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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库藏描写的理论支撑

2017-03-09周春丽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类型学构式范畴

方 寅 周春丽

(1.常州大学 中文系,江苏 常州 213164; 2.安庆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安徽 安庆 246133)

【语言研究】

语言库藏描写的理论支撑

方 寅1周春丽2

(1.常州大学 中文系,江苏 常州 213164; 2.安庆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安徽 安庆 246133)

对语言库藏描写的理论支撑进行梳理颇有价值。构式语法较多使用“库藏”概念并提出,语言中的一切都是构式,构式不是松散无序的清单而是用语言表述知识的分层分类的结构性库藏,它表明语言研究的任务就是描写解释一类类的语言库藏以及它们之间的关联模式,且这种描写解释须以构式为单位主体。库藏类型学表明,语言库藏成员构式描写要最大化覆盖,并关注它们的形义及显赫性程度差异。范畴化理论则表明,语言库藏可以视作是互逆的范畴化与去范畴化(即出入库)同步运作的产物。以这些理论基础,语言库藏描写的重要内容和流程可以概括为:静态的库藏成员界定、形义概括与分类描写→动态的库藏出入库运作描写。

库藏;构式;成员关系;动态运作

面对语言这一规则现象与边缘现象并存的开放性复杂系统,人们普遍接受并广为使用的分析方法是:要做语法结构的分析,首先得确定一些大、中、小的单位,例如“句子”“短语”“词”及词类(吕叔湘2013[1979])。这种人为设定单位与层次的分析方法既有价值,同时其所形成的单位观、层级观、词类观、分类观等规则框架也有弊端,即人为的界定与切分常常会忽视过渡形式和组合单位进而不利于认识语言自身客观的连续性、系统性。同时,不断地增加解释层次、将问题不断复杂化的已有做法对语法分析与教学以及自然语言处理也未必都有意义(参见杨成凯1990:30,1993:10,1994:1-7,2006:52-59;刘丹青 1995:6-12)。譬如,自然语言处理领域稍近依据已有经验和未来发展趋势提出,句法分析是人为定义的层次,它是端到端的(语言信息)数据量不充分情况下的需要,当这种数据量非常充分的情况下,也能达到直接进行信息抽取与分析的效果,而无需进行句法分析(刘挺2017)。从上述角度看,变换一下角度,以语言库藏为单位进行语言研究也颇有价值①“库藏”一词译自“inventory” ,也有学者使用“清单”“大仓库”等译名。。据此,本文拟对语言库藏描写的相关理论基础进行梳理、分析。与语言库藏概念关涉的理论很多,这里先重点梳理和它内在契合度高的构式语法理论、范畴化理论和库藏类型学。

一、构式语法:构式是语言库藏的成员

构式语法可以理解为以构式为基点(本位)的语法理论,它是认知语言学中发展迅速且比较成熟的语法理论之一(张克定2014:90)。构式语法较多使用“库藏”(inventory)并提出,语言中的一切都是构式,构式是用语言表述知识的分层分类的结构性库藏(而非松散无序的清单),承继(inheritance)是储存、组织这种结构性库藏的方式与机制(Goldberg 1995,2006;Croft 2009 [2001]),语言研究要描写解释一类类的语言库藏。通过分析构式语法能发现,构式是语言库藏的成员单位,语言库藏描写宜于以它为对象和单位。

1.语言库藏中的一切都是构式

早期的构式语法将能否得到完全预测是构式鉴定的标准,著名的构式语法学家Goldberg (1995:4)就采用了这种方式来对“什么是构式”进行了界定。但这之后,Goldberg(2013[2006]:5—17,219)又修正了自己的观点并指出,所有层面的语法分析都离不开构式,构式是学得的形式与语义或语法功能配对,它是语言系统在心智中的基本表征形式,它的运作反映语言的概括性本质,构式网络能表述人类的全部语言知识。

到了激进构式语法代表人物Croft手里,“语言中的一切都是构式”观点进一步被明确。他(2009[2001]:45)从类型学的视角和需要出发,彻彻底底地批判和颠覆了分布分析、词类范畴、句法成分等既往语法理论中的核心观点并提出:“构式才是句法表达的基本初始单位,而不是语类或关系,语类和关系是构式派生的。”换句话说,语言中的一切,无论其简单还是复杂,都是构式;词类范畴、句法成分角色也不可能孤立论证,语法范畴和句法关系也应该看成由构式派生出来的并且只能由构式来定义。这和黎锦熙(2000[1924])提出的“依句辩品,离句无品”的著名观点虽然提法上存在差异,但内在思想上却颇为一致。这既表明“激进语法”的是否“激进”要看宅所参照的对象,也彰显了汉语语法学界前贤们对语法规律的认识相当精深。

