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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重构

2017-03-09陈海峰姜兴山

海外华文教育 2017年12期
关键词:视阈华语普通话

陈海峰 姜兴山

(福建师范大学海外教育学院,中国 福州350007;福建师范大学国际合作与交流处,中国福州350108)

一、引 言

“文化”可以宽泛地理解成人类实践活动的成果总和,也即人类所创造的所有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倘若把“文化”视为零度,那么中国文化、印度尼西亚文化、菲律宾文化、泰国文化等各国文化则是在共时平面或历时平面下对“文化”这个零度的偏离,“零度的文化”在偏离过程中形成了丰富多彩的世界各国文化,文化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各国文化都是世界文化大家庭中非常重要的一员,为构建文化丰富多样的和谐世界贡献了自身的一份力量。印度尼西亚有100多个民族,其中爪哇族人口占45%,巽他族14%,马都拉族7.5%,马来族7.5%,其他26%。印尼华族是其中的一个民族,印尼华人文化是印尼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是对印尼文化和中国文化的偏离。零度偏离具有层次性。倘若把中国文化和印尼文化视为“操作的零度[1]”,“印尼华人文化”则是在在共时平面下或历时平面下对“中国文化”和“印尼文化”这两个操作的零度的偏离,只是偏离度不同而已。文化博大精深,印尼华语是印尼华人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本文拟从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语音重构、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词汇重构、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语法重构等方面探讨印尼华语的重构现象。

二、零度偏离概说

《大辞海·语言学卷》对“零度修辞”的阐释为:修辞学研究上对修辞现象加以抽象化所采用的一个理想概念,即所使用的语文材料或表达方式在修辞运用上为零值的现象。而其他各种修辞现象都可以看作是对它的偏离或变异所造成的。据此,消极修辞就是对于零度或零度以下修辞的努力,积极修辞是对于零度以上修辞的努力。王希杰(2006)从零度偏离的普遍性、零度偏离和四个世界、零度偏离和显性潜性、零度偏离的层次观、零度偏离的内外观以及零度偏离和语言规范化问题等角度详实地阐述了零度偏离理论。陈海峰(2012)认为,共时平面下的“零度”和“偏离”和历时平面下的“零度”和“偏离”是存在差异的。在历时平面下,操作的零度与偏离形式不能共现;在共时平面下,操作的零度与偏离形式是共现的。历时平面下的“零度”和“偏离”分别对应“潜性”和“显性”;共时平面下的“零度”和“偏离”既可以是“潜性”的,也可以是“显性”的。“零度”和“偏离”具有普遍性,零度偏离论可作为方法论原则指导各领域的学术研究,本文运用零度偏离论指导印尼华语重构。此外,陈海峰(2010,2012,2014,2015,2016,2017)以零度偏离理论为视角探讨了汉语中介语语料库中的零位标注,选取非真性询问疑问句探讨了零度偏离视阈下的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并指出了传信和传疑之间的对称和不对称现象以及非真性询问疑问句与传信语的异常态“同现”现象。

