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的身份转变之旅:从空间叙事角度分析《亡命天涯》
2017-03-09张莹莹
张莹莹
(安徽大学外语学院,安徽合肥230601)
切的身份转变之旅:从空间叙事角度分析《亡命天涯》
张莹莹
(安徽大学外语学院,安徽合肥230601)
在《走向叙事空间理论》中加布里尔·左伦提出了空间叙事理论的三个层次,分别是地志空间、时空体空间和文本的空间。文章从空间叙事理论的三个层次出发,分析《亡命天涯》(又《他的非法自我》)中主人公切的身份转换之旅,表达他如何在冒险中获得了合法的身份以及完美的爱。
《亡命天涯》;叙事空间;地志空间;时空体空间;文本空间
引言
澳大利亚两次布克奖的获得者彼得·凯里,被誉为在“新派小说家”中“最富有独创性、最有才华的作家之一。”①黄源深:《澳大利亚文学史》,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01页。彼得·凯里2008年出版的一部长篇小说《亡命天涯》,讲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自己母亲的小男孩切,偶然遇到一位年轻的女士黛拉,并将她错认为自己的母亲,接着和她一起逃亡到澳大利亚的故事。作者以魔幻的笔触,描写了切和黛拉从纽约生活到澳大利亚丛林生活的转变,及其间这位年轻女士与一个小男孩爱与冒险经历,通过对主人公小男孩切的身份转换之旅的详细描写,展现了作者对人类和世界的大爱。
加布里尔·左伦在《走向叙事空间理论》中所提出的空间叙事理论,恰好可以用来分析《亡命天涯》中主人公切的身份转换之旅所蕴含的意味。虽然文学一直被称作是时间的艺术,但随着空间叙事理论的发展,“我们发现(文学叙事中)空间不仅仅只是人们生存活动的场所、地理和空间的规划,是我们对栖居于其中的环境(包括我们的身体)持续的分解和重组。”②热奈特,阎嘉:《文学理论精粹读本》,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139页。在左伦提出的空间叙事理论中我们能够看出他所表达的空间,并不是一个抽象而宽泛的概念,而是一个相对狭义的空间,它依赖于文本与人们的阅读而存在。尤其是,左伦的空间叙事理论中提出的文本空间的三个层次,即地志空间、时空体空间与文本空间,它们能够帮助我们读者重建文本空间,进而让我们在文本阅读中,梳理出作品中人物的运动轨迹及随时改变的方向。
一、《亡命天涯》中的地志空间
地志空间作为一种静止的实体空间,在文学叙事中构建这一空间可以通过在文本中进行直接的描述。如《亡命天涯》中的开场白“在纽约北部那栋房子里”,此外,也可以通过叙事、对话甚至散文式的叙述来重现地志空间。而在阅读文本时,地志空间就像一张囊括了整部作品的地图,向我们展示出完整而又清晰的文学世界,并且这幅地图不仅仅只表现了物体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它还可以通过描述物品的种类颜色等等以展现它们的气质。
(一)美国纽约东62街、基诺扎湖
小男孩切住在纽约东62街,由富有的外祖母带大。祖母家里摆放着很多小男孩母亲的照片,但小男孩父亲的照片却一张都没有。切一直很想知道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而祖母从来没有告诉他。事实是,切的父母当年因为反对越南战争而成为了被通缉的罪犯。因为要开始躲躲藏藏的生活,母亲便将切交给切的祖母照顾。而且母亲苏珊未婚先孕,在当时的社会,对一个上流社会的白人女孩是个极大的丑闻,所以自打切生下来,就成为了那种躲躲藏藏的人。外祖母带着他在基诺扎湖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几乎从不提及他父母的任何事,还禁止小男孩看电视去追寻有关于他父母的消息。外祖母期望把他培养成维多利亚时代的人物,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阻止他过多接触外面的世界。切的童年生活舒适而富有,而从另一方面看,他就像一个非法的存在,他没有法律意义上的父亲,也没有真正的母亲,负责照顾他的佣人卡梅伦告诉切,说他就像个政治犯,被关在基诺扎湖。富家子弟和无父无母之人的双重身份,使得切的存在失去根基,而身份上疑点重重。
(二)澳大利亚昆士兰雨林中
