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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诞生说的神话历史解析

2017-03-08

呼伦贝尔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成吉思汗蒙古蒙古族

安 琪

(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 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00)

引言

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其中,蒙古族历史悠久,对亚欧历史的发展进程产生过巨大影响。谈到蒙古人的历史,不可忽视的一个重点就是关于成吉思汗的权威叙事。本文以“成吉思汗手握凝血降生”的传说为原型及后世不同记录版本为论据,梳理蒙古文化同中原文化、藏族文化以及二十一世纪多元文化的融合过程,在神话历史视阈下对其衍变进行文化意义解析。

成吉思汗代表着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由部落社会向封建主义的过渡、由野蛮向文明的迈进,代表着十三世纪初蒙古草原上各个部落统一并形成蒙古族群的飞跃。他不仅带领蒙古民族登上了世界历史舞台,同时也是古代中国最大版图的缔造者。想要了解蒙古族的信仰世界,成吉思汗这个历史与神话中的英雄绝对占据着首屈一指的位置。“人们常说的历史人物变成神话英雄,这种变形是按照一种叙事范型完成的,史实本身也必然经历逐渐神话化的过程。”①本文不是按照编年顺序书写的“成吉思汗神话历史”,而是通过“成吉思汗手握凝血降生”的传说原型及后世不同记录版本作为横截面,一方面与神及不朽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与历史史实结合,探讨其在中国各历史时期的意义转换体现出的神话思维和文化信仰。观念制约精神生产方式,并通过话语运作机制支配历史记忆的再编码过程。在这里,神话所起到的是粘合作用,推动历史转型期的文化融合与观念转变。后人从蒙古人的成吉思汗观中、从中华民族对他的书写与认可中,看到的是一个多元融合性质的宗教与神话世界。总之,这个被称为“一代天骄”的旷世伟人,与蒙古族的历史、文化和信仰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一、诞生说的自我书写

关于成吉思汗的神话传说或史书传记最初是由蒙古人自己书写的,而“成吉思汗手握凝血降生”的传说可以从蒙古族的古老传说中找到原型。在神话历史语境中,古代蒙古人坚信成吉思汗是由长生天派来,统一草原、造福本民族,因此,由于他统一草原、消灭敌国、扩大疆域的功绩,他在蒙古史书中的形象要比历史中的真实形象更加高大。

(一)起源神话

十三世纪之前,蒙古高原曾出现过匈奴、鲜卑、柔然、突厥、回纥等汗国。1206年春,孛儿只斤·铁木真召集蒙古贵族在斡难河源头召开大会,创立蒙古汗国,“成吉思汗”的尊号也由此而来。蒙古族的历史是从神话开始的,几乎所有的蒙古史书中都有记载,成吉思汗的祖先是奉天命而生的苍狼和白鹿,蒙古孛儿只斤氏始祖孛端察儿为其母阿阑豁阿感神光而生。

神话是神圣的,以神圣的神话为开端的历史便是神圣的历史,所以,几乎每个民族、每个国家都有借助信仰的力量而建构的王权神话。在这种情况下,神话化为历史,神话中的事件就像基督教徒相信上帝一样变成了真实而神圣的历史,即信仰领域中的神话历史。坚持客观性是研究历史应秉持的首要态度,但我们都知道,绝对的客观随着时间的推移已不存在。历史学家在记录历史时,必然会受到所处时代的范式、民族和国家的价值标准的影响,不可避免地将感性因素和信仰成分带入历史的书写之中。

人类始祖从天而降这个古老的神话母题是在原始社会的天神信仰中孕育发生的,此外也有天女降临人间生儿育女的神话。关于蒙古人的起源,《太阳的后裔的传说》这样讲到:

在天地初分之际,太阳就生了两个女儿。当黄河注入东海的时候,人世间就有了第一叶轻舟,太阳的两个女儿并坐在舟上,一路观花赏景,来到了山清水秀的神州大地。以后,姐姐嫁到南方,妹妹嫁到北方。这一年,姐姐生下一个婴儿,用丝绸给他做了一个襁褓。因为婴儿啼哭时,发出“唉咳,唉咳”的声音,所以把他叫做“孩子”,取名为“海斯特”,意为“汉族”。据说,“海斯特”降生时,手里握着一块土地,他长大后就种植五谷,成为农业民族的祖先。第二年,嫁到北方的妹妹也生了个儿子,用毡裘给他做了一个襁褓。这个婴儿坠下母胎时,发出“安啊,安啊”的哭声,因此就把他叫做“安嘎”,取名为“蒙高乐”,意为“蒙古族”。“蒙高乐”生下来时,手中攥着一把马鬃,因此他长大后就放牧马群和牛羊,成为游牧民族的祖先②。

农耕和游牧是汉族和蒙古族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汉族分布在江河平原,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定居一方,以种植业为生;蒙古族随草而牧,依水而居,加工牧产品,以牛羊肉和奶食品为食,以马为交通工具,被称为“马背民族”,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草原和畜牧。手握土地而生的海斯特和手握马鬃而生的蒙高乐作为不同民族的祖先,代表着不同的语言文化、生活文化、民俗文化和生态文化。海斯特和蒙高乐的关系与《创世纪》中亚伯和该隐类似:亚伯是个牧人,该隐是个耕田人。不管在东方神话还是西方神话中,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都被表述为兄弟姐妹般的血缘关系,而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分化与融合是古代社会最重要的特色之一,二者间的不断碰撞与整合甚至直接影响了王朝的更替,这在中国古代社会尤为明显。

婴孩出生时手握之物预示着腾格里的旨意和这个孩子未来的命运,此蒙古传说的原型融入于关于成吉思汗的史料记载中。《蒙古秘史》、《元史》、《白史》这三本成书于不同时代的史书,分别用“髀石般一块血”、“凝血如赤石”和“金刚手的化身”三种说法替换成吉思汗王权神授的信仰媒介;较有影响力的现代影视剧《成吉思汗》中,也用“苏鲁锭”指代铁木生出于母胎时手握的凝血。由此可见,萨满教、玉教、藏传佛教的信奉者,以及当代蒙古人民,将各自信仰中的最神圣之物设于成吉思汗手中,因此,成吉思汗汗统天授的观念被成吉思汗和后代继承人们广泛地用来宣扬和证明汗权的合法性、权威性。

总之,“成吉思汗手握凝血降生”的信仰色彩,被萨满教解释为髀石、被玉教渲染为赤石、被藏传佛教转换为金刚手、被现代影视剧替换为苏鲁锭。由此可见,同一神话,是包含多种意义的综合体,各种说法的背后又是不同文化观念的冲突与融合。

(二)自我书写

萨满教是蒙古族的原始宗教,对长生天(即“腾格里”)的崇拜是其基本特征,这种特征被视为是蒙古游牧民族所固有的,而汗统天授的观念基础就是这种崇拜。在萨满教中,腾格里是上天人格化的神,是天地万物的创造者。腾格里信仰是非常古老的原始文化,这种信仰将蒙古族统一起来。蒙古人把天放在各种神之上,第二流神们不过是天意的工具,或天的各种力量,天以其意志使用这些力量,而人民将它们在特殊本质的形式中加以人格化。

古代蒙古民族“皆承认有一主宰,与天合名之曰腾格里。”③蒙古人对天的概念,是把天视为世界的统治者、长生者、支持正义者和生命的源泉。蒙古人用“札牙阿(命运)”一词来表示这种创造,在古代,这个词与命运或确定不移的劫运有不同的意义,是用来表示天的意志,人就是遵循着天的意志而降生于地的。《蒙古秘史·卷一》中表示,成吉思汗的祖先是受命于天的一只苍色狼和一只白色鹿;太祖手握髀石般凝血降生也是长生天的旨意。

