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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德里达对卢梭《论语言的起源》的解构

2017-03-07强以华

湖湘论坛 2017年1期
关键词:德里达中心主义卢梭

强以华

(湖北大学,湖北 武汉 430062)

文史哲

论德里达对卢梭《论语言的起源》的解构

强以华

(湖北大学,湖北 武汉 430062)

德里达把解构逻各斯中心主义作为自己的哲学使命。在他看来,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实质是言语中心主义,这种言语中心主义是形而上学把内在的原型文字(广义文字)外在化为普通文字(狭义文字)的结果,它在卢梭的《论语言的起源》中典型地表现了出来。他通过发现卢梭《论语言的起源》中的言语中心主义实际所包含的语言和文字的替补游戏解构了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消除了所谓的绝对起源的概念,重新回复到作为痕迹之代表的原型文字。尽管哲学不能停留于解构之中,但是,德里达试图通过解构消除传统形而上学的绝对预设(它通常构成了传统形而上学的基础)的观点依然值得肯定。

原型文字;普通文字;线性关系;替补游戏;回复

在整个形而上学传统中,卢梭著作《论语言的起源》中的言语中心主义具有典型意义,所以,他要通过解构卢梭的著作特别是《论语言的起源》中的言语中心主义来促使普通文字转向原型文字,走向新的“文字学”。

一、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

根据卢梭的解释,《论语言的起源》本是《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的一个残片,后来在定稿中被删除了。在《论语言的起源》中,卢梭探讨了语言以及音乐的起源,在探讨之中涉及到了文字(普通文字)的起源,并进一步表达了他的言语中心主义思想。

关于语言的起源,卢梭在从一般的意义上分析了语言起源的基础之后进一步从具体意义出发分析了语言的起源。他这样做的前提是将语言一分为二,即:言语与语言。其中,言语是一般语言,人都普遍地使用言语;语言(作为狭义的语言)则是千差万别的具体语言,它属于不同的民族和地区。他说:“言语区分了人与动物;语言区分了不同的民族”[1]1。由于言语也是语言,所以,在广义上,我们说的语言也包含了言语。在做了这一前提性的区分后,卢梭首先从一般的意义上亦即从言语的角度分析了语言的起源。他的基本观点是:作为最初社会习俗的言语的形成只能是源出自然,因此,自然而非社会是语言的原因。他所谓的自然指的是人的自然需要,包括作为人的第一需要的物质需要或生存需要,以及作为人的第二需要的精神需要或情感、激情。卢梭认为,人的聚合是语言起源的前提,由于人的第一需要(如在容易生存的南方)不仅常常不能使人聚合反而有可能导致人的分离,并且情感、激情却更又可能让人聚合,所以,在他那里,人的第二需要或说情感、激情才最早导致了语言的起源。

其次,他从具体的意义上亦即从不同地区语言差异的角度分析了语言的起源。根据卢梭的观点,“人类起源于温带,随后向寒带蔓延。他们在寒带繁衍生息,然后又回到温带。”[1]51所以,语言最初起源于南方。在他看来,尽管语言最初起源于南方,但是,语言最初倒并不产生于气候温和、土壤肥沃、草木丰茂从而使人容易生存的温带地区。语言的起源一定要以人的聚合为基础,因此,那些能够导致人聚合的东西(例如自然灾害、季节更替、火、水等等)乃是语言起源的必要条件。卢梭特别看到了“水井“对于人的聚合作用,并且据此认为语言首先诞生于南方中气候恶劣(干旱)的地方。他说:“……在干旱地区,人们只能打水汲井,除了合作掘井,他们别无他途,而且关于井的使用,他们至少要达成一致。温带的社会与语言,必然起源于井边。”[1]68-69这里,家庭有了最初的交往,男女有了第一次约会,姑娘浣纱小伙饮畜,令人愉悦的激情使人开口说话。水井使人聚合且产生了作为第二需要的激情,从而导致了语言的最初起源。