在切将黛拉误认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之后,他们一起逃亡到澳大利亚。在逃亡的过程中,经历了飓风、抢劫、饥饿、恐惧、蚊虫叮咬,切表现出了过人的坚强,因为他相信他是被解放出来的,是要开始一种真正的生活。熬过了最初的不适应与孤独,他开始帮助特雷弗干农活,在丛林里搭“掩体”,和小朋友打赌往水里钻,最后真正融入丛林的生活,变成丛林里的孩子,拥有黝黑的脊背和斑斑驳驳的皮肤。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小男孩切追寻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他的身份变得合法。虽然在外祖母和警察眼里他是一个受害者,但是他早已融入嬉皮士的生活,对雨林充满眷恋,他已经不想回到基诺扎湖,丛林治愈的力量将他从一个穿着上等的新西兰羊毛毛衣、敏感又迷茫的上流社会小男孩变成了赤脚、坚强、阳光的丛林小伙子。并且他从一生下来就缺失的身份在黛拉和特雷弗驱车去机场拦他的时候已经完整起来,黛拉此时是他真正的母亲而特雷弗就如同他的父亲一般。
一开始,对于切来说,纽约是熟知的家是里,澳大利亚昆士兰是未知之地是外,而作者通过描写与叙述构建了这一对对立空间,并且通过对这两个对立空间自然环境的详细描述,如诺扎基湖的舒适安逸,与昆士兰雨林中自然环境的恶劣形成强烈的对比,叙写切的生活环境、生活方式的转换,进而完成了他的身份转换到确认的过程。
二、《亡命天涯》中的时空体空间
时空体空间是一个更加立体的概念,它是由事件与运动组成的。左伦所提出的“时空体”是个更加狭义的概念,它仅指空间与时间上行动与改变的集合。时空体空间由两种关系构成:共时与历时。在共时关系中,我们要明确行动与静止是两个相互的概念,在任意叙述点上,有些客体是运动的,而有些客体是静止的额,一个静止的客体被绑定在一个特定的空间文本中,而一个运动的客体则可以自由移动。
在《亡命天涯》中,“费城汽车站”是个重要的转折点,苏珊·塞尔柯克在执行一次非常危险的地下任务之前希望见自己的儿子切一面。她请求曾经的同学黛拉(也就是安娜·色诺斯)将她的儿子带到费城相见。然而就在切快要见到他真正的母亲的时候,黛拉从电视新闻中得知苏珊因为参与恐怖袭击,被炸身亡,而黛拉自己也因为与地下组织的瓜葛,成为了通缉的对象。于是,黛拉不得不选择出逃,在大卫·鲁博和他的朋友的帮助下,前往澳大利亚。“费城汽车站”事件是个短暂但是具有重要转折性的共时事件,在共时事件中静止与运动着的客体都是相对而言的,是由叙事所决定的,黛拉和切是两个可以随意移动的点,而切的母亲苏珊相对来说则是一个静止的点,而因为苏珊的死,这个共时事件推动了情节发展,才有了后来他们逃亡去澳大利亚的情节。
在历时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到在特定的叙事文本中,事件的发展具有一定的运动轨迹,虽然它受主人公的意图、理想信念还有一些情节阻碍因素的影响,这些运动轨迹是早已被决定好的,按照时间的推移主人公从一个地点出发而到达另一个地点。在小说中,黛拉的“母亲”身份也是推动情节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小男孩在初次见到黛拉时就将黛拉误认为是自己的母亲,文本中叙述者,也没有对此事做解释交代,——黛拉并不是切的真正的母亲。在切问黛拉能不能喊她母亲时,黛拉并没有告诉切她不是她的母亲,而只是让切不要喊她母亲,黛拉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自己的“替代母亲”身份。因为切确认黛拉一定是他的母亲,他才愿意随着黛拉几经周折,甚至最后随着她一起随逃亡去澳大利亚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虽然后来他在昆士兰得知黛拉不是自己的母亲,十分伤心,甚至离家出走,但他最终回到昆士兰的雨林中,并开始回到了黛拉努力建设起来的家,那间变了样的棚屋,“一些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摆设和亚麻籽油使小屋变得漂亮了。水池上方,用挂肉钩吊起一个十二英尺长得梯状木架,油漆成黄色。”①彼得·凯里:《亡命天涯》,李尧、郇忠译,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年,第41、222页。在这种历时关系中,不仅是黛拉完成了从一个替代母亲身份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母亲身份的转变,切也从一个受欺骗,完全无知的懵懂状态转到一个真正确信自己需要怎样的生活样子,在美国的时候他或许只是个小男孩,而现在他是雨林中坚强的小男子汉。
时空体空间不仅仅意味着偶然的行动,转行动域中在同一个地点多个事件的发生,也可以包含同一个事件在多个时空的发展。在《亡命天涯》中彼得通过描写不同的时空体空间,用不同的叙事手法来展现不同的行动域,通过对共时关系与历时关系的描写,延长与丰富了故事情节。
三、《亡命天涯》中的文本空间
