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人伦维度探究扬雄思想的体系架构与内在关联

2017-02-28桑东辉

唐都学刊 2017年1期
关键词:人伦扬雄人性论

桑东辉

(哈尔滨市社会科学院 科研处,哈尔滨 150010)

【伦理学研究】

从人伦维度探究扬雄思想的体系架构与内在关联

桑东辉

(哈尔滨市社会科学院 科研处,哈尔滨 150010)

作为擅长思辨的哲学家和工于辞赋的文学巨匠,扬雄的思想大厦体大思精,不仅体系庞大,而且内在之间有着紧密的关联性。从人伦的维度看,扬雄人伦思想的本体论基础主要是太玄宇宙图式,其人伦思想的历史哲学渊源主要是循环更迭、变革损益观,其人伦思想的人性论基础主要是善恶相混观,其人伦思想的道德取向主要是以仁义为核心的五常观,其人伦思想的美学意蕴主要在于中和之美,其人伦思想的文学价值主要表现在辞赋讽谏,其人伦思想的修养论主要体现在“强学力行”上。

扬雄;人伦思想;体系构建

作为一位研精覃思的大儒和辞赋巨擘,扬雄不仅在思辨哲学、历史哲学、辞赋文学等方面取得了开创性的成果,而且构建起庞大的思想体系。目前,学界对扬雄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生平研究、著作研究、思想研究、影响研究四个大的方面。其中,在思想研究方面,则主要集中在对他的哲学思想、文学思想和美学思想的研究上[1]。也有人将扬雄研究归为全面研究、生平研究、著作研究、思想研究、语言学研究、影响研究六个方面[2]。相对而言,对扬雄思想体系内在关联进行研究的尚不多见。本文主要以其人伦思想为视角,对其思想体系的架构,特别是其思辨哲学、历史哲学、道德哲学、文学、美学之间的内在关联进行研究,以此来透视扬雄思想体系的内在结构特点。

一、太玄图式:扬雄人伦思想的本体基础

扬雄继承《周易》法象天地和天、地、人“三才之道”思想,吸纳老子“玄牝之门”道家理念,提出了以玄为特质的太玄哲学,建立了“夫玄者,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兼三道而天名之”[3]212的本体论哲学。《太玄》虽效法《周易》,但在结构上却不完全照搬《周易》架构。扬雄自己概括为“一玄都覆三方,方同九州,枝载庶部,分正群家。”[3]211桓谭《新论》称赞其为“三三而九,因以九九八十一,故为八十一卦。以四为数,数从一至四,重累变易,竟八十一而遍,不可损易。”“在扬雄看来,宇宙是依据玄道推演出来的,玄图即是宇宙的图式,天地万物不过是这一图式所呈现的具体样态。……太玄即是宇宙的缩影,它顺应天道,像天一样,浑沦周行,永无止境。”[4]

扬雄作为两汉之际的思想家,其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盛行于汉代的“天人合一”思想影响。其“太玄”天道本体思想也必然要反映到人道伦常上,这也是“天人合一”的逻辑指向。扬雄的所谓天道是他的太玄宇宙本体论,也即“玄生神象二,神象二生规,规生三摹,三摹生九据。玄一摹而得乎天,故谓之有天;再摹而得乎地,故谓之有地;三摹而得乎人,故谓之有人。天三据而乃成,故谓之始中终。地三据而乃形,故谓之下中上。人三据而乃著,故谓之思福祸。”天地人是相对应的,天的“始、中、终”对应的是地的“下、中、上”和人的“思、福、祸”。从扬雄的本体论与人伦思想的关系看,天道自然规律是人类道德立法的准则,天道的阴阳决定人伦的尊卑,“夫天地设,故贵贱序。四时行,故父子继。律历陈,故君臣理。”[3]187“昼夜相丞,夫妇系也;终始相生,父子继也;日月合离,君臣义也;孟季有序,长幼际也;两两相阖,朋友会也。”[3]213可见,夫妇、父子、君臣、长幼、朋友等人伦秩序都是取法于天地设位和四时更替的天道规律。扬雄一再指明他的“玄”乃“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兼三道而天名之,君臣父子夫妇之道”,从而,将天、地、人三道统一起来,其落脚点在于人世的君臣、父子、夫妇之道。

