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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内在困境

2017-03-08

湖北行政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俄国嵌入式有机

李 娜

(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马克思主义研究·

论“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内在困境

李 娜

(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从反对“误置具体性之谬误”的方法论出发,有机马克思主义倡导“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将俄国马克思主义和中国马克思主义视为马克思主义具体化的典型。但是,他们将具体和实际往往归结为精神文化尤其是宗教文化,批评俄国和中国马克思主义割裂了与本国文化的关系,主张马克思主义多元化、精神化和浪漫化的发展,这样,“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就陷入了内在困境中,暴露了有机马克思主义谋求马克思主义后现代发展的图谋。

有机马克思主义;具体性;文化嵌入式;俄国马克思主义;中国马克思主义

根据反对“误置具体性之谬误”的方法论原则,有机马克思主义(OrganicMarxism)倡导一种“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他们声称,“我们所要捍卫的是那种文化嵌入式的马克思主义:当它被运用于不同的政治与经济语境时,其核心理念会采取不同的表现形式”[1](P9-10),即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必须具体化。但是,他们将实际和具体往往归结为宗教,怀疑和批评马克思主义具体化的形式。这样,“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就陷入了内在困境中,从而充分暴露出了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局限性。

一、“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依据

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反对“误置具体性之谬误”是马克思和怀特海的共同主张,要将之作为一般方法论。这一方法论是由规律、知识和方法的具体性决定的。

1.规律的具体性

在作为有机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的有机哲学(过程哲学,即怀特海哲学)看来,一切都处于关系(过程)当中,过程总是与一定的条件相联系,因此,一切都具有具体性。规律概莫能外。当人们借助规律进行说明时,必须注意其具体性,否则,就会犯“误置具体性之谬误”。例如,“科学家通常借助于‘规律’来‘说明’。事件按其实际所发生的样子来发生被说成是因为它遵循着物理学的规律。这通常是一个方便的表达,其方向可能是正确的。但是,这也容易引起误导,通常会鼓励人们有理由犯误置具体性之谬误。‘规律’是普遍化或抽象。规律没有因果效验,不能主动地发生作用。规律不是任何事物的理由,个别的发生并不遵循这些规律。一个完整的和恰当的说明必须把任何发生之任何特征的原因或理由追溯到某种现实存在”[2](P540)。也就是说,单纯强调规律或者把某一规律绝对化,就易犯“误置具体性之谬误”。这也适用于经济学等社会科学。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规律的运用总与一定的条件相联系,不能无限地放大其有效性。就此而论,有机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相通性。但是,有机哲学将规律看作是一种偶然的观点否认了规律的客观性,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存在着质的区别。不论如何,根据规律的具体性,必须避免“误置具体性之谬误”。

2.知识的具体性

规律与所描述的事物的具体行为相关。例如,没有电磁场的存在就不会有电磁定律,因而,所有规律都是偶然的。这就决定了知识的系统化不可能在封闭状态下进行,而必须是开放的,即具体的。其实,所有的普遍真理都互为条件。如果使它们脱离了与更大的普遍性原理的相互关联,那么,就不能恰当地界定其应用范围。目前,西方经济学被捧上了天。其实,西方经济学存在着混淆抽象和具体关系的问题,存在着一系列“误置具体性之谬误”。例如,西方经济学将定量分析和数量模型在经济学中的作用绝对化,而忘记了真实具体的经济生活及其发展变化。这样,就犯了数学化方法的谬误。一般而言,“认为存在着一些原则性的概念,它们可以精确地指定地球上的以及任何星球上或星系上的理性动物的行为细节,这样的观点是应该摒弃的。这样的观点认为宇宙只追求完善的一种类型。对善的一切实现都是有限的,它必然排除了完善的其他类型”[3](P313)。显然,知识的具体性也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揭示出来的真理的具体性。当然,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来,规律是必然的。因此,根据知识(真理)的具体性,也要求必须避免犯“误置具体性之谬误”。