三、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重构

“华语”与“汉语”的区别不仅仅是语言命名角度的区别,其内涵和外延均有所不同。汉语是汉民族的语言,现代汉语是现代汉民族所使用的语言。现代汉民族共同语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普通话;郭熙(2006)认为,华语是以普通话为核心的华人共同语。我们认为,“印尼华语”则是以普通话为核心的印尼华人共同语,印尼华语在零度偏离论的指导下逐渐完成了其重构的进程。倘若我们把“华语”视为零度,“印尼华语”则是在共时平面下对“华语”这个零度的偏离。郭熙(2006)认为,华语作为标准语与普通话作为标准语的不同在于,普通话的标准是社会语言权力机构对语言干预的直接结果,是人为的;而华语则是在历史和现实的各种因素[2]的影响下而形成的,而这种形成的标准是以普通话的标准为主导的。我们认为,普通话和印尼华语在共时平面下是“共现”的,都是“显性”的,且二者出现的的顺序有先后之分,也即普通话先于印尼华语存在,可见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重构现象是客观存在的。倘若我们把“普通话”视为零度,“印尼华语”则是在共时平面下对“普通话”这个零度的偏离。“印尼华语”虽然是一种偏离形式,但我们可以把“印尼华语”称为共时平面下的“操作的零度”。作为操作的零度,印尼华语这种偏离形式不等于普通话,有自己的标准。从历时平面和共时平面角度讲,我们所谈及的“印尼华语”是指共时平面下的“印尼华语”,而非历史演进过程中的印尼华语;从内涵和外延的角度讲,“印尼华语”不是印尼华人祖籍国所在地使用的全部方言,而是一种标准语;从印尼华人的零度偏离角度讲,印尼华人对汉民族共同语和文化的认同感强度的等级序列为“文化意义上的印尼华人〉纯血统意义上的印尼华人≧国家意义上的印尼华人”(读如“文化意义上的印尼华人对汉民族共同语言和文化的认同感强于纯血统意义上的印尼华人和国家意义上的印尼华人,纯血统意义上的华人对汉民族共同语言和文化的认同感强于或等于国家意义上的华人”);从各国和各地区华语的区别特征角度讲,印尼华语不同于菲律宾华语、泰国华语、马来西亚华语、新加坡华语等国家和地区的华语[3],有其明显的区别特征。目前针对不同华人社区的华语研究词汇方面的阐释较多,如继2010年的《全球华语词典》后,李宇明先生的《全球华语大词典》于2016年4月出版,然而不同华人社区的华语语音、华语词汇、华语语法等范畴的重构还缺乏深入细致的研究,特别是国别化的华语区别特征的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深入探讨。

(一)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语音重构

倘若我们把“普通话语音”视为“零度”,“印尼华语语音”则是在共时平面下对普通话语音这个零度的偏离,“印尼华语语音”也可称为“操作的零度”。在印尼华语语音重构的过程中,印尼华语语音是以普通话语音为核心的,同时也会受到印尼语语音、印尼华人所操方言语音以及其他第二语言语音等因素的影响[4],偏离为有别于普通话语音的具有印尼国别特征的印尼华人语音系统。陈常来(2005)指出,所谓对比分析(contrastive analysis),是把两种语言进行对比,从而确定其中的相同点和不同点。我们认为,语音对比分析是把两种语言的语音进行对比,从而确定其中的相同点和不同点。语音对比分析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预测印尼语语音和印尼华人所操方言的语音对汉语作为第二语言语音学习所造成的影响,从而确定教学中的重点和难点,采取相应的预防性措施。在此,语音对比分析可以从理论上为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语音重构提供依据。

1.印尼语语音对印尼华语语音重构的作用

高慧敏(2005)对印尼语语音和普通话语音进行了细致的对比。我们认为,印尼语语音和普通话语音的对比只重视学生母语对目的语的迁移作用,认为两种语言的语音之间的异同点是学习者在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中产生迁移的根源,而忽视了语内迁移作用以及社会和心理等许多其他因素所产生的的迁移原因。此外,印尼华语语音在重构过程中,不仅受到标准印尼语语音的影响,也受到印尼华人所操方言语音和英语等其他语言语音的影响,可见印尼华语语音重构是在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完成重构的。需要指出的是,印尼语语音和普通话语音对比还是具有一定的理论指导意义。综上所述,我们将着重对普通话语音和标准印尼语语音进行对比,汉语方言语音、印尼语方言语音以及其他第二语言的语音对印尼华语语音系统重构的影响本文将简要阐述,详细阐释将另文阐述。

(1)印尼语元音对印尼华语语音重构的作用

a、i、u、o这四个单元音音素在两种语言的语音系统中基本一致(普通话中的a为舌面、央、低不圆唇元音,印尼语中的a为舌面、中、(低)开、不圆唇元音;普通话中的i为舌面、前、高、不圆唇元音,印尼语中的i为舌面、前、(闭)高、不圆唇元音;普通话中的u为舌面、后、高、圆唇元音,印尼语中的u为舌面、后、高、圆唇元音;普通话中的o为舌面、后、半高、圆唇元音,印尼语中的o为舌面、后、中低、圆唇元音),a、i、u三个单元音在两种语言的语音系统中一致性较强,印尼华语语音在重构过程中偏离度较小;o在普通话中为舌面、后、半高、圆唇元音,在印尼语语音中为舌面、后、中低、圆唇元音。以印尼语为第一语言的印尼华人受印尼语语音影响,在o单元音的印尼华语语音重构过程中会偏离为一个舌位较低的o音的语音偏离形式,由于个人发音舌位高低略有差别形成一个介于舌位半高和舌位中低之间的连续统。单元音e在两种语音系统中的差别较大(普通话中的e为舌面、后、半高、不圆唇元音,印尼语中的e为舌面、中、半闭(中央)、不圆唇元音和舌面、前、半开(中低)、不圆唇元音),普通话中的舌尖元音等其他单元音属于印尼语语音无而普通话语音有的情况。上述两种情况的单元音在印尼华语语音重构过程中不易产生混淆,因此在印尼语语音重构过程中的影响较小。

