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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师卡杰

2017-03-11曾晓鸿

草地 2017年1期
关键词:土司

曾晓鸿

“听,你再听听。”少土司抬起右手指向斜上方,“这声音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又想不起是什么声音。”

太太歪着脑袋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什么声音,她又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将脑袋伸到窗外。

“啊,是豹子的声音。”大半天后,太太把脑袋从窗外缩回来。

“豹子的声音,在什么地方?”

“在松树林里,朴雅觉对面的松树林里。”太太停了一下又说,“它的声音又粗又沉,分明是在低泣。”

“又是豹子在低泣,它为什么低泣?”少土司一脸的疑惑。

太太摇了摇头,“这样的事只有找卡杰了。”她说。

“卡杰!是的。”少土司缓缓点着头,“嘎辉高让!”

“呀。”嘎辉高让应了一声。

“派个科巴叫卡杰到官寨来打卦。”

“拉索。”大管家嘎辉高让躬身退了出去,派了茸真的儿子,一个叫西绕的科巴去喊卡杰。得令的西绕丢下手中的农活,撒开双腿朝卡杰家方向奔去。

“卡杰,阿扣卡杰,土司叫你到官寨去打卦。”西绕站在卡杰楼下,仰头望着卡杰四方形的屋檐和屋檐后面的天空。

“这次你终于带马来了!”黛色的天空下面露出了卡杰瘦长的、长满了胡须的脸。

“是大管家吩咐我带的马。”西绕回答。

“那好,不然那几段沼泽路你依然还得给我当马,就像当年你父亲茸真那样。”卡杰说。

“如果需要,我还是可以驮你过去的。”

“哦,”卡杰直起身子点点头。他转过身,从柱子上取下一只牛皮口袋挎到肩上。

“土司又在叫我到官寨打卦。”他对妻子说。

“什么时候回来?”他的妻子正在埋头理一把青稞,没有抬头。

“我也不知道。”卡杰说。

“你还是穿一件皮褂子吧,你看这天好像又要下雨了。”

“不用。现在天上垂挂的乌云都是没有带雨水的。”卡杰说。

“你最好把卦辞往好的方向说。”妻子抬起头,“不然土司一不高兴就会杀了你的。”

“卦书上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作为卦师,撒谎是不应该的。”他朝妻子挥了挥手就下楼了。牛皮口袋有毛的那面仿佛一张巨人的脸,它朝卡杰妻子诡异的笑了笑就随卡杰消失在了楼梯口。

“你会害了自己的。”卡杰的妻子轻声说道。

2

这是卡杰第三十六次为土司占卜,也是卡杰家族作为土司家的职业卦师第一百零五次为土司占卜。

职业卦师源于何时谁也说不清楚。卡杰说的清楚吗?卡杰也说不清楚。卡杰只知道土司们是从大鹏金翅鸟的卵中孵化出来的,却不知道卦师的祖先从何而来,土司的起源写在几张发黄的纸上,纸是用狼毒草的根做的。几百年了,居然没有一个虫蛀的孔,一排排用木炭和锅烟墨书写而成的文字在阳光下闪烁不止。这些闪烁的文字说,土司之前,察科这一带妖魔纵横,当地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一切被普贤菩萨看见后,决定普度众生让他们脱离苦海,于是将自己的身、语、意化成三只大鹏金翅鸟,飞到西藏的壤茸卡依,在那里产下一枚蛋后飞走了。后来从蛋里孵化出了白、黄、花、黑四种颜色的男孩子,普贤菩萨派四兄弟到四方任大王,白色的大哥到嘉绒的达雍,黄色的二哥留在当地,花色的三哥到嘉绒罗布,黑色的四弟到嘉绒绰斯甲。“觉卡土司是从丹杂谷土司繁衍而来的,而丹杂谷土司的始祖又是罗布土司。”卡杰的老师亦即他的父亲念完纸上的文字后说。

卡杰刚想张嘴问问卦师的始祖,他的父亲抬手制止了他。

“记住,”他说,“要想当卦师就不要试图打听卦师的过去。”

现在,卡杰的父亲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打卦去了。那些比卡杰的父亲先到那边的土司、头人、太太、猎人、铁匠、银匠都去找卡杰的父亲占卜打卦。

“我的生意比你这边好。”卡杰的父亲有一天晚上走进卡杰的梦里,“他们都来问我何时可以投生。”

“我想这个问题不會难倒您的。”卡杰说。

“倒是有一件事把我难住了。”

“是什么事难住了您?”