3.方法的具体性

无论是方法得以抽象出来的对象,还是方法所适用的对象,都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方法只是对复杂事件的一种巧妙的抽象。因此,“一种方法只能对同一类型的真理进行考察,或者说只能用该方法支配的术语来表述。由于每一种简化都是一种歪曲,所以要批判一桩理论,不应以‘对与错’这样的问题开始,而应指明该理论适用的范围,以及超出该范围后它的失败。一桩理论只是对部分真理的一种不无漏洞的描述,它的一些术语体现了一种普遍概念,但在特殊化方面则有错误;它的另一些术语则太一般化,需要对它们各自可能的专门进行区分”[3](P234-235)。这样,在运用任何一种方法时都应考虑到它所简化掉的复杂的关系和事实。此外,由于是简化和抽象的产物,因此,任何一种方法都有其适用的层次、范围和领域,而不能无条件地放大其作用。同时,尽管处于进化中的事件都具有内在价值,但是,在把握事件中,也必须避免犯还原论的错误。进化中的涌现(突现)是一个新质不断出现的过程。只有运用新的方法,才能把握新质。这些论述与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具有一致性。马克思认为:“谁用政治经济学的范畴构筑某种意识形态体系的大厦,谁就是把社会体系的各个环节割裂开来,就是把社会的各个环节变成同等数量的依次出现的单个社会。其实,单凭运动、顺序和时间的唯一逻辑公式怎能向我们说明一切关系在其中同时存在而又互相依存的社会机体呢?”[4](P603-604)显然,坚持方法的具体性回应了马克思主义对形而上学方法的批判。坚持方法的具体性,才能避免犯“误置具体性之谬误”。

总之,必须全力避免犯“误置具体性的谬误”。“这种谬误表现在,当现实存在仅仅被作为某些思想范畴之实例来考察时,忽略了所包含的抽象的程度”[2](P9)。这就是要始终明白“地图并不等于风景”的朴素道理,要注意矛盾的特殊性及其方法论意义。这与马克思主义强调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科学方法论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典型性样板

从反对“误置具体性谬误”的方法论出发,有机马克思主义呼吁将马克思主义与具体的文化结合起来。在他们看来,“每一次置于新的文化背景中,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都需要调整,以适应于所处地域和时代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特征。在俄国与中国的不同环境中,社会主义的实践就有非常大的差异。尽管后来的社会主义实践与马克思的最初设想并不完全契合,但他们都描绘了一个更加公平公正的理想社会”[1](P77)。这即是“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内涵。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俄国马克思主义和中国马克思主义是这方面的典型。

1.“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俄国典型

马克思主义本不适应于俄罗斯的国情,却在俄国获得了巨大发展。因此,俄国马克思主义是“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第一个样板。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俄国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贡献非常重大。

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的文化适应性。马克思主义产生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其阶级基础是产业工人阶级。在俄国,没有成熟的资本主义制度和成熟的产业工人阶级队伍。但是,马克思主义在向世界传播的过程中首先在俄国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其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俄国已经为社会转变做好了充分准备,而是因为存在着大量对社会公然的不公正而感到沮丧的人。随着1861年农奴制改革的推行,沙皇政府并没有打算进行任何旨在推进社会更加开明的改革,而是企图继续以专制方式维护其统治。这样,就进一步激化了俄国的社会矛盾。“在俄国当时的环境下,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改善大多数俄国人生活状况的方法,似乎对很多俄国人极具吸引力,因为马克思主义批判了资本主义所造成的社会分裂和苦难,又允诺了现代化和社会公平的美好未来”[1](P80)。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贫穷和压迫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生长和传播的最好土壤。

马克思主义俄国化的理论成果。由于首先意识到了落后的俄国社会实际和先进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之间的矛盾,因此,列宁试图通过组织布尔什维克这样的“无产阶级先锋队”来唤醒工人的“阶级意识”,从而为把俄国变成共产主义国家而提供必要的组织领导和思想引导。这样,就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俄国化,产生了俄国马克思主义。有机马克思主义指出:“马克思主义被引入俄国后发生了转变,产生了一个新的马克思主义。可以确定,俄国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内在动力仍然是把工人从剥削和压迫中解放出来,但其具体实施方式却带有了鲜明的俄国特征。”[1](P82)即俄国马克思主义坚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尤其是马克思主义的阶级使命和社会理想,同时具有鲜明的俄国特征。例如,俄国马克思主义仍然保留了东正教的一些主要特征。东正教是一种比西方基督教更加强调公共集体的宗教。这样,有机马克思主义就将宗教引入到了“文化嵌入式”的范畴中,暴露出其简单化的倾向。

