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黄粱一梦”的嬗变过程
2017-02-24宋肖利
宋肖利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论“黄粱一梦”的嬗变过程
宋肖利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黄粱一梦”的故事流传千古,从《杨林》到《枕中记》再到《邯郸记》,“黄粱一梦”的故事不断丰富和发展。这三部作品所体现的人生观、“梦”的色彩、批判揭露意识和卢生形象都发生了变化。
黄粱一梦;《杨林》;《枕中记》;《邯郸记》
“梦是愿望的达成”,[1]35梦是人内心的体现。以梦结事的唐传奇《枕中记》在当时备受推崇,他以卢生在梦中实现“适意人生”来反映整个唐代士子歆慕功名的心理。《枕中记》上承晋甘宝《搜神记》中的《杨林》,下启明汤显祖的《邯郸记》,由于时代不同、作者创作意图的不同,这三部作品在沿袭中也有所变化。
一、记录异事、粗陈梗概的《杨林》
《杨林》是《枕中记》所本,而《枕中记》是《邯郸记》所本,故《杨林》是一枕黄粱梦的源头,为了更好地探究“黄粱一梦”的演变过程,现将《杨林》原文录于下:
宋世,焦湖庙有一柏枕,或云玉枕,枕有小坼。时单父县人杨林为贾客,至庙祈求,庙巫谓曰,“君欲好婚否?”林曰,“幸甚。”巫即遣林近枕边,因入坼中,遂见朱楼琼室。有赵太尉在其中,即嫁女与林,生六子,皆为秘书郎。历数十年,并无思归之志,忽如梦觉,犹在枕旁,林怆然久之。
从人物来看,故事中的主人公是庙巫和一位叫杨林的贾客,故事发生的场景是在一所寺庙,而且是杨林主动到寺庙去的,杨林去寺庙所求的是美好的婚姻,即求美人。梦中的事情也记述得很简略,梦中杨林娶了赵太尉的女儿,获得了好的婚姻,生了六个孩子,都做了大官,求好婚即得好婚,家庭和睦,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事记述。再看结局,杨林在梦中过了数十年,很享受梦中的生活,并不想醒来,只是突然醒了,发现是做了一场梦,于是怆然很久。至于杨林为何怆然,怆然什么,是怆然梦醒了,再也无法过梦中美好的生活了,还是怆然人生就像梦一场,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作者并没有交代。
由此看来,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篇幅短小,只是粗陈故事梗概,目的是记述奇异事件,无甚作意。
二、有意作奇、简中见讽的《枕中记》
中唐沈既济以《杨林》为本事,将其敷衍成一篇千余字的传奇《枕中记》。《枕中记》仍然沿用《杨林》的基本故事框架,借用“梦”的形式来展开故事。较之《杨林》,《枕中记》在人物设置,情节发展,故事主旨,思想意蕴方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正如鲁迅所说:“小说亦如诗,至唐代而一变,虽尚不离于搜奇记逸,然叙述宛转,文辞华艳,与六朝之粗陈梗概者较,演进之迹甚明,而有显者乃在是时则始有意为小说。”[2]44
从人物设置来看,《枕中记》将本事中的庙巫和贾客换成了道士吕翁和落魄士子卢生。故事发生的场景也从寺庙换成供人歇息的小店,而且主客双方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杨林》中杨林主动去寺庙找庙巫,求取美好的婚姻,而《枕中记》的双方则是因为休息在小店偶遇。卢生所求的也与本事不同,《杨林》中杨林求的是好婚,而卢生所求的是“适意人生”,美好的婚姻只是一部分或者说已经属于从属地位,卢生真正所求的是“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昌而家益肥”。[3]32
从梦中所记述的事件来看,《杨林》记述非常简略,只是寥寥数字,大概娶妻生子不思归之类,而《枕中记》则将卢生在梦中的经历详尽描述,增加了卢生做官的情节,并且详写了卢生在陕西凿河和大破吐蕃,立功边塞的事迹。卢生在梦中可谓历经宦海浮沉,两度遭遇陷害,最后又被皇帝重新启用,位高权重,享尽荣华富贵,临终时到他府上探望的人都排起了长队,就连皇上都下诏书以示慰问。