二、损益变革:扬雄人伦思想的历史哲学

扬雄的历史哲学也是来源于太玄本体论,核心是“罔直消长,盈虚消息”的新故更迭、循环递嬗观点和“道非自然,应时而造”的与时俱进、因时损益观点。

按照《太玄》的宇宙图式,八十一首对应天地四时,“极为九营”。这一图式既体现了四时递嬗、九天消长的过程,也体现了天地变化、阴阳盈虚的过程。从时间递嬗看,按《太玄·玄图》,九天具体为“中羡从、更眸廓、减沈从”。“故思心乎一,反复乎二,成意乎三,条畅乎四,著明乎五,极大乎六,败损乎七,剥落乎八,殄绝乎九。”从“一天”到“九天”,就是阴阳消长、万物盛衰的过程。从空间盈虚看,《玄文》云:“罔、直、蒙、酋、冥:罔,北方也,冬也,未有形也;直,东方也,春也,质而未有文也;蒙,南方也,夏也,物之修长也,皆可得而戴也;酋,西方也,秋也,物皆成象而就也;有形则复于无形,故曰冥。故万物罔乎北,直乎东,蒙乎南,酋乎西,冥乎北。……罔蒙相极,直酋相敕,出冥入冥,新故更代。阴阳迭循,清浊相废。”这个“罔直蒙酋冥”也是描绘事物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从盛转衰、循环往复的变化过程。

基于天道相因变化、循环往复的道理,扬雄认为人类社会也是因循消长、渐进递嬗的。在他看来,人类社会文明的历程就是因革损益的结果。“《易》始八卦,而文王六十四,其益可知也。《诗》《书》《礼》《春秋》,或因或作,而成于仲尼,其益可知也。故夫道非天然,应时而造者,损益可知也。”[5]13一切事物都是发展变化、损益传承的,“可则因,否则革”[5]11。就礼法而言,“尧、舜、禹,君臣也,而并;文、武、周公,父子也,而处。”[5]21时代不同,礼法各异,要“因往以推来”。政治制度也要“新则袭之,敝则益损之”[5]11,从而做到“为政日新”[5]25。基于“物靡盛而不亏,故平不肆险,安不忘危”[6]120-121的道理,他告诫为上者要居安思危,不要暴虐于民。鉴于“自夫物有盛衰兮,况人事之所极”,为政者还要因革损益。“夫道有因有循,有革有化。因而循之,与道神之。革而化之,与时宜之。故因而能革,天道乃得;革而能因,天道乃驯。夫物不因不生,不革不成。故知因而不知革,物失其则;知革而不知因,物失其均。革之匪时,物失其基。因之匪理,物丧其纪。因革乎因革,国家之矩范也。矩范之动,成败之効也”。[3]190-191在他看来,不论是天道、地道还是人道,其规律都是一样的,即都是由小到大、由弱到强不断发展变化的。对于人类社会发展而言,要有所因循,有所变革,该因循的时候就要因循,该变革的时候就要变革。没有继承就没有发展,没有变革也就没有进步。如果只知道继承而不加以必要的批判分析,就会“物失其则”;反之,如果只知道变革,而完全否定过去,就会导致走向另一个极端——“物失其均”。要“革而化之,与时宜之”。因此,因革是国家政治伦理的基本法则,是政治成败的关键。

受时代局限,扬雄的历史哲学不可避免地陷入循环论。在《剧秦美新论》中,扬雄认为:宇宙初起时,“权舆天地未祛,睢睢盱盱,或玄或萌,或黄或牙,玄黄剖判,上下相呕”。有了人类社会,逐渐有了帝王,并有了法度礼仪和政治制度。“太上无法而治……法始乎伏羲而成乎尧。匪伏匪尧,礼仪哨哨。”[5]10按照扬雄《剧秦美新论》的观点,从伏羲开始,人类社会经历了从蒙昧到文明的依次递嬗,但逐渐盛极而衰,循环往复。固然,扬雄的《剧秦美新论》有阿附王莽之嫌,但其中亦可见扬雄的政治伦理思想。