在总体上,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列宁与斯大林创造了一个马克思主义适合于当时条件下的形式,该形式适合于俄罗斯人民最根本的需要。但是要发展马克思主义,要让它从文化上适合当时的情况,也就是将现代马克思主义发展成后现代马克思主义”[5]。显然,发展后现代的马克思主义是有机马克思主义倡导“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真实意图。

2.“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典型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经历了同俄国相同的历程。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产生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与正统的或者教条的马克思主义不同,中国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开放的马克思主义,依据现实状况的发展而与时俱进。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文化适应性。中国传统社会属于亚细亚社会,在君主行使对土地的所有权和大型水利工程建设的基础上建立了集权专制制度。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中国马克思主义传播者最早接触到的是马克思的“亚细亚生产方式”理论,并试图以之解释中国的实际,因此,这一理论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产生了重要影响。当然,有机马克思主义也认为,不能把中国传统社会简单地等同于西欧封建社会。事实上,中国经济已经以一种不同于马克思所处历史时代的欧洲模式的方式发展了,尽管这种方式仍然存在着农村农民与大多数城市贵族和地主之间的明显的不平等。近代以来,在英国和日本等帝国主义列强的凌辱之下,饱受资本主义苦难的中国迫切需要找到实现民族复兴的道路。同时,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也不愿再接受过去社会制度的种种不平等了。这样,“如同在俄国,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对于许多中国人也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因为它提出了一种解决资本主义制度不公正问题的替代方案以及迈向美好未来的建设性路径”[1](P85)。这样,马克思主义不仅适应了中国的需要,而且一经传入中国就改变了中国社会的性质和面貌。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尽管十月革命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但是,毛泽东等中国共产党人意识到俄国马克思主义并非适用于中国国情,开始把关注的重点集中于农村问题,从而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在革命时期,毛泽东等人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国情相结合,探索出了以农村地区为中心的马克思主义运动,而不是仅仅依靠城市里的无产阶级。在建设时期,毛泽东开始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此基础上,邓小平创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对此,有机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克莱顿(PhilipClayton)指出:“依我的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可以一直追溯到毛泽东,他曾表述过‘社会主义的初始阶段’”,“我认为自他开始的中国历史在根本上是值得肯定的。中国发展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种市场经济对公共领域的作用远远大于美国的市场经济对公共领域的作用。其中,公有制发挥了极其巨大的作用。”[6]目前,必须思考中国式社会主义如何才能发挥更大作用。此外,中国马克思主义提出的生态文明理念也具有开创意义。

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中国是当前世界上最大的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社会主义国家,会对马克思主义形成一种新的理解,中国会引领世界生态文明的发展。

总之,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只有适用于某一民族、文化、语言与历史、某些特定人群的特定需求时,马克思主义才能实现其价值,因此,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必须是“文化嵌入式”的马克思主义。

三、“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后现代图谋

在有机马克思主义看来,马克思主义在俄国和中国的发展变化,与其深厚而悠久的文化与独特的历史密切相关。他们理解的文化往往是指宗教。这样,就泄露出“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的后现代主义的“天机”。

1.马克思主义多元化的问题

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要求倡导多元化马克思主义。第一,历史宗教文化的多样性。宗教是民族文化根基性的内容。只要经过阐释,世界上的各种宗教都能带来其他资源不可能有的观察视角,都是一些不可或缺的解决问题的方案,都能对当前世界产生巨大作用。第二,马克思主义的多元性发展。将马克思主义深刻的见解应用于不同的文化“生态系统”,需要高度的文化敏感性。由于存在着诸多宗教,因此,必须实现马克思主义与不同宗教传统的融合。“在每一个案例中,马克思主义都以一种新的方式被应用,并与马克思主义传入这个国家之前的文化宗教状况相协调”[1](P78)。因此,各国采取的马克思主义形式必定不同。第三,中俄马克思主义的局限。每个国家历史上的一些关键要素在建立社会主义的努力中仍然能发挥作用,但是,列宁和毛泽东都存在着试图全盘否定历史的错误,割断了与本国文化的关系,结果导致了巨大的破坏和灾难。

