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速成班到淘汰赛网大江湖中的功成与梦碎

叶丽丽

这是一个新生态，好内容应该脱颖而出，竞争不过的就该被淘汰。

几个女孩正穿梭在一家名为飘HOME的酒店里，清一色的精致妆容和高跟鞋，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一间一间地敲门去递简历。

这家位于北京朝阳区大望路的经济型连锁酒店，与位于大望路的阳光旅店和位于海淀区的糊涂宾馆，都是北京几个剧组建组的基地。这几家酒店外观看上去与普通快捷酒店无异，但走进酒店的那一刻就能发现差别。

白墙上贴满了各种演员招募单，几乎都是网剧和网络大电影（以下简称“网大”）的项目。招募单很简单，一张A4纸上写着片名和面试的房间号，下面附上选角导演的微信和电话号码。好一点的会彩印，大部分是黑白字体，一眼看上去就像路边的租房广告墙。

愛奇艺高级副总裁杨向华

每个房间里有两三个负责挑选演员的工作人员，墙上的白板上用吸铁贴着几张演员照片，墙的角落往往还放着行李箱，颇有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双人床上坐着前来面试的演员，她们仰着年轻的脸庞，听着工作人员介绍正在筹备的电影项目。认真一点的剧组，选角导演会给他们拍个10秒钟左右的小视频，演员对着镜头介绍自己。

每天从中午到下午六点，飘HOME酒店中，穿梭着选角导演、经纪人和各处前来寻找演出机会的面试者，连餐厅里也坐满了人。飘HOME的热闹，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网大市场的热闹——它正在默默瓜分属于传统院线电影的市场。

网大，一般是指那些时长超过60分钟、拍摄周期较短、以网络渠道发行为主的影片，通常也不会有大制作和投入大成本。艺恩去年10月公布的中国网络大电影产业报告（2016）指出，2015年爱奇艺上线网络大电影612部，超过同年院线上映的电影449部，同时2016年上半年网大出现爆发式增长。

很多想要当演员的新人在网大看到了希望，期待着被选中并走红;也有无数的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艰难维持着北漂的生活。

仓促，首选是颜值

机会多，但竞争更激烈。这是演员丹阳对这两年网大市场的感受。

淘梦网创始人兼CEO 阴超

去年11月的一个下午，她敲过了飘HOME每个剧组的房间。她正寻找下一部戏。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来这些网大剧组的聚集地，像扫街一样，将简历发到每个剧组。

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两年来，丹阳一直过着跑组拍戏的生活。作为科班出身的演员，她更希望能得到电视剧或者院线电影的机会，即使是次一些的角色。但这两年网剧和网大的火爆，让她也看到了机会，并不排斥参与。

她和很多新人一样，不那么在乎片酬。网大的选角导演王辉对《财经天下》周刊介绍，网大演员的片酬占据整部片子制作费用的20%～30%，而现在在飘HOME的网大剧组，很多制作费不超过100万元。演员的片酬和院线电影的片酬不能相比。

即使如此，还是有各行各业的人，想在网大这个新生市场中过一把演员瘾。“本来职业是唱歌跳舞画画的人来演戏，我觉得挺正常。但是这两年网剧网大市场太热闹，原来学金融的、做厨师的、卖乐器的人都蜂拥而至。”丹阳说。

丹阳发现这些人似乎对演员这个职业有一些误解，“其实很多人原来都有一个演员梦，只是以前没有渠道，现在网剧网大给了一些人机会。”和丹阳一样，他们抱着想要成名的想法，辛苦跑组。曾有一个本科学园林策划的女孩子在跑组两年后，跟丹阳说，原来演戏并不像她原来想的那么好。

丹阳觉得，这个行业是混乱的，各种题材的网大，在一两个星期内完成前期筹备，飘HOME的剧组每半个月就能够翻新一次，导演拉着行李箱和演员到河北燕郊或者张家口等地，5～7天就完成拍摄，一切看上去像是被加速了，导演和演员都失去打磨演技的耐心。

王辉从2007年开始成为选角导演，传统电视剧和院线电影，网剧和网大，他都曾参与筹备和演员的选择。他觉得，现在网大的演员要求与电视剧、院线电影不同，首选是颜值，“看网大的都是小年轻，都喜欢小鲜肉小鲜花。”

