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路上的守夜人——访重庆市未成年犯管教所党委书记、所长王智慧

文/本刊记者 熊超群 图/本刊记者 向燕妮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回归路上的守夜人
——访重庆市未成年犯管教所党委书记、所长王智慧

文/本刊记者 熊超群 图/本刊记者 向燕妮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做一名善良正直的监狱长，以拳拳关爱之心将我的孩子们教育好，让希望的阳光温暖回归的征途。秉持对党的无限忠诚，饱含对人民的深厚感情，这是我的情感，更是信念！”

——王智慧

人物简介：

王智慧，男，汉族，生于1973年9月，研究生学历。

曾任武警重庆总队干部、重庆市公安局警卫局干部、重庆市渝州监狱副监狱长、重庆市公安局渝北公安分局副局长、重庆车管所副所长，现任重庆市未成年犯管教所党委书记、所长。多篇署名文章发表于《人民文摘》《重庆日报》《重庆政法》《重庆法制报》等杂志、报刊；其先进事迹先后被人民日报、人民网、新华网、中新网、凤凰网、重庆电视台、重庆日报、重庆商报等全国各级媒体报道。

父爱如山，宁静带着深沉。这是一份不言“再见”的亲情，一颗颗破碎的心灵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关爱，一个个迷途的少年重新得到“父亲”温暖的怀抱，一声声“爸爸”让他慈爱的双眸噙满泪花。从那一刻起，他为高墙内数百名孩子无私奉献的信念无比坚定。

教育挽救，点亮希望之光。这是一所不一样的学校，冬去春来未曾眺望到第二片天空。然而，这里有一群改过自新后仍然憧憬着未来，渴望拾起生活勇气的孩子。在他的努力争取下，义务教育、艺术教育、职业教育带来希望的甘甜，让他们有尊严、有信心地踏出铁门，回归人生的正轨。

以德立警，浩然正气长存。这是一支散发着仁爱道德光辉、带着感情务实做事的民警队伍，在他的带领下，将冰冷的监狱转变为失足少年重塑健康人格的温暖港湾，被誉为“一流的未管所长带出了全国一流的未管所，高品格的所长带出了高品格的警队”。

他是王智慧，重庆市未成年犯管教所所长，也是这里数百名孩子真心相认的“爸爸”，还是孩子们的家属衷心称赞的好人。时光总在不经意间偷偷溜走，转眼间，这已是王智慧在未管所工作的第四个年头，岁月的痕迹逐渐爬上了这名中年男人的鬓发，铮铮硬汉的情感世界里多了一份温情。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亲手打开铁门，送出的每一名孩子永远不要回头。他最遗憾的是当铁门再次关闭，这份“父子”间的牵挂将只能永远留存于彼此心间。

用父爱 温暖孩子冰封的心

王智慧是一个对工作勤于钻研的人。为研究未成年人犯罪的成因和对策，他近年来对重庆市未管所收押的未成年犯罪人员进行过多次调查和分析，通过查阅档案、面对面交流、走访家庭等多种方式，尽量得出更科学、更真实的调查结果。他发现，未管所内的未成年犯有76%居住在比较贫困的农村，父母离异等原因造成的缺失家庭关爱的有46%，而在义务教育阶段就辍学的占比高达94%；交友不慎走上违法道路的占72%，形成了团伙作案的更高达94%；旷课逃学、沉迷于网络受到不良影响的占到70%。

看到这个完全根据事实统计分析得出的结果，王智慧心头异常沉重。“托尔斯泰有句名言，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他紧握着拳头，长叹道：“当铁一般的残酷事实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谁能不为这些孩子所遭受的不幸扼腕叹息？而年少的他们所经历的不幸又何其相似！”成长环境差、沉迷网络、不良社交等因素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孩子们并不成熟的心智，长期缺少家庭的关爱、教育责任落实得不到位、法律措施震慑减弱等原因又腐蚀着守卫孩子们健康成长的城墙。

王智慧心头的沉痛无以复加，还源于这份情感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1973年，他出生在偏远农村的一个贫困家庭里。从未走出过大山的他还并未感受过社会现实带来的冷暖冲击。然而，这一切在1986年他上初二的时候改变了。随着父亲工作的变动，举家迁进重庆主城开始新的生活。“父亲常年在外奔波，母亲在火车站做清洁工，生活很拮据。”王智慧平静地回忆道：“那时候的我，浑身上下拿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加上一口浓重的乡音，时常会受到少数同学的嘲笑。这段经历，不知这辈子什么时候能忘怀。”一直到1992年他参军，家中的负担才稍微减轻。1995年，提干当上排长的那一天，他迫不及待地告诉家里：“妈，以后您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也就是在那段“不堪”的岁月中，另一些人对王智慧的成长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他的班主任张老师不仅关心他的学习，还照顾他的生活，给他送棉衣棉裤；生病时，懂事的他为了不让本已拮据的家境陷入危机而坚持出院，医生和护士总是按时为他送医送药；在部队里，领导和战友对他的默默帮助更让他感受到了组织的温暖。“虽然生存环境不好，但当他们游走于法律边缘的危险时期，若有哪怕一丝的温暖，我相信他们也能感受得到，仍然可以保持一颗向善的心，健康成长成才。”王智慧感叹道：“监狱已经是挽救罪犯的最后一道关口，我们带着感情为这些孩子们做事情，温暖他们，相信教育效果一定会更好。”

他时常引导未管所民警对孩子们的教育要讲究方式，“失去自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不要急躁，在健康人格的感召下会有更好的教育方法”；他坚持与孩子们谈心交流，了解每一名孩子的成长痛楚，互相建立起坚实的信任，及时为他们排解烦恼；他将几乎所有的爱分享给了这里的孩子们，“要对得起那一声‘爸爸’。”

