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城市化进程中地域文化心理与现代社区的对称发展——基于对洛阳市龙祥社区的考察

程安霞，贾 涛，张彤阳，覃桦楸，王甜甜，杨震飞

(河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河南洛阳471023)

新型城市化进程中地域文化心理与现代社区的对称发展
——基于对洛阳市龙祥社区的考察

程安霞，贾 涛，张彤阳，覃桦楸，王甜甜，杨震飞

(河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河南洛阳471023)

地域文化心理决定了某个地域的文化特色。现代社区是新型城市化的产物，人们在追求物质文明的同时不能忽略精神文明。通过对洛阳市洛龙区龙祥社区城市化进程中地域文化心理发展的调研，发现地域文化心理与现代社区发展的不对称，并对地域文化心理与现代社区的对称发展提出相应对策。

地域文化心理；现代社区；对称发展

新型城市化将承载中国传统文化基石的乡村迅速转型为城市新社区，洛阳市洛龙区古城乡陈李寨村的人们在十多年前搬出了低矮的土坯房，告别了泥泞的道路，住进高楼，成了洛龙区新型城市化过程中拆迁安置的第一村。由“陈李寨”到“龙祥X区”、由“乡村”到“城市”、由“农民”到“城镇居民”，各方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快速的城市化在推动生产生活方式变革、促进人们生活水平提高的同时，也带来地域文化心理与现代社区发展不相适应的问题。自陈李寨村城市化以来,十多年过去了，陈李寨村的老一辈居民仍然秉承着种种城市化之前的文化心理，但其乡土情怀与现代化的“乡愁”在现代社区生活中却难以寄托。

一、地域文化心理与社区发展的关系

地域文化心理是指一定地域内由于长期受共同社会文化影响而形成的一种相对稳定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价值取向等心理活动或者行为模式。地域文化心理是一定地域的人的精神力，失去这种精神力的人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我们居住的任何一个村落地域都有其独特的历史、地理、生活方式、行为规范、风土人情、传统习俗、文学艺术、思维方式等，蕴涵着丰富的经济、文化和人文等信息。在这样一种独特的地域环境下，总会呈现出一些特有的地域文化心理，这对新型城市化和现代社区的构建与发展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如果城市化进程中过于片面地强调跨越式发展和城市化规模，忽略原村落地域的这种文化心理因素，就会导致现代社区甚至城市化发展过程中的不平衡。就拿城市化过程中空间规划的“千城一面”来说，建筑特色没有了，人们对统一规划之后的建筑物的认可程度必定不一样，最终将不利于现代社区的发展。相反，如果在进行城市化建设的过程中能保留一定的地域文化特色，则对现代社区的发展具有促进作用。所以，新型城市化中的现代社区建设与发展，不仅需要新的城市容貌，还需要具有认同感和归属感的地域文化心理作支撑。

二、陈李寨村的地域文化心理特征

(一)典型的大河流域文明孕育了依恋土地的文化心理

陈李寨村位于洛南灌溉区域中上游，地势平坦，土壤肥沃，道路、水渠纵横，生产、运输、灌溉便利，拥有得天独厚的优越地理条件。陈李寨村民世代依赖土地进行农业生产，充分利用村子南边的大清渠和北边的大明渠进行农业灌溉。1980年，按照政府的政策，陈李寨村的种植结构发生了变化，开始种植一定数量的蔬菜、芝麻、豆类等经济作物。再后来，陈李寨村被划成半菜区，可以说是过着“半农半菜”的生活。到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后，陈李寨村更是大兴农业、兴修水利，逐步实现了农业的半机械化和机械化，农业加快发展，农民生活水平逐步提高。这种长期依附土地养育一代代子孙的习惯，使得土地成为陈李寨村人们心中的根，成了承载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圣地，人们对土地怀有深深的依恋之情。