“关于我自己投生转世的事。看来卦师真的只能预言别人的事情却不能预言自己的事情,即使到了阴间都改变不了。”卡杰的父亲有些伤感地说。

卡杰被父亲一脸的忧伤惊醒。窗外刮着阵阵大风,天还没有完全亮。睡意顿失的卡杰坐起身穿上衣服,爬上楼顶煨桑。

煨完桑回到经堂打了一卦,卦辞说卡杰的父亲早已投生在北方草原上的一户牧民人家,现在是一头两岁大的牦公牛了。卡杰有些不相信,赶紧又打了一卦,这次的卦辞却语焉不详。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火塘边的陶罐时,卡杰的女儿背着一大包东西从婆家回来了。

“又吵架了?”卡杰问女儿。

“这次是分家了。”女儿回答。

“分家?你背的东西看上去沉甸甸地,不会是金银财宝吧?”

“是金银财宝。”

“这些金银财宝你不用背回来了。”卡杰说,“不出半个月,你就会亲手把它扔到后山去的。”

“扔到后山?”女儿从已经爬了一半的独木梯上跳下来,“我又不是疯子,怎么会把金银财宝扔到后山?”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卦书上就是这么说的。”卡杰说。

一支胡宗南的部队经过村子,人们纷纷逃到山上。卡杰一家也跟着逃出村子。他们跑过一大片青草地,穿过山脊上茂密的白桦林,可是身后的追兵仍穷追不舍。他们钻进松树林,身后的士兵朝他们开枪,子弹呼啸着飞过身边,被击中的树叶雪片般跌落下来。

“快放下你们的东西!”士兵在后面喊话。

卡杰一家听不懂他们的话,仍拚命奔跑。

“我跑不动了。”到了后山一处悬崖边,女儿带着哭腔说。

“把你身上的金银财宝全部扔了!”

女儿取下包裹,扔下悬崖。

士兵们高叫着朝悬崖下面冲去。

女儿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大哭,哭了一阵后,突然咧开嘴大笑。

“您说我会亲手把金银财宝扔了,而且还是在后山?”

“不是我说的,是卦书上这么说的。”卡杰苦笑了一下,“只是卦书上没有说扔掉金银财宝的后果是什么。”

“是我无命消受。”卡杰的女儿又伏到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快收住你莽筒一样的哭声吧,我仿佛听到追我们的那些人的脚步声了。”卡杰侧着脑袋说。

卡杰的女儿立即停止哭泣。一家人突然又陷入到紧张之中。他们竖起耳朵听了大半天,除了从谷底传上来的隐隐约约的人声外,就只有淌过树梢的风声和偶尔从草丛深处传来的草蜂的低吟。

一家人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继续哭了。”卡杰对女儿说。

“哭也好笑也好,反正金银财宝没有了。”卡杰的女儿擦了擦腮边的眼泪,“我们是下山回家还是在山上继续躲藏?”

“我们去找土司,我感觉到他老人家正在一座山洞里独自神伤呢。”

3

“卡杰舅舅,你的牛皮挎包怎么越来越重?”西绕从卡杰手里接过挎包,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里面的神灵越来越多的原因。从爷爷的爷爷到现在,你说能不重吗?”

“如果不重那才叫奇怪。”西绕说,“里面会是些什么神灵?赞?鲁?还是其他别的神灵?”

“估计都有。”卡杰说,“不过以后你可记住了,千万不要再提它们的名字,惹恼了它们会让你手足残废的。”

西绕一伸舌头,“以后不敢了。”他说。

卡杰和西绕出了村子,沿着长长的两旁砌着石墙的小路,穿过大片红柳和黄莲混杂的灌木树丛上山。土司官寨和卡杰的寨子之间有一大段上坡路和一大段下坡路。上坡路和下坡路中间是高耸入云的雅拉雪山,以及一片辽阔的荒野。

卡杰和西绕翻过雪山来到荒野,卡杰望了一眼隐藏在草丛中忽明忽暗的小路,突然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海拔高度特有的季节里,卡杰的叹息连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就被寂静吸得干干净净。

卡杰朝西绕挥了挥手,“我们还是歇一会儿吧。”他说。

“好吧。”西绕弯腰捡起一块草饼递给卡杰。

“这个还是你坐,我已经习惯盘腿坐在草地上了。”

西绕并没有把草饼放到地上,而是紧紧地抱在怀里。

卡杰刚想笑话他,西绕却抬手指向了远方。

“看。”他说,“有人朝这边走来了。”

卡杰手搭凉棚望向西绕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几个黑点在朝这个方向缓缓蠕动。

西绕抬头看了看西沉的太阳。“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选择翻雅拉雪山的。”

“一定是火烧眉毛的事。”卡杰从地上站起来,“我们还是继续吧,我这倒霉的腿会越歇越疲劳。”

两人又沿着草丛中若隐若现的小路前行。远处的几个黑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慢慢地看清楚是四个人抬着一副担架。

卡杰和西绕走上前,看见躺在担架上的是土司的诉讼师。

“老伙计,你这是怎么了?”卡杰问。

“脚筋被挑了。”诉讼师南卡回答。

“脚筋被挑了,谁挑的?”

