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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苏小说中的疯傻书写

2017-02-24吴平安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傻瓜喜剧书写

吴平安

(武汉市洪山高级中学,湖北 武汉 430074)

晓苏小说中的疯傻书写

吴平安

(武汉市洪山高级中学,湖北 武汉 430074)

晓苏将疯癫书写与憨傻书写别开来,纳入到民间化叙事中,寻找到一个关注底层生理和心理苦难独特视角,使小说中同一类型人物呈现出不同的样态,从而丰富了文学的多样性,拓展了小说的审美空间。

疯癫;憨傻;悲剧性;喜剧性

撇开世界文学中的疯癫书写不论,中国现代文学中的经典亮相,自然当属《狂人日记》了,鲁迅笔下的疯癫,是意识形态意义上的疯癫,是政治狂人的做派,其直接指向是对两千年“吃人”封建礼教的颠覆与清算,它只能是五四时期思想启蒙的文学表达。秉持民间叙事立场,以写“有意思的小说”为美学追求的晓苏,显然无意去赓续如此高大上的文学传统,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疯癫书写接过来,纳入到民间叙事中去。对于这种独特的、非常态的叙事策略,晓苏其实有着清醒的理论自觉,他甚至在博士论文中,将疯癫视角做了更细化地切分:“有些研究者把疯癫视角与傻瓜视角并为一类,笔者认为这种合并似乎不太恰当。因为傻瓜主要是智力问题,疯癫则主要是精神问题,而智力低弱者的叙事和精神失常者的叙事显然会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样态。因此,我们不能把疯癫视角与傻瓜视角混为一谈。”[1]

有别于书斋学者的纯理论研究,晓苏的思考有在丰富的创作实践中积累起来的经验做依托,凝结着自身在小说创作中探索的感悟、发现和提升。在我看来,这一切分的意义在于,它放大了中外作家都十分钟情的疯癫书写范围,往大里说,是一个作家对小说审美空间的拓展。只要分析一下相关作品,就很容易领略到在晓苏笔下,疯癫书写和傻瓜书写,的确是“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样态”。

在我读到的晓苏小说中,《酒疯子》大概是唯一一篇可以归入疯癫书写的作品,之所以使用“疯癫书写”(或者“疯癫叙事”),而不用论文中提及的“疯癫视角”,是因为主人公酒疯子袁作义,其实并非“视点”人物,小说的视点是开杂货铺的“我”,通篇是透过这个精明的乡村小老板的眼睛,观察袁作义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的;从题目即可看出,这是一个正常人在酒精作用下暂时性的“疯癫”,与病理学意义上的疯癫不是一回事,完全可以视为“常态”疯癫书写的一个变种。

“见了酒比见了自己的亲妈还亲”的袁作义,是一个可怜可悲的小人物,横行乡里的村长霸占了他的妻子,自己被打发出去借酒浇愁。酒疯子喝酒的第一个阶段,是借酒壮胆,平常“胆子比老鼠还小”的人,在酒精作用下,用乡野民间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村长,宣泄心头的夺妻之恨。佛家视酒为昏狂之药,能使众生思乱神昏,心生颠倒,故原始佛教经典《阿含经》中,即将饮酒列为五戒之一,大乘小乘、出家在家,皆须恪守,“遮止”不犯。袁作义自然不信那一套,他的饮酒哲学是,“度数越高越过瘾,喝了像当神仙似的”。酒疯子喝酒的第二个阶段,是幻觉妄想,酩酊大醉的袁作义果然就当上了“神仙”,在他有限的想象力中,一村之长就是神仙,他被“任命”为“代理村长”了。在明眼人杂货铺老板看来,他这是思乱神昏了,是心生颠倒了,他“颠倒”的是官与民的身份。当了村长的袁作义就有了大展宏图的机会,民间俗语说“酒后吐真言”,酒话常能将压抑到潜意识层面的意识,用醉话释放出来,这种状态可以得到弗洛伊德现代心理学的合理解释。将酒疯子的醉话归纳一下,中心内容只有两项,一是弄钱,二是找“相好”,这其实正是现任村长所干的勾当,弄钱与找相好的技术手段,或许就是直接从村长克隆来的,这又令我们想起躺在土谷祠里构想“革命”美好愿景的阿Q,也无非“东西(元宝、洋钱、洋纱衫、宁式床等等)”和“女人”两样,不会再有第三样了,因为阿Q“没有想得十分停当,已经发了鼾声,四两烛还只点了小半寸”[2]。可以说,阿Q是革命尚未成功时的村长,村长是革命成功后的阿Q,袁作义则是村长的意淫,在相当程度上返祖了土谷祠里的阿Q。这一解读不难看出,晓苏一旦强化了介入现实的批判功能,也即提高了“意义”在小说中的含量,民间叙事与政治叙事、精英叙事的界限其实不会是泾渭分明的。

