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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艾略特作品的历史主义文学观透视*

2017-03-10刘星慧

菏泽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历史主义艾略特乔治

刘星慧

(忻州师范学院,山西忻州 034000)

乔治·艾略特作品的历史主义文学观透视*

刘星慧

(忻州师范学院,山西忻州 034000)

历史主义文学观念下的乔治·艾略特的文学文本体现着与当时社会的互动。乔治透过文学的时代背景设置,反应工业革命历史巨变的进程在人性和生活上带来的巨变;用女性角色的不同设定反映在全新的工业社会女性观和文学女性观在未来有可能的发展状态;经由文学中的人物和事件昭示全新的工业革命带来的宗教意识的巨变。乔治·艾略特的笔触所及,是历史与文学互动的结果,带有无法摆脱的浓烈的时代印记。

乔治·艾略特;历史主义;文学观念

一、历史主义文艺批评理论背景

历史主义作为一种文艺批评理论,惯常的解释是用大视野和大手笔书写大人物的模式。历史主义的文学观透过知名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来构筑故事发展脉络,组织文学话语。历史主义成为传记文学的主要文学理论,也用于其他类型文学中情节发展时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嵌入。通过这种以历史的代入感增加文学生动真实性体验的方式,历史主义始终在大的时间维度和大的历史人物和事件上着墨甚多。每一个时代的横切面,都在历史主义的演绎下进入文学文本,产生文学上作者希冀的效果。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西方文艺理论界提出了“新历史主义”概念。其主要倡导者格林布拉特认为相对于历史主义而言,新历史主义,即转换文学关注的对象,从对大历史事件和人物的关注,转而描写不起眼的小人物、边缘事件,关注最普通人甚至下层人的生活。透过新的视角,折射出时代背景下最真实、最常态的情感和生活。

事实上,新历史主义仍然活动于历史主义的时间范畴内,只是关注对象发生了变化,是历史主义衍化出的一种新的类型和理论。故而笔者认为,新历史主义和历史主义的区别在时间维度上是个伪命题。历史主义的文学观,即可囊括各类型人物和故事的理论分析范域,而无需分别新旧历史主义。此外,借由历史的文学文本意义,可以透视作品中的各类社会属性价值观,诸如道德、宗教等等。

二、乔治·艾略特作品的文学观维度与历史主义的耦合

(一)乔治·艾略特的文学背景折射历史进程

乔治·艾略特作为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典型女性作家代表,其文学的构筑背景始终以历史维度上的彼时彼地的背景为依据,工业革命在这一历史时期带来的各种社会巨变,在其文学作品的每个角落充斥着。乔治·艾略特生活的时代,工业革命给英国的城市和乡村都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变。乔治·艾略特童年生活的沃里克郡,成为其创作生涯中主要的地域原型。机器化大生产的变革让乡间的手工业劳动者放弃自由手工领地和自给自足的生产模式,投入到更大的专业化生产流水线上去,如《织工马楠》就塑造了这样一个在乡间被资本吞噬和残忍剥削的最下层劳动者形象。《弗洛斯河上的磨坊》中托利威夫妇被迫忍辱负重受雇于人的故事,都发生在工业革命后社会结构、阶级层次发生变化的历史进程中。乡间的最普通民众所经历的个人变故,家庭遭际无不与当时转型中的时代造就的条件息息相关。这些作品中包含着作者对乡村下层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也是作者儿时记忆在作品中的延伸和记忆碎片的重新再加工与糅合。[1]18这种历史现实与文学文本的互动,正是历史主义文学理论的要义所在。历史主义文学观的解析下,乔治·艾略特的作品反映出的是工业革命早期英国乡间发生的人际和生活模式的变化,以及面对这种变化,人们给出的种种反应。这种变化带来的心理及社会效应是痛苦的、艰涩的,这些都流淌于作者的笔端。织工马南日复一日麻木地被剥削,其内心的纠结和对世事的怀疑就是最好例证。[2]216