七娱乐影业创始人兼总裁 张斯斯

颜值第一，演技反而是次要的。根据王辉的介绍，现在网大演员基本由4个群体组成：表演系学生、颜值较高的“素人”（非科班出身的演员）、过气艺人以及一些试图转型当演员的网红。

表演系学生最吃香，其次是过气艺人，因为对于一部拍摄时间可能只有1星期到10天的网大来说，导演并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和精力去调教演员。

这对于丹阳来说，似乎是个好消息。虽然觉得网大对自己的演技提升有限，但她并不挑剔，因为还要生存。她和朋友合租了燕郊的一栋房子，每月800多元的房租不算高，但对于没有稳定收入的她也是一种压力。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是弱势群体，在飘HOME这里跑组的，多数和我一样，住在离城区很远的地方，每个月赚的堪堪能维持基本的生活，饿不死但没外界想象的那么好。”丹阳现在信佛，她觉得这能让人心情平静，保持好心态，对于这个行业还在辛苦跑组的演员来说，实在太重要。

圈子里也有幸运儿，比如叶小开。叶小开在四川音乐学院读的是环境艺术，“我还是挺想当一个演员的，但觉得这是很不现实的事情，我没想过来北京当一个北漂跑组演员。”叶小开说。

他的机会来自于同学陈未衾。陈未衾在毕业后成为了一名网剧和网大的制片人，喜欢耽美和玛丽苏题材的网络小说，并专注将它们影视化。她觉得自己做的是粉丝电影，选演员的首要考虑元素是颜值。

陈未衾一直记着自己有叶小开这么一个帅气的同学，因此在筹备网剧《配角逆袭事务所》时，邀请叶小开来演男主角“白无常”。

第一次尝试正式拍摄的叶小开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但他并没有觉得这会是一份职业，半个月的拍摄期结束后，他又回到家乡继续上班。直到陈未衾第二次邀请他拍摄网剧，他才下了决心，来北京当个演员。叶小开是幸运的，不用辛苦跑组，就能够有男一男二这样的好角色。在签到陈未衾工作室后，他开始有了稳定的戏约和收入。

他真正觉得人气上升，是网大《男狐聊斋》的上线。该网大在腾讯视频上线后，8小时播放量突破1000万，上映4天播放量突破3000万，到去年12月14日，点击量已突破1亿。

在片中饰演男一号“秀郎”的叶小开，发现自己的微博私信和评论突然暴增。“刚开始我会一条一条回，后来我发现，根本回不完。”叶小开有了自己的粉丝后援会，出去吃饭也会被认出来，以“秀郎”的身份参加活动时有粉丝为他尖叫。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网大，这一切不会来得这么快。

这个鱼龙混杂的网大市场正在迅速升温，而2014年网大概念刚兴起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相信有人能够从网大中赚到钱，直到2015年涌现出一批低投入高收益的网络大电影，不断刺激着各行各业的人加入到这个盘子里。

据爱奇艺高级副总裁杨向华介绍，2016年全网上线的网大超过2500部，其中爱奇艺上线1780部，有122部网络大电影分账超过100万元，23部网大分账超过500万元。基于这样的利益前景，大量热钱涌入网大市场，也催生了大量网大制作公司、宣发公司及经纪公司，同时催生了对演员和资源的大量需求。而这一切的导火索，是2015年的网大《道士出山》。

爆发，从总投资28万元的电影开始

《道士出山》是最早在飘HOME挑选演员的网大剧组。导演张涛还记得，2014年年末开始筹备这部网大时，网络电影的概念尚未流行，这让《道士出山》在飘HOME的剧组里，显得有点特别。

拍网大前，张涛是个商人和网文小说作者。2009年他开始参与投资电影，后来进入电影行业成为一名制片人。张涛判断传统影视已经进入瓶颈期，他决定将自己的小说拍成网剧。这部名为《清除者T》的网剧，张涛投资了几十万元，拍摄出来的效果差强人意，他心里很不痛快。但张涛觉得这部网剧给了他一些启发。这部网剧2014年3月在腾讯独播，两个月有5000万的点击量，那时靠CPM（Cost per Thousand Impressions，即广告条每显示1000次的费用）分成获得收入，每一千次有效点击可以分到4～7元钱不等，5000万点击算7元钱1000次，也才35万元。虽然没有回本，但商人的敏感让张涛嗅到了商机。在2014年10月，张涛与朋友聊到了刚刚興起的网大，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新的蓝海。