文本空间,顾名思义,也就是由文本所展现的空间。在文本空间中,包含着三个重要的组织模式,分别是语言的选择性、文本的线性发展规则及透视结构。而在《亡命天涯》中,彼得·凯里通过完整细致的描写,使作品中的文本空间的表达尽显丰富性。
第一是语言的选择性。因为语言没有办法全方位地表达空间中的全部信息,从而导致了一定程度上的选择性。有些空间需要具体的、清楚的描写而有些并不需要。在《亡命天涯》中,作者大篇幅描述了黛拉和切在澳大利亚雨林中的生活,如他们如何获取食物,如何给自己找到栖身之所,被嬉皮士抢劫等一系列事件。而切在纽约的生活作者并没有过多描写,只是提及了切对于自己母亲的思念。
第二是文本的线性发展规则。作者在短暂的语言连续统一体中建构空间的信息,但叙事过程中信息的顺序不同,影响了空间运动的轨迹。叙事的空间化使叙事故事与叙事时间分离,而非单向地通过时间的发展来推动故事情节,叙事手法的多样化和多层次化在一定的程度上丰富了故事情节,达到了更好的叙事效果。如在小说中黛拉的真正身份是通过黛拉自己一系列的回忆作为插叙而慢慢剥开的。虽然故事大致按照时间顺序发展,但使用插叙手法,通过黛拉的回忆将故事的来龙去脉梦慢慢完整,不仅使文章的情节读起来更加跌宕起伏,而且使得叙事的手法更加丰富。
第三是透视结构。在透视结构中,语言的空间视角不再基于一条连续的线,在这里我们看到一对二元对立的概念:“那里”(there)和“这里”(here),而对文本虚构空间之外的“那里”(there)与文本虚构空间中的“这里”(here)的不同的侧重,会导致不同的叙事效果从而造成不同的聚焦点。而这样的二元对立在叙述的过程的关系是不断改变的,对“彼在”与“此在”不同程度上的关注,聚焦不同的事物以产生不同的空间效果。《亡命天涯》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由切和黛拉交替叙述。在切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孩子的寂寞与希望,孤独与憧憬,而在黛拉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她对生活的思考,对周围人的看法,那些欺骗与坦诚、友好与漠视。通过交替叙述我们可以发现,美国纽约的生活是安逸却是模糊的,切跟着外祖母生活,除了做陶罐,抓黑鲶鱼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活动。而在昆士兰的雨林中,作者通过切的视角描写了许多雨林中自然环境的细节,潮湿而有臭味的泥地,闷热的天气,黑色的树液,齐膝的野草,除此之外作者还刻画了雨林中生活着的嬉皮士,狡猾的“兔子”,善良的特雷弗,讨厌美国人的丽贝卡。这些描写构成了一副十分立体的雨林生活画面。由此也可以看出,对雨林生活的偏爱,表明了切对自己新身份的热爱。
结语
在《亡命天涯》中,彼得·凯里疏离而又优雅的文风,带给人们精神上的满足与心灵上的慰藉。彼得·凯里高超而娴熟的叙事技巧在文本中创造了一种惊心动魄却又梦幻不已的神秘气氛,反映了一种让人既陌生又熟悉的现实情景。而通过一系列相互连接的行动,故事一步步推进,显得跌宕起伏,精彩绝伦。在《亡命天涯》中,通过对不同的地理空间、时空体空间以及文本空间的构建,小男孩切完成了自己的身份转换之旅,在冒险中追求合法的身份与圆满的爱。
The transformation of Che's identity:The analysis ofHis Illegal Selfunder spatial narrative perspective
ZHANG Yingying
In hisTowards a Theory of Space in Narrative,Gabriel Zoran has creatively mentioned three levels of spatial narratives:the topographical level,the chronotopic level,and the textual level.Based on this spatial narrative theory,this paper analyses the transformation of Che's identity inHis Illegal Self.
His Illegal Self;spatial narrative;the topographical level;the chronotopic level;the textual level
I106.4
A
1009-9530(2017)05-0067-03
2017-07-26
张莹莹(1994-),女,安徽大学外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韩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