“土司挑的。”

“土司,他怎么会挑你的脚筋呢?”

“你知道我帮土司打了那么多的官司,都是赢多输少,担心觊觎已久的其他土司会把我弄走,所以就挑了我的脚筋。”

“他终于还是动手了,这是我早就预感到了的。”卡杰翻开盖在南卡脚上的毪衫,看到浸在麻布上面的鲜血,“血还是新的。”

“你该提醒我的。”

“你是不会相信的,你这骄傲的人。”卡杰说,“不过这是不可避免的,你就是土司手中的工具,你说哪件工具能够避免不被主人使用?”

“现在,他挑了我的脚筋,老土司怎么会用我呢?”南卡艰难地侧过身子面朝夕陽。

“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是你的嘴而不是脚。”

“他老人家要是割了我的舌头,我就是一只没有铧的犁头了,那就真的对我弃之不用了。”南卡歪着脑袋看着卡杰,“这时候去官寨,是去给土司打卦?”

“还会去做什么?”卡杰反问。

“你也是工具,只是你这个工具有时候是乌鸦的嘴,有时候是喜鹊的嘴。”说到这儿南卡笑了,“你说你是乌鸦的语言多一点还是喜鹊的语言多一点?”

“迟早我都要回到那里。”卡杰指了指头上的天空,“所以卦书上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南卡一侧身仰躺到担架上。

“走吧,伙计们。”他对抬他的人说。

四人齐刷刷弯下腰,抓起担架放到肩头上。

“怎么你们都说自己是工具?”西绕和卡杰再次上路时,西绕问卡杰。

卡杰掉过头望向远处的夕阳。

“太阳要落山了。”他说。

4

卡杰一家边走边打听土司的下落,最后终于在一个牧羊老人那里探听到了确切的消息。

“他在嘎日岩窝。”

“就是察西尔觉卡尽头的岩窝吗?”

“是的。”牧羊老人说,“前两天我还给他们送了十几朵松茸和一捆大黄的茎。”

“他不会只是一个人吧?”

“不是,土司、少爷、太太,还有大管家和一个科巴总共五个人。”

“那地方我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去过。”卡杰抬头看看天色,“现在上路,太阳落山前我们就可以赶到嘎日岩窝了。”

正如卡杰所说那样,太阳落山前一家人就到了嘎日岩窝。

“听说山下还打得闹热,我打算在这儿住上一个夏天。”老土司坐在一块青石上,光秃秃的脑袋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一对铜铃般大的双眼在夏日绿草的映衬下闪烁着黯淡的绿光。

卡杰从怀里取出印章双手捧给土司。

老土司微微一怔。

“这个,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是觉得苟西喇嘛托我交给您的。”

“觉得苟西喇嘛?他在哪里?”

“在纳足沟的一片青棡林里。他说他在山上走了三天,实在走不动了就躺在那里等死,还说幸好我们一家路过那里,不然印章就和他一起烂在青棡林里了。”觉得苟西喇嘛还对卡杰说,土司仓皇逃命落下了印章,是自己返身回去,从纷飞的子弹中抢出了印章。

“他会不会死?”土司问。

“我们给他留了半个烧馍。”

“至少还可以支撑一两天。”土司点点头,“你上次那个卦辞依然没变?”

“没有变也不会变,您看这满沟的军队。”

“我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让他们杀了你,杀了你们这些卦师。”土司有些恼怒地挥了挥手,“土司养你们这些卦师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它让一个人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不是我说的,是卦书上说的,我只是如实转达。”卡杰说。

“昨晚我又听见豹子叫了。”土司叹了一口气。

“在哪个方向?”

“西边。”

“什么时候?”

“寅时。”

卡杰从牛皮挎包里取出卦书,被土司伸手制止。

“去吧。”他说,“去找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暂居一阵,我们一起下山。”

“拉索!”卡杰躬身退出岩窝。

卡杰的妻子见卡杰手拿卦书,问他是不是土司又让他打卦了。

“不是。”卡杰说,“是我准备给他打一卦,却被他制止了。”

“估计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他又听到豹子的叫声了。”卡杰说,“我们去找一棵枝繁叶茂的杉树吧,土司让我们和他们一起下山。”

他们在一棵巨伞一般的杉树下面安顿下来。卡杰忍不住按土司说的时辰打了一卦。”

“卦辞不好?”

“人王的星座黯淡无光。”

“说的是土司?”