三、善恶相混:扬雄人伦思想的人性论

扬雄的人性论也是建立在其太玄本体天道观基础上的。他认为:“立天之经曰阴与阳,形地之纬曰纵与横,表人之行曰晦与明。”[3]191“莹天功、明万物之谓阳也,幽无形、深不测之谓阴也。阳知阳而不知阴,阴知阴而不知阳。知阴知阳、知止知行、知晦知明者,其唯玄乎!”[3]186很明显,在扬雄思想里,人性的晦明、善恶也是受到天道的影响,是天道阴阳特质在人类身上的体现。蔡元培在论及扬雄伦理思想时曾敏锐地指出:“扬雄之伦理学说,与其哲学有密切之关系。”就人性而言,“宇宙间发生人类,人类之性,必同于宇宙之性。”[7]扬雄虽然没有说明其“人之性也善恶混”[5]6-7的理论依据和来源,但他主张天道影响人道,既然立天之经是阴与阳,表人之行是晦与明,那么,由天有阴阳、地有纵横,推致出人有晦明、人性有善恶的善恶相混的人性论则是扬雄思想逻辑之必然结论。

古往今来,对扬雄善恶混的折中人性论一直存在着不同看法,有的认为本质上扬雄是坚持性恶论的[8]。也有人认为“由于玄既是人道先天的根据,又是经过后天努力,可以达到的最高境界,是天道与人道浑然一体的状态,气与心性合一。……扬子事实上有性善论的倾向。”[9]深入研究扬雄的太玄宇宙论与人性论的关联,不难发现,扬雄的人性论虽然综合继承了先秦儒家的性善说和性恶说,并一定程度地吸纳融会了西汉以来的天人思想和易学思潮,但他的人性论具有独创性。“扬雄人性论中能够别树一帜的地方,一是他以玄论性,玄不仅具有本体论的色彩,而且是纯善的;二是他提出人性善恶混的观点,对此后的人性论产生重大的影响。”[10]扬雄善恶相混思想为其人伦思想提供了人性论基础。按照扬雄的观点,一个人要修成圣贤,首先要用善念来保持自己的心。“人心其神矣乎?操则存,舍则仁。能常操而存者,其惟圣人乎?”[5]13并且强调凸显人作为道德主体的自觉选择。面对禽、人、圣三途,人的道德选择是最根本的,是成就人伦的内因。“由于情欲,入自禽门;由于礼义,入自人门;由于独智,入自圣门。”[5]9

四、仁宅义路:扬雄人伦思想的道德取向

尽管扬雄的思辨哲学是会通儒道的,但其人伦思想归根结底是儒家的,他把儒家的仁义道德作为其道德观的根本。《法言·问道》:“道以导之,德以得之,仁以人之,义以宜之,礼以体之,天也。”在董仲舒仁、谊(义)、礼、知(智)、信五常之道的基础上,扬雄进一步将五常对应具体事物。“仁,宅也。义,路也。礼,服也。智,烛也。信,符也。处宅,由路,正服,明烛,执符,君子不动,动斯得矣。”[5]7扬雄对五常之中的仁义尤为重视,宣扬所谓的“仁宅义路”,并将仁义与道德并举。“夫进也者,进于道,慕于德,殷之以仁义。”[5]38有时他也将仁、义、礼与道、德联系起来,“道、德、仁、义、礼,譬诸身乎?夫道以导之,德以得之,仁以人之,义以宜之,礼以体之,天也。合则浑,离则散,一人而兼统四体者,其身全乎!”[5]9-10同时,对于不仁不义的行为多有批判。他指出:“妄誉,仁之贼也;妄毁,义之贼也。贼仁近乡原,贼义近乡讪。”[5]36将毁誉与仁义联系起来,反对妄毁妄誉之行,提倡仁义之举。如前所述,扬雄作《太玄》不仅仅是为了建构他的宇宙哲学体系,更在于为人世立法,而其所立之法就是仁义。在《法言·问道》中,扬雄自说自话地道出了作玄的主旨。“或曰:‘《玄》何为?’曰:‘为仁义。’”在《太玄·玄掜》中也再次指出“尊尊为君,卑卑为臣,君臣之制,上下以际”,这里反复强调的是上下尊卑的秩序。扬雄的人伦思想由仁宅、义路、礼服、智烛、信符的五常观扩展到强调上下尊卑秩序的政治伦理。

