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类型与教育历史研究
2017-03-10GaryMcCulloch
Gary McCulloch
(伦敦大学学院 教育研究院,伦敦)
引言
本文将探讨构成教育史研究的各种证据来源,对各种不同历史证据进行评估,以分析这些证据可以作为哪一个教育观点的支撑,以及由此产生的方法论问题。
首先有一系列已发布、易于获取的资源可用于教育史研究,包括正式出版的政策报告、议会辩论记录、著作和论文、教科书、自传、报纸、期刊、小说、儿童读物、漫画、戏剧、诗歌和艺术作品等。
其他类型的证据可能较难获取,特别是各种未发表的资料。档案文献证据是历史数据的重要来源,本文将探讨档案的用途和局限性,解释近年来技术的进步对档案研究的影响。档案可用于教育政策和管理研究、国家和地方组织研究以及学校和大学等具体教育机构的研究。个人文件和记录在传记研究或个人史研究中也是无比珍贵的资料。这些未发表的证据比已公开的证据更具优势,因为它们可使研究人员透过表象查看动机,进而追踪那些并不总是完全公开的论据和冲突的发展。
本文还将综述历史研究中的口头资源、视觉证据和文物的使用。口述历史,即对历史事件的亲历者的访谈,已成为越来越受欢迎的历史研究类型,它比单纯依靠文献资料更具优势。特别是探索少女与妇女、少数民族、残疾人以及当年的学生和老师等不同群体的教育经验。视觉历史则基于油画、壁画、绘画、摄影、电影、漫画、电视纪录片和平面图等证据。教育的物质条件或物质化也为历史研究者提供了重要依据,如建筑物、学校书桌、石板以及各种具体文物。
本文还将介绍历史研究的定量资源,探讨数据集的量化方法,如大规模调查、人口普查反馈、结婚登记和问卷调查等,这些为教育史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资源,为备受历史学家青睐的定性研究提供了一种替代方法。计算机数据支持的统计分析是这类研究的主要依据。
另外本文将提供一些结合不同类型的历史资料来调查和研究教育相关问题的案例。例如,将口头资料和文献资料等不同类型的文献来源组合使用,或者使用定性和定量方法作为相互补充。使用多种方法可以解决特别复杂和困难的问题,提供更广的历史视角,解决教育和社会科学问题。对历史证据的重要认识和理解是历史分析和解释教育事件和问题的先决条件,也是本文的重点。历史学家可获得的资料来源决定了开展研究的可能性。他们在自行产出的证据数量和类型方面受到严重限制,必须强烈依赖留存下来的历史文献,以寻求更深入的理解。
关于教育史研究有一系列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超出了本文的范围。但应该注意,近年来这一研究领域在很多方面已发生了重大变化,长期以来属于历史研究领域的问题在其他领域也展开了讨论。例如在其他研究中对影响史学观点发展的重要证据进行了多方位的解释。教育史研究的具体领域也得以详细分析。有一些文章集中展示了过去40年来大量文献中的重量级文章和最佳实践案例。国际社会尤其是美国为该领域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一、文献来源
文献资源是历史研究使用的主要证据类型。文献可以简短地定义为事件或进程的记录。这些记录可能来自个人或团体,以不同的方式呈现。他们是在某一时间由他人生成,并非在研究过程中或由研究者生成。历史学家特别重视此类证据,特别是当这类文献与他们感兴趣的时间和地点相契合时,从而评估他们作为历史资料的价值。
直接文献和间接文献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区别,尽管这种区别比最初出现时更为复杂。直接文献是由事件或过程的亲历者或主体直接记录产生的,因而是历史学家依赖的主要文献来源。间接文献是对直接文献的阐释和分析,对与事件或过程相关的问题提供解释,通常与其他事件或过程之间存在某种联系。然而,许多文献并不适用于这种基本的二分法。例如,自传的作者常常是相关事件的亲历者或参与者,因而常被认为是直接文献,但它常是在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才写作而成,因此可能会受到记忆或选择性回忆的影响,如果研究者试图分析自传作者所处时期的变化,自传就可能会被视为间接文献。