再看故事的结局,其一,《杨林》中的主人公在梦中并没有过完一生,而是娶妻生子过了数十年的美好生活,乐不思蜀,突然醒了,发现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于是怆然良久。而《枕中记》中的卢生则是经历了一个完整的人生,从娶妻生子,做官发迹,位极人臣,声名显赫,家族兴旺,到耄耋之年,溘然长逝。而且与杨林突然从梦中醒来不同,卢生是死后方醒。其二,醒后的描写更精彩。杨林醒后发现犹在枕旁,对周围事物的描写也仅限于枕,对杨林的描写也仅限于“创然久之”,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至于杨林怆然什么文中并没有交代。而《枕中记》中的描写很精彩:“卢生欠伸而悟,见其身方偃于邸舍,吕翁坐其傍,主人蒸黍未熟,触类如故。生蹶然而兴,曰:‘岂其梦寐也?’”[3]33入梦之前“时主人方蒸黍”,醒后“主人蒸黍未熟”,《枕中记》中出现了“黍”这一事物,而《杨林》中并没有“蒸黍”这一情节,至此,“黄粱一梦”的故事在《枕中记》中已经成型。除此之外,《枕中记》的结尾还有吕翁和卢生的一番对话,卢生还发表了一番议论:“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3]33这是卢生梦醒后所得到的感悟,也是作者写作这篇传奇的意图,即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枕中记》的教诲意义由此显示出来,可谓卒章显志。其三,与《杨林》的“怆然久之”不同,《枕中记》还写了卢生参破人生后的行为,卢生“稽首再拜而去”,至于卢生去往何处,余生怎样生活,文中没有交代,而是留给读者去想象。
鲁迅说:“传奇者流,源盖出于志怪,然施之藻绘,扩其波澜,故所成就乃特异,其间虽亦或托讽喻以纾牢愁,谈祸福以寓惩劝,而大归则究在文采与意想,与昔之传鬼神明因果而外无他意者,甚异其趣矣。”[2]45唐传奇《枕中记》即是本之于六朝志怪小说《搜神记》中的《杨林》,在此基础上,有意为小说,情节更加曲折,叙述更加详尽生动。
三、波澜壮阔、抨击时弊的《邯郸记》
明汤显祖“临川四梦”中的《邯郸记》即以唐沈既济的传奇《枕中记》为本,但是规模更大,将千余字的传奇敷衍成三十出的戏剧,细看来,《邯郸记》较之《枕中记》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从人物上看,《邯郸记》中的主人公将《枕中记》中的道士吕翁和卢生置换成了具体化的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和卢生。吕洞宾要度一人到蓬莱山门做扫花使者,见卢生“相貌精奇古怪,真有半仙之分,便待引见而度之。”[4]717从《杨林》到《枕中记》再到《邯郸记》,故事中主人公主被动关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杨林》中是杨林主动去寺庙找庙巫,《枕中记》中道士吕翁和卢生是在小店偶遇,而《邯郸记》中则是吕洞宾觉得卢生可度为扫花使者,有意到店里与卢生闲聊。除此之外,《邯郸记》中的人物也复杂起来,卢生的人物形象也更加丰满。
从梦中所发生的事来看,汤显祖可谓将卢生的一生描绘得更加波澜起伏,险象环生,增加了很多情节,使“黄粱一梦”的来龙去脉更加清晰,故事更加曲折生动。梦境也更加真实,更像是一个人生,“黄粱一梦”的内涵也丰富了。相对于《枕中记》,《邯郸记》情节曲折,就卢生娶妻而言,则加入了卢生误入崔府,被崔氏女逼婚一事。而卢生进士及第一事则被汤显祖扩充为《招贤》《赠试》《夺元》《骄宴》四出。还增加了《虏动》《东巡》《西谍》等情节。
从结局来看,《枕中记》中的卢生是梦中死后,现实中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醒来的,而《邯郸记》中的卢生是在梦中死去其妻在旁号哭拍打他,现实中是惊醒的,醒后还在问夫人在哪里。卢生醒后和吕洞宾的对话也与《枕中记》大不相同,卢生一再追问梦中所有的一切,可见其对梦中富贵繁华的执着和迷恋,待吕洞宾一一为之解答后才幡然醒悟,“人生眷属,亦犹是耳。岂有真实相乎?其间宠辱之数,得丧之理,生死之情,尽知之矣”。[4]845还有一点值得注意,《枕中记》的卢生在领悟人生皆虚幻后,拜过吕翁即离开了,而《邯郸记》中卢生则是随吕洞宾游仙而去,即脱离人世,去蓬莱做了扫花使者。此外,第三十出《合仙》应是对出世思想的进一步申说,比之《枕中记》立意更明显。