关于文字的起源,卢梭在对比语言与文字的关系之时指出了作为普通文字的起源问题。在他那里,完善的文字应该就是采用字母方式的拼音文字,它们正好就是普通文字,因此,古老的语言只能与简陋的文字相应,只有当语言发展到一定的程度时才可能诞生普通文字。那么,文字发展到什么程度才能诞生普通文字呢?根据卢梭的表述,应该是人类语言随着人类由南方向北方蔓延的时候。南方的语言产生于人的第二需要亦即情感、激情,北方的语言则产生于人的第一需要亦即生存。卢梭指出,人是相同的但是他们却有着不同的发展顺序。在寒冷的北方国度中,自然是吝啬的,因此,这里不是情感而是生存需要把人们联结起来,“帮助我”代替了“爱我”,用于“理解”的清晰语言代替了唤起情感的生动语言。这就是说,由于南方的语言创造最初出于情感,情感需要重音或变音划分,它使南方语言的所有力量都体现在“语调”之上,因此,南方语言生动、洪亮、抑扬顿挫、富于表情,并且因生动而显得模糊;但在北方,这种正常的语言起源的顺序被颠倒过来。北方气候寒冷,土地贫瘠,北方人必须比南方人勤劳,他们为了生存必须组织起来劳动,他们用不着让别人去感受情感而只要让别人明白自己的意思,北方人以帮我代替爱我,以明晰性代替生动性,以音节代替重读,以理性代替情感。卢梭认为,北方人的“需要”导致了辅音或音节的划分,文字刚好被插入到了语音开始划分音节的地方。因此,北方语言作为南方语言的替补导致了文字亦即普通文字的诞生。

在探讨了语言和文字的起源及其两种起源相互关系的基础上,卢梭表达了德里达所说的言语中心主义思想。言语中心主义就是认为:在语言(言语)和文字的二元对立结构之中,语言是所指、在场,文字是能指、在场的替补,语言作为在场始终处于中心地位,文字作为在场的语言的外在(而非内在)的替补始终处于边缘地位,它使语言在逻辑上和价值上高于文字;并且,由于文字作为替补既取代语言又抹去(歪曲、阉割等等)语言,所以,它还是一种危险的替补,它是强加给语言的暴力。卢梭关于南方语言与北方语言的关系既可以被看成是两种语言的关系,也可以被看成是语言(言语)和文字的关系,它表达的也是一种言语中心主义的思想。卢梭把与激情相关的南方语言看成是生动的语言而把与生存相关的北方语言看成是抽象的语言,认为前者是充满了活力的生命语言而后者则是死气沉沉的死亡语言。因此,在他看来,作为北方语言划分音节之产物的文字的诞生便是充满生动性的生命的语言被阉割的结果。

二、德里达对卢梭的解构

在《论文字学》中,德里达对卢梭《论语言的起源》中表述的言语中心主义进行了系统的解构。在他看来,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中包含了自我解构的因素,也就是说,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中已经内在地包含了回复原型文字的痕迹。我们现在从解构的立足点、解构的思路和解构的内容三个方面来分析他的解构。

德里达解构卢梭言语中心主义的立足点是从卢梭言语中心主义内部解构他的言语中心主义。德里达的解构是他在胡塞尔和海德格尔“拆毁”概念的基础上所提出的阅读方式以及写作方式。解构作为一种阅读和写作方式无法逃脱原来文本的语言,因此,德里达自己对于卢梭言语中心主义的解构只能从卢梭言语中心主义(《论语言的起源》)的内部进行。他说:“解构活动并不触动外部结构。只有居住在这种结构中,解构活动才是可能的、有效的;也只有居住在这种结构中,解构活动才能有的放矢。”[2]32从内部解构意味着要在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内部发现它的自我解构的因素。正如德里达所说:卢梭在高度赞扬活生生的言语并且指责文字是言语的疾病的同时,为了获得言语所丧失的东西他又恢复了文字的地位,“在努力重建在场时,他既要维持文字的功能又要取消文字的资格”[2]207。因此,在卢梭那里,甚至在所有的形而上学文本中,都面临着一种矛盾,它们要把文字作为不在场的外在的东西加以排除,但是,排除工作恰恰是在替补结构内进行的。卢梭“指出”了文字的绝对外在性但却“描述”了文字原则对于语言的内在性。这是一种奇特并且十分重要的统一性。正是这种奇特并且十分重要的统一性,表明卢梭的思想包含了自我矛盾,它表明在卢梭的思想之中潜藏着自我解构。从卢梭言语中心主义的自我解构出发,德里达展开了对于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的具体解构。

