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系统

陈晨

清晨的安静与恬适总不属于高三生。李兴胡乱地洗漱完，随手拿了块面包塞进嘴里，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作为高三生，早出晚归自然是常态，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李兴的书包上贴着许多便签条，上面写着“5：30起床”“7：00早自习”“爱穿红裙的卷发女士是班主任”一类的话，这在一个成绩优异、记忆力超群的高三生身上的确很少见。

“哎，李兴！”一个女生的声音在李兴身后响起。他停下脚步，回头便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已同窗了三年的女生的名字。虽然课本上的知识点他看一遍就能记牢，但他的记忆系统似乎只会选择性地记住必须要记住的考点，这使他对生活中的许多东西有严重的记忆障碍，人名便是其中之一。

李兴正尴尬地立在原地，那女生却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昨天数学最后一题答案是多少啊？怎么做？”他回忆了几秒钟，题目的答案和解法便脱口而出。听他说完，那女生愣了半晌才感叹道：“李兴，你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啊？”女生的话让李兴更尴尬了。

教室里高悬的倒计时牌上写着“离高考还有××天”，那数字总是时刻提醒着同学们抓紧最后的高三时光。此时的李兴正“啃”着一本参考书，他的大脑跟随着他的眼睛一字不差地记录着一道题目的解法，但课桌上堆积如山的参考书却预示着大脑容量很快就会超过上限。既然大脑容量有限，就不得不自动清除一些“非重要记忆”。李兴看着书，却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并伴随着微微的疼痛。他皱了皱眉，却又无可奈何。

高考那天，李兴正站在考场外等待着入场，却听见一个女生在喊他的名字。他回过头，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不过这次他已经记住了女生的名字——顾昔。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的记忆系统恢复了正常，而是自从上次在上学路上见识了他超强的记忆力之后，这个女生就时常找他问问题，于是他也终于在高三的结尾记住了她的名字。

“李兴，准备得怎么样了？”顾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还行。”李兴点点头，但身体却突然一抖。

“身体不舒服吗？”她关切地问。

李兴摇摇头：“记的东西太多了，脑容量要用完了。”

看着顾昔惊讶的神情，他苦笑着补充道：“考完再跟你解释。”

高考最后一科考試结束，李兴快步走出考场。可就在迈出考场的一瞬，他突然感到大脑一阵刺痛，原来是他的记忆系统了解到他不再需要过往三年所记忆的东西，便启动了自动清理程序。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李兴一下子抱头跌坐在地上，四周的人们见状一下子都围了过来，就在有人开始拨打120的时候，李兴却感觉痛感消失了。他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准考证，问身边的女生：“我为什么在这里？”

顾昔诧异地看着他：“李兴，你不是刚高考完吗？”

李兴摇摇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