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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分工与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批判

2017-03-07杨冬冬

河北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社会分工手工业工场

杨冬冬

(武汉大学 哲学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2)

论分工与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批判

杨冬冬

(武汉大学 哲学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2)

马克思把分工的发展程度作为衡量人类社会历史发展水平和人的发展状况的标准,伴随着交往的扩大,在社会分工的基础上产生了商品经济。分工由社会分工向工场内部分工的转化,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独特创造,工场内部分工使工人劳动片面化和固定化,机器的大规模应用更是把工人贬低为生产过程的客体;同时,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生产的内在矛盾性表明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是历史的和暂时的。机器大工业生产的革命性,使得它能够打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消灭旧分工,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社会分工; 工场内部分工; 商品生产;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现代大工业

分工理论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人类历史不同发展时期分工的不同形态的考察,马克思深刻地揭示了商品经济产生的前提和基础。同时,分工是连接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桥梁,因而,考察分工的产生和发展不仅对于我们理解历史唯物主义,而且对于我们透视人的生存状况的历史演变和自由全面发展的人的生成具有重要意义。

一、社会分工与商品经济的起源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就表达了对分工的兴趣,他指出:“考察分工和交换是很有意思的,因为分工和交换是人的活动和本质力量——作为类的活动和本质力量——的明显外化的表现。”[1]138这句话表达了两个意思:一是,分工与交换是紧密相关的,指出要在分工与交换的关系中理解分工;二是,马克思把对分工的理解上升到了哲学的理论高度,把分工活动看作是人的类本质力量的体现。不仅如此,马克思还把分工的发展程度作为衡量人类社会历史发展水平的标准。他认为:“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发展的水平,最明显地表现于该民族分工的发展程度。”[2]147进而通过对分工初期发展程度的划分,也就对人类社会在前资本主义时代所经历的所有制形式做了区分。

首先,是“部落所有制”即原始社会,它是人类社会的萌芽,与生产力的不发达阶段相适应,这一阶段以少量的人口和大量未开垦的土地为前提实行原始的公有制,分工则仅限于家庭内部基于性别、需要和偶然性等形成的自然分工。其次,是“古典古代的公社所有制和国家所有制”即奴隶社会,在这一阶段,私有制与公社所有制相伴随而存在,“分工已经比较发达。城乡之间的对立已经产生,后来,一些代表城市利益的国家同另一些代表乡村利益的国家之间的对立出现了。”[2]149由于分工的发展,一方面导致城乡对立的出现,城市内部出现了手工业和海外贸易的对立;另一方面,随着私有制的发展,导致财产集中和无产者的产生。最后,是“封建的或等级的所有制”即封建社会,在这一阶段,城乡对立进一步扩大,一方面是封建贵族占有土地并支配农奴劳动,另一方面是城市手工业行会的产生。

