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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苗族鼓舞传承困境与突破转型

2017-03-04田茂军

湖南包装 2017年4期
关键词:苗族民族文化

田茂军

(吉首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 吉首 416000)

湘西苗族鼓舞是苗族人民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创造的文化艺术,是鼓乐、表演、舞蹈等艺术形式的有机结合,深刻反映了苗族人民的生产生活习惯,传递出苗族人民独特的审美、信仰及精神特质。2006年被国务院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随着近些年苗族鼓舞的传承发展及其影响的深入人心,苗族鼓舞已成为外界认识和理解苗族传统文化的主要媒介,具有特殊的文化符号意义。与此同时,受现代文明的冲击和城市化进程的影响,苗族鼓舞在传承发展过程中也面临着一些新问题。作为具有民族“符号”意义的苗族鼓舞,亟待在新时代新形势下进行自我调适,实现这一宝贵的民族文化遗产传承与发展的突破与转型。

1 苗族鼓舞传承过程面临的困境

民族传统文化的发展,与所处时代的经济、社会、政治、文化有着重要的关联,这种关联常常呈现出“不平衡”的状态。随着现代经济的迅猛发展,城市化进程的快速推进,社会生产和生活方式发生了急剧变化,苗族鼓舞的传承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各种原因相互之间也有着紧密的联系。

1.1 现代综合艺术的竞争挤压

苗族鼓舞是苗族人民民族文化的载体,融音乐、舞蹈、表演于一体,体现了苗族人民的独特的审美和文化内涵。随着人们生活水平及审美观的变化,苗族鼓舞除了在祭祀、节庆等场合下具有仪式和“符号”的功能,还衍生出娱乐健身等功能。

社会和科技的发展带来的现代文化高速发展,改变了人们传统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近年来,民众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与外界交流不断增多,多元化的生活方式也随之不断地渗入。面对电影、电视节目、戏剧、电子竞技游戏、现代歌舞、卡拉OK等各种现代综合艺术形式的竞争挤压,苗族鼓舞所具有的吸引力已逐渐衰弱,许多场合,仅仅作为节庆活动的喜庆热闹的辅助元素。商业化的行为、娱乐文化对于民众的文化认同和文化自觉的内在要求是逐步消解的,人们在高速运转的现代化生活中,也很难产生应有的对传统文化本身的坚守。苗族鼓舞的传承机制面临着危机。

1.2 新兴媒体的生活介入

互联网信息时代,新兴媒体对我们生活的影响极为广泛。科技发展,导向的是生活习惯的改变、生活方式的改变,最重要的是思想观念的变化。近年来,随着科技的迅速普及与发展,新媒体在大众生活中的介入,能最大限度地满足大众对于文化和娱乐的需求,新兴媒体的覆盖区域和覆盖人群日益扩大,对资讯和娱乐消遣的需求,已逐渐充斥着人们的日常生活。这也是民族传统文化在广大民众特别是青少年人群中遭受冷遇的重要原因。

现代媒介技术的发展,产生了主体传承观念和文化自觉的客观要求与追求时代同步的主观意识的矛盾。媒介技术为年轻人追求时尚、娱乐消遣提供了极大地方便。这种状况下导向了民族传统文化遭受冷遇。另外,新兴媒体所形成的亚文化产生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如冷漠、不合群、社会责任感缺失、生活能力变差等,对于社会意识和民族精神的培养也是消极的。低头族、手机控等等新词语的出现,就反映了新媒体生活介入的反向效果。

1.3 依附于苗族鼓舞的信仰文化式微

现代文化的冲击,大众的民俗传统观念已经逐渐淡化。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苗族鼓舞渐渐失去其仪式性,更多的是作为旅游吸引物和“地方性知识”不断地呈现在旅游现场、节庆活动现场。在这样的语境中,文化的本真性不断被忽视,附着于苗族鼓舞的信仰元素逐步被消解,苗族鼓舞的展示已成为一个具有功利目的的行为——吸引游客。娱乐休闲和经济利益至上冲刷着苗族鼓舞所蕴含的民族文化的“原真性”。