此外,一些文献是日记、信件和自传的编辑版本和合集版本。这些可能被描述为混合文献。它们比原始的直接文献更容易获得,但是经历了编辑过程,其特征可能会有所改变,有些是轻微的改变,而有些则是实质性的改变。在编辑这样的作品时,编辑们可能强调某种特定类型的材料,使之更具趣味性,或者某种程度上有讨好文献作者的倾向。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直接文献的某些功能在编辑和呈现的过程中已遭到损害。
不同类型的直接文献之间的差异性是广泛存在的,了解这些差异很重要。例如,个人和家庭组织在日常生活中产出的文献,地方、国家和国际当局产出的文献,以及大、小型组织产出的文献,它们之间存在着差异。前者个人或私人文献可能包括日记、信件、照片、博客、自传和自杀笔记等。后者公共和官方记录则包括委员会记录、报告和备忘录,还包括一些正式文献,如出生、结婚和死亡证明、驾驶执照和银行对账单等。
文献真实性的问题,即验证文献作者以及文献产生的地点和日期等的确是个问题。在某些情况下,该文件可能已被伪造,或者作者身份存疑。历史研究还应考虑到文献的可靠性,例如,由于作者的偏见、对事件的了解程度以及观察者的解释等都可能对某一事件的记录产生影响。文献保存率的差异也产生了另一个可靠性的问题,即留存的文献在多大程度上具有代表性、典型性和概括性。
基于书面文本的文献和通过其他方式产生的文献之间也存在差异。直到最近,大多数书面文献是以纸或类似材料为载体的,无论是手工记录还是打印记录。20年来,电子邮件和通过互联网传送和存储的数据等电子文献迅速增长,构成了文献性质的当代革命,尽管电子文件也很好地保留并融合了过去五个世纪里发展起来的印刷文化元素。
虚拟文档,即通过Internet进行电子存储的主要文献,可以通过“点击鼠标”获得。这些对于研究人员来说通常是最有价值的,尽管以这种方式存储文件的政府和其他组织网站可能会寻求更有利于自身的方式呈现。但从另一方面看,这些数字文件就使得他们所代表的原始文献丧失了即时性。
日记、信件和自传通常被视为个人文件,尽管他们经常透露出公众对一些问题和争论的看法。在某些情况下,它们可能会对当时社会发展作出评论,也常常记录作者参加的会议或经历的事件。日记通常在活动结束后不久便产生,尽管也会有不同的情况,但它为个人日常生活提供了详细而直接的证据,从数量上看,记日记的女性和男性的比例大致相当。在许多情况下,与作曲家本杰明·布里顿(Benjamin Britten)发表的日记一样,他们记录了青春期和成年早期的紧张生活。例如英国政治家托尼·本恩(Tony Benn)的政治日记,高度透露了1976年英国教育“大辩论”时期的政策变化。作者常无意间在日记中透露真实的自己。学校的日志具有官方功能,通常包括学生、教师和学校管理的具体信息,但在某些情况下,他们可能会披露校长的日常生活和交往情况。
作为交流手段的信件产生了另一种类型的文献来源,最近则被电话等设备与电子媒体所取代。他们的特点是互动,明确形成对话的一部分,是较为正式的私人文献。有关教育的许多信件,如父母写给学校、报纸或教育部长的信件等都反映了个人或家庭与一个特定机构之间的互动。相比之下,自传和回忆录本质上是内省的,并提供了生活和社会关系的内部描述。作者经常特别强调早期的生活和求学经历。例如,大卫·文森特(David Vincent)基于142个自传或回忆录对19世纪英国劳工阶层进行研究,揭示了他们与家人、朋友、同事和熟人形成的社交网络的性质[1]。
虚构作品(即小说)也可以归类为个人文献。虽然不是为了传达关于特定事件真相的文字记录,但可能反映了社会经历的更深刻的现实。在教育方面,他们可以从虚构的学生和教师的角度洞察日常生活,尽管它通常因为情节和人物刻画的需要而采用戏剧化的刻板形式。小说和戏剧对于教师和教学的描绘尤其有效。例如,《詹姆斯·希尔顿的再见》是关于英格兰精英寄宿学校的男性老教师的生活故事的典型记录,而艾伦·班内特的剧本,如《四十年》和《历史男孩》则刻画了文化适应的形象。苏珊·埃尔斯莫尔(Susan Ellsmore)还研究了电影中的专业教学人士的表现,其中包括1991年制作的电影《再见,Mr Chips》[2]。