四、“三梦”之比较
纵观这三部作品,我们发现三者都保留了一枕入梦的情节,即借助梦的形式来支撑起故事的框架,或表现事之奇异,或显教诲意义,或示官场黑暗,至此“黄粱一梦”的故事已经定型,成为特定的审美对象而具有文化内涵。
“黄粱一梦”既是一个故事,也为世人提供了两种人生范本,这一“梦”实则昭示了人生观和价值观,即富有人如何存在的哲学意味。从“梦”的主人公来看,不管是杨林还是卢生,都是儒家积极入世的代表。《杨林》作为六朝志怪小说,由于时代原因,其中还留有原始神巫色彩,但杨林去寺庙求取美好的婚姻,则在一定意义上带有儒家“成家立业”的家庭观念。而《枕中记》和《邯郸记》中的卢生则是儒生的典型代表,他们思想上秉持着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信条,试图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两篇作品中的卢生都饱读诗书,努力提高自身修养,然后“齐家”,借助婚姻实现人生的第一转折,随即步入仕途,匡世济民,治国平天下。卢生所认为的适意人生亦或是得意人生是封建士大夫典型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秦末陈涉高唱“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汉代班超认为“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唐代杜甫在《后出塞五首》中写道“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这种建功立业,出将入相的人生之路从古至今一直是儒士理想的生存方式。他们或许也知道这些功名利禄只是一瞬,随着人的逝去终将烟消云散,但他们依然追寻,只是因为他们不单单是追求表面的富贵和名誉,而是把这些当做实现人生价值的标志。儒家是倡导积极入世的,追求功名、建功立业、出将入相、名留青史,他们认为这样的人生才是充实的,唯有此人生才没有虚度,人生价值才得以实现,人生才有意义。这种丈夫之志实则是他们人生态度和存在方式的体现。
这一“梦”所展示的另一种人生观则是卢生在梦醒后所悟到的人生观,即出世的人生观。这种人生观从《杨林》到《枕中记》再到《邯郸记》逐渐明晰。《杨林》中的杨林在梦醒后“怆然久之”,文中虽没有点明主人公怆然什么,但显示出主人公怆然若有所思,在思想上已经发生了变化。《枕中记》中这种出世的思想就比较明显了,作者通过卢生“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3]33的感悟,明确向世人传达了出世的思想。而到了《邯郸记》出世的思想更是显而易见并得到了进一步强化。《邯郸记》将故事的主人公具体化为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与卢生,就使作品带有了神仙道化剧的意味。而结局更是增加了《合仙》一出,诸仙就卢生梦中事从婚姻、钱财、功名、生死、权力等方面一一点醒他,卢生“再不想烟花故人,再不想金玉拖身”,[4]853不贪恋尘世,不为世俗所羁绊,不做痴人,而做一个无牵无挂的神仙。“度却卢生这一人,把人情世故都高谈尽,则要你世上人梦回时心自忖。”[4]854以卢生一人的兴衰荣辱来告诫世人。正如汤显祖在《邯郸梦记》题词中所说:“独叹枕中生于世法影中,沉酣啽呓,以至于死,一哭而醒。梦死可醒,真死何及!”[5]1