从以往的神秘、严肃的仪式活动,到外放、表演的舞台化活动,苗族鼓舞具有象征意义与符号表征的核心部分正在被消解和重新建构,呈现出舞台化、景观化的特征。“以往具有神秘性的各种宗教仪式,在为游客展演的过程中日趋简化,其娱神、通神的属性,亦即神圣性逐渐衰减,而世俗性、娱乐性和表演性却在不断增加。[1]”旅游的介入,市场化的冲击,舞台化的呈现,形式大于内容,信仰文化因素逐渐减弱,文化娱乐因素逐步强化。“在蜂拥而来的游客面前,少数民族文化只不过扮演着配角,竭尽全力陪衬着那个充满功利色彩的主角。[2]”

2 苗族鼓舞的突破与转型

面临严峻的传承危机,如果仍维持传统的传承机制,对于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延续已无实际意义,甚至会成为民族文化消亡的推手。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主体,可对承接对象进行创造性超越,使民族艺术发展链中的环节具有合规律的变异性(特别是应含有创新基因),于动态中不断将本民族艺术整合为新的文化资源,以不断增强其时代适应性与自身发展能力[3]。

2.1 苗族鼓舞的发展变化是文化变迁的自然规律

文化的传承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是在传承中不断发展的,是动态的。著名社会学家华勒斯坦认为,“变化所采取最常见的形式便是适应,即持续、细致地对据认为是传承而来的普遍经验与传承的方式进行调整[4]。”现代文化介入所形成的生活及思维方式的转变,必然会形成新的文化需求和变迁。经济的自我发展促使文化也按照与之相适应的方式被创造和传承, 其中也包括民俗文化[5]。文化主体依照生活水平和时代需要,会自然地对文化进行改造,以适应新的文化及生活需求。

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与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水平和审美水平紧密相连,息息相关。近年来,苗族鼓舞与文化旅游、日常健身娱乐文化联系紧密,其文化特性和表演特征发生变化。苗族鼓舞较以前,在服饰道具、舞蹈动作、表演形态等多方面,都做出了调整。这是适应时代特色的自我调适,也是文化变迁的自然规律。

2.2 非遗保护语境下苗族鼓舞发展的多元化

非遗保护倡导在日常生活中的保护和传承。在非遗保护的语境下,必须实现传承方式的多样性和发展的多元化。民族传统文化适应时代、环境的变化与自身发展的需要进行调适,是为了更好地传承。当然,调适要建立在保持其原有的文化内涵的精神要素的基础之上。

传统和现代不是对立的,社会的“人文化”强调了传统文化的现实意义。“地方性知识”在这样的语境下就具有特殊的文化价值,它体现的文化多样性具有“传统”与“民族”的标签,也存有现代化转向的诉求。苗族鼓舞的发展,其内在的仪式性逐渐式微,其文化属性内在隐藏的经济属性,可以推动其生产性保护。随着交流活动的增多,必然会出现吸纳借鉴的意识和行为,以不断适应新时代的文化需求。因此,苗族鼓舞传承及发展的形式和内容上要实现多样化,在保持其独特性和民族性的核心价值基础上,使文化与社会经济结合,实现活态传承。

2.3 苗族鼓舞的发展具有动态性

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是一种活态文化。苗族鼓舞的传承和发展是随着苗族人民的生产生活不断发展的,其文化特性由最开始的祭祀仪式演变到后来的娱乐性,就是发展过程中产生的变化。一个民族社会群体的文化正是通过“传→承→积累创新→传”的过程,完成了民族社会文化的生产和再生产[6]。在历史长河中,苗族人民也对苗鼓的打法不断创新。既有气势恢宏的“憾山鼓”,又有风趣幽默的“猴儿鼓”;既有记录劳动场景的“插秧鼓”,又有展示丰收喜悦的“五谷丰登鼓”。还有动作、服饰等等的演变,都体现了苗族鼓舞在社会文化生活环境中调适。

民俗最大的特征就是既有传承又有变异,在不同的时空下,传统民俗文化总会发生变化和调整,以适应新的环境。只有这样,它才能够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代代相传[7]。苗族鼓舞的发展,与苗族的其他文化一样,不断地适应当下的社会需求和时代特征,一直处于传统与现代、传承与创新的状态之中。

3 苗族鼓舞转型发展的有效途径

3.1 苗鼓进校园、进课堂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在对“保护”的阐述中提出,“传承”是确保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命力的重要措施,“特别是通过正规和非正规教育”,强调了教育是传承和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途径。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对于传承民族文化、提高民族自信、推动文化创新有着重要意义。开展各种形式的非物质文化教育是传承和发扬民族传统文化的有效途径。