(二)久远的历史渊源形成注重邻里互助的文化心理

位于洛河畔的陈李寨村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老村落，位于洛阳市洛龙区古城乡，早在唐末宋初已经形成村落。据《陈李寨村志》记载[1]242，公元960年，有陈、李两家从外地漂泊至洛阳，最终于当时洛阳驼岭(矬李)以北约800米、西苑洛河段以南约500米的一片低洼地带落地生根，后来这两个家族共同组成村落称为“陈李寨”。明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王氏9个兄弟随母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移民进入陈李寨村；康熙年间有霍氏家族也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移民至陈李寨村；而后陆陆续续有范姓、白姓、焦姓等从别的村庄移居陈李寨村，陈李寨村最后成为有10余个姓氏的村庄。这些村民最终以家族形式在陈李寨村安家落户、繁衍生息。各家族之间勤勤恳恳、互帮互助。

(三)以宗教信仰和民间信仰来寄托情感的文化心理

由于受农耕文化及道教、儒教和佛教等宗教文化意识的影响，中华传统文化注重发挥集体作用，轻视个人作用[2]。农耕时代的陈李寨村是一个深受宗教文化影响的村落。早在1926年，在陈李寨村北茶庵就有信佛之人。1996年，信佛教的人开始去李屯泰山庙听讲经，此后信佛的人陆续增加。此外，村中还供奉有奶奶庙、奶奶堂、龙王庙等。位于村子中央的奶奶庙里供奉的是白衣奶奶神仙，谁家有难就到庙里祈求神仙保佑平安。奶奶堂位于奶奶庙以东约40米处，供奉的是观音菩萨，里面有很多的壁画，香火很旺，人们前来烧香以图吉祥。龙王庙在陈李寨村西寨门附近，庙里供奉的是龙王爷。村民每逢春节就去那里焚香祭拜，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因此，陈李寨村人逐渐形成了以佛、道、儒和民间信仰等来寄托感情的心理习惯。

(四)凭借特色民俗艺术传达精神追求的文化心理

除宗教信仰外，陈李寨村还有其他较具特色的传统民俗艺术。舞狮是洛阳地区最为普通的社火形式之一，陈李寨村在洛阳解放前就有舞狮社，舞狮社每年正月还联合焦屯舞狮社、霍屯舞狮社进关林庙朝冢①，在周围村庄较有名气。陈李寨村的舞狮独有特色：其舞狮崇尚一个“武”字，彪悍威武，野性十足，不做雌雄缠绵之态；其舞狮还追求一个“高”字，自古耍地摊的要给耍高台的让路，谁爬得高谁是英雄，舞狮的同时要敲锣打鼓。

三、地域文化心理与现代社区不对称发展的表现

(一)“乡”“土”空间消失

随着城市化大规模发展的推动，到2003年，陈李寨村成为河南省洛阳市洛龙区古城乡新区开发动迁的第一村。村民也由此改变了“半菜半农”“面朝黄土背朝天”、依靠家族团结互助维持生产生活的方式。陈李寨村民脱离了土坯房，住上了钢筋混凝土的高楼，过上了城市化的生活，村名也由“陈李寨”改为了“龙祥X区”。

村民在搬迁入住社区的那一刻就注定失去了原生态的土地，开始在工业与服务业的链条上打拼生活。步入社区生活后，在政府、社区党支部委员会以及社区居委会的协助之下，社区争取到了龙祥商业街的项目，原来的耕地和公路绿地等都变成了商业用地。政府采取群众集资入股的办法，于2006年底完成了龙祥商业街A段的建设，2008年又完成了龙祥商业街B段的建设，商业项目的成功建设使得村民收入进一步增加。此外，征地补偿金还通过投入大学三产②和借贷给可靠商家来获取利润、利息收入。这样，人们和土地间的亲密关系被彻底割裂，因为小区里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经营商业成为了主要的谋生方式，居民所吃的每一顿饭菜都通过购买满足，基本上没有自家自主生产的粮食和蔬菜了。

(二)邻里关系逐渐淡漠

在城市化前，陈李寨村的邻里住户虽较为闲散，但是家族及邻里之间却有很强的凝聚力。村民之间不论是干农活还是日常相处都非常和谐，互帮互助。农村的生活相对自由自主，是否去地里干活由自己决定；但城市生活环境不一样，生活规律受工作单位束缚。在城市里，住房模式化、工作模式化，生活里的规矩大多都模式化了。城市中邻里之间的交流很少，彼此间缺乏凝聚力。在社区广场上虽然也有一起跳广场舞的人群，但少了家族间、邻里间相互坐着唠家常的闲情。民事纠纷的解决也很难像城市化以前那样大多靠宗族关系调解解决，往往要经过法律程序，最终以官司论输赢。与此同时，德治的功能和人情味也随之弱化。伦理者，“人人当守其为人之规则,而各遵守其秩序耳”[3]128。可是在今天的传统村落，伦理的作用已经式微。