大多数人对出世思想持反对态度,认为此种思想消极颓废,不求上进。实则不然,入世和出世不当分优劣。这两种人生观从不同的角度显示了对生命的尊重。因为儒家思想是封建正统思想,所以世人都以儒家入世为人生正途,穷其一生去追求功名,建功立业,以求彪炳史册。这样的人生追求一方面使人的意义凸现出来,使人的力量得到最大化的显示,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地使人处于强压之下。本来功名业绩只是展现人生价值的外在附属物,而现在却牵着世人的鼻子走,不断地奴役和压榨世人,人性受到了摧残,生命的主体地位也丧失了。在这种情况下,释道的出世思想即具有解脱意义,也包含着对生命本体的认同和肯定。这三部作品的情节都是安排主人公在经历儒家入世的人生后,幡然醒悟而选择释道出世的人生,实则是在探求有别于占主体地位的儒家人生观的一种新的人生道路,于主流之外另辟蹊径。这其中包含着作者对生命进行重新体认后所获得的对生命存在的新的理解。
卢生是应该选择像梦中一样活着,还是梦醒后选择逍遥遁去?这一矛盾实则是人类该如何存在的问题。无论选择前者还是后者,我们都应对生命的自由性、自在性、主体性给予最大尊重。
从这三部作品来看,“梦”的色彩逐渐减弱,卢生的形象更丰满更接近真实的人,批判和揭露的意识越来越强烈,批判和揭露黑暗现实的程度也越来越深广。
从“梦”的色彩来看,《杨林》梦幻色彩最浓厚。杨林去寺庙找庙巫求取美好的婚姻,这一颇具神巫色彩的情节设置,就增添了神秘性和梦幻性。另杨林求好婚即得好婚,婚姻美满,子女皆贵,人生无波无澜,最美好的人生不过如此。这也使得《杨林》的“梦”是最具梦幻色彩的。《枕中记》梦幻色彩较浓厚,但较之《杨林》明显减弱。其梦幻色彩主要体现在卢生娶的妻子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家境殷实。由此,卢生一脱清贫跻身于富贵。转而进士及第,进入仕途,平步青云,官运亨通。陕西凿河,刻石纪德,打败吐蕃,立石颂功,荣耀一时。最终荣耀显贵,寿终正寝。而其梦幻色彩减弱的地方在于卢生一生两遭陷害。第一次为宰相飞语中伤,被贬端州刺史;第二次又被同僚诬陷与边将勾结,图谋不轨,这一次险些丧命。虽然卢生最后还是沉冤得雪,位极人臣。但《枕中记》已有意突出人生无常,风云变幻,而官场的黑暗也初露面目,但这也只是冰山一角。较之杨林,卢生的一生就不那么一帆风顺了,有风有浪,人生也不尽是美好。而《邯郸记》的梦幻色彩是最弱的,与其说卢生在梦中度过了一生,不如说卢生梦中的一生就是当时社会中多数大官僚的一生,或许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是困顿潦倒。《邯郸记》所展示的是一个恶的世界,无情的世界,作品中的人虚伪阴险,官场尔虞我诈,社会暗无天日。如果说《枕中记》所显示的只是黑暗社会的冰山一角,那么《邯郸记》则把整个冰山都展示了出来。正如吴梅所说《邯郸记》“记中备述人世险诈之情,是明季宦途习气,足以考万历年间仕宦况味。”[6]168而徐朔方也认为“批评朝政已发展成为《邯郸记》的主题思想”。[7]184纵观“黄粱一梦”三世,“梦”的色彩逐渐减弱,而展现的人生则更加真实。
随着“梦”的色彩的减弱,作品中批判和揭露的意识越来越强烈,批判和揭露黑暗现实的程度也越来越深广。《杨林》属于六朝志怪小说,只是记录奇闻异事,无甚作意,所以其批判意识最弱。而《枕中记》属于唐传奇,唐人开始有意为小说,作品以卢生一人一梦一人生来反映唐代整个士人阶层的人生追求,以梦境的破灭来说明荣华富贵就如镜花水月,本就是虚幻一场。《枕中记》具有较浓厚的讽刺意味,对醉心于功名利禄的唐代士子进行嘲讽,所谓“适意人生”不过镜中花水中月,对腐朽黑暗的官场也进行了揭露批判。所以,《枕中记》的批判和揭露意味较浓厚。到了《邯郸记》梦幻色彩几乎退尽,而批判和揭露的色彩最强烈。《枕中记》揭露了社会和官场的黑暗,而《邯郸记》沿其波而扬其流,对社会和官场中的丑恶现象揭露地更加深刻更加彻底。就如黄文锡、吴凤雏所说“《邯郸记》……对当时社会之黑暗,官场之腐败,权贵之骄横,士林之媚谄,都做了尖锐深刻的揭露。其锋芒所指,上至皇帝权臣,旁及科场、制诰、封荫等各种典制,纷纭复杂,无所不及……”[8]165卢生娶妻是被崔氏逼婚,状元头衔是借用妻子家族关系和金钱贿赂钻刺得来,掌制诰时又利用职权之便为妻子偷写诰命一通,蒙混过关。陕西凿河在《枕中记》中本是正面描写卢生的丰功伟绩,而在《邯郸记》中则变得颇具讽刺意味。要开凿的两座石山名叫鸡脚山和熊耳山,因石头坚硬无法凿开,而卢生竟凭火烧醋浇盐泡的方法,使顽石粰裂,继而清除石块,开凿河道。
