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需要向传统致敬什么？

10月15日，由三域当代艺术有限公司、华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和意大利佛罗伦萨百花大教堂博物馆联合主办的“南山之南——11位当代艺术家联展”在广州琶醍文化创意艺术区开幕。此次展览原来被命名为“向八大山人致敬”，是一次向传统致敬的当代艺术展，引发了人们对于当代与传统关系的思考，即最富有批判精神的当代艺术，到底要向传统致敬什么？今天的当代艺术家如何与西方对话？全球化背景下，什么是真正富有时代精神的当代艺术？

对话徐钢：向个性表达和手手相传的技艺致敬美国伊利诺大学（香槟校区）东亚研究系系主任、终身教授，哥伦比亚大学博士，是近年来极为活跃的策展人

收藏·拍卖：以批判为特征的中国当代艺术为何要向传统致敬？

徐钢：实际上当代艺术很多元。很多艺术家并不批判现实，而是从现实和历史的土壤中获得养分，然后和个人表达结合在一起，产生出一种让人难忘的图像和图示。有很多当代艺术是跟大众消费文化结合在一起。张大力是用作品介入现实批判某些现象，比如乱拆乱建、社会不公等。艾未未也是批判现实，政治性特别强。这次“南山之南”的艺术家中，方力钧以“讽世现实主义”而闻名，他更多的是一种调侃的态度。叶永清受到西方现代主义影响非常大，他对材料特别敏感，对于传统也非常敏感，他喜欢实验各种表达方式。当代艺术经常是艺术对艺术一种反思，是一种对艺术史和艺术创作方式的批判，而不是直接对现实批判。

收藏·拍卖：这次展览提出向传统致敬，那么到底是在致敬什么？

徐钢：我认为传统有两种，一种是经典，在任何一次文化革新中都会被反叛，我们说要反叛的传统指的就是这种传统。还有一种传统，是指手手相传的技艺。西方对此特别尊重，因为它是一种技艺和工匠精神的传承。

实际上，“南山之南”所致敬的传统是两个东西：一个是向传统中八大山人那种特立独行、富有叛逆的精神、特别个性化的一种表达致敬。另外一种就是向这种手工传统致敬。你可以仔细看看这些作品，方力钧对于中国传统木刻的技法发扬光大；吴笛笛用工笔的手法来画油画；薛松纸上的拼贴，程序非常复杂；管策的综合材料；徐弘对于传统堪培拉画法的继承跟发扬光大。几乎每一个作品都是特别费时费力，需要用手工技艺来制作的东西。这些在当代艺术中越来越被尊重。传统永远是影响每个艺术家的一座大山，怎么对待这座大山都可以，只是最后呈现的方式不同。

收藏·拍卖：西方人如何理解八大山人？

徐钢：八大山人在美国和欧洲特别风行。今年，美国赛克勒画廊——史密斯学会的国家画廊之一，专门为八大山人做了一个个展，叫做“八大山人之谜”，他们被八大山人身上迷一样的东西所迷惑。八大山人的作品跟传统中国画不一样，每个动物都是有人性的，呈现出人的神态和情绪。对西方观众来说，八大不仅是一种个性的表达，更是中国政治权力交替、皇朝更迭之间的一个焦点的反映。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关于八大的收藏非常受欢迎。

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的理解，在西方有一个渐进的过程。最早是把政治符号和波普结合在一起形成的图示，因为反传统反政治，所以特别的新鲜。后来他们发现中国年轻艺术家对于各种媒介的掌握，包括影像、装置、行为等都掌握得很娴熟，很吃惊也很喜欢。再后来就喜欢像艾未未这样直接干预政治的作品。但现在他们感兴趣的，恰恰就是中国当代艺术家怎么样处理跟传统的关系问题。实际上我这个展览，最早是一个命题作文。我和大都会美术馆的亚洲馆馆长聊天，他问我中国当代艺术家怎样对待八大山人，我说那我做个展览给你看吧，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展览。

收藏·拍卖：是否中国艺术家今天越来越多回到传统中去寻找养分？

徐钢：实际上当代艺术从起步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很认真地对待传统，从传统里面寻找养分，然后才学习西方现代派的。只是说今天的艺术家对于传统的态度可能更自然、更自信、更少一些焦虑，这是一定的。