(二)乔治·艾略特的女性角色反应时代心声

作为维多利亚时期最具代表性的女性作家,乔治·艾略特作品中的女性主义始终是文学研究者关注的重点内容。历史主义的透视镜下,作者为后世呈现的不仅仅是田园诗画般美好的乡村图景,更是其背后隐藏的种种矛盾,这其中就包括对女性的性别歧视。《亚当·贝德》中塞波太太与乡绅的辩论,实际上反应的是女性和农民的双重身份对于地主资产阶级剥削的反抗。[3]341《织工马南》中的高德雷夫利用酒馆女招待莫莉对上流社会的渴望,玩弄欺骗其感情,最后导致莫莉惨死雪地的情节正反映出阶级社会中女性的被压迫和被利用以及由此引发的种种关于人性的思考和谴责。《弗洛斯河上的磨坊》中的玛吉的多舛命运,集中体现了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男权处于绝对主宰和支配的社会体系下女性权利的缺失和女性自由的虚妄。

用历史主义文学观把特定角色放在特定历史背景中去审视,会让文学故事的矛盾更加反映出其时其地的真实社会变迁和人事舆情,这正是历史主义文学观希望实现的与社会语境的互动。[4]乔治·艾略特的女性主义意识亦是如此。作者在一部部作品中对女性角色的刻画,都反映出作者作为女性作家对女性命运的独特关照与思考。作者萌动的女权意识,正是工业革命的时代背景下女权开始在社会的方方面面苏醒和夸张的佐证。作者的女性主义并非将女权纳入现有的男性主导的社会结构去考虑,而是张扬一直以来被男权社会低估了的女性的影响,从而获得与男性对等的权利,使社会结构呈现平衡状态。作为女性作家为女性权利摇旗呐喊也是作者作为女性作家自然而然的选择。

(三)乔治·艾略特的宗教意识突破旧有藩篱

作为艾略特文学传递出的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不可忽视宗教的面向。她完全倡导一种具有人文关怀的宗教理念,并不完全迷信和盲从旧宗教中不合理的部分。她认为宗教的关怀,就是对人性的关怀;人们信仰宗教也即对人性的信仰与尊重;上帝即纯化了的和理想化了的人性。作者秉持的观念和资产阶级倡导的新宗教价值是一致的。《织工马南》中迷信虚无的旧宗教审判,使得马南遭受命运的不公,被剥夺仅有的财产而背井离乡、颠沛流离。马南是一个虔诚却并未从宗教那里获得救赎的普通教徒。《织工马南》第16章:“我对抽签和它的错说不认为所以然,可有一点我很清楚,在照顾可怜的贝西·霍奇斯时,我心里老为这些受苦的人难过,特别是绝对自己力不从心,就算半夜起来帮他们都来不及的时候就更为他们难过”。[5]58以上《织工马南》中多丽的心理自述充分说明了其对宗教中抽签仪式的迷惑,以及对宗教并未救赎苦难灵魂的迷惑。同样深受此困惑的马南也是在收养了“爱蓓”之后,其被生活折磨得麻木的心灵才开始在爱与关怀中逐渐苏醒。可见是人性的暖与爱救赎了马南,而非宗教中神明上帝的刻意安排。

艾略特将自己秉持的充满人文关怀的宗教观通过人物命运的设定与安排,在文学文本中融入了历史性的印记。这个历史性的印记,与历史主义文学观的主要逻辑是相互印证的。乔治·艾略特让宗教在文学文本中重新回到人性关怀的基点,在资产阶级新宗教观念的影响下倡导人文宗教,倡导以人的基本情感和心理需求为第一要务的宗教,才是真正可以造福众生的宗教。[6]艾略特相信费尔巴哈笔下的人性化的上帝,而绝非简单地迷信上帝。其笔下的人物往往遭遇宗教的迫害或者因为迷信宗教而身陷泥潭,但是最后都会在人性的关怀中得到智慧的点化和救赎。

三、乔治·艾略特的历史主义文学观重构的价值观

文学观即对文学表达的价值观和取舍观念、评价观念。经由某种文学观,表达出的是作者的价值观。价值观有众多面向,是一个综合的复杂概念。以下撷取历史观、女性观和宗教观来解析乔治·艾略特作为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知名女性作家代表的价值取向。

(一)乔治艾·略特的历史观

乔治·艾略特的作品以其生活的年代为主要背景,表现工业革命带来的英国乡间的巨大变化。历史主义文学观的视角下,乔治·艾略特笔触下讲述的并非主流,而是边缘:边缘化了的人物、环境和故事背景,遭际不公,地位低微的下层民众,却也是谱写最真实历史的主要人群。