诚如晓苏所言,“傻瓜主要是智力问题,疯癫则主要是精神问题”,而在现代科学看来,“智力”是可以量化的,智商(IQ)概念的提出及其相应的测试手段,已经逐渐为社会认可并接受,这一问题的最新研究成果,是英国华威大学的科学团队,利用核磁共振成像(MRI)扫描人类大脑,将智力的计量化又朝前大大推进了一步。

如果把晓苏涉及傻瓜叙事的小说作一排序,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人住牛栏》《打飞机》《麦子黄了》《村口商店》《麦芽糖》,五篇小说中出现的傻瓜人物,其智商是以从低到高的梯级排列的,如果换作心理学、病理学的专业人士,完全可以根据作品提供的信息,分别估算出一个相应的IQ数值,显而易见,这一数字化之于小说的意义,在于使同一类型的人物彼此区别开来,从而呈现并丰富了文学的多样性。

《人住牛栏》《打飞机》和《麦子黄了》都写到了傻瓜,写到了傻瓜光棍汉的性苦闷,但傻瓜与傻瓜不一样,割麦季节的金盆和打飞机的哥哥的智商,显然高于住在牛栏中的苕,晓苏在给人物赋名时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苕”这个字在湖北方言中作名词有“傻子”的意思,作形容词则为“傻的”;“哥哥”未提姓名,仅提及绰号“打飞机的”,“打飞机”是“一个傻子的标志性节目”(小说中另有双关意义),“哥哥”的伦理身份限定了人物有限的活动范围;金盆则有名有姓,以此便获得了一个参与社会活动的身份符号。三人智商的梯级在命名上亦可见一斑,正是以智商差别奠定的生理与心理基础,使同一类型人物的命运,在三篇文本中分别呈现出悲剧(荒诞)、正剧、喜剧的不同样态。

先看苕,《人住牛栏》中的苕,属于医学上有严重智力缺陷的精神病患者亦即白痴。小说在完全被生理本能控制的苕、急于给苕弟弟找对象的姐姐、小心眼的姐夫、以充当“媒婆”为手段一心打姐姐主意的谢甲几人之间展开,故事核是姐夫发现姐姐出轨,暴怒的姐夫殴打了来家里为苕介绍对象的谢甲,无辜的谢甲以冤枉挨打为要挟,终于达到奸占姐姐的目的,那么究竟是谁同姐姐发生了性关系呢?小说暗示,是屡次为苕弟弟介绍对象屡次未果而万般无奈的姐姐乱伦性质的献身。