2.以构式为语言库藏描写的对象和单位的可行性与创新性

“构式”界定的拓展以及“语言库藏中的一切都是构式”的相应确立实际上就奠定了以构式为语言库藏描写的对象和单位的理论依据。它表明,构式是语言库藏的成员单位,语言库藏是构式的集合体,语言库藏描写必须以构式为单位,这些成员构式会因为长度、抽限度、显著度、构式化程度等多种因素的差异而存在认知凸显度的差异。语言研究的任务对此进行描写与解释,这种描写与解释也就是对我们全部语言知识的描写与解释。

以构式为语言库藏描写的对象和单位还具有突出的创新性。这种创新性表现为有利于在突破此前语言单位观、层级观、词类观、句法观等限制的基础之上开展高层次概括和语言共性总结,这对语言库藏研究来说具有良好的理论支撑价值。我们认为,作为术语称名的“构式”也只是语言学中的一个元概念,它和其他语言学理论中使用的元概念一样,兼具相似性与任意性,是而且也只是理论表述时使用的称名与假设而已。因此,“语言库藏中的一切都是构式”观点及相关表述与其他的语法理论之间也没有本质性的冲突,以构式作为语言库藏描写时的单位不仅必要而且在理论与分析方法上具有突破性创新意义。它的突破性意义在于有利于形成更具概括性的规律性认知。这样随之建立起来的也将是一种新的语言观——语言是由可统称为“构式”的形义配对体构成的结构性库藏。

二、库藏类型学:语言库藏成员构式描写要最大化覆盖并关注其形义梳理

1.库藏类型学基本观点与研究实践

在汉语学界,较早和较多使用“库藏”概念并倡议设立库藏类型学是刘丹青。他(2011:289-303;2012)指出,传统的类型学及认知语言视角下的语言研究或多或少都建立在一个理论假设基础上,即:不同语言的语义内容具有通约性和可比性,它们之间不同之处仅在于它们有没有被(以及如何被)形式化表述并形成范畴化①譬如,李葆嘉(2017:37)就认为,属于同一文化类型、语言派系、语言结构类型的语言之间,普适性或可对应的概念基元约为95%;分属不用文化类型、语言谱系、结构类型的语言之间,普适性或可对应的概念基元约为83%。。库藏类型学和这种理论假设不同,它更加注重形式对语义的反制;它也因此不仅关注语义内容在语法中是否得到表现、是否范畴化,而且关注一种语言的库藏中有些什么手段,这些手段的语法属性如何,会使语义得到怎样的表现、得到什么程度及性质的范畴化(即到底是成为核心范畴、扩展范畴还是边缘范畴)。他(2013a:193-205)还基于上述观点提出了方言语法调查研究的两大任务:一是系统性提供所调查方言的基本语法库藏,二是揭示分析所调查方言的显赫范畴。不仅如此,刘丹青(2013b:141-161,329等)还对汉语方言领属结构等语法库藏进行了分析实践,这很好地体现了库藏类型学研究的范式、价值及可操作性。

在库藏类型学的理论架构过程中,刘丹青(2012:291-305)还提出了“显赫范畴”(mighty category)这一术语概念,用以指称一种语言中既凸显(即特征显著)而又强势(即使用面广、出现频率高)的范畴。该范畴语义由语法化程度高或句法功能强大的形式手段表达并且成为该手段所表达的核心(原型)语义。刘文还给出了判定显赫范畴的五项标准,并例示性地分析了汉语中的几个显赫范畴,如作为一个显赫的词类,汉语量词就具有了计量、分类、个体化等多重功能,这之中的一些功能在其他语言中可能就得由其他范畴的手段来实现。刘丹青(2013c:5—17)还以上述五项标准为依据指出普米语(兼及羌语支)的趋向范畴就可以看作显赫范畴的典型范例。随后,陆丙甫等(2015:195—205)又在刘文观点基础上补充了一些衡量显赫范畴的辅助标准,即:一是能否对整个语法体系或者其他结构的影响程度,二是能否具有赋予构式中某些成分通常不具备的构式功能。这第二点应该说是已经明确提出了显赫范畴和显赫构式之间的关联性。