分工不仅是生产力的一个衡量因素,它也形成了丰富的社会关系。分工决定了不同的人与劳动资料、劳动工具和劳动产品以及参与劳动不同方面的人的相互关系,这样的人就是“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个人”,围绕他们而形成一定的社会关系,所有制形式和国家不过是这种关系的反映。因此,分工是否发达就成为衡量人的发展状况的重要指标。在以人身依附关系为标志的人类社会早期,生产力的低下使得人们只有联合起来组成共同体才能生存,人的自由和个性发展则无从谈起。而在中世纪,以不同行会组织形式为代表的商品生产体现了这一时期社会分工发展的最高形式,但是每个生产者个人都作为私人进行生产劳动,他们的产品只在很有限的范围内进行交换和买卖,在广大农村地区,土地生产者依附于土地占有者,农民不能离开居住地,没有人身自由,他们的产品也很少进入商品流通领域。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人们基于不同的自然条件并且只是在劳动产品对自身有用的形式上来从事生产劳动,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交往的扩大,产生了交换的需要,由于交换只能是不同物品因而是不同使用价值之间的交换,于是分工产生了。“这种分工是商品生产存在的条件,虽然不能反过来说商品生产是社会分工存在的条件。”[3]55起初,交换只是在相对狭小的范围内和偶尔发生,用于交换的劳动产品只占全部劳动产品的一小部分,分工还是完全基于不同地域的自然禀赋而产生的。“商品交换是在共同体的尽头,在它们与别的共同体或其成员接触的地方开始的。”[3]107马克思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种专门用于交换的劳动产品并把它称为商品,即基于使用价值的交换价值。这种商品是因交换的需要而产生的,并且在其内部表现为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分离,因此,分工是商品经济产生的前提条件,分工使得不同质的使用价值作为商品相互交换成为可能。“产品要表现为商品,需要社会内部的分工发展到这样的程度:在直接的物物交换中开始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分离已经完成。但是,这样的发展阶段是历史上完全不同的经济社会形态所共有的。”[3]197-198因此,前资本主义社会的三个阶段只是在分工和商品交换的不同发展程度上具有划分的意义,而没有实质的不同。产品向商品的这种转化同时也表明了人身依附关系的逐渐解体和作为独立劳动者的私人的产生,因为用来交换的商品只有在作为劳动者个人所有物的前提下,现实的交换关系才会发生。随着商品交换的规模和范围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一个成熟和多样化的社会分工体系,“在产品普遍采取商品形式的社会里,也就是在商品生产者的社会里,作为独立生产者的私事而各自独立进行的各种有用劳动的这种质的区别,发展成为一个多支的体系,发展成社会分工。”[3]56

商品交换的进一步扩大表现为商品生产成为整个社会占主导地位的生产形式,这就是建立在扩大的社会分工基础之上的资本主义商品经济,而真正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区别于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关键在于一种独特的商品——劳动力商品——的产生,即“它的使用价值本身具有成为价值源泉的独特属性”,“只有当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占有者在市场上找到出卖自己劳动力的自由工人的时候,资本才产生;而单是这一历史条件就包含着一部世界史。因此,资本一出现,就标志着社会生产过程的一个新时代”[3]198。资本与劳动力商品的结合把独立的个体劳动变成为雇佣劳动,整个社会劳动产品被普遍的商品形式所取代,这种商品形式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区别于任何一种社会的生产方式。同时,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生产者面前,他们的私人劳动的社会关系就表现为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说,不是表现为人们在自己劳动中的直接的社会关系,而是表现为人们之间的物的关系和物之间的社会关系。”[3]90在以人身依附为特征的社会里,劳动产品的自然形式和特殊性是劳动的直接社会形式,而在以雇佣劳动为基础的商品生产社会里,劳动的一般性成为劳动的直接社会形式,劳动者的社会关系取得了物的形式。换句话说,在以雇佣劳动为基础的商品经济社会里,工人不是直接生产出自己的生活资料,而是通过生产出与自己所需的生活资料的同等价值的方式来获取生活资料,在这里,唯一的衡量因素是工人劳动力的一般社会价值。

二、工场内部分工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如果说在前资本主义社会,商品生产仅仅作为整个社会生产的一小部分或者说是个体劳动者的私事,那么,资本与劳动力商品的结合,以及整个社会生产采取了雇佣劳动的形式,使得资本主义的商品经济区别于以往任何时代的商品生产形式,社会分工使得工人的生产成为单方面的,同时交往的扩大却产生了多方面的需求,而只有尽可能多地生产交换价值才能获得更多的使用价值,因此,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具有二重性质,它不仅仅是社会物质生产的劳动过程,而且是价值增殖过程,即资本对剩余价值的疯狂追求。