(2)印尼语辅音对印尼华语语音重构的作用

m、n、l、f这四个辅音音素在两种语言的语音系统中基本一致(普通话中的m为双唇、浊、鼻音,印尼语中的m为双唇、浊、鼻音;普通话中的n为舌尖中、浊、鼻音,印尼语中的n为舌尖中、浊、鼻音;普通话中的l为舌尖中、浊、边音,印尼语中的l为舌尖中、浊、边音;普通话中的f为唇齿、清、擦音,f为唇齿、清、擦音)。m、n、l、f这四个辅音音素在两种语言的语音系统中一致性较强,印尼华语语音在重构过程中偏离度较小。

b、p、d、t、g、k、h、s、r九个辅音音素是近似音(普通话中的 b为双唇、不送气、清、塞音,印尼语中的b为双唇、不送气、浊、塞音;普通话中的p为双唇、送气、清、塞音,印尼语中的p为双唇、不送气、清、塞音;普通话中的d为舌尖中、不送气、清、塞音,印尼语中的d为舌尖中、不送气、浊、塞音;普通话中的t为舌尖中、送气、清、塞音,印尼语中的t为舌尖中、不送气、清、塞音;普通话中的g为舌面后、不送气、清、塞音,印尼语中的g为舌根、不送气、浊、塞音;普通话中的k为舌面后、送气、清、塞音,印尼语中的k为舌根、不送气、清、塞音;普通话中的h为舌面后、清、擦音,印尼语中的h为喉音、清、擦音;普通话中的s为舌尖前、清、塞音,印尼语中的s为舌尖中、清、擦音;普通话中的r为舌尖后、浊、塞音,印尼语中的r为舌尖中、浊、颤音),上述九个辅音音素在印尼华语语音重构过程中偏离度较大,容易形成与普通话语音不同的发音。前六个辅音音素的印尼华语语音因与普通话语音发音描述相近或相同,会出现普通话中的b和印尼语中的p、普通话中的d和印尼语中的t、普通话中的g和印尼语中的k混用或把普通话中的b、d、g浊化的现象,例如一些印尼学生把“爸爸”的发音偏离为近似“pàpa”的音;例如一些印尼学生把“电线”的发音偏离为近似“tiànxiàn”的音;例如一些印尼学生把“哥哥”的发音偏离为近似“kēke”的音。此外,普通话r的颤音和擦音之间的连续统也是印尼华语语音的重要区别特征,一些印尼华人常常把“日本人”中“日”的发音偏离为近似颤音的偏离形式。

j、q、x、z、c(两种语言的语音完全不同)、zh、ch、sh(普通话语音有印尼语语音无)等辅音音素的发音在印尼华语语音重构过程中不易产生混淆,因此在印尼语语音重构过程中的影响较小。

(3)印尼语无声调对印尼华语语音重构的作用

调值指音节高低升降曲直长短的变化形式,也就是声调的实际读法。汉语是声调语言,不同的声调有不同的意思。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印尼华语声调存在调值不准和音高变化幅度不够的情况。但总体来说印尼华语作为操作的零度,调类与普通话一致,并无差别。

2.印尼华人所操方言和其他语言对印尼华语语音重构的作用

受印尼华人祖籍地方言片区不同的影响,舌尖前音与舌尖后音的异同、儿化音的使用频率和准确度在印尼华语语音重构构成中的偏离度是不同的。纵观印尼华人的祖籍地,我们认为闽方言和粤方言对印尼华语语音的影响较多,主要体现在舌尖前音和舌尖后音不分,例如“老师”的“师”的声母常常发成“s”;儿化音常常被省略或发得不准;部分印尼华人受英语语音影响,把普通话“这”的声母发成了英语“this”的齿间音“θ”或“ð”。