纸质媒体是直接文献证据的另一个重要来源。它在事件发生之后不久就提供了一个日常的公开记录。彼得·坎宁安(Peter Cunningham)利用报纸作为文献来源,研究了1950年至1990年英国新闻报道中教师形象的发展。坎宁安利用《泰晤士报》的报道研究了20世纪50年代、70年代和90年代的报纸对教师的形象塑造[3]。在其他方面,有学者研究了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英国媒体的政治漫画。报纸的其他特色还为研究人员提供有趣且有用的材料,包括头条文章、信件栏和广告。
学校杂志的流通范围很有限,但是它代表机构本身所以常包含重要记录,并提供有关日常生活和兴趣的详细信息,传播学校的价值观念。曼根(J.A.Mangan)对19世纪末期英国公学的研究表明学校杂志作为学校生活的官方记录,反映出在许多情况下,校方更强调游戏和运动,而不是考试[4]。然而,非官方杂志也能为学校内部辩论和分歧提供重要的线索。
过去五百年来,现代印刷版的书籍已经成为知识和学问的宝库,此外也是挑战正统观念的关键手段。纲要和论文是体现政治和社会辩论主题的重要文献证据来源,尽管在特定的背景下它们所代表的并不是最广泛的态度,而且其代表性和影响往往被夸大。对教育研究人员来说有效的特殊类型书籍是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出现的教科书,一般由学校或其他教育机构制定。教师和学生通常使用教科书以遵循课程大纲的要求,教科书的重要性体现在他们呈现信息的方式,以及其中所融入的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例如,斯图尔特·福斯特(Stuart Foster)对美国历史教科书中就争取美国身份而体现的少数民族待遇问题进行了调查,认为这样的作品代表了白人、男性、中上层新教徒的观点和兴趣,倾向于支持资本主义制度、传统生活方式和西方传统[5]。
正式发表的报告是这一研究领域的重要证据来源。各国政府以及组织和利益团体出具报告,以审查特定的问题并提出解决办法。他们提供的信息通常是非常有益的,尽管不能假定永远准确,应该与其他文献来源进行对照。政策报告对于揭示基于政策改革的种种设想也很重要。它们表现出的是一种前景或理想,也体现了国家政策固有的矛盾和紧张关系。一些报告篇幅颇长,包括亲历者提供的口头和书面证据的附录,而近几十年来,报告的长度往往变短,更关注重点,以读者能读懂的形式吸引公众的关注。同样,需要注意这些报告并未以直接的方式代表真实的教育实践。
1959年发表的题为《15至18岁》的克劳瑟报告(The Crowther Report),是一个正式出版的直接文献,可作为历史研究的重点[6]。这份报告是由中央教育咨询委员会(英格兰)制订的,该委员会是根据1944年《教育法》成立的。委员会主席是《经济学人》报纸有限公司副主席杰弗里·克劳瑟(Geoffrey Crowther),报告采用他的名字命名。委员会包括27名成员,其中7名来自大学,3名来自当地教育机构,2名来自技术学院,7名来自学校(分别来自政府资助学校和独立学校),1名来自教师教育领域,2名来自工会,2名来自雇主,3名来自其他领域。报告用了三年半的时间完成,最终于1959年底出版,提出的建议包括将学校离校年龄从十五岁提高到十六岁,以及发展职业教育。其中第一个建议最终得到保守党政府的支持,尽管遭到财政部反对,因经济问题而推迟,但最终于1972年至1973年得以实施。第二个建议没有获得政府支持,但是一些学校和利益集团试图在其后的十年中付诸实践。跟踪和分析报告的起源、研究其产出过程、初期接受以及长期影响,这个过程需要参考一系列源文件,包括国家和地方档案、报纸及个人文献等。