在我们看来,上述看法难以成立。第一,宗教的定位和作用的问题。在一定经济基础上产生并反映经济基础的文化是由诸多要素构成的复杂系统,宗教只是其一个子系统而已。从宗教来看,尽管一些宗教最初是作为受压迫者反抗阶级统治的斗争形式出现的,历史上的革命运动也常常借用宗教的旗号,但是,作为意识形态的宗教只是经济基础的表现和表征,往往是社会生活的表象,而且是颠倒的表象。在阶级社会中,宗教往往会成为统治阶级的统治手段。因此,不能将文化归结为宗教,更不能将马克思主义与实际的结合视为与宗教的结合。与宗教结合的马克思主义,只能是非马克思主义,甚至是反马克思主义。第二,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源流问题。真理是一元的。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只能是一元的发展。俄国马克思主义和中国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创造性运用,“国外马克思主义”只是马克思主义的流派和思潮,因此,不存在多元发展的马克思主义格局。关键是,必须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提出新方案。第三,中俄马克思主义对待传统文化的态度问题。由于其反应的经济基础与社会主义经济基础截然不同,其代表的阶级利益与工人阶级的利益根本不同,因此,社会主义必须与包括传统文化在内的一切传统实行彻底的决裂。否则,会造成社会主义的解体。当然,列宁、毛泽东也要求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批判继承本国文化。例如,毛泽东提出了“古为今用”的要求,指示中国宗教学研究工作者要按照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宗教问题。显然,认为列宁、毛泽东全盘否定历史的看法完全是捕风捉影。在总体上,有机马克思主义根本不懂得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各国实际的结合,主要是革命的理论逻辑和革命的实践逻辑的结合,关键是坚持有自己国家特色的革命和建设的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逻辑和中国社会发展历史逻辑的有机统一。

2.马克思主义精神化的问题

由于文化主要指精神文化,因此,“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要求实现马克思主义与各国精神文化的融合。有机马克思主义也如此看待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的关系。第一,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和创造性转换。从多元主义视野出发,有机马克思主义高度评价中国文化,充分肯定其包含的有机、过程、和谐等有机哲学元素。进而,他们试图在有机哲学基础上,实现中国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换,将之包括在有机马克思主义当中。第二,中国传统文化对于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影响。面对一个具有五千年悠久文明历史、思想文化发展异彩纷呈的中国,若要助推中国前进,马克思主义必须与中国文化结合。尤其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允许古老的中国智慧引导以共产主义为目标的社会运动”[6]。这样,才能延续历史和传统。第三,中国传统文化复兴必须受到马克思主义的改良。复兴传统是中国的希望,但是,复兴传统不能脱离马克思主义。柯布(John B·Cobb·Jr)指出,“我不希望复兴传统必然意味着根本的复辟。我希望这种复兴受到马克思主义乃至启蒙思想某些方面的改良”[7]。也就是说,中国文化也要接纳马克思主义。可见,“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实质上鼓励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化。

为此,必须搞清以下问题:第一,中国传统文化的经济基础和阶级属性。建立在农耕文明基础上的以儒释道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或多或少是为中国传统君主专制制度辩护的或至少是向之妥协的。忽视这一点,用中国传统文化去“化”马克思主义,必然混淆文化发展的经济基础、社会使命和阶级实质。在当代中国,必须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框架中弘扬传统文化,而不是相反。第二,中国传统文化与共产主义运动的区分。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儒学和马克思主义都倡导“有道德”的理想,由之可以引导中国以共产主义为目标的社会运动。其实,“有道德”在儒学和马克思主义那里具有不同的内涵。前者要求人们成为具有“三纲五常”道德的君子,后者要求人们成为具有社会主义道德和共产主义道德的新人。可见,中国传统文化难以引导以共产主义为目标的社会运动。第三,中国传统文化复兴的方向和出路。尽管有机马克思主义从文化包容的角度强调中国传统文化和马克思主义的双向作用,进而强调马克思主义对于中国传统文化复兴的价值,但是,他们毕竟指明了中国传统文化复兴的科学方向和根本出路。我们认为,脱离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复兴,必然导向文化保守主义。更为重要的是,尽管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结合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题中之义,但是,只是其中的一个附属议题而已。同样,这也是我们坚持文化自信应该持有的科学态度。