(二)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词汇重构

2010年5月17日,《全球华语词典》在北京正式出版。时任国家语委副主任、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司长李宇明在接受《中国教育报》记者采访时说:“中国大陆的普通话、港澳台地区的国语和海外其他地区的华语出现了一些差异,甚至语言变异现象普遍存在,词汇变异尤为突出,以致成为阅读的障碍”。众所周知,词汇是语言演变过程中最活跃的部分,印尼华语词汇作为普通话词汇的一种偏离形式,呈现了具有印尼华语特色的偏离形式。我们将通过《印尼星洲日报》、《千岛日报》、《国际日报》、《印尼华文教育》(雅加达华文教师联谊会内部刊物)等印尼华文报刊中的例证来阐释普通话词汇在共时平面下的偏离形式——印尼华语词汇。

1.印尼华人选择不同语素生成与普通话相同意义的华语词

(1)这里学中文的最大难题是没有讲华语的环境,学生一离开课室便不再说华语。(印度尼西亚《星洲日报》2012年10月15日)

(2)这位有一名孩子的母亲说,她计划买间屋,但屋价太贵了。(印度尼西亚《星洲日报》2012年10月15日)

(3)雅加达是个电单车特多的城市,一辆电单车的首期付款低,因此一些中学生也骑电单车上学。(印度尼西亚《星洲日报》2012年10月15日)

(4)因此,治理水患不单只限雅加达专区。(印度尼西亚《星洲日报》2012年10月15日)

(5)第二,住宅与任职处的距离相对远,以及第三个因素为公车数量有限与没有增加新交通路线。(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2013年2月27日)

(6)汉巴朗工程贪污疑案的审判,至今还一直遭展退,然而肃贪委副主席普西罗(Busyro Mu-

(7)经过旧巴杀市场中的一座具有300多年历史的寺庙——福德庙,就屹立在市场的居民区内,这座古老寺庙就是本地区华人老一辈唯一的精神寄托。(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2013年2月27日)

(8)尤其是干冬墟是旧巴刹,是本区市民日常生活的购物场所。(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2013 qoddas)强调,将把此案的审查程序持续进行下去。(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2013年2月27日)

倘若我们把普通话中的“教室”、“房价”、“电动车”、“特区”、“单位”和“推迟”视为在共时平面下的操作的零度,印尼华语词“课室”、“屋价”、“电单车”、“专区”、“任职处”和“展退”则是在共时平面下对普通话中“教室”、“房价”、“电动车”、“特区”、“单位”和“推迟”这些操作的零度的偏离。印尼华人选择不同的语素构成印尼华语词,线性序列中的词形(形式)不同,但意义(内容)与普通话中的操作的零度一致。上述话语词汇在交际过程中不会产生障碍,读者可以根据已有普通话知识进行类推,不难推测出印尼华语词的意义。例(1)—例(4)中一个语素与普通话相同,一个语素与普通话不同,而例(5)和例(6)中的语素与普通话中的语素都不同,前者在共时平面下对普通话词语的偏离度大于后者对普通话词语的偏离度。

2.印尼华人通过音译法直接翻译印尼词生成新的华语词年2月27日)

“pasar”是印尼语“市场”的意思,印尼华人通过音译法把“pasar”翻译成“巴杀”或者“巴刹”,生成一个极具印尼特色的印尼华语词。“巴杀”或者“巴刹”不是以普通话为操作的零度偏离成的印尼华语词,而是以印尼语为操作的零度偏离成的印尼华语词[5]。需要指出的是,例(7)和例(8)是《千岛日报》同一篇报道中的两句话,所指相同均为“pasar”,然而“pasar”的音译华语词的词形却未统一,可见此类印尼华语词在收录到《全球华语词典》前要考虑词汇规范化问题。此外,“巴杀”和“巴刹”言语的线性序列中所生成的句子还存在“羡余”现象,如例(7)中“巴杀+市场”的词语模,“巴杀”就是市场的意思,在翻译过程中“巴杀+市场”属于词语羡余现象。

此外,印尼华语词还有一些印尼特有的事物的词,如臭豆(petai)、沙爹(sate)、豆饼(tempe)等。

3.词形相同,所指不同的印尼华语词

(9)后来钢萍女士被一位1937年从中国南来的一位师父收养,培养成为虔诚的主持人。(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2013年2月27日)