议会辩论委员会的辩论内容提供了另一种正式出版的文献。在英国,被称为《国会议事录》,以Thomas Hansard的名字命名,他在1812年开始出版英国国会下议院和上议院的辩论内容,现在可以在线获取。英国教育史的在线记录,包括由过去两个世纪出版的主要官方报告全文,由德里克·吉拉德(Derek Gillard)编纂,也是非常有用的来源。在美国,国会记录也提供类似的服务,可以在互联网上获取。国会记录于1873年首次出版,由众议院和参议院提供最新和完整的辩论内容。政府、组织和研究项目团队制作的许多数据集也很容易获得,这些数据可以进行二次分析。哈吉姆(Hakim)对现有数据集进行了进一步的分析,这些数据集以不同的方式对原始说明和调查结果进行了进一步拓展,包括人口普查报告和与教育有关的数据集,如英国经济和社会研究委员会数据资源中的许多报告和数据[7]。
许多研究使用一两种类型的文献作为数据的主要来源,但是可能会根据正在研究的问题对个人文献和公开文献进行不同组合。例如,教育政策报告可以通过研究报告本身、制作委员会档案以及发表后的接受反馈进行研究。大学课程的变化可能会通过机构记录、讲义和学生日记进行评估。父母、孩子和老师的不同观点也可以通过这些方法的结合来揭示。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许多文献可以通过图书馆或互联网获得。在其他情况下,它们以规范的形式存储,通常以编号文件的形式保存在档案馆和记录馆。档案馆是积累知识的宝库,在许多方面是现代社会的制度性记忆,且形式多样。
国家档案馆保存政府部门的官方记录,以及特殊的地方办公记录,在世界许多国家,这些记录保存得非常仔细和有条理,这里存储着集体记忆。有时这些记录可以追溯到19世纪甚至更早,往往反映出具体的国家和社会特征。法国档案馆成立于1790年,重点集中在发展中央集权制国家。由于被原始所有者丢弃,或在搬迁中丢失,或者由于空间或资源的不足而无法保存,许多原因导致了大量文献证据的丢失。因此,给研究人员留下的文献,无论是最近的还是早期的文献,今天仍有待研究。留存下来的文献也常常有许多空白之处。研究档案也可能是一个挑战,除了可能涉及到的成本和时间之外,通常很难预见可用于特定主题研究的文献资料的数量和质量。
同时,十年来网络档案馆的建立和传播也改变了档案研究的本质。在许多情况下,在互联网上可以检索到存档目录和文献清单,研究人员到档案馆前便可以检索到是否有自己需要的文献。文献本身也可能数字化。在英国,研究者可获得1911年及以前的人口普查结果。全面的报纸记录,例如英国《卫报》近150多年的报纸已经提供在线浏览。通过这种方式也可以获得内阁会议记录和讨论,例如,20世纪70年代初保守党政府内阁对教育政策的讨论(Cabinet file CAB.128/50/55)。前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的网络档案也有很多参考资料。然而,网络文献在覆盖范围方面存在一些限制,有些需要订阅或付费获得。
二、口头、视觉和定量证据
书面文本、印刷文本和电子文本与口头、视觉和定量证据形成对照。最常见的口头证据是对历史事件的亲历者或参与者的访问,也包括演讲录音。视觉文献采取图形或图片形式,如照片,绘画和电影,应该注意到,当代社会的文本在融合语言和视觉形式方面变得越来越多元化。人们还可以将文本记录与化石、石板、书桌和建筑物等文物区分开来。大规模访谈和问卷调查等定量方法也吸引了许多对教育感兴趣的历史研究者。
基于访谈的口述历史已成为20世纪历史研究日益普及的策略。例如,就教育方面而言,可以对当年的教师或学生进行访谈,帮助他们回忆自己的经历和同龄人的经历。对于这样的历史研究,口述历史与传统文献相比有很多优点。首先,由国家或主要机构保存的文献记录往往是决策者和行政人员的意见和互动记录,这些人往往是教育体系中的成功人士。因此,口述历史可以展现西式学校教育培养的来自不同群体的成功者或非成功者的故事,特别是关于工薪阶层的青年、少女和妇女以及少数民族和土著群体的历史。