受仁义为核心的人伦思想影响,扬雄的政治伦理突出的是仁政取向。他曾用“思政”和“斁政”来分疏他的仁政思想取向。按照扬雄的“审其思斁”思想,何谓“思斁”?曰:“昔在周公,征于东方,四国是王;召伯述职,蔽芾甘棠,其思矣夫!齐桓欲径陈,陈不果内,执辕涛涂,其斁矣夫!於戏!从政者审其思斁而已矣。”或问:“何思?何斁?”曰:“老人老,孤人孤,病者养,死者葬,男子亩,妇人桑,之谓思。若污人老,屈人孤,病者独,死者逋,田亩荒,杼轴空,之谓斁。”[5]25如此看来,扬雄的思斁思想实际上是继承了孟子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11]的仁政思想,体现了扬雄为政治国的德治仁政主张。

五、中和之美:扬雄人伦思想的美学意蕴

在扬雄本体论宇宙图式中,“中”占据重要位置。他将《中》列为《太玄》八十一首之首,并将中的宇宙论引申到道德领域,提出中和的道德美学观念。“甄陶天下者,其在和乎?刚则甈,柔则坏。龙之潜亢,不获中矣。是以过中则惕,不及中则跃,其近于中乎!圣人之道,譬犹日之中矣!不及则未,过则昃。”[5]27在扬雄的思想里,中与玄在某种意义上具有同一关系,“太玄”就是模仿《易》的“太极”或“太和”,是阴阳二气未分混一的元气,而这一阴阳未分的混一之“太玄”也是“中”。[12]

六、寓讽于赋:扬雄人伦思想的文学讽谏

作为辞赋大家,扬雄的辞赋不仅仅在于文字的铺排,更具有道德意蕴。他通过辞赋作品,寓讽于赋,寓谏于颂,委婉地表达自己对君主的劝诫,将其人伦观落实在忠谏中。

扬雄辞赋不仅颂美,而且讽谏,是披着颂美外衣的讽谏,其作赋主旨显然不在于颂美,而在于讽谏。在扬雄自己作的赋序中,已经说明甘泉、羽猎、长杨、河东四赋都是因讽而作。《甘泉赋》自序云:“孝成帝时,客有荐雄文似相如者。上方郊祠甘泉泰畤汾阴后土,以求继嗣,召雄待诏承明之庭。正月从上甘泉,还,奏《甘泉赋》以风。”《河东赋》自序云:“其三月,将祭后土。上乃帅群臣横大河、凑汾阴。既祭,行游介山,回安邑,顾龙门,览盐池,登历观,陟西岳以望八荒,迹殷周之虚,眇然以思唐虞之风。雄以为临川羡鱼不知归而结网,还,上《河东赋》以劝。”《羽猎赋》自序云:“孝成帝时羽猎,雄从。……尚泰奢丽夸诩,非尧、舜、成汤、文王三驱之意也,又恐后世复修前好,不折中以泉台,故聊因校猎,赋以风之。”《长杨赋》自序云:“明年,上将大夸胡人以多禽兽。……上亲临观焉。是时,农民不得收敛。雄从至射熊馆,还,上《长杨赋》,聊因笔墨之成文章,故藉翰林以为主人,子墨为客抑以风。”以上不难看出,扬雄的辞赋其根本点在于讽谏,在于劝上。不仅在赋序中点明讽谏意图,而且在华丽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其美刺微讽的良苦用心。如《甘泉赋》的“袭璇室与倾宫兮,若登高妙远,肃乎临渊。”李善注引服虔曰:“袭,继也。桀作璇室,纣作倾宫,微谏也。”很明显,扬雄以璇室和倾宫来提醒君主吸取桀纣暴政亡国的教训,目的在于忠谏。但在君尊臣卑的专制社会里,冒死强谏尚不能打动昏君,扬雄的讽谏所起到的作用就可想而知了。他后期在《法言》中悔其年少作赋,称其“壮夫不为”,并“辍不复为”,其原因也在于他看到辞赋讽谏起不到作用。

