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释运作四步骤与译者主体性分析
——以许渊冲和杨宪益、 戴乃迭《离骚》英译本为例
2017-03-12李颜伟武千茹范成功
李颜伟, 武千茹, 范成功
(天津大学 外国语言与文学学院, 天津 300350)
阐释运作四步骤与译者主体性分析
——以许渊冲和杨宪益、 戴乃迭《离骚》英译本为例
李颜伟, 武千茹, 范成功
(天津大学 外国语言与文学学院, 天津 300350)
比较研究可见, 许渊冲版和杨宪益、 戴乃迭版的《离骚》英译本在翻译手法上迥异, 又在译文效果上殊途同归; 双方对译者主体性的适度发挥使中华艺术瑰宝在西方文化语境下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从阐释运作理论来看, 两译本在“信任”“侵入”“吸收”及“补偿”四步骤中均以充分发挥译者主体性为共识, 但在具体翻译策略上呈现出鲜明差异。 双方在建立译者-文本合作关系后都采纳信息补出策略: 一是添加自身对原诗含义、 历史背景与原作者悲苦心境的诠释; 二是通过增加定语和修饰成分来实现物象含义空缺的文化补偿。 但许译严守原诗结构, 擅长直译和归化译法。 杨、 戴夫妇更青睐异化方式, 打破了原诗格律。
乔治·斯坦纳; 翻译四步骤; 《离骚》译本; 译者主体性; 比较研究
在中国典籍翻译领域中, 译者主体性问题始终是一个焦点性话题。 翻译学家乔治·斯坦纳的“阐释运作四步骤”理论观点独到, 对这一话题的讨论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本文拟从这一理论出发, 分析比较许渊冲《离骚》英译本(简称许译)和杨宪益、 戴乃迭夫妇《离骚》英译本(简称杨戴译)在发挥译者主体性方面的异同。
一、 《离骚》及其两个英译本
《离骚》为战国时期爱国诗人屈原所作, 是中国最早的长篇政治抒情诗。 所谓“离骚”即指离愁别绪; 屈原为奸人所害, 遭楚怀王流放, 万般愁绪尽赋诗中。 全诗由两部分组成, 一是屈原对往昔经历的怅然回顾, 二是他对未来道路与真理的求索。 “屈原之《离骚》, 以其外在精美的艺术外观层和内在崇高的心灵旨趣, 构成了屈原伟大一生的朴实注脚。”[1]《离骚》开中国“骚”体诗歌之先河, 对后世影响深远。
作为中国古代浪漫主义诗歌的典范之作, 《离骚》以华美典雅的风格赢得译学界持久的关注, 在中国典籍翻译中占有重要地位。 许渊冲、 杨宪益和戴乃迭等造诣深厚的翻译家都曾出版过《离骚》英文译本。
许渊冲先生的译本使用abab韵脚, 严格遵守原诗表达形式, 结构工整, 通达流畅, 意蕴俱佳。 从翻译策略看, 他增删有度, 多用直译和归化译法, 并融入了自身对原作的深层理解。 就语言表达层面讲, 他选词精准, 表达贴切, 对原诗含义与原作者的悲苦心境传递得十分到位。
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的译本同样可圈可点, 语言表达尤其精湛。 但与许译不同, 他们并不追求对原诗韵律的严格遵守, 而是采用aabb、 aaab、 aaaa的韵脚形式。 在翻译策略上, 他们更青睐异化方式。 杨戴译尽管与许译风格迥异, 但两者体现出一个共同的特点, 即译者都在译文中加入了自己的深层理解。
二、 乔治·斯坦纳及其阐释运作理论的翻译四步骤
法国翻译理论家乔治·斯坦纳以其阐释运作理论著称。 他对翻译过程四步骤的阐释学研究影响深广。 阐释学是关于理解和解释文本意义的理论, 其词源可追溯到古希腊时期, 而它作为一门独立学科 的确立则是在19世纪。 它以“理解”问题为核心, 主张以清晰的话语解释不清晰的含义。 阐释学家汉斯·伽达默尔指出: “理解是一个我们卷入其中却不能支配它的事件……解释学的理解既包含了我们突然遭遇的陌生世界, 又包含了我们所拥有的那个熟悉的世界。”[2]作为阐释学派的一位主要代表, 斯坦纳将阐释学的基本理念应用于翻译研究, 提出了理解即翻译的重要论断。 他认为:“理解, 便是阐释。 领悟一种意义, 便是翻译。”[3]