例如,斯蒂芬·汉弗莱斯(Stephen Humphries)研究了1889年到1939年英国工薪阶层的童年和青年生活。他认为,工薪阶层的儿童和青年试图抵制霸权主义文化强加给他们的价值观。所以他没有把这些人描绘成“流氓”,当时的官方文件上总是这样用,而是描述成了“反抗”[8]。为了解他所说的“欠缺记录尚待研究”的“反抗”性质,他更喜欢运用口述历史而非文献。因此,根据汉弗莱斯的观点,显然,研究任何一个弱势群体和普通群体像工薪阶层的青年一样,需要一种有别于历史学家常用的方法论。既然手稿和打印文本是受到绝对控制的(通常是中产阶级成年人),大多数文献来源都是有偏见的,扭曲了工薪阶层青年“反抗”的本质。这本书试图通过1889至1939年间亲历者的口述历史来重写工薪阶层的童年和青年时光;官方关于“破坏与犯罪行为”的标签将在回忆中被重新审视。
汉弗莱斯坚持认为,口述历史提供了一种可行的方法,将这种阶级反抗重新置于研究的中心。特别是他认为,通过采访揭示了“反对学校权威的确切情况和影响,因为官方记录往往扭曲行为动机,低估了儿童反抗的频率。”为了纠正偏见保持平衡,他得出结论:“我们必须听取那些老工薪阶层人士的证词,而他们在官方记录中常被认为是反对政府的理性教导”。另一方面,也要注意,汉弗莱斯强调的“反抗”观点本身受到其他历史学家的质疑,他们已经发现,许多生活在该阶段工薪阶层的儿童和青年对学校的支持度较高。
口述历史优于文献数据的第二个方面是能够揭示教与学之间的关系。因此,坎宁安和加德纳(Cunningham and Gardner)对当年的教师进行了300多次口述历史访谈,对学校教师的经历和二战期间教学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记录。加德纳利用口述历史对20世纪20年代英国工薪阶层小学中教师使用体罚的研究显示了教师叙述与学生叙述之间的巨大区别。加德纳指出,访谈教师前遇到的几个实际困难,例如,与学生相比,教师人数相对较少,年龄相对较大,也受到话题敏感性以及记忆力减退的影响。另一方面,他报告说:“这样的个人回忆确保了信息来源是直接和详细的,这些信息能够凸显官方文件中平淡记述的缺失,激起当年的学生痛苦但充满激情的课堂回忆。”基于这些教师叙述的研究结论表明,相比文献记录,体罚在实际教学中更为突出,但也不是像汉弗莱斯的研究中学生所暗示的那样普遍、密集或不受控制[9]。
生命史研究也可用于反思个人在童年、青年以及一生的教育经历。例如,欧唐诺休和哈弗特(O’Donoghue and Harford)将一些叙述作为生活主题故事,其重点是参与者对中学教育的回忆。在这种情况下,作者首先介绍了20世纪爱尔兰不同类型中学的基本情况,并提供了曾经在这些学校就读的学生的回忆[10]。
诸如广播等口头媒体的记录对历史研究也具有很大的潜在价值。例如,科克斯(Cox)根据卡弗沙姆(Caversham)的BBC书面档案中心和伦敦国家声音档案馆的记录,研究学校音乐广播和1924至1947年的英国广播公司(BBC)[11],而斯蒂芬·帕克(Stephen Parker)则基于类似的资源调查了BBC的宗教广播[12]。
视觉文献作为历史研究的基础已经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长期以来,它们被用作展示历史记录的手段,但也有潜力作为一种可以深入分析的历史证据。杜塞尔等人(Dussel and others)在历史研究中指出“视觉转向”的概念,在教育方面尤其明显[13]。例如,法国历史学家菲利普·阿里斯(Philippe Aries)利用绘画来支撑自己的观点,认为“童年”的概念是17世纪才出现的现代发明。因此,他声称在早期的中世纪艺术中,儿童往往被描绘成缩小的成年人的形象,穿着成年人的衣服,有着与成人相同的身体比例[14]。杰罗芬·戴克(Jeroen Dekker)研究了17世纪的荷兰流派画作传达的“教育信息”,呈现了急于成为成年人的儿童形象,并阐述了成长的目的。戴克还表明,17世纪的家庭和儿童肖像以及死亡儿童的肖像也很普遍,是荷兰文化的生动表现,解释了“过去人们如何以及为什么继续记住已经去世的孩子,并将其视为家庭中的一员”的现象[15]。
照片与历史研究中的视觉图像一样功能强大。即使常是人为地拍摄的,但作为班级团体或运动队的学校照片,仍可揭示许多不同阶层的人物形象和体制认可的人物形象。影片或电影也可以作为历史数据,例如二战中的宣传片、纪录片等,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些来源的档案可通过在线数据库访问,例如BBC和媒体库。