在非遗保护实践中,需要进一步强化对青少年的非遗文化教育。苗族鼓舞进校园、进课堂,实现与学校教育为主的全方位教育体系的结合,是一项综合性的系统工程。必须是正规教育(学校)与非正规教育(社区、家长等)相结合、书本知识与实践体验相结合,让儿童从感性兴趣入门,逐渐进入理性理解阶段,从而真正认识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性,成为其传承者[8]。可通过将苗族鼓舞文化编入地方的乡土教材,并纳入学校的教学计划,加深青少年对于苗族鼓舞的了解,增强青少年对于苗族鼓舞的保护意识。各中小学还可以利用体育课、校园文化活动等形式,学习苗族鼓舞,积极投身到保护实践中。

苗族鼓舞进校园,不仅是中小学,还要进高校,发挥高校的人才优势,融入学校教育和学生生活,进一步扩大影响,营造氛围,完善人才培养机制。近年来,吉首大学开设苗族鼓舞课程,纳入专业教育课程体系中,举办展演活动,现实效果突出,具有借鉴意义。

3.2 苗鼓进社区、进广场

苗族鼓舞的保护主体是以广大民众(包括传承人)为主的社会各方力量。随着苗族鼓舞的不断传承发展,其娱乐以及健身功能凸显,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民众参与的积极性很高,适合成为大众学习和实践的对象。“非遗”进社区、广场,是倡导在日常生活中的传承。这种传承以社区及文化广场为纽带,开展学习和展演活动,让更多人了解苗族鼓舞,身体力行地投入到传承行为中去,进而唤起全社会的文化保护意识。

苗族鼓舞进社区、广场,还要加强推进苗族鼓舞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公众教育。可通过开展非遗文化宣讲、非遗主题日活动等形式进一步提高教育效果。

3.3 打造苗鼓文化产品

长期以来,困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其传承活动无法直接产生经济效益。毋庸讳言,经济利益是“非遗”传承与发展的内在需求。苗族鼓舞在现代日常生活中,已形成功用性转变。苗族鼓舞除了在旅游场域中表演,还用于节日庆典和日常表演中。其娱乐性的转向,具有“热闹”“特色”“喜庆”的内在属性。这种状态下,一定程度上可以实现民众传承苗族鼓舞的经济诉求。

苗族鼓舞的传承发展不能单一地指向表演技艺,还有其制作技艺。这同样属于苗族鼓舞内在蕴含的经济价值,可以作为文化产品产生更多的经济效益。湘西经济开发区的吉首山里人民族鼓乐厂,是一家苗鼓加工企业,采用新材料,批量生产现代组合鼓,获得了国家发明专利,远销海内外,产生了较好的经济效益。

3.4 与乡村旅游、文化旅游的融合

非物质文化遗产“从遗产到资源”早已成为文化传承和经济发展结合的社会实践。苗族鼓舞文化内涵深厚,能凸显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具有文化功能和旅游功能。苗族鼓舞是苗族地区的独特文化,能够满足旅游者对于“异质”文化的需求,本身就是具有民族特色的“地方性知识”,能够很好地融入到乡村旅游和苗族文化风情旅游活动中。湘西吉首的德夯苗寨就有“天下鼓乡”的美誉,“苗鼓”文化每天吸引着成百上千的人前去观光。

苗族鼓舞与乡村旅游和文化旅游融合,还需要进行内容和形式的创新,开发衍生产品,与更多的苗族传统元素结合,与现代流行元素结合。在2016年的湘西旅游产品设计大赛中,有许多作品以苗鼓作为原型,与现代生活、现代艺术结合,形成良好的活态传承产业链,产生了较大的经济效益。在2015年的吉首鼓文化节中,著名土家族歌手阿朵将苗族鼓舞和苗族武术结合创作的《阿朵鼓》,表演形式新颖,产生了巨大的反响。这些成功的案例,都指向了苗族鼓舞相关的文化创意产品的打造。

3.5 与现代健身、体育的融合

苗族鼓舞的动作是音乐、体育和舞蹈的结合,表演者需要全身用力协作配合方可完成表演,具有娱乐和健身价值,可满足大众对于健身的需求,且易于推广。苗族鼓舞的现代突破转型,可借鉴广场舞流行的方式,结合当前全民健身事业大发展的契机,主动地融入到全民健身活动中去。与现代健身和体育的融合,可将苗族鼓舞与现代健美操、舞蹈结合,丰富全民健身运动的内容,又能进一步扩大苗族鼓舞的影响和传承面。