从上述观点出发, 斯坦纳将译事繁难的症结归于文本理解问题, 并将翻译的整体过程划分为“信任”“侵入”“吸收”“补偿”四个步骤。 “信任”发生于译前, 体现的是译者与目标文本间的关系; 译者受自身兴趣、 社会需求或职业责任等因素影响而有目的地选择文本, 进而与之建立“信任”与合作关系。 “侵入”指译者深入原文内部, 探取文本的内容与精华。 这一步不可避免地充满暴力。 因为无论是两种不同语言的结构与表达方式, 还是它们所承载的文化价值观, 都必然会对译者产生影响, 致使他对原文的理解多少带上自身观点。 正如罗宾逊所言, 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是“根据其自身的语言与所在的世界经验进行翻译的。 这就意味着不同的外在力量将不同程度地影响译者翻译的行为”[4]。 “吸收”指译者在深刻理解原文的基础上将它转换为译入语。 转换过程或许会因语言、 文化或受众审美取向的差异而困难重重, 译文或无法实现与原文在内容、 风格、 意韵等各方面的完全对等。 为尽可能使译文再现原文本色并弥补转换造成的损失, 译者需通过“补偿”步骤来达成译文对原文在结构、 文化、 内涵等方面的平衡。
显然, 在以上四步骤中, 译者始终扮演着一个积极的选择、 决策与操作的角色, 而不再是传统翻译观念下绝对忘我的忠诚“奴仆”。 他不必再与原文本亦步亦趋, 不必再唯作者与读者之命是从。 斯坦纳的阐释运作理论承认译者在翻译转换过程中的个体应对能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 这一全新理念堪称对译者主体性的一次不小的解放。 我们这里所说的译者主体性, 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主观能动性。[5]
三、 阐释运作四步骤与译者主体性在《离骚》两译本中的不同体现
(一)“信任”与《离骚》两译本中“译者-文本合作关系”的建立
根据阐释运作四步骤划分, “信任”是整个译程的起点。 斯坦纳认为:“全部的理解和对理解的说明陈述都始于某种信任, 而对理解的说明陈述便是翻译。”[6]312译者既然要翻译某一作品, 首先便要对其审美与赏读价值充满信心。 唯其如此, 他行将为之付出的劳动才有意义。 “信任”步骤显示着未来某一翻译活动的可行性与价值指归, 而在这一活动之先, 译者对翻译文本的选择则正是其主体性的一种体现。
《离骚》开辟了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源头, 其独特的“骚体”风格对后世文学创作的影响源远流长, 是中国古诗的典范之作。 它不仅在中国文学史上熠熠生辉, 也为整个人类的文学发展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具有卓越的艺术价值和社会历史意义。 它不仅值得中国学者世代潜心钻研, 更值得翻译工作者让世界分享其无穷的艺术魅力。 许渊冲先生潜心译学译事70余年, 尤擅汉语古体诗词的英文翻译, 在这方面成就斐然。 他对《离骚》的选择是其志向所在。 杨宪益先生和戴乃迭女士是译界著名的“夫妻档”, 二人对中国古典文学译介情有独钟, 曾合作译出多部经典, 对践行“让古典文学走出去”的使命厥功至伟。 他们对《离骚》的选择也是自身意愿使然。
(二)“侵入”与《离骚》两译本中背景信息补出的共识
“信任”过后便是“侵入”。 在翻译过程中, 译者不可避免地面临着两种不同语言及其承载的文化与思想观念的碰撞。 译者在破解原文代码的过程中, 因受母语语言文化的影响, 往往会在理解原文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加入自身见解, 造成对原文本的入侵, 其结果便是在译文上留下译者诠释的印记。 圣·哲罗姆有个著名的比喻: “意义是译者擒回的俘虏。 我们‘破解’一个密码, 破译是解剖性的, 必须击碎外壳, 层层剥离内核。”[7]无怪乎斯坦纳认为这是一个充满暴力的过程:“在语际翻译过程中, 这种理解策略无疑具有侵略性和彻底性。”[6]314但值得关注的是, 其实它也是一个译者发挥主体性的过程。 以下是许译与杨戴对《离骚》中“乘骐骥以驰骋兮, 来吾导夫先路”一句的不同翻译:
Ride your fine steed, gallop along, oh!
