使之完整、稳定和美满,人类才能生存。这种家园意识的回归解放了人的精神束缚,使人类回归美丽纯真的本真。“最后公布秘密的时刻到了,西尔维娅却陷入了沉默。她想起那只白鹭在金色的天空中翱翔,他们在世界之巅一起观赏日出,她不能说”。大自然为我们漂泊的心灵提供了诗意栖居之地,守护白鹭就是守护我们的家园。从生态审美体验来看,大自然充满生命活力,赋予无家可归的西尔维娅一个美好家园,激发了西尔维娅的生命力,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生态关系,这种现实和精神的和谐是生态美学的最高美学形态。

三、西尔维娅的抉择

生活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时代,朱厄特通过描写西尔维娅在现代工业文明的痛苦压抑与大自然美好和谐两种截然不同的冲突,反映了作者自己对人、自然和环境协调统一关系的关注,对人类行为的反思以及对生态美的向往和追求。西尔维娅内心的矛盾冲突,既经历家园迷失的痛苦,又体验寻找家园的焦虑——这是西尔维娅代表人类在成长的路上必须付出的代价,也为她最后的选择埋下伏笔。作者设定二元对立思维冲突的目的是要突破这种对立——人与人为敌、人与自然为敌,建构人与自然协调统一的生态关系。 认识到整体性生态系统与人类的关系,认识到建构“家园意识”的根本是要超越人类中心主义,才能维持和保护生态系统的完整、和谐、稳定、平衡和持续存在。“只有当这一生态环链中的事物都具有这一家园意识时,这一生态环链才是可持续性的,而生态环链的持续性符合整体利益,整体利益才是个人存在的前提。因此,真正的美,不在于追求个别事物的解放,而在于整个生态环链的可持续性发展”[4]。虽然人类回归家园之路艰难又曲折,但最终西尔维娅出自本心选择了保护白鹭,与自然融为一体,象征人类对抗贪欲的胜利。作者从自然与西尔维娅相互依存关系出发,超越爱情和对生命理解的局限,尊重人与自然万物的生命,探究美的本质。因此,西尔维娅的抉择是对自然的态度和反应,是对家园意识的领悟,本质上是固守一种价值立场,渴望人类美好人性的回归,建构一个理想的精神家园也就是海德格尔的“诗意栖居”,获得精神上的解放。从生态美学视角看,西尔维娅的心灵与自然生命价值的和谐交融是人与自然共命运的体现。

总之,萨拉·奥恩·朱厄特《白鹭》中西尔维娅的家园意识不仅表达了“维护人类生存家园、保护环境之意”,而且呈现了以生态审美的态度对待自然,形成人与自然协调平衡富有生命力的审美关系即“人的本真存在的回归与解放”[5]。从生态美学视角出发,寻找家园迷失后的回归之路,表达了作者强烈的家园意识,并赋予家园意识在生态美学上的升华,为目前遭受生态危机和精神危机的现代人提供积极的思考空间。“在19世纪众多的美国经典文学作品中,人是作为征服者受到赞扬的,而在朱厄特的作品中,读者则领略到一种完全不同的人与自然的关系”[6]。

[1]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

[2]曾繁仁.试论当代生态美学之核心范畴“家园意识”[J].温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

[3]魏子木.诗意栖居之梦—论现代乡土小说中精神家园的放逐与建构[J].西安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6).

[4]孙丽君.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的困境与出路[J].外国文学评论,2011(2).

[5]曾繁仁.试论生态审美教育[J].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4).

[6]金莉.从《尖尖的枞树之乡》看朱厄特创作的女性视角[J].外国文学评论,19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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