我们认为,显赫范畴的显赫性最为突出的体现之处在于它在语言库藏整体系统中的不可或缺性价值,即:在具体使用时,会因局部缺失某一显赫范畴成员而导致整体上的不合法或不自足性。譬如,量词是汉语中的显赫范畴,在大量具体语言使用中会出现因量词缺失而导致的不合法或不自足现象,这就是它在汉语体系中具有不可或缺性价值的体现。孔令达(1994:434-440)给出的影响句子自足的语言形式中就有“表示动作形式发生次数多的词语”“表示时量的词语”等,它们都是汉语动量库藏成员。

刘丹青(2014:387-401,479)还提出语法库藏使用的一条基本原则是聚合经济性原则,形象点说就是要“物尽其用”。该原则与组合经济性原则一起构成语言经济性原则的完整表征。他认为,人类语言会让语言库藏中表达范畴显赫范畴的手段得到尽可能充分的利用,以节省习得、储存和调用时所需的脑力资源。这项原则作用于语法库藏(尤其是显赫范畴)时会导致其功能扩展,其显性体现就是跨语言之间不但存在同范畴对应,还大量存在超范畴对应。譬如,以英语为参照语种、以《红楼梦》汉英平行语料库为支撑,就能发现汉语动量范畴存在着表达英语中由其他范畴的手段来实现的功能这一超范畴对应现象,如例(1)中划线部分的“一巴掌”在对应的英语表达(2)中就没有对应的词汇形式而仅表现为谓语动词“slap”的时体标记。

(1)刘姥姥一巴掌打了他去。

(2)(At once Baner set up a clamour for some meat, but)his grandmother slapped him and told him to keep away.

2.库藏类型学对语言库藏描写的理论支撑

上述库藏类型学思想对语言库藏描写具有理论支撑价值的地方首先就在于——强调库藏成员描写要尽可能覆盖所有的语言事实。库藏类型学的这种观点和前文介绍的构式语法是相融的,它们都颇为一致地强调语言研究要覆盖所有语言事实,并且要关注它们的表层形式特征。但就具体研究而言,语言系统的动态性与开放性让无遗漏式地语言库藏成员列举是难以达成。因为动态变化的语言库藏中会有新成员出现、老成员退隐等现象出现,这是语言库藏自身变化及外界因素的双重影响双重作用下必然会出现的情况。因为也只有这样,语言库藏才具有无限创造性的潜能并满足各种具体的使用。换言之,对语言库藏成员的理想化描写需要采用非推导性的研究方法,追求覆盖对象的最大化,并且要尤为关注语言库藏成员的表层特征以及它语义功能的反制,因为这种形式上的表层特征更容易被观察和描写。

我们认为,“范畴”和“库藏”两个概念可以看成是相同所指的不同能指。这表现为,我们可以像下面这样用一个概念来界定另一个概念,如:汉语动量库藏是汉语中的一个既凸显、又强势的显赫范畴①笔者曾专门就这一问题请教过刘丹青教授本人。他明确指出,库藏类型学与其它语言学理论是相容的,借鉴其他理论开展具体的库藏描写构拟也是可行的。。不但如此,这种界定还能在语言事实层面得以证明。拿“一下” 这一汉语动量库藏中的核心成员为例,它在普通话中就经历了“语用需要→句法变化→第一次语义变化→句法变化→第二次语义变化”的语义变化与功能扩张(高频2008:58—61)。不单如此,它在方言中也存在着这种功能扩张的情形,这里仅举方言语法研究中的两项成果为例:范继淹(1979)描写了重庆方言中“下”的分化情形,这种分化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多功能性及功能扩张现象;黄晓雪(2008)对赣语怀岳片宿松方言句末“下”的考察也发现它经历了“动量补语→动相补语→表祈使语气的助词→表先时义助词”的功能扩张过程。

但与此同时,我们还倾向于将它们统一到“库藏”这一术语上,这样更易于实现与语言类型学、构式语法、范畴化等理论及方法之间的相互印证与融合。提出这种观点主要有两点缘由:一是“库藏”一词与构式语法理论中的“inventory”正好对应。二是对部分显赫库藏的研究具有类型学意义。譬如,英语中用谓词形态变化后的“V Ving PP”形式常用来表示事件反复发生(如例3),而它在汉语中的对应表达是动量构式形式“一次又一次(地)”。

(3)Bill went junmping off the bridge.(V Ving PP)

(4)比尔一次又一次地从桥上跳下来)(Goldberg2013[2006]:51用例及其对应汉语译文)