(10)2月24日下午二时正在雅加达东区市长主持下福德宫庆元宵伯公巡游正式开始。(印度尼西亚《星洲日报》2012年10月15日)

我们认为,例(9)中的“主持人”是一个负偏离的印尼华语词,不应被收录《全球华语词典》。普通话中“主持人”主要指电台或电视讨论节目中的“主持人”,而非掌管寺院的人。普通话中负责掌管寺院者的职位称为“住持”,而非“主持人”。我们认为,此类印尼华语词应该考虑规范化问题。以“鼓励正偏离,消除负偏离[6]”为原则,把印尼华语词“主持人”视为一个偏误词,也即在共时平面下对普通话“住持”的负偏离,以免在交际过程中产生不必要的误解;例(10)中的“市长”存在把普通话“市长”的义项随意扩展的问题,也即印尼华语词“市长”增加了“普通话”中“区长”的义项。众所周知,“市长”和“区长”的行政级别不同,雅加达分为东区、南区、西区、北区和中区,各区的行政长官与雅加达特区的行政长官的行政级别不同,因此不可称雅加达东区的长官为“市长”。此外,雅加达虽然是一个城市,然而雅加达特区却是印度尼西亚一个省级行政单位,因此雅加达特区的行政长官应该称为“省长”,而非“市长”。综上所述,例(10)中的“市长”也可判定为一个负偏离印尼华语词。

4.逐词翻译印尼语词的负偏离印尼华语词

(11a)省长日前指出,该方面采取这项措施是因为来自民众的诸多举报,指公共场所的许多设施经常被不负责任者滥用,作为卖淫,作案或五角基小贩摆地摊的场所。(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2013年2月27日)

(11b)Ditempat-tempat itu,sering kali terjadipraktik mesum,dindak kriminal,atau dimanfaatkan oleh pedagang kali lima(PKL).(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2013年2月27日)

(11a)是《千岛日报》根据印度尼西亚罗盘网(11b)的印尼语内容翻译而来的。(11a)中的“五角基”令读者不知所云,可见“五角基”是逐词翻译印尼语“pedagang kali lima”而偏离成的负偏离印尼华语词。

5.汉语异形词以及繁简汉字同现的印尼华语词

(12)他更选择把分析评估所得加以紮实化。(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2013年2月27日)

(13)参加培训的总人数172人,年轻教师34人;获得证书者138人,年轻教师大部份都获得证书。(印度尼西亚《星洲日报》2012年10月15日)

“扎”的古代写法为“紮”,例(12)中出现了简体汉字和繁体汉字同现的现象;例(13)“部分”和“部份”这样的异形词现象也会出现在印尼华文报纸中,这与语言规范有着密切的关系。汉字的异体字、繁简字在印尼华人使用华语过程中常常呈现较为复杂的情况,我们在华语词规范化过程中要本着宽容的态度来处理此类华语词,以“小步慢跑”为原则,逐步减少华语词中的繁简同现和异形词的现象,最终达到偏离均朝着正偏离的方向发展。

除此之外,语素相同而语序不同的词,如:晨早—早晨,随伴—伴随,殴斗—斗殴,等等。此类印尼华语词对普通话这个操作的零度偏离度最小,读者根据相同的语素很容易就可以推测出该印尼华语词的词义。

(三)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语法重构

语法是词、短语、句子等语言单位的结构规律。具有抽象性、稳固性和民族性的特征。语法的稳固性特征要求语法的变化比起语音、词汇来要缓慢很多。这是因为它是一个由各种抽象规则交织成的有紧密联系的系统。综上所处,印尼华语语法在重构过程中对作为零度的“普通话语法”偏离度较小,与普通话语法基本一致。然而,受汉语方言语法和印尼语语法的影响,印尼语华语语法也会偏离为如下语法偏离形式:

1.“有”+动词

(14)我有放糖。

(15)你有去超市吗?