(三)传统祭祀文化逐渐消失

在宗教信仰方面，由于在城市化进程中奶奶庙和龙王庙等祭祀建筑的拆除，人们原来寄托在寺庙上的佛、道、儒等传统宗教信仰没有了物质载体，因此需要寻找新的精神寄托；以前，陈李寨村也有村民信奉基督教，每周日都有教徒到教堂去做礼拜。随着城市化的变迁，原来的教堂也被拆掉，这些基督徒也无处可去。城市化以后，人们的生活也由闲散式的农耕文化模式变为守时守点的产业、商业生活模式，继而人们的精神信仰寄托也发生了较大变化，使得居民原有的佛、道、儒、基督等宗教信仰无处寄托，甚至无时间寄托。

(四)传统节庆习俗逐渐淡化

由村民变为城市居民之后，家族传统的节日文化也慢慢简化了。以前春节贴的春联都是由家族长者一笔一画写出来，然后人们在年三十的时候高高兴兴地贴上去；窗花也是纯手工剪出来的，看上去满满的都是喜庆。然而现在，春联、门神、窗花等过年物品都是从街上买回来的，那些机械化印刷的春联和画报，已大大降低了过年的喜悦，失去了感情的承载。还有很多其他传统习俗都不再延续，如，端午节已经出嫁的女儿着麻糖回娘家看望父母，春节和中秋节要全家团圆等传统习俗都为了适应现在忙碌的生活而被淡化。人们失去了祖祖辈辈传承的一些习俗，但是以这些习俗为依托的文化心理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除的。这样的文化心理显然没有找到新的依托，与居民们现在所经历的现代化生活是不对称的。

四、新型城市化进程中地域文化心理与现代社区对称发展的对策建议

(一)乡土情怀的保留与释放

自城市化建设以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模式发生了变化，人们与土地的关系由直接变为了间接，甚至彻底失去了土地。部分失地农民在社区空间中仍然按照原来的农村习惯生活：在人行道的绿化带，有人种上了蔬菜；在安置房小区的空地上，有人搭建起鸡笼；在居民楼的过道里，有人放着扁担、锄头等农具。尽管现在龙祥社区的空间已经不允许腾出更多的土地释放居民依恋土地的情怀，但是我们可以以此为鉴，在其他地域的城市化过程中，为了既不破坏小区环境的整洁，又可以释放这种情怀，应尽量在城市化过程中统一留取一定量的土地，作为耕种用的农田；社区还可以在每年春播的时候举办劳作大赛，在秋收的季节举办秋收文化节等。这样，使那些曾经在土地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中老年人逐渐释放其恋土情结，慢慢适应社区新生活。

(二)邻里关系的拉近与提升

社区作为社会的缩影，构成复杂。在构建现代社区时，面对利益主体的多样性及其利益诉求的差异性和复杂性，就要引导邻里之间相互包容，和谐相处。俗话说“千金买屋，万金择邻”。邻里关系，是现代社区里人与人关系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邻里和谐，才能让人心情舒畅，人人有归属感、安全感，现代社区生活才能丰富多彩。为了能让邻里关系得到回归，社区居委会可以组织一些拉近邻里关系的活动，如社区文化艺术节、社区“百家宴”、“邻里情”邻里聊天茶话会、左邻右舍体育趣味活动、“社区好邻居”的评选等活动项目，沟通、密切邻里关系，在特定的文化心理之上建设现代社区，构建和谐社会。