早在2012年3月，爱奇艺上线了“微电影”频道，在2013年4月提出了针对网络院线电影的分账付费模式，推出每部电影7个月的付费窗口期，窗口期内以用户点播量决定分成金额，窗口期结束转为用户免费观影后，改为终身按照广告收入分成的模式。2014年3月，爱奇艺首次对网络大电影的概念进行了界定———网络大电影是指时长超过60分钟，故事结构完整，在互联网发行的电影。

自2014年起，各家视频网站的付费会员人数实现了大幅增长，付费增值的市场在经历了几年的低迷期后开始崛起。分账体系的推出和会员模式的逐渐成熟，给了网大市场一个发展契机。

因为网剧《清除者T》，张涛认识了淘梦网的创始人阴超，那时候淘梦网还只有三四个员工，主要从事影视项目的众筹业务。当张涛提出要拍一部僵尸类的网大时，两人一拍即合。

对于为什么选择拍摄僵尸类的题材，张涛的研究方法很简单。“我每天晚上睡前会看各个视频推荐的电影，每个网站也有搜索关键词，我搜‘林字，出来的不是林志玲，而是林正英，香港僵尸片的鼻祖。”张涛说。视频网站的观众对于僵尸类电影很喜爱，而院线电影已经鲜少有此类新片出现，这是张涛决定拍摄僵尸题材的缘由，他花了一晚上就写好了剧本并发给了阴超。

据张涛介绍，林正英开创了香港僵尸片的黄金时代，这种类型片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很流行，拍摄速度也快，大概四五天就能完成一部电影的拍摄。张涛决定模仿这种短平快的方式，这样可以降低成本。

但拉投资还是一件令张涛头疼的事情。2014年，资本市场还未注意到网络大电影这个新品类。张涛去找人谈投资的时候，几乎没人听过网络大电影，也并不看好他去拍电影。“你会拍电影吗？网络大电影有市场吗？不如把钱留着喝酒。”

最终，张涛拿到了28万元的投资，这里面，社交软件“派派”赞助了15万，其他的13万由张涛、阴超和七娱乐总裁张斯斯等朋友们凑成。“拉钱全靠朋友义气，28万还是少，拍戏基本靠‘刷脸。”张涛回忆自己拍《道士出山》的日子。

摄影师和灯光师请的都是助理，演员是当时在飘HOME招的，也有阴超推荐的，片酬每个人只有两三千元。后期的特效请了一名还在读大三的学生制作，245个镜头只有5000元的酬劳。这样组建起来的草台班子，被张涛拉到了河北保定。

电影中出现的游泳馆、操场等场地，都靠河北农业大学的老师帮忙，群演都是学生来演。“跟校方说好拍的是一部积极向上的青春片，结果拉着一群学生在零下15度刮着大风的街上穿着白褂子扮鬼魂。”张涛笑着说。

紧赶慢赶，这部电影最终在第八天完成拍摄。虽然第一次当导演的张涛没什么经验，只是“跟着感觉走”，但他说自己努力将这部电影拍出“看上去四五十万元制作费的样子”。

《道士出山》在2015年4月3日上线，张涛心里有些忐忑，早上6点就问助理，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改变是从中午开始的，张涛先是接到阴超的电话，得知片子在爱奇艺播出后数据直线上升的消息。然后他的手机频繁响起，一些视频平台和投资人给他打电话，问是否拍续集，续集能不能给他们。

张涛觉得《道士出山》能火，是多方原因导致的。“行业的趋势发展到这个点上，市场需要这样的一部片子，而恰巧是我拍出来的，最后火了而已。”张涛说。

《道士出山》上线两天收回成本，10天票房突破300万元，半年内票房达到2400万元。这几乎是网大领域的一个神话。这个神话，成就了张涛和它的宣发公司，并吸引来一批新的入局者：草根导演，新兴的网大制作和宣发公司，资本，视频网站，都想要在这个新市场里分一杯羹，硝烟来的迅速而猛烈。