在此,需要进一步加强全民健身运动和传统体育文化活动的基础设施建设,进一步完善公共体育、文化服务体系,划分专门场地,提供苗鼓,组建队伍,推动民族文化的发展和进步。另外,还可进一步提高表演层次,以市场导向为目标,形成良好的传统文化展演氛围,发挥市场对于文化传承的有效配置。

3.6 举办鼓王大赛,提高社会参与度

社会学家布尔迪厄认为,“大师的名字的确是一种偶像。这需要描述一整套社会机制使艺术家个人作为这个偶像即艺术品的生产者成为可能。也就是说,需要描述艺术场(分析家、艺术史论家)的构成,艺术场是对艺术的价值创造权力的信仰不断得到生产和再生产的场所[9]。”新中国成立以来,苗族鼓舞的“艺术场”正在逐步构建:鼓王的评选。湘西苗族鼓舞共推选出5代鼓王,分别是龙英棠、石顺民、龙菊兰、龙献菊、王黄娟。“鼓王”是苗族鼓舞传承中突出的个体,他们民族传统文化意识浓厚,有自己的知识体系,有对群体意识的自觉超越,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作用,从而产生更广泛的影响。

鼓王的评选,其内在是公平、公正的评定机制,是一种激励机制,是政府与社会的认可行为。“鼓王”称号,意味着对苗鼓技艺的最高的肯定。2013年至今,湖南·吉首国际鼓文化节已连续举办4届,每年的重头戏就是鼓王大赛。鼓王大赛,能够提高传承人的社会地位,提高社会的参与度,扩大影响,营造了良好的社会氛围,使苗族鼓舞展现出新的时代感和生命力,可推动苗族鼓舞的繁荣。

4 结语

苗族鼓舞承载着广大苗族人民的生活生产习俗和独特的民族精神信仰,是外界了解苗族文化的重要媒介。近年来,随着社会现代化进程快速推进,苗族鼓舞在苗族社会中的功能价值逐步减弱,传承发展遭遇传承困境,这是社会、经济、文化等多方面因素影响的结果。苗族鼓舞传承的生命力,取决于置身其中的民众的生活需求。苗族鼓舞的发展,需要正视其发展所展现的文化规律内核,形成新的传承发展机制,保留其民族文化的个性和核心价值,允许多样化发展,从而实现突破转型。苗族鼓舞要走活态传承的路子,进行生产性保护,实现活态传承。

苗族鼓舞的突破转型可以从以下方面着手:进校园、进课堂,进社区、进广场,强化苗族鼓舞的教育,营造全民学习和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环境和氛围。打造苗族文化产品,与乡村旅游、文化旅游相结合,走产业化利用的道路,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共赢。还需要加强品牌意识,树立消费认知,构建文化专属品牌产品即文化衍生品[10]。可以与现代健身、体育相结合,举办鼓王大赛,适应并满足社会的文化和生活需求,提高社会参与度,感受民族文化内涵,进而提升文化自觉感。

苗族鼓舞在传承困境下的突破和转型势在必行,在新的传承和发展机制之下,苗族鼓舞的传承和发展大有可为。

[1] 明跃玲.乡村旅游语境下民间技艺的变迁:基于湘西德夯苗寨的个案分析[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2010(6):48-52.

[2] 阮金纯,杨晓雁.云南少数民族文化传承模式及其现代化进程中的困境[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5):62-66.

[3] 宋生贵.民族艺术传承主体的当代变化——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发展民族艺术的美学研究[J].内蒙古社会科学,2005(1):78-84.

[4] (美)华勒斯坦等著,刘锋译.开放的社会学:重建社会科学报告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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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潘年英.从文学自觉到文化自觉[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

[7] 安德明.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反思[J].河南社会科学,2008(1):14-20.

[8] 郑土有.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的“儿童意识”——从日本民俗活动中得到的启示[J].江西社会科学,2008(9):24-29.

[9](法)皮埃尔·布尔迪厄.艺术的法则——文学场的生成与结构[M].中华编译局,2011.

[10]陈培瑶,吴余青.文化创意产品设计研究的现状分析[J].湖南包装,2017,32(01):5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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