王智慧所长、李明高政委陪同重庆市政协副主席、重庆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李钺锋同志看望慰问学员

用耐心 铺平孩子回归之路

从2009年到2012年期间，王智慧担任重庆市渝北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分管过看守所、拘留所、戒毒所。这段特殊的工作经历让他对打击犯罪和挽救罪犯有着深切的认识。他坦言：“打击犯罪、捉拿罪犯不简单。而将罪犯改造好、教育好，让他重新走入社会后成为一名对社会有价值的人，能够靠勤劳和诚实有尊严地生存下去的人，这种使命何其艰难？因为在这种使命下我们讨论的不但是挽救这一个人，更是抚慰他的家庭。”对罪犯的关怀教育，也让其身后的家庭和社会关系感受到了党和政府的温暖，看到未来还有希望。

而未管所工作的意义在于教育、感化和挽救失足青少年。在王智慧看来，未管所更是一所学校。三年间，为了提高未管所内孩子们主动接受教育改造的积极性，王智慧带领全体民警在改善监狱软硬件环境方面下了不少功夫。他解释道：“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好的环境可以帮助他们消除监狱与社会的隔阂感，淡化他们的‘监狱人格’意识，重塑健康品格。”在高墙铁门内，一片片花坛相映成趣，平整宽敞的柏油路上找不到一点垃圾纸屑，教学楼里窗明几净，所内医院设施比不少社区医院都齐全……

好的环境为特殊的教育提供了支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围绕着“教育、感化、挽救”未成年服刑人员的使命，王智慧筹划已久的措施逐步收到实效。三年来，共争取专项资金近两百万元用于教育设施的创建、添置、维修以及改造，在全系统率先实现了教育设施现代化。九年义务教育、传统文化教育、艺术教育等教育形式多维度展开。曾在所内的育新艺术团参加学习培训的谢某某在狱中通过了中央音乐学院社会艺术水平等级考试，并获得管乐10级资格证书。近年来，作为重庆市青少年法制教育基地和全国预防青少年犯罪研究基地，未管所专门设立了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央歌剧舞剧院的考点，先后有百余名未成年服刑人员通过了器乐、中国舞社会等级考试。

还让王智慧他们很感动的是，共青团重庆市委在经费很紧张的情况下，拿出十万元资金支持未管所启动职业教育。“让服刑人员回归社会后能及时谋生就业有尊严地活下去，努力降低重新犯罪率，是未管所教育改造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王智慧联系社会企业和培训院校达成爱心共育协议，将为未成年服刑人员开设烹饪、计算机、茶艺等多个技能培训项目。他掰着手指为我们算了笔账：“培训费几千上万元，吃住行等生活开销也不菲，这些孩子们本就贫困的家庭怎能够轻松拿得出来？”他说，未管所教育、挽救孩子们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在这里成为一个人格健全的人，一个具备一技之长对社会有用人，走出未管所进入社会就有可能争取到一份踏实的工作从而顺利回归社会。

未管所育新艺术团开展法制宣传演出

“从打造服务型监狱出发服务于和谐社会，一个监狱长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王智慧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王智慧所长与基层监区监区长交流工作

用人格 带出一流队伍

2016年9月9日，重庆人大常委会主任张轩到未管所调研时称赞：“王智慧一班人带领的这支队伍，在教育改造工作中把法与情糅合在一起，带着感情去教育挽救，是带着对社会极为负责的态度来工作。”10月，在中央政法委、中央综治委组织召开的全国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创新工作会议上，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中央社会管理综合治理委员会主任孟建柱对重庆市未管所开展的联合爱心人士对未成年犯的一对一帮扶工作给予了表扬；11月，在司法部检查组的突击检查中，组长刘宝松盛赞重庆市未管所的工作“达到了全国一流水平。”

提及近年来未管所取得的良好成绩，王智慧认为关键在于全所树立起了以德立警的精神意志。“作为人民警察，德不仅关系到个人修为，更关系到国家和社会的公平正义。”他阐述说：“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放眼监狱系统，管理的文明人道、公平公正则从一方面彰显了社会的进步。

而在未管所，民警其实就是孩子们的老师，民警的言行举止时刻影响着这里孩子们的观念。在全所全面禁烟、禁止随地吐痰等基本文明规章的基础上，王智慧要求民警长养浩然正气，讲老实话、办老实事，讲良心话，做良心事。民警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将道德的感化贯穿到影响未成年人罪犯的教育始终。

“对孩子们道德观的培养，显然不能教科书式的照本宣科，也不能只依赖对纪律制度的严格执行。我们就从自身出发，提高每一名民警的道德素养水平，永远做一个正直善良的好警察。”他话锋一转继续说：“但在成为一名好警察之前，我们每一名民警要充分审视自己。”是否是一个“好人”，不忘恩、不忘本；是否是一个“好公民”，在社会公德体系中遵守着每一份秩序；是否是一个“好党员”，宗旨、使命永记心间，从思想到行动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是否是一个“好公务员”，认真履职、尽职尽责。“最后再回到好警察的问题上来，扪心自问，这些是否都合格？该怎么做？”

王智慧笃定地说：“监狱管理工作于社会发展而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宁静和谐的改造环境，风清气正的挽救体系，最终影响到的还是在此接受教育的未成年犯，在他们内心播下向善的种子，让其生根发芽，改过自新从内心开始，最终成为一个自尊自爱、照顾家庭、贡献社会的守法公民。

王智慧的心愿很朴实，他希望每一名“离他而去的孩子”与他“再不相见”，希望全社会众志成城筑起一道将未成年人阻隔于犯罪边缘的坚固城墙，他还希望未管所这样的监狱越来越少，监狱长也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