在2013年以前，网大是一片蓝海，而淘梦网是最早在这片蓝海探索的公司。这个成立于2012年的公司，最早的业务是微电影众筹，4个来自福建的创业青年，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帮助电影团队招募资金，方式很简单，在各个微电影的QQ群里询问，电影项目是否需要投资。

微电影时期，投资这类影片的往往出于友情支持。而辛苦拍出的电影，放在网站上，点击量寥寥。“有很多不错的片子，发了以后没有声响，网站也不给推广宣传，所以我们想，我们来试着做推广。”这是淘梦网涉足宣发的缘由。

凭借着微电影的发行业务，在2013年年底，淘梦网从爱奇艺获得了近30万元的收入，这让淘梦网开始有资金扩张团队，并迅速占领网大宣发的市场。在《道士出山》上线之前，市场上并没有那么多网大宣发公司，淘梦网以量的优势，在这个市场领先。

之所以支持张涛拍摄《道士出山》，也缘于淘梦网的发行经验。“我们不少微电影和爱奇艺合作过，他们告诉我们僵尸和道士是很有吸引力的元素，我们做过实验，做了一个僵尸版的小苹果，就是僵尸在那里跳舞。点击量非常高，证明了这类电影会有市场。”阴超说。

《道士出山》的发行团队，选择了清明节前夕发行，利用假期和影片的内容相关度吸引观众。另外，在大众媒体，如微信、微博、QQ空间和新闻报道等不同的媒体平台发布海报和文案，包括弹幕评论、表情包等。同时，也在游戏论坛或者小说论坛发布影评。

《道士出山》火了以后，网大市场迅速升温，让阴超觉得必须分秒必争地建立行业壁垒。

速成，只是快消品而已

“坦白说，我们是看到《道士出山》赚钱后才加入到网大制作和宣发市场来的。”新片场副总裁徐增新说。

相对于别人看到《道士出山》点击量的暴增，徐增新看到的是视频平台在网大方面的投入。“爱奇艺当时是愿意拿这部片子来培育网大市场。我们看到网络电影初期基本上道士和僵尸类的片子居多，这是因为爱奇艺的会员以四五线的小镇青年为主，他们喜欢这类片子，需要培养他们的付费习惯。”徐增新觉得，如果视频网站愿意花力气培养，这个市场可以赚到钱。

新片场是个创作人社区，这个社区聚集了超过30万的影视创作者。它在2015年底启动了网大制作和发行服务。据徐增新的介绍，新片场基于创作人社区，参与投资、自制和代理发行網络大电影，截至2016年11月15日，一共上线了109部网大。

制作方面，新片场已经形成一条产业链。新片场旗下由总制片人来主导项目的进行，他们将制片人、导演和演员签到公司旗下，并拥有自己的制作中心。在一个网大项目通过申请之后，会配备合适的制片人、导演、编剧和演员，公司提供资金，制作中心负责配合拍摄和后期，电影制作完毕，新片场网大发行团队负责宣发。

这样的制作链条加速了网大制作的速度，在新片场，一部网大从立项到上线，最快只需要不到5个月的时间。制作链条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导演拍摄网大的困难，能够签到新片场，得到资源的支持，对于很多年轻导演来说，是幸运的事，《痞子兵王》的导演尹晨阳觉得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尹晨阳在学校里很喜欢拍摄军事题材的微电影，他和两个同学自掏腰包在学校里拍摄了两部微电影，并因为这两部微电影最终三人签约到新片场。在新片场，他的项目《痞子兵王之特种使命》，从2016年6月正式开拍，8月份上线，其中拍摄时间只花了7天。“在整个项目里，我不用担心资金和后期问题，只需要考虑怎么把故事拍好，其余的资源新片场都可以提供，比起我们当时自己的微电影小工作室，这里能给的支持很多。”尹晨阳说。这部网大2016年8月26日在乐视独家发行，上线两周获得3685万的点击量，至今播放量已超过5000万。这部网大制作费在50万元左右，最终收益达到了300万元。

“短平快，高效率”，徐增新这样形容新片场自制网大的特点。这种制作的速度，也是陈未衾工作室的速度。“网大本身就是一个快消品。”陈未衾这么定义网大。

陈未衾工作室是新片场签约的第一家制片人工作室，其专注于拍摄耽美和玛丽苏题材的网剧和网大，目前出品了网大《颜值山海经》 《男狐聊斋》等。“我目前只针对女性市场，现在很多的网大都是在争取男性用户，比如僵尸和软色情，但我们的网大是拍给女人看的。”陈未衾说。