资本主义的商品生产起初是在协作的基础上采用工场手工业的方式进行的。马克思指出:“人数较多的工人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或者说同一劳动场所),为了生产同种商品,在同一资本家的指挥下工作,这在历史上和概念上都是资本主义生产的起点。”[3]374利用资本的力量把大量的劳动力集中起来,这种协作产生了集体力,提高了个人生产力。随着外部需求的大量增加,迫切需要一种能够在短时间内提供大量商品的生产形式,这种简单协作形式很快产生了劳动的分工,因为无论是在不同种的手工业工人组成的工场里,还是在从事同一类工作的工人组成的工场里,分工都显示出了它在提高生产力、增加剩余价值方面的巨大优势,从而,分工从社会分工深入到工场手工业内部分工。长此以往,工人的手工劳动发生了质的变化,专门从事某一具体操作的工人逐渐失去了全面从事原有手工业的习惯,他进行生产所需要的一切生产资料都是由资本家现成地提供给他的。于是,各种操作分离开来,并且在空间上并列在一起,每一种操作都分配给一个熟练的工人,相应地,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固定的职能,这种分工由于它的优越性并一再重复,直至固定化,以后每个商品的生产都逐渐分成若干局部的操作,全部操作由这些局部工人联合起来完成。

分工的这种变化,对人的发展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首先,封建行会内的手工业者虽然有行会制度的约束,但是他们仍然是作为一个独立的生产者私人进行活动的,每一件商品的制造都需要经过原料的购买,产品的设计和制作,每一个手工业者的产品都作为独立的商品而存在,所有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都分散在互不依赖的手工业者中间。与此相反,在工场手工业里进行局部操作的工人,他们并不生产独立的商品,他们的局部产品通过资本家才转化为商品,工场手工业分工以生产资料集中在资本家一人手中为前提,工人除了具有从事某一种局部操作的技能外,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料。这样一来,经过工场手工业内部分工,工人被牢牢地固定在生产的某个单一环节,实际上把工人的局部技艺固定化,并成为他的终生职业。因此,马克思指出:“简单协作大体上没有改变个人的劳动方式,而工场手工业却使它彻底发生了革命,从根本上侵袭了个人的劳动力。工场手工业把工人变成畸形物,它压抑工人的多种多样的生产志趣和生产才能,人为地培植工人片面的技巧……”[3]417其次,由于工场手工业分工是基于工人不同的专业技术基础之上的,不同的操作需要不同的时间,因此,要保证每个工人都固定从事某一种职业而整个工场的生产协作不会中断,就必须按照比例来确定生产者的人数。“因此,工场手工业的分工在发展社会劳动过程的质的组成的同时,也发展了它的量的规则和比例性。”[3]401要想扩大生产规模,就必须使不同工种的工人按经验所确定下来的生产规模成比例地增加,工人只能从事一种工作和必须按照比例组合这种状况,为资本家积聚了庞大的产业后备军也造成了自身的悲惨境地。在经济呈上升态势时,资本家按比例扩大生产规模,吸收了大量劳动力,一旦经济萧条,需求大大减少,资本家必然要缩减生产规模,大量的工人失业并且不能在短期内从事另一种生产活动,从而陷入贫困直到破产。

工场手工业分工发展了手工工具的专门化用途,也产生了多样化的生产工具,从而为机器的产生创造了条件,因为工人能够同时使用工具的数量受到工人天生生产工具(手和脚)的限制,机器的发明从一开始就摆脱了工人所受到的这种限制,以机器为基础的大工业就是这样在工场手工业中发展起来的。从总体上看,工场手工业分工仍然以熟练的手工业劳动为基础,它本身的发展始终受到自身狭隘的技术基础的限制,直到以机器为生产资料的大工业的产生,资本家才对工人获得了全面的统治力量。机器的产生剥夺了工人使用劳动工具的天然权利,工人熟练的劳动技艺完全被机器所复制,因此,机器的产生使劳动发生了质的变化,它使得以熟练技术为基础的工场手工业分工不再有存在的必要。如果说在工场手工业中工人运用自己熟练的技艺使用工具劳动,在这里人是主体,而在大工业的机器面前,人成为客体,成为机器的附属物。从表面上看,机器大工业的产生的确摧毁了工场手工业分工的技术基础,使得工人被迫终生从事某种局部劳动的技术基础被消灭了,但实质上,以机器为生产资料的大工业却使得劳动分工获得了更纯粹的形式。一方面,机器大工业消灭工场手工业技术基础的同时,也大量采用自然力来驱动机器,机器生产不再受制于工人劳动熟练程度和体力的影响,因而,它扩大了劳动者群体,从而使大量妇女和儿童也加入了产业工人大军。妇女和儿童的加入表明工人与生产资料的彻底分离,单独进行生产的个人已经被消灭了,因为他不能够获得他所需要的一切生产资料。工场手工业工人终生使用同一种生产工具,从事同一种局部操作,而大工厂中的工人则是终生服务于一台机器,离开机器他就变得毫无价值并且难以生存。另一方面,机器大工业的产生造成了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彻底分离,“如果说,在工场手工业中,各特殊过程的分离是一个由分工本身得出的原则,那么相反地,在发达的工厂中,起支配作用的是各特殊过程的连续性。”[3]P437在手工业工场中,工人是作为一个主体投入劳动过程中的,如何分工取决于工人对生产过程的划分,而在大工业中,工人主观的分工原则让位于机器生产过程本身的性质和过程的连续性。生产者依附于机器,他只需要配合机器完成相关的操作,工人的劳动只是机器的补充,工人在劳动过程中不再需要智力因素的投入。长此以往,造成了资本家对管理、科学技术的垄断,从而在更深的层次上恢复和加剧了固定分工,工人永远成为资本家的附庸,始终从事着单调乏味的低级劳动。因此,马克思指出:“分工只是从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的时候起才真正成为分工。”[2]162可见,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生产虽然消灭了工场手工业分工的技术基础,却使分工走向更深的层次,是分工的完成。