德里达解构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的思路就是发现和指出卢梭言语中心主义实际上包含了消除语言和文字(以及南方与北方、自然与文化、旋律与和声、自由与奴役)的二元对立结构之间所谓的线性关系的因素。德里达认为,在包含卢梭在内的所有的言语中心主义(以及一切逻各斯中心主义)中,在语言和文字的二元对立结构之间都存在着一种有着明确界限的线性关系,在场始终是在场,替补始终是替补;中心始终是中心,边缘始终是边缘;如此等等;同时,形而上学的同质时间概念为语言和文字二元对立结构之间的明确界限的线性关系提供了基础。德里达在分析实证科学的文字理论(以科学作为主导模式的认识论的音位主义)如何通过音位主义把内在的原型文字外在化为普通文字时指出,线性化是实证科学文字理论的基本特征,语言的线性特征需要庸俗的和世俗的时间概念(同质的时间概念);他还指出,根据海德格尔的说法,这种时间性概念本质上决定着从亚里士多德到黑格尔的所有本体论,这就是说,这种时间概念本质上就是形而上学的时间概念。其实,正是这种蕴含在言语中心主义中的以时间概念为基础的线性关系,确保了在场的语言和不在场的文字(替补)之间在逻辑上和价值上不可动摇的的等级关系,并把文字看成了一种既替补又抹去了语言的危险的东西。因此,德里达若要有效地解构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他就必须首先拆除语言和文字之间的有着明确界限的线性关系,或者更为准确地说,他就必须在卢梭的《论语言的起源》的文本中或在卢梭言语中心主义的理论中发现消解语言和文字之间有着明确界限的线性关系的因素。我们曾说,南方(语言)与北方(语言)的关系也可以被看成是语言(言语)与文字的关系,因此,卢梭对于南方语言和北方语言之间线性关系的自我消解其实也就是他关于语言和文字线性关系的自我消解。德里达十分准确地指出了这一点,他说:“卢梭希望,南方和北方的对立会在不同的语言之间设置自然界限。然而,他所作的描述妨碍我们思考这一界限。这种描述表明,南方/北方是理性的对立,而不是自然的对立,是结构上的对立,而非事实上的对立,是相关性的对立,而非实体性的对立,这种对立在每种语言中标出了参照的轴线。没有语言源于北方或南方,没有语言的现实要素具有绝对位置,它们只有特异的位置。”[2]318

德里达解构卢梭言语中心主义的内容主要是指出了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中包含了一种替补的游戏。言语中心主义之所以是言语中心主义,就在于它把语言看成是在场、中心而把文字看成是替补、边缘,并且认为它们之间有着不可动摇的不平等的逻辑关系和价值关系。现在,既然在语言和文字之间并不具有确定界限的线性关系,“……那么就无法辨认出任何直线性的顺序,不管这种顺序是逻辑顺序还是年代顺序。”[2]390-39在场的东西并不是自满自足的东西,它需要替补本身就意味着某种不足。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一种倒错,那被替补的东西却成了需要替补的东西。所以,没有单纯的在场和替补的关系,替补只是一种替补的游戏,它表现为相互替补。不仅北方是南方的替补,南方也是北方的替补;不仅文字是语言的替补,语言也是文字的替补。北方气候寒冷,生存需要导致了协定的产生,并且替补的是“火”的温暖;南方气候温和,它从情感过渡到生存需要,并且替补的是水的清凉。这种相互替补的游戏表明,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语言乃至文字的起源。“……语言、情感、社会既不源于北方也不源于南方。它们是替补运动,通过这种运动依次更替:通过这种运动,语调在发音时遭到了破坏,通过间隔而被推迟。”[2]390-39正如邓晓芒在解读德里达时所说:文字是语言的替补,语言未偿不是文字的替补;而且真正(从现象学上)说来,文字从起源上说比口头语言更本原、更原始。[3]