综观扬雄的辞赋,其讽谏的具体指向都在于劝告君主行仁政,即多行思政,少行甚至不行斁政。在扬雄看来,政治丧乱主要归咎于统治者的穷奢极欲,“游观侈靡,穷妙极丽”,“苑囿之丽,游猎之靡”。[6]117他主张君主应“建道德以为师,友仁义与之为朋”,[6]114“不夺百姓膏腴谷土桑柘之地”,[6]113“烝民乎农桑,劝之以弗怠。侪男女,使莫违,恐贫穷者不遍被洋溢之饶,开禁苑,散公储,创道德之囿,弘仁惠之虞。驰弋乎神明之囿,览观乎群臣之有亡;放雉兔,收罝罘,麋鹿刍荛,与百姓共之”。“立君臣之节,崇贤圣之业”。[6]117这样才能保证汉家江山“于胥德兮丽万世”,“子子孙孙,长无极矣”。[6]98而要做到上述的关键,就是要“朝廷纯仁,遵道显义”。[6]120“使农不辍耰,工不下机,婚姻以时,男女莫违,出凯弟,行简易,矜劬劳,休力役,见百年,存孤弱,帅与之同苦乐”。[6]121只有这样,才能“醇洪鬯之德,丰茂世之规”。[6]117

七、强学力行:扬雄人伦思想的修养路径

扬雄构建起庞大的思想体系,其落脚点在于对社会现实的关注,特别是指导人提升自我修养,提高道德水准。作为汉代大儒,扬雄所倡扬的人伦追求核心在引导人们向圣人看齐,做一个有良好道德情操的君子。基于其“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者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5]6-7的人性论,扬雄指出一个人要想学习圣人,成就君子,主要靠后天的“修”。这个“修”既包括学,也包括行,这也就是他将在《学行》放在《法言》之首的用心所在。

首先,扬雄肯定学习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在他看来,学习是人禽之分的一个重要条件。“鸟兽触其情者也,众人则异乎。贤人则异众人矣,圣人则异贤人矣。礼义之作,有以矣夫。人而不学,虽无忧,如禽何?”[5]2而学习的目的就在于激发潜藏在人性中的善质。扬雄用刀与砻、玉与错的关系,生动地说明通过学习来激发人性善本质的必要和可能。“或曰:‘学无益也,如质何?’曰:‘未之思矣。夫有刀者砻诸,有玉者错诸。不砻不错,焉攸用?砻而错诸,质在其中矣。否则辍。’”[5]1在他看来,上天让人有耳目也都是用来学习礼乐的,“天之肇降生民,使其目见耳闻,是以视之礼,听之乐”。[5]11

其次,扬雄强调践履的重要性和现实性,他主张将学与行结合起来。“学,行之,上也;言之,次也;教人,又其次也。咸无焉,为众人。”[5]1并提出“强学力行”的道德修养论。所谓“圣人之辞,可为也;使人信之,所不可为也。是以君子强学而力行。”[5]7他认为:“学者,所以修性也。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学则正,否则邪。”[5]2无疑是将人的日常行为作为学习修性的内容,从而将道德知识的学习与道德实践的践履紧密结合起来。

再次,扬雄提出“强学力行”要坚持正道。在扬雄看来,道德学习和践履的内容就是儒家伦理,只有儒家伦理才是“正而不它”之道。《法言·问道》载:“或问道。曰:道也者,通也,无不通也。或曰:可以适它与?曰:适尧、舜、文王者为正道,非尧、舜、文王者为它道,君子正而不它。”而要归于正道,礼乐教化至关重要。“圣人之治天下也,碍诸以礼乐。无则禽,异则貉。”[5]11在扬雄看来,一个人如果不知礼,则失去做人的依托,更谈不上德。“礼,体也。人而无礼,焉以为德。”[5]10即使一个人智勇双全,但如果没有礼乐修养,也难称社稷之臣。譬如,“若张子房之智,陈平之无悟,绛侯勃之果,霍将军之勇,终之以礼乐,则可谓社稷之臣矣。”[5]35