马克思认为,在一般社会生产的层面上,可以把分工称为社会分工,而工场内部的分工又可以叫做个别的分工。通过以上的考察我们知道,社会分工是构成一切社会商品生产的前提和基础,它把整个社会生产分为农业、工业、商业、交通与运输业等大类。在人类社会早期,它是基于不同的共同体自身所拥有的不同生产资料而自然产生的,这种由于自然禀赋而产生的差别在共同体的边缘引起了产品的交换,从而使这些产品逐渐转化为商品。可见,社会分工基于自然的基础产生并且引起各生产领域的交往,它在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同时期都具有一般性和普遍性,因此,马克思把社会分工的发展程度作为衡量一个社会发达程度的重要因素。一方面,只有在社会分工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工场内部分工才会产生,这种特殊的分工形式同时也具备社会分工的一般特征,它在提高劳动生产力的同时也反作用于社会分工,使社会分工更加细化和专门化,并且产生出新的和独立的生产部类,这在资本主义社会则表现为大量的商品堆积。另一方面,工场内部分工作为资本主义生产的独特方式,它与社会分工有本质上的区别,“整个社会内的分工,不论是否以商品交换为中介,是各种经济的社会形态所共有的,而工场手工业分工却完全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独特创造。”[3]415-416马克思指出,社会分工的特点是社会各生产部门的产品都是作为商品而存在的,而处于工场内部分工的局部工人并不生产商品,他们的共同产品只是对资本家来说才作为商品而存在。马克思认为造成这种区别的原因在于,“工场手工业分工以生产资料集中在一个资本家手中为前提;社会分工则以生产资料分散在许多互不依赖的商品生产者中间为前提。”[3]412可见,造成分工的两种不同形态本质区别的关键在于生产者是否直接掌握生产资料。我们知道,只有生产者在完全占有生产资料的情况下,他的产品才能作为商品出售,因而也能完全占有商品的价值。而在资本主义的工场中,工人只得到他的产品的部分价值,他的剩余劳动被资本家无偿占有。总的看来,工场内部分工作为生产相对剩余价值的一种特殊手段,他一方面表现为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历史的进步和必要的发展因素,另一方面又表现为更为精巧和有效的剥削手段。