对于女性市场，陈未衾有自己的剧情思路：“我们的演员一定要帅，画面一定要美，剧情要戳人，要狗血但不能俗气，剧情不能太完美，最好是留一点遗憾，这样才勾人。”

《男狐聊斋》就是一部带耽美元素的网大，从目前的女性市场来看，耽美题材的网剧和网大，往往是最吸引流量的。虽然现在广电对这类题材的影视剧监管严格，但陈未衾觉得，监管是有范围的，不要踩到安全线就可以。

“几个网大平台里，粉丝经济我们是做得最好的。”徐增新主导了几部耽美网大的粉丝运营，捧红了好几个素人演员。他会通过在微博、acfun弹幕视频网和bilibili视频弹幕网站，寻找到合适的用户进行宣传。在微博方面，不停地放新的物料和视频进行导流。

粉丝带来的经济效应是明显的。徐增新给《财经天下》周刊举例，《不可抗力2》出了双结局，线上版本是悲剧结局，而另一个喜剧结局则以U盘的形式卖出，最终收益300多万元。演员的线下见面会火爆，靠着周边和见面会盈利近700万元，而视频点击的收入大概在90万元左右。

“网大的商业模式就是付费点播，靠粉丝来获得收入其实很难，首先得造星，要积累粉丝，行业内除了耽美向的网大，其他的很难。现在行业内我觉得只有一部称得上是真正有粉丝的网大IP，就是四平青年浩哥这个IP。”徐增新说。

“浩哥”指的是原来在四平剧场的二人转演员张浩，从2012年开始，张浩自导自演了《二龙湖浩哥四平青年》，由淘梦网发行，在2012年光棍节热播。紧接着第二部《二龙湖浩哥之风云再起》在2014年4月由淘梦网发行，创造了118万元的票房纪录。阴超曾经在接受报道时称，在2014年，它是淘梦网最盈利的产品，平均每天有1.5万到2万元的收入。第三部《二龙湖浩哥之狂暴之路》创下上线24小时点击523万，上线两周破3000万的成绩。而第四部《四平青年之浩哥大战古惑仔》则由新片场参与制作，独家发行，在2016年11月7日上线，点击量一天破1000万，5天破3000万，仅仅10天，平台给片方的分账已经过千万元。

“浩哥”在网大市场成为票房的号召力，也成为被争抢的对象。“行业竞争是存在的，在2016年，大家都在走精品化路线，大家都在竞争优秀的导演和好的项目，因为市场上好内容还是比较少，而好的内容则需要资金来支持，2015年那些成本几十万元票房上百万元的现象很难再发生。”徐增新说。

淘梦网也继续和“浩哥”合作，在今年1月11日举行的发布会上，淘梦网旗下的网大制作公司淘梦网影业发布了2017年的网大片单，其中包括由张浩担任导演的《二龙湖浩哥之乱世豪情》。同时，淘梦网选取相似的元素，试图打造新IP。2016年5月，淘梦网参与制作并独家发行了网大《血战铜锣湾》，其故事核心与《四平青年之浩哥大战古惑仔》相似，均为东北大哥到香港遇到古惑仔而发生的故事。

《血战铜锣湾》在爱奇艺表现优异，第一部上映5天点击超过1000万，而第二部46小时内点击量突破800万，排在当月爱奇艺新片票房榜的第二位。

“每个领域都有竞争，制作团队选择不同的合作对象很正常，竞争的核心永远是内容，我们可以培养新人，像血战铜锣湾系列，我们也在将主人公培养成‘浩哥这样的IP。”阴超说。

以数量取得江湖地位的阴超发现，在2015年还在拼数量的时候，一年可以做出近100部网大，但在2016年，网大江湖到了拼质量的阶段，走精品化路线成为业界共识。“如果想把每一部网大做好，一年最多二三十部。”阴超说。

