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魅与赋魅:“伤痕文学”叙事的一种矛盾分析
2017-03-10牛芳芳
牛芳芳,吕 刚
(安徽外国语学院,合肥 231201)
祛魅与赋魅:“伤痕文学”叙事的一种矛盾分析
牛芳芳,吕 刚
(安徽外国语学院,合肥 231201)
“伤痕文学”的出现,结束了“文革”期间极左文艺路线的模式化创作,以文学的方式开始了一次广泛的祛魅活动,开启了新时期文学的生命历程。由于“伤痕文学”是新时期文艺政策调整过程中出现的创作潮流,因此,“伤痕文学”在批判、控诉“四人帮”给人们造成肉体与精神创伤的同时,又以赋魅的叙事方式演绎着即将到来的幸福与光明。祛魅与赋魅的异调共存使“伤痕文学”叙事有一种内在的矛盾。然而,正是这种矛盾的存在,使“伤痕文学”不仅满足了人们情绪宣泄的需要,还以文学想象的方式消解了精神创伤,重新建立了未来必然光明的期待与信心,最终完成了“伤痕文学”意义的建构。
祛魅;赋魅;“伤痕文学”;叙事
“祛魅”(disenchantment)一词源于马克斯·韦伯提出的“世界的祛魅”(the disenchantment f the world),马克斯·韦伯所说的祛魅指的是西方从宗教社会向世俗社会转型过程中对世界一体化宗教性解释的解体过程。在某种意义上,“伤痕文学”的出现也是一个祛魅的过程。作为“文革”结束之后的第一股文学创作思潮,“伤痕文学”以暴露和批判的方式控诉了“文革”的政治运动给人们带来的种种伤害,揭开了群体的创伤性体验,构成了新时期文学的祛魅活动,“它所祛的是以‘文革’时期的样板戏为典型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之‘魅’,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工具论文学之‘魅’,是‘三突出’的创作方法之魅和‘高大全’的英雄人物之‘魅’”。[1]
“伤痕文学”以其真挚的情感倾诉和对“文革”极左文艺路线的否定而赢得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并产生了巨大的社会修辞效果,但“伤痕文学”的叙事明显受到政治意识形态的规训。1980年周扬提出“无论你写什么东西,总要给人以力量。我们的作品无论如何不应该使人感到消沉颓废,而应使之振奋精神,增添勇气。”[2]张光年指出“用更多鼓动人心的好作品,鼓起群众的志气和信心,帮助群众排除重重阻力,克服重重困难,夺取社会主义事业的胜利。”[3]这些讲话都是主流意识形态对新时期文学的一种引导和规范,受此影响,“伤痕文学”在对过去进行祛魅的同时,又对即将到来的新时期予以赋魅,通过想象充满光明的未来社会使“伤痕”得以修复。祛魅与赋魅的同时展开使“伤痕文学”在叙事中不可避免地具有一种矛盾的张力,正是这种叙事的矛盾使“伤痕文学”完成了意义的建构。
一 叙述痛苦:文学祛魅的开始
“文革”期间的极左路线给人们造成的创伤记忆成为“伤痕文学”写作的契机,作家以不加掩饰的直观方式描写了“文革”期间人们在身体与精神上所遭受的灾难,揭开了新时期文学的祛魅活动。“叙述就是回顾已经发生的一串真实事件或者虚构出来的事件。……叙述也是诊断,即通过对符号的识别性解读来进行鉴别和阐释。”[4]伤痕文学正是通过叙述“文革”期间极左路线给人们带来的创伤与痛苦,打破了人们对“文产阶级革命文学”的盲从,并建构起对“文革”进行否定的集体认知。
伤痕文学叙事首先通过讲述青年一代在“文革”中的悲剧性遭遇与精神创伤,从而对文学中高度统一的权威与神圣进行祛魅。刘心武的《班主任》、卢新华的《伤痕》、郑义的《枫》、冯骥才的《铺花的歧路》、宗璞的《弦上的梦》、陈国凯的《我应该怎么办?》、肖平的《墓场与鲜花》等小说,叙述了一群青年人在“文革”中的遭遇,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被革命激情所裹挟,却都在精神和肉体上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班主任》中的宋宝琦和谢慧敏作为中学生,在“文革”中造成了严重的心灵创伤与灵魂扭曲,作者在小说结尾沉痛地发出了“救救被‘四人帮’坑害的孩子”的呼喊;《伤痕》中王晓华的伤痕不只是“文革”造成的心灵的内伤,还有背叛血缘亲情的自责悔恨以及痛失母亲的悲痛等切身体验;《铺花的歧路》中主人公白慧在