工场手工业生产总体上说表现为资本主义生产初期的不发达阶段,而以机器为标志的现代大工业的诞生,不仅消灭了工场手工业分工的技术基础,而且带来了生产方式的革命。大工业的机器把巨大的自然力和科学技术并入到商品的生产过程中,在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同时也降低了工人劳动力的消耗。然而,资本主义的机器生产包含着一个内在矛盾:机器作为一种巨大的生产力,它的大规模应用必然提高单位工作时间内的生产效率,使工人劳动力再生所必需的商品便宜,进而使劳动力便宜,因而,生产同样多的产品所使用的劳动力大大减少了。而对于追求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商品生产来说,工人的劳动是剩余价值的唯一来源,因此,资本家通过延长工作日和增加劳动强度来弥补机器的应用带来的工人人数的相对减少。可见,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使得机器这种巨大生产力的代表与工人对立起来,并造成了大工业生产史上工人对这种生产资料的持续破坏。马克思指出:“工人要学会把机器和机器的资本主义应用区别开来,从而学会把自己的攻击从物质生产资料本身转向物质生产资料的社会使用形式,是需要时间和经验的。”[3]493对生产资料本身与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应用所做的区分,是马克思借助于对分工两种形态的考察进而对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批判的重要成果,只有认识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我们才能更好地去利用这种大工业的生产资料为工人阶级服务。

三、消灭旧分工和自由全面发展的人的生成

机器大工业本身的颠覆性在于它不以工人手工技艺的熟练程度为生产基础,因此,它的产生使工场手工业生产成为历史。“同样毫无疑问,生产的资本主义形式和与之相适应的工人的经济关系,是同这种变革酵母及其目的——消灭旧分工——直接矛盾的。但是,一种历史生产形式的矛盾的发展,是这种形式瓦解和新形式形成的唯一的历史道路。”[3]562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生产的内在矛盾性,使得它能够冲破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被生产出来的固定分工和强制劳动,因为大工业从本质上来说是革命的。“这样,他也同样不断地使社会内部的分工发生革命,不断地把大量资本和大批工人从一个生产部门投入另一个生产部门。”[3]560大工业本身的原则表明,它承认社会化的生产分工、承认劳动的转换、承认工人多方面的才能是社会生产发展的普遍规律,同时也使能够适应生产的不断变动的全面发展的人代替受资本剥削的局部工人成为大工业的基础。如今,以科技革命和信息革命为标志的现代社会化大生产使社会分工不断向纵深发展,并且更加完善和体系化,也发展了不同的职业分工门类。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批判,对我们如何充分利用现代工业的先进性和革命性推动分工的良性发展和劳动者的自由全面发展,具有深远的启发意义。

第一,分工必须出于自愿,即人必须主宰分工而不是分工主宰人。从以上分工发展的历程我们可以看出,分工从社会分工到工场内部分工的发展并不是劳动者自由选择的过程,相反,工场手工业分工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独特创造,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剩余价值的剥削手段。尤其是在以机器为主要生产资料的大工厂中,人更是被贬低为机器的附庸,成为生产过程中的客体,人被物的力量所驾驭,没有丝毫的自我选择可言。人的活动的本质在于有自由意识和目的性,所以人的劳动必须是出于自愿选择的劳动,被迫从事某一种劳动必然使人丧失自身的规定性,沦为动物性的存在。“人的全面发展的实现却并不是要彻底‘消灭分工’或消灭一切分工,关键在于要从根本上改变人与分工之间的关系:人应该支配分工而不是分工支配人,分工应该从属于人而不是人从属于分工。”[4]25自由有意识的活动是人与动物区别的最主要的标志,而人一旦在分工面前丧失自由选择的权利,被迫从事强制性的劳动,人的发展就无从谈起。因此,人的活动必须超出强加给他的范围,要赋予人自由选择职业的权利。

第二,消除固定分工和强制劳动造成的人的畸形发展,关键在于取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协作劳动为基础的工场手工业生产,提高了劳动效率,节约了生产过程中的非生产消耗,它本身是提高劳动生产率的有效手段,机器的大规模使用,更是能大大降低人类劳动的数量和强度,但是,资本能获得多少剩余价值取决于受资本所推动的劳动力的多少,因此,机器的资本主义应用反而倾向于延长劳动时间和增加劳动强度。使工人永远固定在某一局部劳动之上,甚至在劳动过程中不需要智力因素的加入,最终形成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分离,是最符合资本的利益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实质在于资本家作为一个阶级对生产资料的全面垄断,工人则是由被剥夺了土地和劳动工具的农民和城市手工业者组成的。工场手工业生产和大机器生产都是以生产资料集中在一个资本家手中为前提的,工人的劳动产品经过资本家才能转化为商品,这大大贬低了劳动力的价值,因此,以生产资料的社会所有取代资本家对生产资料的垄断地位,才能使生产劳动在整个社会层面上开展,也才能根本改变劳动者的被动局面。当然,生产资料的社会所有并不是把所有的生产资料平均分配给每一个劳动者,而是在社会化生产的层面上充分利用现代大工业协作生产所带来的所有便利,让每一个劳动者充分占有他的劳动力的价值。