I’ll go before you lest you stray
(Xu Yuanchong: 20)[8]
My chariot drawn by steeds of race divine,
I urged; to guide the king my sole design.
(Yang Xianyi &Dai Naidie: 11)[9]
原句的意思是: “骑上骏马去奔驰吧!来吧!我来为你导引前路!”两译本对此句的翻译都加入了译者对历史背景的理解。 许译加入了“lest you stray”信息。 这一“侵入”对楚怀王做了一番简明扼要的性格描写。 楚怀王对国家大势认知不清, 且因循守旧。 屈原头脑清醒, 主张修明法度, 除旧布新。 译者凭借加入一则简短信息, 使楚怀王与屈原的形象跃然纸上, 对比鲜明。 译句一方面暗讽楚怀王行事优柔, 难当大业; 另一方面彰显屈原雄才伟略, 远见卓识。 杨戴译加入了“chariot”(战车)一词, 构成对原诗背景信息的适度补充。 当时秦国异军突起, 不断侵犯周边六国。 屈原为楚国提出联齐抗秦之策。 译者对“chariot”一词的选用, 既喻示屈原期盼政治主张可获采纳的渴望, 也表达他愿亲乘战车, 抵御外侮的胆识与决心。
综上可见, 许译与杨戴译《离骚》虽“侵入”手法各异, 但都体现出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它们均对原文进行深入剖析和拓展, 也都在完整表达原文内容的基础上加入对原文本生成时代的解读。 “由于‘译者无法不对他的时代和背景妥协’, 因此这种理解是建立在译者的知识结构和历史背景构成的一种‘成见’的基础上。”[10]然而对于未必熟知中国历史的异域读者而言, 背景信息缺乏或可造成理解障碍。 在上述两版《离骚》译本中, “侵入”都为目标语读者补出了相关背景知识, 将可能存在的问题化解于无形之中。
(三) “吸收”与《离骚》两译本对归化、 异化的差异性选择
作为阐释运作的第三步, “吸收”发生于表达层面, 涉及对原作“形”与“神”的双重再现, “吸收”的结果可能会导致归化或异化在不同程度上的出现。 译者在转换原文内容和结构的过程中, 受翻译目的或其他原因影响, 有时会对原文酌情做出某些改变, 而无论是何种程度上的改变, “都可能造成对整个原文结构的破坏与重置”[6]315。 换言之, 在“吸收”阶段, 译文在译者主体性的作用下会面临语言风格丧失的潜在风险。 《离骚》中有这样两句:
帝高阳之苗裔兮, 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 惟庚寅吾以降。
许渊冲先生译为: (Xu Yuanchong: 19)[8]
Descendent of High Sunny King, oh!
My father’s name shed sunny ray.
The Wooden Star appeared in spring, oh!
When I was born on Tiger’s Day.
杨宪益和戴乃迭先生译为: (Yang Xianyi & Dai Naidie: 5)[9]
A prince am I of ancestry renowned,
Illustrious name my royal sire hath found.
When Sirius did in spring its light display,
A child was born, and Tiger marked the day.
许先生在翻译这段文字时采取了“归化”策略, 简短的诗行译语中蕴含着他对原文本的本体诗意与文化背景等的周密考虑, 也显示出他在诠释原文上的巧妙心思。 其一, “帝高阳”是中国古帝颛顼的称号。 许渊冲先生采用直译法, 将其译为“High Sunny King”。 在中国人心目之中, 太阳自古便是伟大、 神圣的象征。 以这一文化背景为前提, “High Sunny King”的表达可以塑造起一个太阳般的伟岸形象, 而这正与华夏民族对古帝颛顼的人格认知相吻合。 其二, 许先生将“皇考”一词译为“My father”。 这一译法看似简单, 却颇合中国人的表达习惯, 扼要而切意。 其三, “摄提”是中国古代天文术语, 当木星在丑位时, 太岁在寅位, 是年即称“摄提格”。 许先生以“Wooden Star”译之, 是一种十分中国化的表达方式。 许译对归化策略的适用及其翻译效果可从以上分析中管窥一斑。
就信息补出而言, 杨戴译与许译可谓殊途同归。 其一, 他们将“帝高阳”译做“ancestry renowned”。 这种笼统而模糊的译法同许版直译一样自成其理。 异域读者对这位中国古帝未必了解, 译者是否译出其真名实姓并非关键性问题。 就达成译文读者对全文的理解而言, 译文若能使他们了解古帝颛顼的人格魅力与身份特征远比告诉他们一个陌生的人名更有意义。 其二, 杨戴将“皇考”译为“my royal sire”, 符合古代西方人的表达方式; 它与其后使用的“hath found”在遣词成句与文体风格上表现得和谐统一。 “hath”是古英语用法, “my royal sire”和“hath”为全诗营造了浓厚的年代感, 巧妙引领读者进入诗歌创作的历史语境。 其三, 对于“摄提”一词, 他们采用了替换翻译的方式, 巧借古希腊文明对西方读者的亲和作用, 用 “Sirius”取而代之。 “Sirius”意指天狼星, 源自古希腊语, 深为西方人所熟知。 综上可见, 杨戴译采取“异化”法以尽量贴近译入语读者的语言表达、 审美定式和文化语境, 达成为《离骚》传神达意的旨趣。 这也印证了罗宾逊的观点: “译者在原语作者与译语读者的对话中起着桥梁作用, 在生成目标语文本的过程中, 译者渗入了自己的情感、 动机、 态度和身体体验, 他们的个人经验不可避免地在译作中显露出来。”[11]