一次批斗会中为了表现自己的忠诚,失手打死了一名女教师,此后她便生活在噩梦中,时常想起那位女教师临死前的眼神和满头的鲜血,更令她备受折磨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救命恩人正是被自己打死的女教师的儿子,她始终无法摆脱自己的罪恶感,而她的救命恩人更是无法原谅她的“罪行”;《枫》中卢丹枫和李红钢是一对单纯的青年恋人,“文革”到来之后他们分别参加了名为“井冈山”和“造总兵团”的造反组织,昔日的恋人变成了仇人,单纯稚嫩的脸庞充满了杀机,安静的校园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最终卢丹枫不愿向对方投降而跳楼身亡,而李红钢被“井冈山”派认为是其逼迫卢丹枫跳楼,遂被处以死刑,这些年轻的生命在“文革”中陷入了迷狂与混乱;《我应该怎么办?》用第一人称以一种近似荒诞的叙事方式,叙述了“我”因“文革”而遭遇两任丈夫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荒诞经历。
从谢慧敏到王晓华,再到白慧、卢丹枫和李红钢,“伤痕文学”以众多青年人作为受害者并以叙事的符号化,展现了充满激情的青年一代在狂热地追求乌托邦理想过程中经受的肉体伤害、情感迷乱、价值颠倒等畸形遭遇。通过对青年一代在“文革”中的创伤书写,“伤痕文学”叙事一方面宣泄了民众对“文革”期间极左路线的愤懑与痛恨,同时又实现了祛除“文革”之魅的社会效果。
如果说青年人的遭遇在“伤痕文学”中是以创伤叙事来展开的文学祛魅活动,那么在《蝴蝶》《芙蓉镇》《大墙下的红玉兰》《将军吟》《内奸》《小镇上的将军》等作品中则是以一种灾难叙事的方式展现了饱经风霜的老一代革命干部和远离政治中心、生活在农村的普通人在这场运动中受到的肉体与精神的戕害。
王蒙《蝴蝶》中的市委书记张思远在“文革”期间被当作叛徒和特务遭到残酷揪斗,“头发根被揪得发麻,腰弯得好像变成了两截”,“连脑袋都嗡地一响,像通了电,耳膜里的刺心的疼痛使他半身麻木,恶心得想要呕吐”;古华的《芙蓉镇》中那个美丽的南方小镇同样上演着一幕幕残酷的批斗、游街等暴力事件,谷燕山、秦书田、胡玉音等在其中经历了不堪回首的耻辱,在百般凌辱中他们秉持的信念是“活下去,像牲口一样的活下去”;从维熙《大墙下的红玉兰》中的老政工干部葛翎被造反派关进监狱,并在监狱中遭到报复性的折磨,最终因爬上墙头摘一朵玉兰花悼念周恩来而被士兵当场击毙;方之《内奸》中对革命有贡献的民主人士田玉堂“文革”期间被打的鲜血直流,甚至“还受了种种酷刑”,其残忍程度连作者都对之进行了回避,“作者本想把历史的真实一一记下,但是,又可怜那种爱吃甜食的批评家,他们好像是从火星上来的,会眨巴着大眼发问:‘难,难道生活是这样的吗?……’为了不叫他们那颗天真的心受伤,因而作罢”;路遥《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对“文革”期间的灾难叙事是直观而又残酷的,县长高正祥、县委书记马延雄等人遭到造反派的残酷毒打,“马延雄蜷曲地侧躺在地上,湿衣裳完全成了泥片,上面印着各种式样的鞋底子印,他头右边太阳穴附近有一道裂开的口子,血像泉涌一样冒着。这道伤口不像是刀子砍下的,而是什么很钝的东西撞击的”。无论是饱经沧桑的革命干部还是远离政治中心的普通人,都被卷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并遭受冤屈与折磨,他们的痛苦遭遇使“伤痕文学”叙事呈现了一种对“文革”的祛魅效果。
创伤叙事与灾难叙事通过对受害者所遭受的肉体折磨和精神戕害作具体详尽的描写,展示了“文革”期间以“四人帮”为代表的极左路线给人们带来的梦魇,并建构了社会对“文革”进行否定的集体认知。“如果人们不讲述他们过去的事情,也就无法对之进行思考。而一旦讲述了一些东西,也就意味着在同一个观念体系中把我们的观念和我们所属的圈子的观点联系起来。”[5]可以说,新时期出现的 “伤痕文学”通过创伤叙事和灾难叙事等叙事方式一方面宣泄了人们积压已久的不满情绪,另一方面又配合着当时的意识形态建设,具有祛“文革”政治文学之魅、祛革命之魅的艺术效果。
二 伤痕的修复:赋魅的意义