孤立地解读这篇小说,很容易误解晓苏的良苦用心,甚至会将其归入炫奇猎异之类的不经之谈,然而学者樊星先生以史家眼光,将其摆放到新时期以来热闹一时的“性文学”的广阔背景下,历数诸名家名作的性描写作参照系,在这篇“主题不那么明晰,好像也不那么具有时代感”的小说中,便独具慧眼地发现了“作家在短篇小说创作上的新探索”,樊星写到:“将《人住牛栏》放在这样的‘谱系’中揣摩,还是颇有意思的话题:晓苏撇开了一切与政治、心理、文化、浪漫情调的考虑,写出了偏远山村底层生活的单调,以及在这单调的氛围中性心理的扭曲,这样就还原了一种生命的状态:只为肉欲而燃烧。虽然,《小城之恋》《伏羲伏羲》和《罂粟之家》中已经蕴涵了这样的主题,但晓苏还是写出了那份简单和朴拙。在这样的简单和朴拙中,欲望的阴暗、可怜与荒唐得到了耐人寻味的呈现。”[3];学者李遇春先生则一针见血地称之为“严重的乱伦性苦难”,进而归纳出晓苏在底层叙事中,“喜欢通过写性来写苦难”的叙事策略,直言“通过性视角观照底层农民的生理和心理的苦难,有时候比宏大的社会政治视角确实看得更清楚、更直接一些”[4],肯定了晓苏于政治化叙事、精英化叙事之外,致力于民间化叙事的美学方向,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打飞机的哥哥与“只为肉欲而燃烧”的苕最大的不同在于,除了这种纯动物性的存在之外,人的社会性一面还并未泯灭,他与弟弟间的手足深情,让人想起卖炊饼的武大郎和打虎武松之间的兄弟情分。自弟弟外出打工,“驾牛耕田的活都甩给我哥了。我哥任劳任怨,也不要任何报酬”,他不但对留守家乡的嫂嫂从不曾动过邪念,而且充当了嫂嫂的保护神,时刻警惕和回击着地痞杨梆的骚扰;为了尊奉乡间习俗,弟弟特地从南方打工返乡,给哥哥过48岁生日,其间邂逅同在一地打工回乡治病的按摩女黑耳,为了缓解哥哥的性焦虑而花钱让其接受黑耳的性服务;已染艾滋病的黑耳不忍心伤害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哥哥,遂以“打飞机”形式搪塞了事;地痞杨梆却不依不饶对黑耳纠缠不已,最终咎由自取。不难看出,“通过写性来写苦难”不再是这篇小说的着力点,儒家的孝悌伦理在油菜坡的残存,使我们记起“礼失而求诸野”的古训,身体沦落而良知善念不泯的风尘女子,更让我们在这个红尘滚滚人欲横流的时代,对人性不至于彻底失望,善恶有报的结局最终完成了小说的正剧审美。

《麦子黄了》则从头至尾洋溢着喜剧性,我曾推想,倘若机缘巧合,被哪位导演青眼相看搬上银幕,一定是一部不错的乡村喜剧片,因为小说丰富的喜剧元素,生活场景的画面感,主次人物的动作性,为影视改编提供了坚实的文学基础。

麦收大忙季节,懒惰成性的姬得宝心生一妙计:罹患癌症眼看不久人世了。消息传出,引来十几个光棍汉一片雀跃(“都高兴得像过年呢”),人人奔走前来探视(探望病人却“一个个笑得连嘴都合不拢”),还竞相效力磨镰割麦,内心不过是觊觎其漂亮的老婆徐瓜,以图取而代之,只有勤劳善良的傻瓜金盆不明就里,他对徐瓜的帮助完全出于同情而不夹带任何私心,姬得宝的如意算盘被徐瓜识破,其贪婪、吝啬、寡情的不断暴露,与恪守“做人要凭良心”的徐瓜日益疏远,与“虽说傻头傻脑的,但心肠不坏,遇到人有困难总想帮一把”的金盆却日渐靠拢,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金盆不仅避免了苕乱伦的悲剧,超越了哥哥“打飞机”的短暂的性满足,还更进一步赢得了在傻瓜光棍汉世界里难以企及的奢侈——爱情,从而获取了人之为人的尊严。