上面的例子还表面,同一语言的不同语言库藏之间存在着显赫性程度的不同。不同语言的语言库藏之间还存在跨库藏对应。这些也是语言库藏描写的重要内容与理论基石。

三、范畴化理论:语言库藏成员构式出入库的动态运作

1.有关范畴化的基本认识

最后谈的也是最重要的,语言库藏研究还不能不谈范畴化(categorization)理论。范畴化常被看成人类对世界万物进行分类的一种高级认知活动,是认知概念形成和语言符号产生的基础(赵艳芳2001:54)。它既反映人类认知机制,也反映这种机制的过程与产物。莱考夫(George Lakoff,1987)的《女人、或与危险事物:范畴显示的心智》是该领域的重要著作,它就是通过“范畴化”来分析语言现象和思维奥秘。

一般认为,范畴化等人类认知的一些重要模块(cognitive model)不可缺失。语言学及非语言的研究都表明,人类认识世界的过程就是对万事万物加以范畴化的过程,人们在这个过程中存储关于具体范例的信息并对相关的实例知识进行归纳概括(程琪龙2011:35)。换句话说,人们一方面记录具体范例的信息,另一方面也对范例进行辨别分类和归总概括。这个过程既把相关成员连在一起实现范畴化,也会促发一些潜在新成员的浮现。请注意举例中划线的部分:

(5)“拆二代”是相对“官二代”、“富二代”而提出来的一个群体。(百科百科“拆二代”https://baike.baidu.com/item/%E6%8B%86%E4%BA%8C%E4%BB%A3)

(6)民二代主要是指曾是“留守儿童”,曾随“民一代”父母进城寻梦的“无根青年”。(百度百科“民二代”https://baike.baidu.com/item/%E6%B0%91%E4% BA%8C%E4%BB%A3/1668284?fr=al addin)

(7)计划生育国策实施了30年,第一代独生子女——“独一代”开始初为父母,“独二代”产生了。(百度百科“独二代”https://baike.baidu.com/item/%E7%8B%AC%E4% BA%8C%E4%BB%A3)

上面例句中划线部分的“拆二代”“民一代”“民二代”“独一代”“独二代”等出现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能轻松地被理解接受,这之中就少不了范畴化机制的作用,因为它们之前就存在着“富二代”“官二代”等诸多“X二代”类词语的范畴化现象。通常情况下,范畴化会促成上述这种越常用越能产、越能产越常用的情形出现。正因为如此,语言学家曾指出语言学描写只能是范畴研究(Labov 1973:343),认知语言学更被看成是对语言和通过语言进行范畴化的理论(Geeraerts et al.1994:13),Aarts(2004、2006)还提出范畴化是所有语法理论的核心问题并对语言范畴化研究历史进行了系统全面而又深入细致的梳理。

范畴化理论还与复杂系统理论等研究有联系。语言还被看成是复杂自调适系统(complex adaptive system)。作为自我调适的复杂系统网络,语言范畴具有与此相应的一些共性特征,如:一是具备实现组构和重构的自组织性,二是多处分散而非集中一点的成员分散性,三是为众多成员创造、使用的多主体性,四是形式、功能等的系统复杂性(Ellis,N.C.&D.Larsen-Freeman,eds.2009;谢翠平、刘承宇2015:244-247)。

需要指出的是,语言是个变动的结构系统(陆俭明2014),它的本质属性是人类生理、社会、思维的动态特征(程琪龙2011:4)。因此,范畴化的同时也必然有逆向的去范畴化发生,即成员从原来归属的范畴中消失退隐。只有这二者在一起才能维系语言系统的动态性、开放性及活力。基于范畴动态变化的客观属性,去范畴化现象也应该被重视,因为现实中客观存在着范畴成员乃至于范畴整体退出、消隐的情形,如大量古代汉语、近代汉语中存在的词汇及语法现象在现代汉语中消失或语义功能有所改变的事实就表明了这种去范畴化过程的客观存在。

2.范畴化理论对语言库藏描写的理论支撑

以上述范畴化基本观点为依据,语言库藏由一组成员聚合而成,新库藏成员的分析准入要基于它们与已存储库藏成员的相似性(Goldberg 2006:45-48)。异同识别比对是这种分析准入过程中的基本认知模式——从常识体现、意义整合、句法实现到形义调适,认知的各环节都会受到像似、分形、兼职、完形、复制、拟合、递归、类推、持存、隐喻等一系列求同原理的单项作用或协同作用(马清华2014)。具体来说,大脑在接触到新库藏成员时,它会不自觉地把它们与已储存的库藏成员进行识别比对。识别比对的结果会建立起新老库藏成员之间的异同关系:一种结果是两者完全吻合的完全识别(full recognition);另一种是两者部分吻合的部分识别(partial recognition),它又可以分为差异识别(contrastive)、内含识别(subtractive)和增益识别(augmentative)。这种识别比对实际上也就是语言库藏成员入库的过程与机制。与此同时,语言库藏描写还应注意到入库的过程中也有与其逆向的出库现象发生,即部分成员从原来归属的库藏中消失、退隐。