“伤痕文学”通过创伤叙事与灾难叙事使人们曾经遭遇到的创伤与痛苦得以宣泄,但是由于“伤痕文学”叙事需在一定的意识形态限度之内展开,而且其宣泄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修复创伤,“我们没有权利阻止作家们写他们所熟悉的历史上的不幸事件,但是我们有义务向作家们表示这样一种愿望,希望他们在描绘这些历史事件的时候,能使读者、听众和观众获得信心、希望和力量。”[6]因此,“伤痕文学”叙事以一种模式化的方式书写了“光明必将战胜黑暗”的坚定信念和未来必然光明的热切期待,从而构成了新时期文学的被赋魅。
“伤痕文学”以“灾难已经过去,未来必然光明”的模式化叙事展现了对未来的信心,通过这种叙事模式既使创伤得以修复,又意味着在“四人帮”倒台之后,个人与国家均在伤痕之后重获新生。《伤痕》中王晓华刚刚经历了失去母亲的悲痛,但在获悉“四人帮”被粉碎的消息之后,很快重建了对未来的信心和安全感,并且有着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兴奋,“我一定不忘党的恩情,紧跟党中央,为党的事业贡献自己毕生的力量”。《班主任》在控诉了“四人帮”对无辜的孩子造成了心灵的创伤后,又通过班主任张俊石老师十分自信地告诉我们“想到‘四人帮’已经被扫进了垃圾箱,想到华国锋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已经在短短的半年内打出了崭新的局面,想到亲爱的祖国不但今天有了可靠的保证,未来也充满希望”。《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中许茂的女婿金东水,在“文革”期间被逼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但是依然平心静气地等待着历史的公正判决,他坚信历史的必然规律,而现在的灾难不过是偶然的瞬间,历史公正判决的到来可以一笔勾销所有的灾难。《天云山传奇》通过“文革”结束后在全国大规模地“纠正冤假错案”的历史,描写了主人公罗群和冯晴岚在饱经磨难的岁月中表现出的崇高理想、可贵品格以及坚贞爱情,在罗群、冯晴岚的个人悲剧中,最终实现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和政策终于落实平反的大团圆结局。《我应该怎么办?》中“我”的两任丈夫先后以“反革命罪行”遭到了残酷迫害,但在得知“四人帮”倒台之后,感到多年的心酸终于有了答案,“望着华国锋主席的像,激动地留下了眼泪”。 在这些“伤痕”小说中,大多通过“好人落难—经受折磨—最终得救—迎来光明”的故事模式来消解和修复主人公在落难中遭受的痛楚。从叙事心理学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反复出现的“支配故事”,“个人或者一个文化团体(community)在理解过去和构想未来的时候,通常要依据自己所在的文化中的支配故事,以此作为基本的框架。”[7]“伤痕文学”叙事以一个模式化的支配故事为即将到来的社会描绘了令人期待的光明与美好,极大地修复了“文革”的创伤记忆,使人们很快从创伤中走了出来。
“伤痕文学”的叙事逻辑是以“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为前提,在这样的叙事逻辑下,曾经经历的痛苦反而可以提供有益的借鉴和教训,“把过去理解为一种具有某些明显认知因素的集体自传。”[8]“在这神圣的大地上,人民的法律又恢复了她那至高无上的尊严;经历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急风暴雨,社会主义祖国的江山,更显得分外妖娆”。(《神圣的使命》)“即使谎言和诬陷成山,我们的党的愚公们可以一铁锨一铁锨地把这山挖光。即使污水和冤屈如海,我们党的精卫们可以一块石一块石地把这海填平”。(《布礼》)“人的梦,一定会实现;妖的梦,一定会破灭。这是历史的必然”。(《弦上的梦》) 有了这样的信念,无论个体遭受什么样的灾难也不会计较其中的得失恩怨,反而会将其转变成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以获得对历史和未来更加确信的认知,从而使“伤痕文学”的模式化叙事在赋魅的逻辑推演中修复了伤痕,消解了痛苦,治愈了创伤。不可否认,“伤痕文学”这种模式化的叙事是在主流意识形态规训下的自觉表达,但这又是修复创伤的必然选择。