上述比较表明, 对于同一文本, 不同的译者会根据自身翻译目的与文本解读采用不同的翻译策略, 并由此而使译文呈现出差异性表达。 译者主体性的发挥会使原文信息在翻译传递过程中发生不同程度的改变, 这一点不难从许版和杨戴版的《离骚》两译本中窥得一斑。
(四) “补偿”与《离骚》两译本对意象含义空缺问题的解决
翻译过程在经过“侵入”与“吸收”步骤后, 或许会出现译文对原文的失衡现象。 因为原语和译入语之间毕竟存在着语言、 文化、 审美等各方面的差异, 译文丧失原语中的某些文化内涵、 美学元素甚至深层含义的情况在所难免。 这种情况使“补偿”成为必要。 “通过补偿来恢复平衡是翻译行业与翻译道德的关键所在。”[6]316通过履行“补偿”步骤, 译者可以尽力挽回语言转换造成的原文内容丢失、 风格偏离、 文化缺省等各种文本间的失衡问题。 可见, “补偿”是为译作画上句号的必要环节。 但在“补偿”过程中, 译者往往会因弥补文化差异的努力而在译文中留下个体的思想痕迹。 “补偿”既是译者责任与道德意识的体现, 更是译者主体性的用武之地。
花草树木是《离骚》中最具代表性的物化意象, 不同植物在文本中蕴含着不同寓意。
在诗句“扈江离与辟芷兮, 纫秋兰以为佩”和“朝搴阰之木兰兮, 夕揽洲之宿莽”中, “江离”“辟芷”“秋兰”“木兰”和“宿莽”都是香草名称, 代表着美好的德行, 是真善美的化身。 许译将上述物象分别译为“sweet grass”, “orchids”, “mountain grass”, and “secluded one”; 杨戴则将它们译为“angelic herbs”, “sweets selineas”, “orchids”, “magnolias”, and “winter-thorn”。 两个译本不无共通之处; 他们有时并不以科学名称来机械地对照翻译这些植物名称, 而是根据个人理解与知识储备来为草类匹配合适的定语, 使其名称前带上体现属性和特点的修饰成分。 例如, “sweet”(香甜的)和“angelic”(天使般的)清楚地表明了这些香草的高洁美丽, 而“winter-thorn”的译法则生动体现了宿莽坚忍不拔的品质。 屈原品性高洁, 刚正不阿, 志向宏远; 他素来喜爱这些香草, 并折来佩戴于身, 人与草之间情致天成, 和谐统一。 “此种境界, 香草已然不单是自然界中的植物, 而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心心相通, 而唯有屈原才能受得起这一份礼遇。 此种香草, 远不只是散发幽香的植物, 更是屈原千载难逢的‘知音’。”[12]上述翻译手法精彩地诠释出了屈原“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格魅力, 将这位励志革新又壮志难酬的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形象在这些形容词的烘托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对于带有贬义的物象, 两译本也同样在修饰成分方面做文章。 例如在“兰芷变而不芳兮, 荃蕙化而为茅”和 “何昔日之芳草兮, 今直为此萧艾也?”两诗句中, “茅”和“萧艾”被古人视为贱草, 指代奸佞小人、 污浊之物。 许渊冲将它们译为“weeds stinking strong” 和 “wormwood”, 杨戴二人则译为“the weeds angelicas were tossed”和 “mugworts grey”。 “stinking strong”(恶臭的), “wormwood”(苦艾), “tossed”(丢弃的)和 “grey”(灰的)与译者在翻译前述各种美好物象时所使用的形容词构成强烈对比, 奸佞之辈的丑恶之态跃然纸上, 使译文读者对原文作者的愤懑悲苦处境感同身受, 爱憎之情油然而生。
综上可见, 两译本均选择了意译方式来展现植物的名称。 这些植物多为中国特有, 且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寓意深刻。 于译者而言, 能否成功传递出每种植物背后的“潜台词”成为考验其语言功力、 翻译技巧、 文本解读能力和译者主体性发挥能力的一个巨大挑战。 直译并非翻译《离骚》意象的可取方式, 因为它无法向不同时空中的读者们传达植物背后的引申含义, 《离骚》的艺术魅力会大打折扣。 反观许译和杨戴译的物象翻译, 两者均采用了添加修饰成分的方法, 让植物背后的深层寓意浮出纸面, 闪现在字里行间。 这样的手法为目标语读者补充了文化知识空缺, 能够帮助他们透彻领悟原文精髓, 不失为一种成功的文化“补偿”。 可见, 在处理译文的过程中译者具有很大的灵活性, 正如谭载喜先生所言: “在具体的翻译行为中, 译者不会以一种抽象、 静态的身份出现, 而会把抽象、 静态的身份因素消融在具体的、 动态的、 与不同社会因素和环境密切互动的角色身份之中。”[13]