第三,依靠大工业的革命性,全面丰富人的社会活动和社会关系。“这是因为人即使不像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那样,天生是政治动物,无论如何也天生是社会动物。”[3]379人是社会的人,人的活动始终是作为社会人的活动,因此,自由全面发展的人生成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要使人的生产劳动充分体现人的社会性。物质资料的生产是人类社会的起点,也产生了人的社会关系的方方面面,无论是劳动材料的获取、劳动活动的开展还是劳动产品的交换,每一个从事物质资料生产的个人都在这一劳动过程中形成多方面的社会关系,进而形成人的全面发展,而固定分工和片面化的劳动无疑是与人的这一需求背道而驰的,它阻断了人的社会关系全面丰富的现实途径。另一方面,人的意识活动也是充分体现人的社会活动丰富全面性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的活动之所以区别于动物的本能活动,就在于人的活动是有高度的目的性和计划性的,马克思说:“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1]58物质资料的生产活动往往是在人的周密详细的计划中实现的,人的活动无时无刻不体现着人的智慧、理性和激情。然而,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大工厂生产把人贬低为机器的附庸,人的生产活动变成机械劳动,不再需要主体意识的投入,而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存在。由此产生的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分离造成了工人对资本家的绝对依附地位。同样,人也是类存在物,人的社会关系的全面丰富离开类生活也无法生成,当今社会交往的发展,人的各方面需求的满足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依赖于人类共同协作,个体生活须臾不能脱离类生活,同时,类生活也寄托着人的情感需要,丰富的类生活可以给人提供精神的慰藉和满足。现代大工业的兴起,大大缩短了必要劳动时间,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更丰富的自由时间,非生产时间的大量富余充分展现了大工业生产的优势,它为人的多方面志趣和才能的发展提供了现实的基础。同时,大工业生产的革命性拓展了社会分工的范围,新的产业部门的诞生也需要能适应不断变动的社会生产的劳动者,可见,现代大工业生产不仅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必要的自由时间,丰富了人的多方面才能和社会关系,而且它的进一步发展也取决于自由全面发展的劳动者的生成。

马克思通过对分工的两种不同形态的区分,给我们充分展现了资本主义商品生产形式不同于以往社会生产的独特之处,在前资本主义社会,物质资料的生产是纯粹个人的事情,生产劳动以物的有用性为最终目的。随着社会交往的扩大,生产越来越取得社会化的形式,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个体劳动者转化为总体工人的一个器官,从整个社会层面上看,商品生产成为占主导地位的生产形式,剩余价值规律主导着整个社会生产的发展和变革。这种生产方式以工场内部分工为基础创造了新的生产关系,工人在摆脱人身依附的同时却变成资本增殖的手段。以机器为代表的现代大工业生产是生产资料的巨大革新,它的广泛应用大大缩短了必要劳动时间,即利用机器生产只需要很少的时间就能生产出劳动力的再生所需要的生活资料,但是以剩余价值为最终目的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绝不会允许把工作日限制在必要劳动上的。因此,只有消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打破资产阶级对生产资料的垄断,在社会化大生产的基础上让劳动在具有劳动能力的社会成员中平均分配,才能消灭旧分工和强制劳动造成的人的畸形发展,也才能充分展现大工业生产的优越性,从而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1]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3] 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4] 王虎学.马克思分工思想的人学意蕴——从“分工的观点”看“人”的发展[J].哲学动态,2011(4):24-29.

2017-05-31

杨冬冬(1992—),男,武汉大学哲学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

编辑:刘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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