“伤痕文学”反复讲述着主人公落难遭受屈辱、历经磨难之后终于迎来光明的故事,塑造了即使经历诬陷、折磨、屈辱、背叛等种种悲惨遭遇,却又对党无限忠诚、对未来充满信心并最后获得“善人善报”的主体形象,完成了对新时期文学进行赋魅的讲述过程,“故事的文化功能,是对一种文化中关于人类存在,关于时间、命运、自我,关于我们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等等人类生活的最基本的假设进行肯定、巩固、甚至创造的功能。我们之所以一再地需要‘相同’的故事,是因为我们把它作为最有力的方法之一,甚至就是最有力的方法,在维护文化的基本的意识形态。”[9]“伤痕文学”叙事的赋魅,其意义在于修复因“文革”给人们造成的创伤,维护社会的基本意识形态,重建人们对未来的信心,因为只有在祛魅的同时再进行赋魅,在解码化的过程中再度符码化,这样才能避免因过分控诉、暴露“文革”而带来的消极影响。
三 祛魅与赋魅:异调共存
“意义产生的过程是叙事展开的过程。叙事是意义产生的途径。”[7]“伤痕文学”叙事的意义在于既宣告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工具论文学的结束,打破了被神圣化的僵硬的文学观念,开启了一场文学的祛魅活动;又通过叙事的再度编码,强调了光明已经来临的历史必然性,使新时期被赋予一种新的“魅”。正因如此,“伤痕文学”叙事始终交织着祛魅与赋魅的不同声调,呈现出一种内在的矛盾。然而,正是这种交织在一起的内在矛盾,使“伤痕文学”形成了叙事的张力。
“伤痕文学”的出现与当时的政治、文化背景有关。“文革”结束之后,意识形态与国家政策均面临重大调整,意识形态领域提出了“团结一致向前看”“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等口号,这既为社会政策的调整做了舆论铺垫,又使“伤痕文学”的叙事受到一定钳制。“伤痕文学”叙事把所有灾难的根源归结为“文革”和“四人帮”的恶行,并以“少数坏人迫害好人”的叙事模式作了责任指认,从而实现了批判对象的移位和对“文革”的祛魅,配合了新时期的政策调整。如果“伤痕文学”一味地祛魅和解码,必然会导致民众产生怀疑、绝望、痛苦等不良情绪,这势必会遭到主流意识形态的抵制,因为这不利于社会的团结以及民众对未来生活信心的重建。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一旦“伤痕文学”的叙事越出规范,有让接受者产生怀疑、痛苦、绝望、信仰危机和虚无主义等不良反应的嫌疑,都会遭到批判,如《晚霞消失的时候》《假如我是真的》《在社会档案里》《飞天》《苦恋》等作品遭到的批判,便说明了“伤痕文学”叙事的限度。
“伤痕文学”叙事既要在规训的限度内对之进行祛魅和解码,又要承担起文学的社会疗救功能,以赋魅的叙事方式建构一种新的信念、新的生活,在这样的思维模式下,“伤痕文学”叙事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一种趋同化形态,在人性内涵的揭示与开掘上则显得单薄。“伤痕文学”叙事在祛魅与赋魅的矛盾中执著于呈现这样的历史发展逻辑:“所有的历史错误乃至人的堕落、家庭的破裂均是‘四人帮’一手导演的,现在‘四人帮’已经被打倒;因而一切创伤必将弥合,国家的前途必然光明。”[10]《剪辑错了的故事》《弦上的梦》《献身》《从森林里来的孩子》《伤痕》等作品通过控诉“四人帮”的恶行进行祛魅,又在乐观、浪漫的想象中对未来进行赋魅,以这样的矛盾叙事呈现出历史的发展逻辑,缺少了从个体生命的角度去展现丰富的人性,“任何一个主导性的故事总是不能完全包容我们鲜活的情感和生动的经验。”[11]《伤痕》中的王晓华因革命理想与母亲划清界限最终遭受丧母的悲痛,但因为对新生活的期待与信心使伤痕很快愈合,《从森林里来的孩子》中的长笛演奏家梁启明遭受“四人帮”的迫害不幸离世,但学生孙长宁却感受到了新时代的阳光,并以“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个美丽而晴朗的早晨”结尾。小说通过师生二人不同人生经历的对比,重铸了新的社会理想。在王晓华、梁启明、孙长宁等人在面对深重灾难时并没有产生丰富的心理体验,也没有展现出他们或脆弱或坚强的复杂人性内涵。而很多优秀的文学作品恰是通过描写人在残酷的境遇中,内心所经受的挣扎、困惑、质疑、反抗、坚强等种种复杂的情感,从而触及到人性深处的幽秘,呈现出个体化生命的生存体验,进而使人们对灾难、对生命都有着更深刻的感受。然而“伤痕文学”叙事更多地是在祛魅与赋魅的矛盾中呈现了概念化的形象,没有充分展现出个人化的历史记忆,也不能在思维方式上和刚刚过去的时代作清楚的切割,这不能不说是“伤痕文学”的一种缺憾。之所以如此,因为“伤痕文学”的出现毕竟不是一次单纯的文学事件,“它是本世纪以来中国的文学与政治与民众意愿这三种力量最协调最有成效的一次统一行动。”[12]有着多种力量交织在一起的“伤痕文学”,其叙事中的矛盾既是难以避免的,也是无法选择的。