从2016年的态势看，网络大电影的制作成本大幅提升，而回本率则大幅下降，相比于2015年几十万元的制作费，2016年的制作费普遍超过百万元，像淘梦网、新片场、奇树有鱼和七娱乐这些行业领先的网大公司，已经开始制作成本超过500万甚至上千万元的网大。据《财经天下》周刊了解，新片场参与制作和发行的《四平青年之浩哥大战古惑仔》制作费超过400万元，而张涛正在制作的网大《超自然事件》制作费在1000万元左右，七娱乐正在制作的网大《机甲神七》的制作成本超过1000万元。

行业壁垒开始形成。

洗牌期

网大市场不再是草根玩家的市场，而变成了有资金实力的网大公司的战场。

“网大2016年钱是不好赚了，如果还想像2015年一样，拿着几十萬元制作不够精良的网大出来搏市场，很容易血本无归。”可为互娱发行副总裁杜泓说。目前正打算进军网大市场的可为互娱，采取的是最简单的打法。“靠资金提高行业竞争力，我觉得是最简单的方法。”杜泓坦言。

资金，专业的制作团队，强大的宣发资源，这些建立起了行业壁垒。杜泓觉得，经过两年的野蛮成长，这个江湖的游戏规则开始形成，第一批在蛮荒时代摸索并成长起来的公司更容易存活，传统影视公司入局争抢地盘进一步提高网大的质量，而新进入者，必须自带资金和资源，才能在这场大浪淘沙的过程中不被淘汰出局。

七娱乐CEO张斯斯觉得，网大市场已经进入了残酷的洗牌期。“很多觉得网大市场能赚钱的人，进来都亏了，洗一圈又出去了，前两天参加一个网大的活动，95%的人都是生面孔。”张斯斯说。

在网大这个领域里，七娱乐算是一家老牌的网大制作公司，其出品的网大，常常能排在票房前十。

作为最早的入局者，张斯斯在2014年投资和拍摄了很多不赚钱的网大，包括《海天盛筵》这样博眼球的电影。“票房惨败的很多，慢慢摸索出经验来，这种经验有些人称它是‘网感，其实就是找到了不同视频平台的观众喜欢什么电影的感觉。”张斯斯说。

在七娱乐摸索到“网感”并打造出《山炮进城》 《超能太监》这样的爆款时，张斯斯觉得短短三四年，网大江湖风云变幻，从冷清到繁荣再到洗牌期，入局者和出局者，数量多且速度快。

“别小看网大这个江湖，只有‘老司机才能够屹立不倒，因为只有他们才熟悉行业规则，新入局者99%要走，这个江湖，最终还是几个‘老司机在争夺地盘。”张斯斯说。

和网剧一样，网大正在朝着精品化的路线前进。而想要打造一部精品网大，需要钱、团队和时间。“我们2016年的项目，资金至少300万元起，一个剧本都要开发将近7个月，拍摄周期也长了。”张斯斯说。

制作成本上升是2016年网大领域的普遍现象，除了钱，资源在这个领域也越来越重要。“毕竟我们拍了这么久的网大，能拿到的资源和人脉不一样，比如说我们租摄影组和机器，只要4000元，别人可能需要两万元。”张斯斯说。

七娱乐现在有一些已经完成的网大，但张斯斯觉得2016年的网大市场还不稳定，烂片还很多，很多公司还在往里投钱拍片子，能赚回来的不多，等洗牌洗两轮了，明年市场规范一点后，再把这些网大推向市场。

“洗牌期就是把不够专业的团队洗出去，留下来专业的人来分这块蛋糕。”张斯斯说。

随着网大江湖变得更加专业和正规，传统的影视公司，以合作或者投资的方式入局，而几大视频网站也开始参与自制网大。

以爱奇艺为例，现在制作的网大从制作班底到资金投入，都靠近院线电影的级别。爱奇艺在2016年提出网大精品化战略后，将更多的院线制片人、导演和编剧吸引到网大的领域里。目前在分账体系上，对于全网播放的网大（区别于独家播放），每次有效付费点播，片方能获得1.5元或0.5元的分账。

优质内容的优势正在显现。根据杨向华介绍，2017年，整个市场规模将达到30亿元，优质内容将收割大部分票房。“让烂片赚不到钱，好的内容更值钱，市场才会更规范。2016年铩羽而归的很多，做得好的也有。任何一个产业都是一个金字塔，这是一个新的生态，强的团队，好的内容会脱颖而出。竞争不过的就被淘汰，商业跟自然界都是这样，网大行业也不例外。”杨向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