艾略特首先重拾了儿时乡村生活的记忆碎片,转化成创作灵感来塑造人物。比如织工马南的创作灵感就来自于作者儿时在乡间目睹的一个“背上背着袋子的织工”的形象。《亚当·贝德》是脱胎于幼年时姑妈给她讲述的真实的乡间故事。《弗洛斯河上的磨坊》更是以艾略特早年的乡间生活为蓝本的,女主人公玛吉从小遭遇心理的彷徨以及和哥哥之间的兄妹之情,大多与作者的童年印迹相互重叠。[7]艾略特从过往的记忆中提炼新素材,让小人物小时间来书写真实的大历史,这就是其最朴实的历史观。艾略特所认为的文学艺术从不排斥“用粗活磨损了的手擦洗萝卜的老妇人”,也有“在阴暗小酒馆里休息的乡下人”的一席之地,因为缺少了这些最真实的普通人所构筑起来的高深文学就少了最朴素却最智慧的哲学和宗教的面向。而这些要素正是构筑文学本真最需要的。

艾略特的作品《亚当·贝德》《织工马南》《弗洛斯河上的磨坊》等都表现出工业革命冲击下重整的世界新样貌和萎靡的旧情态之间的纠缠和交合。她把自己置身于历史和现实之间,通过再现历史,昭示现实意义。而且乔治·艾略特在重现历史的同时,也用自己的视角重新结构了历史。她的作品中体现历史性的素材太多,大时代的背景,童年记忆中的人和事都被她用来表述过去的历史,但是她认为这一切的呈现都是无根基而虚幻的,只是文学语言的外壳罢了。所以,她笔下的虚拟历史和现实中的历史并非一回事,她只是借助历史元素来表现她所认为的文学当中的历史情境。

(二)乔治·艾略特的女性观

作为女性作家的乔治·艾略特,有着自己独特的但与现代意义上的女权主义一致的女性主义意识。艾略特通过作品中塑造的女性角色表达的女性观是:女性有自己本身独特的伟大母性和包容性,通过这些男性没有的特质,女性对男性进行某种意义上的救赎和成全,构筑起了社会和谐与平衡的面向。

《亚当·贝德》中波赛太太以女性和农民的双重身份与地主老爷激烈辩论。牛奶房女工对上流社会无限向往,而因此被阿瑟利用和不负责地玩弄其感情,最后身陷囹圄。这些情节设置和人物安排,都是作者对等级森严的不公平的社会制度和男权控制下的扭曲人性的深刻反省与控诉。《弗洛斯河上的磨坊》中的女主人公的设置更是作者张扬女性权利的典型例证。女主人公玛吉为追寻心中的梦想而前往吉普赛人的聚集地,却被人嗤之以鼻[8]387。玛吉渴望知识,从小就希望可以享受与哥哥同等的受教育的权利,却被父亲以女孩要成为“家庭天使”的男权话语剥夺了读书的权利,玛吉被压抑和控制的正当要求始终无法得到正视和满足,直至最后她被滚滚洪水吞噬,读者体会到了她被男权社会压抑下长久以来的痛苦和孤独。

艾略特作品中对于身处男权社会的下层女性所给予的重点关注,表现出了历史主义文学观的较为敏感和保守的态度。因为历史主义是因循时间构筑的,所以在反映现实的时间维度上,女性并未取得女权上的觉醒和胜利。艾略特给她笔下的这些女性相对保守的命运安排和相对温柔隐忍的对不公命运的反应。《弗洛斯河上的磨坊》中玛吉被洪水淹没时,选择了与汤姆同生共死,而汤姆正是那个时代男权社会的代言人。其反复使用的通过女性一些男性才最终得以救赎和完满的手段,体现了其希望男女和谐一体的文学审美情志。

(三)乔治·艾略特的宗教观

乔治·艾略特明显地在其作品中对宗教中的反人性和非人道的一面进行了刻画和控诉。可怜的织工马南曾经是蓝顿亚德教区里最为虔诚的教徒之一,其对宗教和上帝的态度几乎可以奉为典范。然而,马南被灌输的是加尔文主义的毫无人性可言的教条教义。这些愚昧迷信的教条让奸诈的反派角色威廉阴谋得逞,却判淳朴善良的马南有罪,最终使得马南被迫放弃自己的信仰而流落异乡,成为了一个内心麻木只会纺织和数数金币的悲惨躯壳。和不公平的社会秩序一样,神学化了的宗教带给人们的是痛苦、迷茫,更是教徒精神世界的彻底崩盘与垮塌。[9]191