综上所述, 译者主体性无论在许渊冲版还是在杨宪益与戴乃迭版的《离骚》英译本中都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从阐释运作的四步骤来考察, 这种主体性的发挥贯穿了对作品的整个翻译过程, 并在“信任”—“入侵”—“吸收”—“补偿”的翻译流程里经历了一个从“隐形”到“积极因素”的根本转变。 译者在理解文本、 整合意义与形式, 以及补偿翻译损失方面的工作无一不在其主体性的参与下才得以顺利完成。 在理解和传达原作的过程中, 译者自身主观能动性的适度应用, 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赋予了原作第二次生命。 “译者就好比是驰骋在有限疆域的骑士, 主体性的发挥得法可以让他游刃有余, 规矩方圆之中自有其广阔天地。”[14]许钧先生也曾说道: “在我看来, 全面而如实地反映文学翻译的特征的图形应该是: 作家—原著—翻译家—译本—读者。”[15]鉴于此, 译者主体性理应在翻译研究中被给予足够肯定, 更应在翻译实践中得到适度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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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继峰]
FourfoldHermeneuticMotionandAnalysisofTranslator’sSubjectivity—ViewedfromXuYuanchongandYangXianyi’sVersionsofLiSao
LI Yan-wei, WU Qian-ru, FAN Cheng-gong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andLiterature,TianjinUniversity,Tianjin300350,China)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wo English versions ofLiSaotranslated separately by Xu Yuanchong and Yang Xianyi, Dai Naidie shows that, by adopting different translation skills, they both achieved satisfactory effect in conveying the meaning and style of the original text. Both sides exercised their subjectivity properly, through which Chinese cultural treasure was able to be reborn under the western cultural contexts. In the view of hermeneutic motion of trust, aggression, incorporation and restitution, the three translators saw proper subjectivity as their principles. Nevertheless, they were different from each other in specific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fter establishing the translator-text cooperation, all of them chose to make some supplement towards their translations: adding their own comprehension to the original’s implication, historical background and so on, or adding attributes and modifiers to fill the cultural vacancy. In this process, Xu strictly adhered to the structure of the original by utilizing the rhyme of abab and preferred literal translation plus domestication. In contrast, Yang and Dai preferred foreignization and they broke the original rhyme and adopting that of aabb, aaab, aaaa instead.
George Steiner; Hermeneutic; the fourfold motion of translation; the two English versions ofLiSao; the subjectivity of translators; a comparative study
I046
A
1009-4970(2017)10-0054-05
2017-05-04
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TJWWWT16-012)
李颜伟(1967—), 女, 天津人, 副教授, 博士, 从事美国文学与历史文化、 翻译与翻译史研究; 武千茹(1993—), 女, 山西运城人, 硕士研究生; 范成功(1981—), 男, 天津人, 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