从卢生的形象来看,从《枕中记》到《邯郸记》,卢生更接近真实的人,有血有肉,有善有恶。两部作品中的卢生都饱读诗书,渴望建功树名,出将入相。《枕中记》中的卢生多是正面形象,从文本中看,卢生进士及第,连年升职,官运亨通,当是依靠自身的才学和努力。为官一任,也是尽可能造福百姓,“自陕西凿河八十里,以济不通”,[3]32老百姓都感恩戴德,为其刻石纪德。执政十余年,尽职尽责,选贤举能,被人称为贤相。两遭陷害,最终都能洗去冤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卢生性奢荡,好声色。此外,纵观卢生一生,再无其他劣迹。而《邯郸记》的卢生则把人性的善与恶,美与丑都呈现了出来。卢生靠金钱和裙带关系谋得状元,又利用职能之便以权谋私,在陕州开河是为了让皇帝东游,以此取悦皇帝,而又穷奢极欲,沉湎于声色,以至损害了生命。这是卢生恶的一面。而当卢生大败吐蕃,追赶热龙莽到天山时念其也是一条好汉,就放热龙莽一条生路。在鬼门关时,卢生受尽折磨。而当卢生官复原职,钦取还朝时,他却没有报复折磨拷打他的崖州司户,反而非常理解他,认为这是世之常情,过往一概不追究,大度地放过了他。这是卢生善的一面。可以说,《邯郸记》中的卢生形象更加鲜活,更加真实。
[1]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梦的解析[M]. 丹宁,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8.
[2]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3]鲁迅校录.唐宋传奇集[M].王中立,译注.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2.
[4]汤显祖.汤显祖戏曲集[M]. 钱南扬,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5]汤显祖.汤显祖《邯郸梦记》校注[M]. 吴秀华,校点.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
[6]吴梅.中国戏曲概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7]徐朔方.汤显祖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3.
[8]黄文锡,吴凤雏.汤显祖传[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
Class No.:I206.2 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On the Transmutation of “Golden Millet Dream”
Song Xiaoli
(School of Literature,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Xi’an, Shaanxi 710119,China)
The Golden Millet Dream has spread through the ages, and it was constantly enriched and developed fromYangLin,AStoryofaPillow,theDreamofHandan. These three works have changed the outlook on life, the fantastic color of dream and the consciousness of criticism.
“golden millet dream”;YangLin;AStoryofaPillow;theDreamofHandan
(责任编辑:宋瑞斌)
宋肖利,硕士,陕西师范大学。
1672-6758(2017)01-0113-5
I206.2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