一爿乡村小店是晓苏喜欢为小说选择的场景,在这个窄狭封闭的空间内,一个精明的小老板搭配上三两个各色人物,便能像万花筒般,旋转出斑斓的风景来。

《村口商店》写的是开商店的精明的红鼻子老金,与不太精明的买豆腐的老龚和卖香菇木耳的老陈之间的生意竞争,相比于地产巨子的勾心斗角,金融大鳄的翻云覆雨,股市庄家的做多做空,三个乡村小老板的“商战”不过是杯水风波,然而杯水风波也能写得跌宕起伏妙趣横生,小说又一次彰显了晓苏的喜剧才能。喜剧不好写,难在戏谑与油滑,幽默与搞笑常只有一步之遥,尤其是晓苏秉持的民间叙事的“俗(通俗)”,虽然与喜剧性有天然的亲和力,但与政治叙事的“正”和精英叙事的“雅”相比,堕入“三俗(庸俗、低俗、恶俗)”的可能性也要大得多,或许正因为如此,西方古典美学干脆把喜剧摆放到比悲剧低一个档次的位置上。晓苏在喜剧精神和喜剧手法两个维度上发力,避开了一不小心就会跌入的陷阱。喜剧品位的高低,在于笑声背后有无喜剧精神的支撑,而所谓喜剧精神,说到底是一个价值立场问题,《酒疯子》对袁作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鞭挞,《麦子黄了》对姬得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嘲讽,其笑声所指,与今日满世界招摇的“小品王”“段子手”并列,便高下立判了。在技术手段上,晓苏努力避开“夸张+误会+巧合+噱头”的惯常喜剧伎俩,引入一个视角人物左二,以类似于戏曲丑角的形象,勾连人物,活跃场面,把一段寻常故事,撩拨得风生水起。

为了在小说中完成通常在戏曲中赋予丑角的串场功能,晓苏把左二的智商又明显提高了一个级别,他已经不全乎是一个傻瓜,而只是“脑袋没老金灵光”的二流子笨蛋了。他糊里糊涂地充当老金霉变食品的实验品而不自知,充当老金手中的提线木偶,游走于三个小老板之间,促成了奸商老金将老龚老陈玩于股掌之中,同样糊里糊涂而不自知。可以说,没有笨蛋左二这一丑角的串场,小说的喜剧效果就几乎荡然无存了,这正应和了戏曲界的一句行话:无丑不成戏。

从严格意义上说,把《麦芽糖》的主人公务农归入傻瓜行列是不恰当的,使用民间语言“憨”或许更准确一些。《酒疯子》中的次要人物,小店老板的媳妇娃子即属此类,这个“一听说新鲜玩意就大惊小怪……只有芝麻大点儿出息”的“死脑筋”,让人想起英国电视剧中那个智商号称只有“007”的憨豆先生,“a little clumsy, a little naive, a little way thinking (brain does not turn), a little shy, but also a little short guy”(有一点笨拙、有一点幼稚、有一点单向思维(脑筋不转弯)、有一点腼腆、又有一点短路的家伙”)[5],靠了她与老板一暗一明地插科打诨,以及同酒疯子袁作义构成相声捧哏逗哏关系的对话,让这篇小说笑料百出。这种憨态,更多的是囿于见识的短浅,如井蛙之不可言海,夏虫之不可语冰,但也正因为闭塞一隅,没有受到高度物化的外部世界的诱惑与污染,相当程度上维护了心底的纯洁,《酒疯子》中偶尔现身的“憨”人,在《麦芽糖》中有了充分地完形。

务农的三个中学同窗,“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后又去了美国,还在美国找了一个洋老婆”的杨致远,“考上了武汉的一所大学,读完大学就留在了省城;做了省报的大记者”的肖子文,“虽然只上了一个中专,但毕业后还是想方设法留在了县城……后来就开了一个公司;当上了财大气粗的老板”的余乾坤,是“油菜坡家喻户晓的三个人物”,晓苏概括的这三种类型,是当今社会认可的“成功人士”样板,是而今家长嘴里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与作为“高考时考砸了锅,连中专都上不了,没办法就只好回油菜坡种田来了”的务农,构成了强烈的对比性存在。然而在农历新年的节日气氛中,“没有出息的男人”与“成功人士”的对比发生了逆转。按当地习俗,要为去世三周年的父亲立碑抱灵牌的杨致远,因“买不到回国的飞机票”而无法尽人子之孝;因“老婆不让他回来”过年否则以离婚相要挟的肖子文,只能捎来年货以物代人;身患糖尿病的余老爹老妈,为了能见“公司业务忙,不能回家过年”的儿子一面,竟然大吃麦芽糖以求犯病。无论是立碑时的抱灵牌救场,还是帮助肖大叔扛年货,背发病的余老爹到医务所打吊瓶,关键时刻都是“没有出息”的务农伸出援手。小说刻意渲染的年关务农家共享天伦其乐融融的温馨祥和,与三个成功人士爹娘独守空巢的凄凉孤独,让人对成功和幸福的世俗理解产生了怀疑。