(16)我昨天有去找你。

上述例句常常是有闽、粤方言背景的印尼华人所遵守的印尼华语语法,具有北方方言背景的印尼华人往往不会在言语交际中生成上述例句。可见,上述印尼华语语法是受汉语闽、粤方言的影响而产生的对普通话语法这个操作的零度的偏离。

2.“克服+问题”的动宾搭配

(17)由于雅加达汽车与摩托车数量极多,如果没有即刻加以克服的话,再过3、4年的时间,汽车与摩托车在雅加达的行驶速度就等同走路的速度,即每小时只有3至4公里而已。(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2013年2月27日)

众所周知,“克服”是用坚强的意志和力量战胜缺点、问题、不良习气等不利条件,不可与“问题”搭配构成动宾结构,而“问题”则常常与“解决”搭配构成动宾结构。而印尼华社报刊中常常出现“克服”与“问题”搭配构成动宾结构的例句,如例(17)。

3.“动词+一下儿”目的语规则过度泛化的印尼华语语法

(18)睡觉一下儿

(19)看电视一下儿

(20)游泳一下儿

“sebentar”在印尼语中可在动词后表示“一下儿”,如“Tidur sebentar”、“Tunggu sebentar”等。上述三例是受印尼语语法的影响在共时平面下产生的偏离形式,从本质上讲是母语负迁移影响产生的偏误句。

四、结 语

“零度”和“偏离”具有普遍性,可作为方法论原则指导印尼华人文化重构研究。倘若把中国文化和印尼文化视为操作的零度,“印尼华人文化”则是在在共时平面下或历时平面下对“中国文化”和“印尼文化”这两个操作的零度的偏离,只是偏离度不同而已。文化博大精深,印尼华语是印尼华人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本文拟从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语音重构、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词汇重构、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语法重构等方面探讨了印尼华语的重构现象。在今后的研究中,我们还将继续关注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人华语教学法重构、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人传统节日节俗重构、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人宗教信仰重构等课题的研究。

注释:

[1]“操作的零度”从本质上讲也是一种偏离形式。在历时平面下,操作的零度与偏离形式不能共现;在共时平面下,操作的零度与偏离形式是共现的。历时平面下的“零度”和“偏离”分别对应着“潜性”和“显性”;共时平面下的“零度”和“偏离”既可以是“潜性”的,也可以是“显性”的。详见期刊:陈海峰:《试论共时平面下的零度和偏离》,《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2期。

[2]这些因素包括印尼华人的自然生活环境、生活方式和文化背景(所在祖籍国方言片区的语言背景尤为重要)等自然和人为的因素。

[3]印尼华语与菲律宾华语、泰国华语、马来西亚华语、新加坡华语等各国(地区)的华语一样,均是在共时平面下对“华语”这个零度的偏离,只是对零度的偏离度不同。倘若我们把印尼华语这个在共时平面下的偏离形式视为“操作的零度”,菲律宾华语、泰国华语、马来西亚华语、新加坡华语等各国(地区)的华语则是在共时平面下对印尼华语这个操作的零度的偏离。倘若我们把印尼华语这个在共时平面下的偏离形式视为“操作的零度”,苏门答腊岛上的印尼华语、爪哇岛上的印尼华语、加里曼丹岛上的印尼华语、苏拉威西岛上的印尼华语、巴厘岛上的印尼华语则也是在共时平面下对印尼华语这个操作的零度的偏离。然而两者略有不同,菲律宾华语和爪哇岛上的华语均是在共时平面下对印尼华语这个操作的零度的偏离,然而两个偏离形式所在的层次不同,其对操作的零度的偏离度也不同。综上所述,零度偏离视阈下的印尼华语重构还涉及偏离度和偏离层次的问题。

[4]这里的印尼语语音可偏离为标准印尼语语音和印尼各地区的印尼语方言语音,印尼华人所操方言语音可分为八大方言语音。具体到每一位印尼华人,前者和后者的偏离形式相互排列组合又会形成纷繁复杂的共时平面下的印尼华语语音偏离形式。更为复杂的情况是,除了汉语和印尼语,印尼华人所掌握的其他第二语言的语音也会对印尼华语语音系统重构产生影响。

[5]此类印尼华语词受印尼语影响较大,受汉语影响最小。此种生成印尼华语词的方式所生成的印尼华语词具有印尼特色,可以最大限度地与菲律宾华语词、泰国华语词、马来西亚华语词、新加坡华语词区别开来,华语词国别区别特征显著。

[6]印尼华语词是对普通话词语在共时平面下的偏离,然而偏离要遵循一定的原则,不可随意偏离。在印尼华语词重构过程中,我们要鼓励正偏离,消除负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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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峰:《试论非真性询问选择疑问句的语义特征》,《语文学刊》,201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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