正是在这种相互替补的游戏之中,德里达重新看到了原型的文字,即作为痕迹和分延的广义的文字。他说:在替补的游戏中,“……所指始终起能指的作用。人们确信文字的派生性影响所有的一般所指,并且始终在影响它们,也就是说,从它参与时就在影响它们。没有所指可以逃脱构成语言的指称对象的游戏,所指最终将陷入能指之手。文字的降临也就是这种游戏的降临。今天,这种游戏已经盛行起来,它抹去了人们认为可以用来支配符号循环的界限,它吸引了所有可靠的所指,削减了所有的要塞、所有监视语言原野的边疆哨所。”[2]8剩下来的只是不断取消边界并且抹去全部界限的痕迹、分延,文字就是痕迹、分延的代表。这种文字就是广义的原型文字。

三、对于德里达解构的评价

德里达对于卢梭《论语言的起源》中的言语中心主义的解构其实是对整个形而上学逻各斯中心主义的解构。德里达认为,坚持逻各斯中心主义是所有形而上学的共同观点。所谓逻各斯中心主义是这样一种观点,即:他主张总有一个中心(在场)的结构,这种中心结构是一种以逻各斯为中心的不平等的二元对立结构体系,在这种结构体系中,逻各斯作为对立的一方与它的对方处于暴力的等级制度之中,它无论在逻辑上还是在价值上都居于中心地位,统治和支配着另外一方。他说:“如果确实如此的话,结构概念的整个历史……就应当被当作某种中心置换的系列、某种中心确定的链条来思考。这个中心连续地以某种规范了的方式接纳不同的形式或不同的名称”[4]353,它构成了形而上学的历史。根据德里达在《论文字学》中的观点,他认为我们可以在四种意义上来理解西方哲学史中的最基本的逻各斯:古希腊罗马时代从外在世界之本质亦即客观规律、理性的角度来理解的逻各斯、西方中世纪从神的角度来理解的逻各斯、西方近代从内在世界亦即主体(自我)之本质的角度来理解的逻各斯,以及海德格尔从生存世界亦即神的尺度的角度来理解的逻各斯。这种情况正好表明逻各斯中心主义贯穿于整个形而上学传统,包括海德格尔哲学。为了解构逻各斯中心主义,德里达在不同的著作中解构了不同的哲学家。其中,他在自己最重要的著作《论文字学》中,重点解构了卢梭,特别是解构了卢梭的《论语言的起源》以及该书中表达的言语中心主义。

为什么言语中心主义是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实质呢?在逻各斯中心主义中,存在着一个基本的谱系,即:逻各斯-理性(思维)-语言-文字。形而上学把逻各斯看成是作为理性(思维)的真理对象的世界(外在世界和内在世界)的本质,理性是把握这一本质从而获得真理的东西,语言作为表达概念的工具属于从属思维并且表达真理的东西,文字则是作为语言的补充通过书写符号把在场的语言记录下来从而避免遗忘的东西。由于逻各斯是在场的源点,具有最高的逻辑地位和价值地位,所以,在逻各斯-理性(思维)-语言-文字的谱系中,离作为在场的源点亦即逻各斯越近的因素逻辑地位和价值地位就越高,而离逻各斯越远的因素则逻辑地位和价值地位就越低。因此,文字作为离在场的逻各斯最远的因素也就是逻辑地位和价值地位最低的因素,它作为逻各斯的遥远的替补最有可能篡改和威胁逻各斯的存在。所以,在形而上学统治的“逻各斯的时代贬低文字,……文字曾被视为中介的中介,并陷入意义的外在性中。”[2]16正因为如此,德里达作为逻各斯中心主义的解构者,他看到了对待文字的态度成了坚持还是反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分水岭。由于他十分清楚这一事实,所以,他把与文字相关的“语言与文字”的不平等的二元对立结构(言语中心主义)看成是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实质并对其加以解构。那么,德里达为什么要通过卢梭的《论语言的起源》中所表述的言语中心主义来解构逻各斯中心主义呢?德里达说:“如果形而上学的历史是将存在确定为在场的历史,如果它的冒险与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冒险合而为一,如果它完全成了痕迹的还原,那么,我们认为,卢梭的著作在柏拉图《斐德罗篇》和黑格尔的《哲学全书》之间似乎占有独一无二的地位。”[2]144海德格尔曾说:“形而上学就是柏拉图主义。”[5]德里达之所以认为卢梭的著作在柏拉图的《斐德罗篇》和黑格尔的《哲学全书》之间占有独一无二的地位,乃是因为卢梭在自己的《论语言的起源》等著作中典型的表达了作为逻各斯中心主义之实质的言语中心主义,因此,通过解构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才能最容易分析原型文字堕落为普通文字的原因和历程,并且找到从普通文字回归原型文字的途径。