今天看到的蒙古始祖传说和成吉思汗汗权的天命观,都经过成吉思汗时代即十三世纪的加工改造。成书于成吉思汗的继承者窝阔台时期的《蒙古秘史》,是蒙古帝国开国时期第一部用畏兀体蒙古文字记载下来的国史,也是蒙古族最早有文字记载的史书,由神话传说、口述故事、历史记事等几方面组成,是概括古代蒙古地区文化、历史、政治、宗教等各方面的极为珍贵的第一手文献资料。因此关于成吉思汗出生时情形的记载,最权威的也当属《蒙古秘史》。《蒙古秘史·卷一》中这样记载成吉思汗出生时的情形:

那时也速该把阿秃儿的妻诃额仑正怀孕于斡难河边迭里温孛答山下生子太祖。太祖生时右手握着髀石般一块血。生了。因掳将帖木真兀格来时生。故就名帖木真。④

手中握血而生或许不稀奇,但史料中对这块凝血的描述却值得后人探究一番。古时将加工后的牲畜髌骨称为髀石。在草原上,髀石既是一种游戏工具,又具有与战争联系在一起的军事意义。手握髀石般凝血出生的成吉思汗被蒙古人民认定为未来草原的统治者,相信他是受长生天的厚爱而统治草原,他的英雄本质得以显示。成吉思汗此后所取得的丰功伟绩也印证了这一切。成吉思汗深沉有大略,用兵如神,其功德绝不限于毛泽东在诗中所说的“只识弯弓射大雕”。1162年,成吉思汗出生于漠北草原,恰好其父也速该生擒塔塔尔部首领铁木真兀格,为庆祝胜利也速该为长子取名“铁木真”。铁木真九岁丧父,部众离散,连年躲避追杀,少年时代命运坎坷。20岁时,妻子孛儿帖被昔日仇敌蔑儿乞部抢走,铁木真向蔑儿乞部开战,在安达札木合和义父王汗的帮助下夺回妻子。1184年前后,铁木真被推举为蒙古乞颜部可汗,并先后消灭了主儿乞部、塔塔尔部、泰赤兀部、克烈部、乃蛮部等部, 1206年统一草原,建立大蒙古国,被推举为成吉思汗,并开始大规模的征服战争,征服面积从朝鲜半岛到巴尔干半岛,从越南到匈牙利,从西伯利亚到印度,他将原来相互隔绝的地域连在一起,甚至可以说他重新划定了世界秩序。这位长生天派来的天之骄子生于战争死于战争,1227年在征伐西夏时去世, 他的一生显赫、充满传奇。

成吉思汗神话历史是成吉思汗崇拜观念的表达。由于成吉思汗在蒙古历史上的极端重要地位,加之后代统治者在意识形态方面的操控,成吉思汗在蒙古人心中已经不仅仅是历史上的一位大汗,而是代表着能够统管蒙古族的一种文化事象,是蒙古人追溯和确认文化身份的“根”。

二、诞生说的衍变

在几千年的衍变中,成吉思汗形象在文化交流与融合的大背景下逐渐被放大、变异,远远超出蒙古大汗的范畴。本文以《元史》、《白史》以及电视剧《成吉思汗》为线索,从接受与再生成的角度,对“成吉思汗手握凝血降生”的记载在不同书写者笔下的差异进行初步的文化解析。

(一)他者书写

叶舒宪先生近年来指出,玉教是迄今可知中国境内最早发生的信仰现象,并力倡将“玉教”视为凸显中国文化基因和原型编码的“国教”。⑤“玉教”虽没有固定的教义教规,没有成书经文和宗教活动,但“玉教”可以彰显中国本土文化的独有特征,并且自玉礼器生产和使用的兴隆洼文化出现,至今已有八千多年的历史,远远长于以甲骨文为开端的三千年成文历史。

明朝统治者在初年是承认蒙元正统的。二十四史之一的明初官修史书《元史》,明太祖朱元璋下诏编修。自汉代以后,后朝为前朝修史成为约定俗成的惯例,宋濂、王袆等明朝学者懂得利用意识形态的重要性,他们在依据《蒙古秘史》、《后妃功臣列传》、《皇朝经世大典》等史料成书的基础上,将华夏核心价值的物质原型——“玉”融入其中:

初,烈祖征塔塔儿部,获其部长帖木真。宣懿太后月伦适生帝,手握凝血如赤石。烈祖异之,因以所获铁木真名之,志武功也。⑥

玉教的神是天,玉石是先民与天地沟通的神圣媒介。“玉石在中国文化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含义,早在青铜器出现之前,华夏先民就已经开始雕琢各种玉器,并将玉视为财富的象征与神圣的器物。”⑦“赤石”即“红宝石”,其润泽透明的外观与玉有着很多的相似性。“髀石”与“赤石”差异的背后是不同王权观念的融合和两种文化之间的对话,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交融就在这一块小小的“石”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元史》认为成吉思汗降生时“手握凝血如赤石”,这如玉般的赤石是“天子”的寓意,体现为汉族传统王权观对成吉思汗王权神授的重新解读。

(二)信仰嬗变

在藏传佛教等人为宗教传播之前,蒙古族群中已经存在汗统天授的传说,即可汗——部落首领或国君从天而降生人间。蒙古帝国时期,随着蒙古军事势力的不断扩张,草原游牧文明与越来越多的外族宗教和文化碰撞、融合,统治者对其征服民族的文化和宗教采取尊重和保护的态度,“成吉思汗命其后裔切勿偏重任何宗教,应对各教之人待遇平等。”⑧

藏传佛教十三世纪开始传入蒙古地区,与草原游牧民族的原始信仰萨满教结合,使蒙古人最初的天神观念逐渐发生变化;在藏族高僧和蒙古汗王的互动与推广下,藏传佛教逐渐被蒙古民众接收和信奉。藏传佛教在蒙古地区的传播可分为前弘期和后弘期两个时期,从十三世纪初期阔端与萨班的凉州会盟,十三世纪中期忽必烈与八思巴的结盟,十六世纪后期土默特蒙古首领阿勒坦汗与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的会盟,到十七世纪上半叶漠西蒙古卫拉特首领固始汗与四世班禅、五世达赖为首的格鲁派结盟,至此,藏传佛教的分支之一——黄教成为蒙古族的全民宗教,其影响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

腾格里信仰自元代以后,增加了佛教的“天命论”和佛教的“天体”、“天堂”、“天神”的思想内容。十六世纪以后的蒙文史书中,成吉思汗“手握凝血降生”的记载已不多见,这与十六世纪后半叶藏传佛教大规模传入北元,蒙古人的思想和历史观发生变化有关。统治者开始通过佛教观念来神化自己的祖先,这时,一套佛教的汗王出身说被提了出来。元世祖忽必烈在全国推崇藏传佛教后所制定的典章性著作《白史》这样写道:“在蒙古北部出生了一个名为铁木真的王子,他是金刚持的化身。他征服了12个大汗,统治了整个南赡部洲,并且实行了过去制定的两条原则。因此,圣转轮王成吉思汗在整个南赡部洲远近闻名。”十六世纪后期阿勒坦汗皈依藏传佛教,将成吉思汗塑造为转轮圣王、金刚手的化身,并建立以此为中心的佛教世界。“手握凝血”与“金刚手”转换,其目的是把藏传佛教与成吉思汗联系起来,试图融入神圣语境之中,使整个民族的信仰拥有根据,并且神化成吉思汗和蒙古族,为藏传佛教在蒙古地区的传播铺平道路。

(三)当代解读

在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国之前,历史上还不存在蒙古族这样一个有共同语言文字、共同文化和地域的民族;蒙古汗国建立之后,成吉思汗及其子孙的征战,使原来相互隔绝的土地连在一起,他们在整个亚欧大陆上推行宗教宽容、贸易自由、往来自由的政策,不仅促进了商业发展,也推进了宗教、文化的交流,并由此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时代造就的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成就了蒙古族的辉煌和十三世纪世界文化的大融合。

