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们拥有彼此

□元元

只要我们拥有彼此

□元元

·观众说·

编者按：《成长的烦恼》是广大“70后”“80后”的集体记忆。在任何一个“70后”“80后”聚集的地方，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在现实中，《成长的烦恼》都会成为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可以说，《成长的烦恼》寄托着“70后”“80后”对于家庭生活最贴近现实的梦想。如今，当年的孩子早已为人父母，昔日的“烦恼制造者”也变成了当今的“烦恼解决者”。无论当年的梦想是否已经实现，曾经的感悟与启迪，都已经成为“70后”“80后”永远无法忘怀的回忆。

1992年第七季《Grow ing Pains》在A B C电视台落下帷幕，几乎同时，这部被上海电视台译为《成长的烦恼》并配音（永远最棒的翻译配音）的美国情景喜剧开始登陆千家万户的银屏。

如许多幼年时我遇到、学会的事情一样，第一轮何时播出早记不清楚，但等我开始记事时，《成长的烦恼》已经长在记忆里了。虽然那时我还没法只看一分钟便知道这集说的是什么，还没法迈克说完上句就接出本即将出口的下句，但那时我已能通过杰森在健身房踩跑步机而明白这是没看过的一集，会因为西弗家正在过万圣节、上海台却突然变雪花屏而气得跺脚。圣诞节是什么样的、火鸡是什么样的、复活节有巧克力和兔子、万圣节得说鬼故事，在没有互联网的时候，这些都是通过西弗家的生活而得知。

首播时，电视台在吃饭的时间播，每日两集，于是一家人边吃边笑，166集看了整整83天。某一天中午听学校广播，广播里的男孩不知提到什么而突然感慨：就好像看《成长的烦恼》，如果明天大结局，我后天该怎么办？

这句话顿时勾起我一阵恐慌，然后慌忙找出正确答案：我们等重播。

对于《成长的烦恼》永不会离开的坚定信念，大约就像“星战”迷们相信“星战”会有第四部一样。“星战”的确拍了第四部，而《成长的烦恼》在每个暑假如期回归，即便到了我们不再过暑假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怎样，我最爱的是夏天。夏天=暑假=两个月自由活动，即便南京的夏天热得可以烤熟蚂蚁，我也义无反顾地热爱夏天。更何况，夏天的时候，有迈克可以看。

暑假里无论白天如何度过，我晚上的生活会是这样：晚上十点开始准备夜宵；等到十点半的时候，端着热腾腾的米线坐在电视机前，然后某个西弗出现；凌晨半点的时候，四集放完，于是睡觉，明天继续。某个夏天之前，南京竟有几年在黄金时间放《成长的烦恼》（也许没有几年），于是又掀起新一轮的收视热潮。网络上《成长的烦恼》的讨论版热火朝天，电视台忙不迭地在每集结束后加上无聊的提问环节。

于是看的时候我会想，同一时间里南京城里有多少人乐呵呵地坐在电视机前，看迈克穿着礼服，一脸“抱歉，我就是这么帅”，坏笑着从楼梯上荡下来；看卡萝尔教本如何通过发行彩票以购买新车；看杰森系着围裙拿着漏勺表演厨房打击乐……那个时候的夏天，我们已不再因为电力紧张拿着板凳到大院里乘凉，我们不再挤着去闻某把扇子上香香的花露水味道，不再争论天上哪个是北斗七星。我们像龙珠一样分散在各个楼房里，但是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会齐坐在电视机前，在同一个时间点发出默契的笑声。

当电视里迈克在游轮上对茱莉求婚时，A B C电视台打出了“See you next fall”（下一季再见——编者）。于是我就会告诉身边的老爸：“你瞧我们多幸运，美国人民为了看下一集得等四个月。他们看完整个《成长的烦恼》得用八年！”这幸运其实有昂贵的代价。如果《成长的烦恼》是我们的挚交好友，美国人有八年的时间去经历他的成长，而我们只有一个半月。一个月前迈克还在调皮捣蛋，卡萝尔还在为体重心烦意乱，本还是一个小南瓜；一个月后，迈克剪了头发当了人民教师，卡萝尔心烦的事情成了大学生活，而本早已经高出哥哥一截。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他们就一集接着一集地长大了。一切都指向那个我们了熟于胸的终点。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接受，同演员紧紧捆绑在一起的美剧无法成为彼得·潘居住的Neverland（即“永无岛”——编者），至少无法永远是。

所以现在再看《成长的烦恼》，我一般会停在波纳离开的那集。就像秤砣一样，波纳这个最重分量的喜剧角色走后，快乐的比重一点一点地降了下来，也许没降，只是无法再那么无忧无虑。我终究还是得接受现实，因为太多次的经验告诉我，无论第几次看到他们移去全家福后露出刻有“Mike Seaver washere”（迈克·西弗到此一游——编者）的那块墙砖时，我都得哗啦啦地流眼泪。

那个幽默睿智却有些小吝啬的心理医生带着他聪明能干、美丽大方的完美妻子走了，带走了我们惦记过的万人迷哥哥、羡慕过的聪明姐姐还有分外想拥有的小南瓜弟弟。通过他们，我们知道在考试、考大学外，成长的课题里还包括学习如何面对友情、爱情；如何正视胆怯、诱惑；如何做出选择，负起责任；如何追逐梦想同时脚踏实地；如何宽容，如何谅解，如何重新开始……这个几乎是告诉了我们成长的真相的一家人，就这样搬出了我们的生活。尽管他们也讨论过如何面对亲人的离去，但这个结局却告诉我们，接受分离是只有时间才能解开的命题。

2004年的时候，妈妈“麦琪”作为导演拍摄了关于《成长的烦恼》的纪录片，片中一家人围坐在草坪上一人一句地唱着《As Long As We Got EachOther》（《只要我们彼此拥有》，《成长的烦恼》的主题曲——编者），副歌变调的时候，爸爸“杰森”还提醒大家：“这里要变调喽！”

于是泪点很低的我再次红了眼眶，那感觉像一个久未谋面的好友再次出现在面前，你对他的猜测和担忧在瞬间化为乌有，他美好得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这之于我才是真正的大团圆结局。

（责编 李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