这是一篇获奖作品,一经发表,即引来好评如潮,我也能体察作者的良苦用心:在举世汲汲于“励志”和“成功(有出息)”,甚至将这种渴求以“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咒语,理直气壮地剥夺孩子童年的时代氛围中,晓苏却给我们展示出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值得一过,那是清寒简朴却弥漫着麦芽糖甜味的平淡而又平常的日子,晓苏以此对红尘滚滚人欲横流的世界背过脸去,对世风的批判尽在不言中。毋庸讳言,当代小说(这里指与当下生活同步的小说)创作与评论的一个重要参照系,是当代(当下)的生活,这既是从事这一工作的诱人之处,也是其困难所在。面对比以往任何历史时期都要复杂的当代(当下)生活,我们有理由就这幅农家乐图画提出一点诘难,换言之,是哪些因素阻碍了《麦芽糖》从“高原”到“高峰”的登攀呢?在我看来,三人无法回家过年的种种理由,并非都有必然性(比如国际国内的航班都有提前售票的惯例),而“成功”与“孝亲”两者是否存在必然的矛盾,也是大可质疑的,设想假如父母大病,只能给父亲抓背的亲情便会立显其脆弱性,因为熬麦芽糖的收入显然抵不过三个“成功人士”的财力,更重要的还不在此,在我看来,小说透露的价值观,并非如有些论者所言,是“一箪食,一壶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6],“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7]的儒家道德,而是对绝圣弃智,小国寡民理想的脉脉温情,小说告诉我们,生活中倘若不再有任何功利性追求,“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8],过上庄子所言那种“含哺而熙,鼓腹而游”[9]的日子,便可享受自然生命本身的快乐,而这,才是幸福的所在。然而,现代文明的脚步是谁也阻挡不住的,伴随智能手机长大的低头族,不会留恋鸿雁传书的诗意,更难想象将其厮守父母身边尽孝,而不去承担那份应尽的社会责任,倒是养老的逐步社会化,无疑更是现代社会努力的方向。如此看来,我们一方面大声疾呼“人的现代化”,一方面痛心疾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究竟该如何取舍呢?哈姆雷特的纠结:to be or not to be ,晓苏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个问题”,他在博士论文中,言及“作家如何深化和拓展小说的民间化叙事”时,就深有体会地将处理“传统与现代的关系”,列为“研究的难点”之一,显然是他的甘苦之言(可惜论文中未及展开)。由此也可以看出,优秀小说的一个标志,不在于或不全在于赢得掌声的热烈,能够揭示出社会人生中的诸多困惑和悖论,引发人们深层次的探究和思考,或许更是小说生命力的所在。

当我们将上述小说的疯傻书写略加梳理归类之后,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在晓苏数量目前已经相当可观的小说创作中,疯傻书写只占其中很小的比例,这至少说明这种非常态的叙事仍然还有很大的书写空间,如同他通过许多小说,把反转式结局艺术推向极致那样,对他在这块地盘的进一步拓展,我们完全有理由怀抱乐观的期许,实际上正如以上分析的那样,他在某些方面已经取得了不同程度的突破,这让我们不由得想起歌德的那句老话:“理论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常青。”一个作家的创作实践,常常能超越理论宣示,无论这种理论是如何正确与宏伟,人类的文学史已经证明,凡是卓越的作家,绝不会在意文坛上飘扬的形形色色的旗幡,更不会墨守理论教条去按图索骥,他们唯一听从的,是鲜活的生命(生活)与大地的召唤。

[1] 晓苏.当代小说与民间叙事[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5.92.

[2] 鲁迅.鲁迅小说精选·阿Q正传[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6.113.

[3] 樊星.耐人寻味的叙事——读晓苏的新作《人住牛栏》[J].岁月,2009,(4):12.

[4] 李遇春.麦芽糖·序[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9.

[5] 百度文库·憨豆先生[DB/OL].https://wenku.baidu.com/view/20171116.

[6] 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58.58.

[7] 汉书·艺文志·诸子略[M].北京:中华书局,2016.334.

[8] 道德经·八十章[M].长沙:岳麓书社,2011.250.

[9] 庄子·马蹄[M].北京:中华书局,2014.96.

2095-4654(2017)06-0051-04

2017-09-17

I247

A

熊 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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