德里达通过解构卢梭的言语中心主义来解构逻各斯中心主义具有十分确定的哲学意义。我们知道,在西方哲学传统中,绝大多数哲学特别是形而上学都把某种绝对的预设作为建构哲学体系的前提,认为这一预设作为绝对的在场、起源具有不可动摇的逻辑中心和价值中心的地位。其实,从原始现象的角度看,我们根本找不到这样的绝对在场、起源和中心。正是因为如此,西方传统哲学中的很多哲学困难都来自它的作为绝对在场、起源和中心的某种绝对的预设。在一定的意义上说,德里达要消除的就是这种绝对的预设。他说:“中心化了的结构”这一概念总以矛盾的方式自圆其说。在卢梭的语言的起源中,语言作为“中心化了的结构”也难以自圆其说。卢梭通过语言和文字的不可动摇的线性关系把文字变成了普通文字,确定了语言的中心地位和文字的替补地位,从而进一步确立了言语中心主义,但是,替补的游戏表明“中心化了的结构概念其实是基于某物的一种游戏概念,这种游戏概念建构于某种固定不变但却牢靠的确定性的基础之上,而后者本身则又摆脱了游戏。”[4]352在广义上,人为的痕迹、线条、图案、雕刻、记号、荒野小径,甚至言语中的表情动作,手势和姿态都是文字,因此,在某种意义上看,语言更是文字的替补。所以,我们必须看到语言与文字不可动摇的线性关系的“断裂”,看到它们之间的相互替补或者替补游戏,“今后,人们无疑就得开始去思考下述问题:即中心并不存在,中心也不能以在场的形式而被思考,中心并无自然的场所,中心并非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一种功能,一种各种符号替换在其中无止境地相互游戏的非场所。”[4]353因此,形而上学的“起源概念或自然概念不过是补充的神话,是通过成为纯粹的附加物而废除替补性的神话。它是抹去痕迹的神话,也就是说,是抹去原始分延的神话,这种分延既非缺席也非在场,既非否定也非肯定。原始的分延是作为结构的替补性。”“这种抹去痕迹的做法从柏拉图经卢梭到黑格尔一直被运用于狭义的文字,我们现在也许能看出这种转换的必然性。”[2]242这种转换的必然性就是经过德里达的解构已经开始的在替补游戏中回复原型文字的必然性。在德里达看来,西方哲学史上语言特权的取得只是语言的一种短暂的冒险,它已经延续了近三千年。现在,它正在接近精疲力尽的地步,“经过几乎难以觉察其必然性的缓慢运动,至少延续了大约20世纪之久并且最终汇聚到语言名义之下的一切,又开始转向文字的名下……,文字概念正在开始超越语言的范围,它不再表示一般的语言的特殊形式、派生形式、附属形式……,它不再表示表层,不再表示一种主要能指的不一致的复制品,不再表示能指的能指。”[2]8

当然,我们认为,哲学也不能仅仅停留于解构阶段,就此而言,德里达的解构哲学也有局限。但是,他的解构哲学确实指出了西方传统哲学特别是形而上学的核心缺陷,并且,他还试图为消除这一缺陷寻找独特的方法,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

[1]卢梭.论语言的起源[M].洪涛,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2]德里达.论文字学[M].汪堂家,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

[3]邓晓芒.德里达:从语言学转向到文字学转向[EB/OL].(2015-09-20)http://www.aisixiang.com.

[4]Jacques Derrida. Writing and Difference[M]. Translated by Alan Bass.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1.

[5]孙周兴.海德格尔选集[M].上海:三联书店,1966:1244.

责任编辑:肖琴

B1

A

1004-3160(2017)01-0132-05

2016-11-1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项目“西方哲学普遍性的沦落”(项目编号:15FZX00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强以华,男,安徽南陵人,湖北大学哲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伦理学、西方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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