语言库藏的这种动态性出入库双向运作必然造成不稳定的过渡状态的存在。属于这种过渡状态的库藏成员既丧失了原属库藏的部分特征,同时又可能获得了新归属库藏的某些特征。具体来说,一是语义上表现为不断抽象与泛化;二是句法形态上表现为原属库藏的某些典型分布特征(句法/ 语义特征) 的消失;三是在语篇和信息组织上表现为功能发生扩展或库藏分布特征的转移消失;四是在库藏属性上表现为由核心成员变成边缘成员,或发生库藏转移(刘润清、刘正光2004:1—2)。这些也是语言库藏描写的重要内容和理论基础。

概言之,入库和出库是语言库藏动态运作的过程,语言库藏是这个动态过程的外显结果或者说相对稳定时的表现形式——一种相对稳定的成员聚合。就语言库藏描写而言,入库、出库的动态运作同步发生其结果就是很难把库藏的现状和过去断然分开。当然,它也具有积极意义——让语言能以既经济而又有效地的方式运作并实现对离散性和连续性并存的对象的表述。语言库藏的描写也因此需要关注库藏成员的界定以及成员出库、入库运作的细致描写。

四、结论

变换一下角度,以语言库藏为单位进行语言研究也颇有价值,对语言库藏描写的相关理论基础进行梳理、分析也因此有必要进行。

构式语法较多使用“库藏”概念并提出,语言中的一切都是构式,构式不是松散无序的清单而是用语言表述知识的分层分类的结构性库藏,语言研究的任务就是描写解释一类类的语言库藏以及它们之间的关联模式。“构式”界定的拓展以及“语言库藏中的一切都是构式”的相应确立实际上就奠定了以构式为语言库藏描写的对象和单位的理论依据与现实可行性,这有利于形成更具概括性的规律性认知它表明。从库藏类型学角度看,语言库藏成员构式描写要最大化覆盖,并关注其显赫性程度的差异。从范畴化理论角度看,范畴化反映认知概括的机制及其运作的过程与结果,范畴化的同时也必然有去范畴化发生;语言库藏由一组成员来表征,新库藏成员的分析准入要基于它们与已存储库藏成员的相似性以语言学及多学科的范畴化理论为依据,语言库藏由一组实例来表征,新实例的分析准入要基于它们与已存储实例的相似性,语言库藏是入库、出库的动态运作过程的外显结果或者说相对稳定时的表现形式。以这些理论基础,语言库藏描写的重要内容和流程可以概括为:静态的库藏成员界定、形义概括与分类描写→动态的库藏出入库运作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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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eoretical Basis of Linguistic Inventory Description

FANG Yin; ZHOU Chun-li
(School of Chinese Literature in Changzhou University, Changzhou City of Jiangsu Province, 213164;Anqing Medical Technical College, Anqing of Anhui Province, 246133, China)

Teasing out the theoretical basis of linguistic inventory is very valuable. The construction grammar uses “Inventory”concept, which is proposed that all contents in languages are constructions. Construction is not a loose and disorderly list, but a hierarchical classification of structural inventory of using language to express knowledge. The language research task is to describe and explicate all sorts of linguistic inventory and the associated patterns between th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inguistic inventory typology, the description of linguistic inventory should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 reverse restriction of form to semantics. It also emphasizes that the linguistic inventory description should cover all the members of the inventory, and non deductive research methods should be adopted to tease out the shape,meaning and relationship of membe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ategorization theory, the linguistic inventory is a product of categorization and de-categorization in the synchronous operation. On the theoretical basis, content and process of description of linguistic inventory can be summarized as follows: definition and classification of constructions →construction of inherited relationship of members →description of dynamic operations of entry to inventory overall.

Inventory; Construction; Relationship of members; Dynamic operations

H0-0

A

2095-3763(2017)-0050-07

10.16729/j.cnki.jhnun.2017.04.008

2017-10-08

方 寅(1978- ),男,安徽岳西人,常州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语言理论与应用、汉语国际教育。

常州大学校基金项目“汉语动量库藏的界定、形义概括与分类描写”,安徽省社科规划一般项目“构式语法及库藏类型学视角下的汉语动量范畴研究”(AHSK2016D117)。

责任编辑:石勇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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