卡杰把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妻子不要再问了。

“你去弄些干的柴禾吧,趁现在天還没有完全黑。”卡杰说。

卡杰的妻子站起来,悻悻离开。

“我们的粮食不多了。”卡杰的女儿捧着糌粑口袋对卡杰说。

“够吃几天?”

“最多只够两天。”

“那我们明天就去找点野果野菜,幸好我们是在这个慷慨的季节里逃难,不然非得饿死不可。”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回家?”女儿问。

“土司说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就什么时候下山。”

“那是什么时候?”

“土司说的那个时候。”

但他们没有等到吃完口粮就下山了。因为土司在第二天半夜突然抽搐不止,惊慌失措的一伙人抬着老土司硬着头皮下了山。

5

“先父已过世十年了。”少土司吸了一口鼻烟,对卡杰说,“这十年中豹子再没有叫过,可从昨天起它又开始叫了。”

这是土司卧室外面的客厅,银制灯盏、铜制火盆、波斯地毯、尼泊尔佛像,富丽堂皇得让卡杰头昏目眩。四十多年了,卡杰从楼底过官寨一楼的天井,到二楼的过道,现在终于坐在了土司三楼的客厅里。他一边听少土司讲话,一边伸长了耳朵听楼下官司厅里的动静。

“啊……啊……”卡杰发觉少土司已经说完,正诧异地看着他,不禁慌了神,“少土司请放心,我会用一生的经验来打这一次卦。”

“那好。”少土司说,“你是在这里打卦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在官寨后面的空地吧,这次需要煨桑祈祷。”

少土司命令西绕带上几个人到官寨后面的空地上搭一顶帐篷,同时去砍几捆松枝用来煨桑。

第二天清晨,卡杰看到昨晚给他搭帐篷的西绕和几个科巴又在忙碌,便走过去问是给谁搭帐篷。西绕说是给南卡搭的,土司有一个大官司要打。

早饭时,管家走进卡杰的帐篷,对卡杰说豹子把一只猪咬死后倒挂在了官寨门口的一棵树上了。

“午饭前后等我的结果吧。”卡杰说。

管家退出帐篷。

临近中午,卡杰听到外面响起了马蹄声,接着是南卡下马时痛苦的呻吟。

“老伙计,怎么你也来了?”卡杰的帐篷门帘突然被南卡掀开。

“是啊。”卡杰眯着眼,“怎么你也来了?”

“土司有个大官司要打,那么你呢?”

“土司有个大的卦要打。”

“有多大?”

“天那么大。”

“卦书上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你知道我打的卦都是很准的,老伙计。”卡杰睁开眼睛。

“是这样的。”

“我不想坏了我们家族的名声。”他说,“所以,卦书上说什么我还是说什么。”

过了中午,管家来催问结果,卡杰说还是黄昏时再来吧。

黄昏时管家来了。

“这是今天的卦辞。”端坐在帐篷中央的卡杰递给管家一张写着几行字的纸。

管家一路小跑着进了官寨,把纸呈给少土司。

“阴山的到阳山,阳山的到阴山。这是什么意思?”少土司问。

“卡杰没有解释。”管家回答。

“去把卡杰请进来。”

管家躬身退了出去,一会儿带着卡杰进来了。

“今天这个卦辞是什么意思?”少土司问卡杰,“阴山的到阳山,阳山的到阴山。”

“百姓成土司,土司成百姓。”卡杰说。

“反了!”少土司一拍茶几站起来。

“卦书上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卡杰说。

“不吉利的话你就不能避而不谈?”

“不行,少土司。”卡杰停了一下,“这有昧我们卦师的良心。”

“你的良心就是吃我们土司的饭然后诅咒我们?”

“天命难违,少土司。”

“非常好。”少土司一挥手,“现在你就带着你的良心上路,从此不要再踏上我们的领地。”

“我已经做了准备。”卡杰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我可以去哪个方向?”

“想去哪个方向就去哪个方向。只是不准带家人,更不准带牛羊。”

“谢少土司。”

卡杰走出官寨回到空地上,见旁边南卡的帐篷里静悄悄地,便走过去掀开帐篷门帘,里面空无一人。南卡已经进了官寨,在官司厅里为第二天的官司挑灯夜战。

卡杰想了想,遂拿起一块石头和火炭,在上面画了一颗小小的心形图案,又把一根树枝折成三段,和石头一起放到南卡的铺上。

“希望你再不要视而不见了,你这个骄傲的家伙。”他说。

这时候,一股起自云端的闪电挟着暴雨呼啸而来。

卡杰慢慢站起身,“来吧。”他说,然后张开双臂迎向闪电……

责任编校:石晓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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