文物,如学校书桌和建筑物,作为历史资料,也得到了应有的承认。许多早期历史文物在各种情况下幸存到21世纪,常收藏于教育和儿童博物馆。有学者追溯了学校书桌的历史发展。伯克和格罗夫纳(Burke&Grosvenor)都对建筑师罗伯森(E.R.Roberson)在19世纪末为伦敦学校董事会所设计的建筑进行了研究[16]。
历史研究的量化方法在教育领域得到广泛推广,并取得了实质性成果。彼得·拉斯利特(Peter Laslett)和他的剑桥人口与社会结构史组织,在《我们迷失的世界》一文中率先对数世纪以来的档案资料进行系统研究,以计算识字率和其他相关数据[17]。另一位著名社会历史学家劳伦斯·斯通(Lawrence Stone)强烈主张使用量化方法进行教育领域的历史研究。在20世纪60年代,斯通发表了关于“早期英国教育革命”和“1640年至1900年间英国扫盲教育”两篇重要文章[18-19]。他强调,对教育与社会关系的历史研究应尽可能地应用统计资料。在20世纪80年代,美国著名历史学家卡尔·凯斯特勒(Carl Kaestle)指出,计算机程序的广泛应用和学校教育成果的更广泛的社会影响,进一步推动了定量的历史研究[20]。但另一方面,统计研究所涉及的技术对于许多历史研究人员而言是陌生和困难的,与倾向于质性研究的文献或档案研究相比,耗时且昂贵。克里斯托弗(A.J.Christophor)讨论了在南非长期研究人口普查资料的问题[21]。在过去几十年中,这些问题已经开始在数字资源和数据库的背景下得到解决,更多地是通过利用获得资助的项目研究小组来完成,而非某一位研究人员独立完成。
与此同时,一些历史研究人员建议在定性和定量研究方法之间建立合作关系,以对教育史问题进行全面的研究。例如,威廉·马斯登(William E.Marsden)充分地考察了19世纪人口普查的数据反馈,以支持他对当地学校供给的研究,同时也指出,定量处理的社会情境综合评估会导致研究人员与19世纪城市人民的生活经历和教育经历的隔离[22]。因此,他试图用诸如学校日志、报纸和日记等个人文献做为补充。另外一个合作的案例来自于柯克霍夫(Kerckhoff)和他的同事们,他们研究了20世纪40年代至70年代综合学校在英格兰和威尔士的传播[23]。该研究以10个不同地方当局的全面重组过程为依据,采用基于文献资料的详细定性方法对10个案例进行了研究。然后应用从国家儿童发展研究中得出的纵向数据对案例进行补充,并对此进行一系列多项式逻辑回归分析,以帮助解释整个重组过程中局部变异的性质。
这种混合方法常常用于历史研究,效果很好。文献研究经常与其他教育研究方法相结合使用。与教师有关的课程和教学实践的访谈可与过去30年在这些领域不断变化的政策文献进行比较。
结论
教育历史研究具有丰厚的基础,并处于学科研究的前沿:教育和历史领域最为明显,人文社会科学也是如此。与这些知识体系的密切联系使它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与各学科的融合也在继续。然而,教育史研究本身就具有坚实的传统,有严格标准,主张原创性研究。基于直接文献的研究已获得了普遍认可,但在实际研究中仍有修正和调整的空间,一方面要运用不同手段对现有的文献资源进行研究,另一方面,要提升对更广泛范围内的历史证据的认知和理论化。
已故的理查德·奥德里奇(Richard Aldrich)还认为,教育史研究已经形成了一个强大和独特的伦理基础,具有一套特殊的价值观念,因为其实践者受到历史学家的三个主要责任约束:对过去的人民负责、对我们这一代负责、对追求的真理负责[24]。教育史研究涉及许多深刻的社会和政治问题,在档案研究中,不管运用何种方法,不管研究哪些特定的主题,伦理都是必须要考虑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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