此外,扬雄突出修性成人的目的性,提出“不铸金但铸人”的理念。他认为道德教化的目的主要在于引导人们尊奉儒家伦理正道,自觉地希圣希贤,学做圣人,修成君子。扬雄反对人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的乱象,主张“万物纷错则悬诸天,众言淆乱则折诸圣”[5]6。在他看来,如果一个人立志正道,“强学力行”,最终就是要成为孔子、颜回那样的圣贤。“有教立道无止,仲尼;有学术业无止,颜渊。”“立道仲尼,不可为思矣;术业颜渊,不可为力矣。”[5]4扬雄将人伦修养的重点最终落在了强学力行、学为君子、学为圣人的层面上。

综上所述,扬雄的思想大厦虽然体系庞大,但其内在的结构性和关联性非常强。从人伦视角不仅透视出其本体哲学、历史哲学、道德哲学、美学、文学等体系的完整性和严密性,而且不难发现这些内在系统之间的关联性和和谐性。正如桓谭《新论》所指出的,其“言圣贤制法作事,皆引天道以为本统,而因附续万类、王政、人事、法度。”在扬雄的思想体系中,“太玄”无疑是构成其思想大厦的最基础砫石和本根,同时又是连接各系统的最基本线索和骨架。

[1] 张晓明.二十年来扬雄研究综述[J].青岛大学师范学院学报,2002(4):94-97.

[2] 赵为学,王栋.扬雄研究的源流与不足[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6(6):7-9.

[3] 扬雄撰,司马光集注.太玄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8.

[4] 周立升.《太玄》对“易”“老”的会通与重构[J].孔子研究,2001(2):83-92.

[5] 扬雄.扬子法言[M]∥诸子集成:第7册.北京:中华书局,1954.

[6] 萧统.文选[M].上海:上海书店,1988.

[7] 蔡元培.中国伦理学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69.

[8] 郑文.扬雄的性“善恶棍”论实际是荀况的性恶论[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4):9-12.

[9] 问永宁.从《太玄》看扬雄的人性论思想[J].周易研究,2002(4):25-33.

[10]李沈阳.汉代人性论研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08.

[11]焦循.孟子正义[M]∥诸子集成:第1册.北京:中华书局,1954:51-52.

[12]董根洪.“动化天下,莫尚于中和”——论扬雄的中和哲学[J].社会科学研究,1999(6):76-79.

[13]万志全.扬雄美学思想的发展历程[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3):123-126.

[责任编辑 王银娥]

Study of Yang Xiong’s System Establishment andInternal Relevance from Ethical dimension

SANG Dong-hui

(CenterforScientificResrarch,HarbinAcademyofSocialSciences,Harbin150010,China)

As an intellectual philosopher and literary master, Yang Xiong’s thought was broad in conception and meticulous in details with an all-encompassing system and a close relevance. From the ethical dimension, Yang Xiong’s thought on human relations was built upon Tai Xuan universal diagram; his historic philosophical origin of thought on human relations was focused upon the cycling changes and changes in profits and losses; his theory of human nature was based upon the mixed good and evil conceptions; his moral orientation was centered upon the Five Constant Virtues with benevolence and righteousness as its core; his aesthetic implication was represented by the beauty of the golden mean; his literary value found its expression in the satire of his Ci and Fu; his theory of cultivation is embodied by morality-cherishing and truth-seeking.

Yang Xiong; thought on human relations; system establishment

B82

A

1001-0300(2017)01-0035-06

2016-10-26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传统人伦观的价值合理性及其现代审视研究”(13BZX071)

桑东辉,男,黑龙江哈尔滨人,哈尔滨市社会科学院科研处特邀研究员,哲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伦理思想史研究。

猜你喜欢

人伦扬雄人性论
“自然之性”与“性命之常”——王弼人性论的二重向度
家庭伦理剧: 从人伦差序到地域关系融变的影像观照
试论扬雄《法言》对儒学的发展
刍议扬雄笔下的蚕桑及民生观
扬雄的蚕丛说与史学价值
唐诗中的扬雄
天伦
集体行动的逻辑与公共治理理论
人性论的教育意义研究
霍布斯社会契约论浅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