3.马克思主义浪漫化的问题

有机马克思主义倡导的“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试图复活“前现代”文化,将之引入后现代当中。第一,西方模式的不可持续性。西方模式是一种现代主义发展模式,造成了灾难性后果。而“独特的中国式的社会主义能够避免西方已经犯下的诸多错误,以及西方应为之负责的有害影响。对中国而言,仍有可能摆脱现代主义的意识形态”[6]。这样,中国才能率先自主地成为后现代社会的主导国家。第二,质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尽管毛泽东和邓小平强调发展生产力,有着明确的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理由,但是,在对私有财产的关注增加而对马克思的劳动理论和财富再分配理论感兴趣的中国人越来越少的情况下,“过分关注邓小平提出的‘物质财富极大丰富’可能会危害中国的未来前途。年轻人已经忘记了中国在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Marxistsocialism)指导下取得巨大进步的那段岁月”[6]。即把发展经济作为市场经济的唯一目标是不正确的。第三,中国发展的后现代道路。中国只能走后现代发展之路,即生态文明之路。现在,“‘现代性之死’……标志着人类史上‘现代文明’的结束”,这样,“一种新构想的人类、自然与社会和谐共处之道正在出现:生态文明”[1]中译本序(P6-7),即生态文明是取代工业文明的一种后现代文明。显然,有机马克思主义是以浪漫方式对待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

其实,上述看法难以成立。第一,中国的自主性发展问题。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如果中国一意模仿西方,那么,将会把自己拖进不可持续的危险当中。这一警示有助于中国实现自主性发展。但是,他们对现代性和现代主义的正面意义估计不足。对于当代中国来说,完全否定现代性和现代主义不一定有益,必须将自主性和开放性有机统一起来。第二,坚持发展主题的问题。有机马克思主义看到了忽视生产关系的调整而片面强调发展生产力的危险,看到了过分突出资本力量的危险,有其合理性。但是,以此为借口来怀疑中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策,同样存在着危险。这在于,生产力的这种发展“之所以是绝对必需的实际前提,还因为如果没有这种发展,那就只会有贫穷、极端贫困的普遍化;而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4](P538)。中国马克思主义提出,在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前提下,必须坚持共同富裕和共享发展。因此,不能抽象地认为中国的改革增加了私有制要素。第三,关于生态文明的定位问题。有机马克思主义将生态文明看作是取代工业文明的后现代文明,不同于中国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总布局中所讲的生态文明,存在着用生态化取代工业化的后现代企图。中国马克思主义指出:“坚持绿色发展,就是要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坚持可持续发展,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现代化建设新格局,为全球生态安全作出新贡献。”[8]显然,生态化和现代化能够兼容。可见,在对待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发展理论方面,有机马克思主义同样持浪漫主义的态度。

总之,尽管有机马克思主义反对教条主义地对待马克思主义,主张实现马克思主义的具体化,但是,他们倡导的“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与我们强调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各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具有不同的含义和追求。事实上,他们更为钟情的是马克思主义的有机化(后现代化,怀特海化)。质言之,“文化嵌入式马克思主义”是为有机马克思主义自身的合法性和合理性辩护的理论,并不是要捍卫马克思主义。

[1][美]克莱顿,等.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灾难与资本主义的替代选择[M].孟献丽,等.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2][英]怀特海.过程与实在——宇宙论研究(修订版)[M].杨富斌.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3][英]怀特海.观念的冒险[M].周邦宪.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美]克莱顿.中国如何避免西方的现代性错误[J].红旗文稿,2013,(2).

[6][美]克莱顿.生态灾难时代的马克思主义:拯救地球命运的行动纲领——关于“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对话[J].任平.江海学刊,2016,(3).

[7][美]小约翰·B·科布,杨志华,王治河.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生态文明观[J].求是学刊,2016,(1).

[8]习近平.深化合作伙伴关系 共建亚洲美好家园[N].人民日报,2015-11-08.

(责任编辑 张秋实)

李娜(1982—),女,辽宁锦州市人,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锦州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与生态文明。

B17

A

1671-7155(2017)04-0021-05

DOl:10.3969/j.issn.1671-7155.2017.04.004

2017-07-05

2015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伦理诉求”(项目批准号:15JJD710007)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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