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秋天
2017-03-04乌吉斯古冷
乌吉斯古冷
一场空蒙细雨拨弄琴弦之韵,涤除往日的尘埃,天空露出蓝晶石般透明光泽。秋阳刚刚出浴,温煦的光线格外怡人。
不管愿不愿意,塞外的秋天来了,萧萧落木,簌簌作响,就在我家的门口。离家仅一墙之隔,绕过去,便是坐北朝南的内蒙古展览馆。雨后的展览馆,愈显其高大气韵。墙面乳白,中心最高处是雕有民族图案的顶罩,清晰入目。两侧被低矮的水泥砖墙围着,让我想起小区一位大娘贴切的叫法——“圐圙”。里边长满枝叶葳蕤、错落有致的草木,秋阳下,每一片叶面都点紫染金,闪闪反射光亮。门前两边各有四匹黑亮的铜雕奔马,什么时候也收敛不住桀骜不驯的野性。
如果不承办大型展销活动,展览馆的平日是空旷、萧疏的。广场上偶有一两个行人走动,远远望去,被开阔的空间衬托成微小的蝼蚁。“已凉天气未寒时”,风是凉丝丝的,给人舒惬,从枝丫上挣脱的秋叶零落飘游…… 对面不远处就是车流不息的马路和公交车站,被一溜长形花园的树木草坪隔离,淡了市声嘈杂。同属于水泥世界中心,展览馆这边却一片幽寂。只有鸽群栖息在楼顶檐边,只有麻雀在草丛与大树之间扑棱棱飞上飞下,只有三两只喜鹊聒噪,还有一群乌鸦向北呱呱地掠过,给周围平添几分郊野的意境。
我喜爱秋天,也许,因为我出生在这个富于凄楚之美的季节。我留恋展览馆的秋天,这里虽无秋山之秋光、秋水之秋色,心里藏着一个特殊的理由:内蒙古展览馆大门上方几行蒙古文大字中有我的名字。凡是懂得蒙古语的人都知道,在蒙古语中,我的名字既有靓丽又有展览的内涵,它拉近了我与这座大楼的距离,凝结一缕约定俗成的情结,甚至当我不在世了,我的名字依旧在这一带存留,冥冥之中仿佛“藕断丝连”。展览馆东路、展览馆西路、展览馆南街……这一带路标门牌上的蒙古文字无处不亲切地写着我的名字,按蒙语顺序,理所当然地排在首位。也巧,我的居处紧挨着展览馆。清晨,我喜欢来這里走动,吸纳清新空气。平时,若有片刻的寂寥或闲闷,不管凉风冰肌,任雨丝梳发,我准会抽出一点时间走到展览馆周遭做一个短暂的逍遥派,小憩一会儿,享受宁静。树木杂草衰萎而枯槁了,然而,只要心灵不荒芜,望着金黄的叶片欢呼着的飘舞,那景色真可谓是一支恬适的歌,一首深邃的诗。你看,那杨柳,那松柏,那桃树、杏树、丁香树,“树老根弥壮”。还有那随意生长的杂草,显出各自独有的秀逸、随风摇曳的洒脱与不在意世俗喧嚣的孤傲,不由得让人起敬,让人赞叹。溽暑已去,秋是成熟的季节,是收获的季节,而在人生的这个季节,需要的是清心寡欲,静思养生,不为外物所伤。
踏着落叶,此刻我又走来。展览馆似乎不在乎我,有我无我不足道。谁知道呢,说不准在它的心底深处,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在暗暗地连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