总之,“伤痕文学”叙事在祛魅与赋魅的矛盾中,既宣泄了人们对“文革”的愤懑情绪,又重建了新时期生活的信念,在祛魅与赋魅的矛盾叙事中完成了意义的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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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永杰]
Abstract:With the appearance of the trauma literature, it ended the model creation of the extreme left pattern literary during Cultural Revolution, and began the widespread disenchantment activities in the literary way, opened a new era of literary life course.However, the trauma literature emerged with the adjustment of national literary policy, on the one side, the trauma literature creation trend show on physical and mental pain of people caused by the “gang of the four”, on the other side, it by the means of enchantment interpret of the upcoming happiness and light. There was an inherent contradiction in the trauma literature because of the coexistence disenchantment and enchantment. With the existence of the contradiction, the trauma literature not only meets the needs of people’s resentment emotional catharsis, but also digested the mental trauma in the way of literary imagination through enchantment. Trauma literature narrative re-established the confidence to the future, and ultimately completed the construction about the meaning in the future.
Key words:Disenchantment ; Enchantment; Trauma literature; Narrative
Disenchantment and Enchantment: An Analysis of Contradict Narrative on Trauma Literature
NIU Fang-fang, LV Gang
(Anhui Foreign Languages University, Hefei 231201, China)
I206
A
1008-9128(2017)05-0042-04
10.13963/j.cnki.hhuxb.2017.05.011
2017-04-23
牛芳芳(1982-),女,安徽肥东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