(三)圈子文化的形成与回归

互联网时代，社交软件的普及，使得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兴趣爱好的人在线上加入了同一群体的圈子。社区可以模仿线上模式建立各种类型的线下圈子，让同时代的人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圈子里找到归属感，去寄托他们的“乡愁”；让同一家族的人可以在这里记录和整理正趋于消失和被遗忘的族谱，找到属于他们家族的自豪感；让拥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在共同的兴趣爱好活动中一起找回昔日的乐趣。最终，让不同圈子的文化都得以回归。

(四)传统习俗的继承与创新

传统乡村文化是新时代社区文化的基础。继承与发展是同一过程的两个方面。继承是发展的基础，发展是继承的必然要求。社区文化也要跟随时代的步伐，在继承的过程中发展，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创新。

在继承方面，对陈李寨村极具特色的舞狮表演及排鼓文化，政府可以组织技艺精湛的长者继续培训后备人员，并按传统节庆日定期表演，使其传统技艺与文化内涵得以世代传承。就居民地域信仰的保留而言，政府可以在社区建设一幢向空中延展的多层宗庙祠堂，保留村民原有的信仰，使之心灵有所依托。因为不同地域文化心理作用下的这种对神灵的敬畏与信仰自古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在城市化中同样不应该使这种地域信仰同质化，甚至消失。

在创新层面，可结合社区当下情况因势利导。社区可以根据当地的文化特色举办社区文化节，让社区成员都参与其中，也可在部分节日时由居委会组织大家进行一些游戏活动，让社区成员走下网络、走出屋舍、走向社区广场。如今，我国已将农历九月初九定为“敬老节”，俗称老人节。每逢农历九月初九，居委会负责人可以组织老人们进行聚餐活动，合影留念，祝福老年人健康长寿。同样，社区可以成立自己的乡土博物馆，把之前富有本地特色的历史文物等收集起来，加以创意展出，形成独特的文化亮点和文化记忆，同时，将社区目前有特色的活动照片素材、手工艺品、书法作品等进行收集整理，作为社区将来的历史记忆。

五、结 语

文化是人类活动的精神家园，地域文化在一定程度上承载着当地居民的文化心理。城市化的进程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地区发展与地域文化的非对称性，难免会导致居民在心理上的不适应和失落感。因此，在城市化的快速发展进程中，不仅要注重物质文明的建设，而且要关注精神文明建设，重视对地域文化和居民心理适应性的探究。只有在“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城市化过程中进行对称发展，居民才能够真正受益于新型的城市化成果，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注 释：

① 旧时关林庙俗称“关王冢庙”,每年农历正月十三,洛阳周边村镇的社火班、关帝香社都要汇聚关林庙,朝拜敬神,民间称之为“朝冢”.

② 这里指以河南科技大学和洛阳理工学院为依托,将两校的学生纳入消费主体,所提供的满足学生消费需求的服务业.

[1] 洛阳市陈李寨村民编纂委员会.陈李寨村志[Z].2010.

[2] 寇福明.从洋节盛行看中西文化的融合[J].忻州师范学院学报,2006(1):108-110.

[3] 刘师培.经学教科书·伦理教科书[M].万仕国,点校.扬州:广陵书社,2013.

(责任编辑 陈素玲)

On Symmetric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Cultural Psychology and Modern Community in the Process of New Urbanization — A Study of Longxiang Community in Luoyang

CHENG Anxia, JIA Tao, ZHANG Tongyang, QIN Huaqiu, WANG Tiantian, YANG Zhenfei

(School of Humanities, He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 Technology, Luoyang 471023, China)

Regional cultural psychology determines the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a region. The modern community is the product of a new type of urbanization and while pursuing the material civilization, the residents should not ignore the spiritual civilization. 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of Longxiang Community in Luolong District of Luoyang City, an asymmetric development between regional cultural psychology and modern community is found and corresponding countermeasures are put forward for the balanced development of them.

regional cultural psychology; modern community; symmetric development

2016-12-18

程安霞(1981-),女,山东邹城人,博士,主要从事社会民俗学研究.

河南科技大学研究训练计划(SRTP)项目“新型城镇化背景下村改居社区变迁与文化重建研究——以洛阳市洛龙区龙祥社区为例”(编号:2016093)的阶段性成果.

10.3969/j.issn.1674-5035.2017.03.008

C912.4

A

1674-5035(2017)03-003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