2004年央视一套播出的历史连续剧《成吉思汗》延续史书中的神秘色彩,继续神化那块凝血:打败塔塔儿部落大获全胜的也速该见到刚刚出生的儿子(铁木真),发现他手里紧握的凝血后说道:“一块凝血,不,一支苏鲁锭长矛……苏鲁锭是我们蒙古人的战神,将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威震天下的英雄的。”蒙古人崇拜一系列以骑士形象出现的英雄,并引申为守护神的形象。自成吉思汗时代起,苏鲁锭的观念开始出现。苏鲁锭是蒙古族的象征,被信奉为长生天赐予成吉思汗的至高无上的战神。苏鲁锭从成吉思汗时代至今一直受到蒙古民族的崇拜和祭奉,在祭祀传统中,有小达尔扈特人专职守护供奉苏鲁锭,这是从忽必烈时代延续下来的神圣职责。这个被称为“一代天骄”的伟人,在蒙古族人民心中有着最为崇高的位置,是任何人不得侵犯和辱没的神圣信仰。

“苏鲁锭”在汉文中的解释是指吉兆和尊严,⑨出现在电视剧《成吉思汗》中,满足的是现代社会观众娱乐和信仰的双重需要,当今中国社会和谐,成吉思汗的神圣地位也稳定、无人侵犯。正是在正视成吉思汗历史功绩的观念下,本文才提出成吉思汗手握凝血降生之苏鲁锭说,并非要宣扬尚武和征服的思想,而是尊敬、信仰的体现。

三、结语

神话的意义在于创建新的范式、新的秩序。《蒙古秘史》成书于原始萨满教的信仰环境中,突出的是成吉思汗天赋的勇敢和英雄气质,手握髀石般凝血而生的太祖是带领蒙古人民统一草原、东征西站的民族英雄;《元史》作为一部汉文历史典籍,是想将成吉思汗打造为封建时代的天子,“赤石”的形容讲述着新一代中原统治者对这位马背英雄的认可;《白史》贯彻藏传佛教的观念,长城以北的北元政权用“金刚手的化身”来包装成吉思汗,利用佛教的意识形态神化成吉思汗,借此传播藏传佛教;现代影视剧《成吉思汗》在塑造人物时,重视史书典籍又超越史书典籍,给成吉思汗形象注入了新的时代内涵。这块凝血不论被赋予何种意义,都是在天人沟通的大背景下作为媒介存在的,因为不同的传播者文化背景不同,所以在塑造成吉思汗形象时会产生意识形态上的差异。在历史叙事表现出神话色彩的同时,神话讲述也隐含着历史的真实性。

成吉思汗形象的演变贯穿十三世纪及之后的中国社会发展,但这时的成吉思汗已不再是历史上的铁木真其人了,而是由社会信仰的需要而塑造的理想君王。神话历史视阈下“成吉思汗手握凝血降生”的真实性,是信仰的真实。就如美国人类学家埃里克·沃尔夫在他的著作《欧洲与没有历史的人民》中揭示的:社会文化的历史变迁只是历史的表象,更需要追问的是驱动变化的内在动力,将世界历史写成一种文化联系的过程。⑩换言之,神话的创造与再创造过程是一个变化中的过程,历史的发展也必然伴随意识形态的建构与再建构过程。随着历史进程的演变,“成吉思汗手握凝血降生”的故事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发展变化,至今仍未停止。

注释:

① 叶舒宪.比较神话学在中国[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251.

② 特·官布扎布.蒙古秘史[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4:26.

③ [瑞典]多桑,冯承钧译.多桑蒙古史[M].北京:中华书局,1962:30.

④ 额尔登泰,乌云达贵.蒙古秘史校勘本[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930.

⑤ 叶舒宪.玉教与儒道思想的神话根源——探索中国文明发生期的“国教”[J].民族艺术,2010(03):3.

⑥ 许嘉璐.二十四史全译·元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03.

⑦ 叶舒宪.图说中华文明发生史[M].广州:南方日报出版社,2015:12.

⑧ [瑞典]多桑,冯承钧译.多桑蒙古史[M].北京:中华书局,1962:158.

⑨ 转引王小甫.蒙古崛兴与政治文化[J].北京大学学报,2009(05):130.

⑩ [美]埃里克·沃尔,赵炳祥等译.欧洲与没有历史的人民[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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