乔治·艾略特的宗教观还信奉“因果报应”,这也是她构筑人物命运和故事走向的一个重要哲学层面背景。在作者的观念里,社会关系、伦理关系都与宗教之间天然地存在一种不可违抗的因果秩序。遵守天然的秩序,各行其是,是每个人的应尽责任。马南的神学信仰违背了旧宗教中的因果法则,所以在作者笔下他被安排远走他乡,身心濒临崩溃。海蒂则漠视人与人之间真诚的情感联系,对家人冷漠,对亚当的爱情表示回应淡漠,而只顾沉湎于自己构筑的个人世界,这悖逆了作者所认为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联系的因果法则,所以最终也落得孤独一人流放他乡。

在宗教价值上来讲,不论作者秉持的因果法则,抑或对弱者的悲悯同情,事实上作者都在试图表达其对人性逐步完善及社会进步所透露的信心。乔治·艾略特通过在小说中埋入这样的道德和宗教层面的说教,试图让读者明白,虽然因果报应会给人带来灾难,但是只要一心向善,不向命运屈服,就能实现自我的不断完善。这是作者对已然消解的社会等级制度之后的社会意识形态的一种微观构建。

乔治·艾略特通过作品对不人性化的宗教给予了最深刻的批判和讨伐。她为故事的主人公安排了惨受宗教迫害的命运,渲染出维多利亚时期在整个社会的权力和权威的历史脉络钳制下,处于大历史边缘化状态下各类小人物内心的苦闷、焦灼,他们遭受的压抑和抗争。通过对边缘话语场域的关注,对小人物的描写,乔治·艾略特挑战的是社会等级制度和宗教权威。她以怀疑的眼光和态度来将历史的态度融入到文学文本中,对其中一切不合理的因素予以颠覆和重新铺排,实现了文学意义上社会的重新构造,实现了读者的心灵平衡。

结语

以充满人文情怀的笔触,以历史主义为文学故事背景,从女性观和宗教观两个面向出发,乔治·艾略特重塑了维多利亚时期英国社会的复杂秩序。西方文艺理论界有观点认为,新历史主义存在着较为严重的对“边缘话语”的关注,对非常态的社会边缘人物的描述似乎着墨过多。但事实上,乔治抓住了文学塑造的典型性范本和关注精神世界的规律,为西方历史主义文学观注入了极大的活力,开拓了崭新的视角。

通过描述小人物小事件,反应了大历史中的大观念,乔治·艾略特作为维多利亚时期的先锋女性作家,挑战了等级森严的世俗等级制度和既定宗教价值理念。无论是阶级压榨、宗教迫害的马南,还是深受性别歧视的压抑女孩玛吉,乔治·艾略特通过角色塑造和文学文本消解了旧的秩序和体制,引出通往新世界的路线,为新时代的喷薄欲出摇旗呐喊。

[1]张金凤.乔治·艾略特: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调和” [ M ].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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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陈蕾蕾.乔治·艾略特早期作品的新历史主义解读 [J].外国文学研究 2002(1):5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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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高清艳.坡的协和与自我型塑 [D].合肥:合肥工业大学,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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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艾略特.织工马南传 [M].曹庸译.杭州: 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

(责任编辑:谭淑娟)

On George Eliot’s Work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icism Literary View

LIU Xing-hui

(Xinzhou Normal University, Xinzhou Shanxi 034000, China)

George’s literary works reflected the interaction with the society at that time from the view of historical literature. George reflected great changes in human nature and life brought by the great changes in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through the literary background of the times. She set different female characters to express possible future changes reflected in views of women and feminism literature at that time. She used literary characters and events to show the changes of religious consciousness brought by the new industrial revolution. George’s works was the result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history and literature with an intense imprint of times.

George Eliot; historicism; literary view

1673-2103(2017)03-0028-04

2017-01-10 作者简介:刘星慧(1976-),女,山西忻州人,讲师,研究方向:英语教学法及外国文学。

I106.4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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