收藏·拍卖：在全球化大背景下，您认为什么是代表中国当下时代精神的当代艺术？

徐钢：今天做出来的所有艺术都是当代艺术。我最喜欢看到的是接地气的当代艺术，想尽办法让更多人参与进来的当代艺术。当代艺术还很难被大众理解，但是它不妨碍大众的参与。所以不管是绘画、装置、雕塑，能够让很多人去讨论参与的，我认为就是最好的最能反映中国时代精神的当代艺术。没有任何一个东西可以代表当下的时代精神，艺术从来不代表什么，这点上我跟方力钧一致，艺术家永远是个性的表达，只是有时恰恰引发了共鸣。

对话范勃：八大山人将独立人格阐释的淋漓尽致

著名当代艺术家

广州美术学院教授、油画系主任

收藏·拍卖：作为一个当代艺本家，八大山人这栏的传统文人亘典范给您什么样的启发？

范勃：从策展人的主题来看，特别有现实意义。向八大山人致敬，不是仅仅局限于绘画的语境或者绘画的题材，来回归所谓的水墨传统。更重要的是提倡一种我们对本民族文化的自我梳理，认同和回归。这也涉及我们在国际文化交流过程中，自身文化身份

的问题。

八大山人本身有两个符号性的作用。一个是从文化精神层面来说，他是中国文人画的一个典范。他用极简单的手法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是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传统和当代之间有一个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反映了我们自身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这种符号所承载的历史的、文化的、精神的文化立场。从人的精神层面来讲，八大山人代表了一个时代，他的艺术成就是中国美术史的一座丰碑。他那种枯索、孤冷、清寂、极简的表达把一个艺术的灵魂阐释得淋漓尽致。

收藏·拍卖：这批作品在中国和意大利先后进行展览。您如何评价此发展览的意义？

范勃：从策展人角度来讲，国际展览需要彰显自我文化身份，所以在选艺术家作品时，可能更倾向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疏离和自我更新这个线索。我们看到互联网出现以后的全球化语境，使当下艺术呈现了中心与边缘，殖民与非殖民，地域与全球，自我与他者等诸多问题。从艺术家个体创作来说，在关注自我文化身份之外，藝术家更多关注艺术创作中有关传统与当代的继承与转换问题。正如布鲁姆在其《影响的焦虑》所提出的那样，他认为“经典树立起了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诗的历史形成乃是一代代诗人误读各自前驱的结果”。艺术创作也是同理。一代人建立在对上一代人作品的分析及误读的基础上才能形成了自身新的东西。如果没有这种误读的话，那么很难想象艺术创作的继承与创造将会如何呈现。对于经典个案分析过程中的误读，无疑是艺术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的方法论。

对话秦艾：作品引发的共鸣应该超越东西方文化隔膜

现为职业画家，生活于南京，是目前中国最好的工笔画家之一

收藏·拍卖：八大山人给到您的创作启发是什么？

秦艾：我这次参展的作品是《空谷足音》，在一个寂静的山谷里，忽然由远及近出现一阵脚步声，这是多么珍贵。我一直试图通过我的作品表达我的内心，希望和观众产生共鸣，这种共鸣应该是超越东西方文化隔膜的，即使我使用的是毛笔、宣纸等传统的中国材料。

收藏·拍卖：作为一个中国当代艺术家，如何与西方进行对话？

秦艾：艺术是—件特别神奇的事情，我们需要理解另一种形式，不能通过翻译完成。打个比方，我们一听莫扎特的协奏曲，不会把它翻译成一曲二胡演奏曲来听。莫扎特本身的音乐就会打动我们。如果打动不了，翻译成任何一种民乐的形式也打动不了。事实是任何一种艺术本身也是无法被翻译的。每个艺术家都是在通过自己的方式诠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一个好的艺术家是不会为东西方进行对话才创作。

对话张委vicky：呈现具备民族精髓力量及国际化学术标准的展览三域当代艺术有限公司创始人之一

收藏·拍賣：“南山之南”这次展览的成功举办，三域做了大量的工作。能否简单介绍一下“三域”？

张委vicky：三域当代艺术文化有限公司是一间综合性艺术机构，其中画廊运营及定期推出高品质艺术展是机构内容的一部分，同时公司业务还包括艺术项目在商业空间的植入，艺术展场的专业管理与咨询、核心策展专业内容输出以及国内外艺术文化项目的交流等工作。

因为机构的合伙创始人之前都有自己不同的工作经验及背景，包括具有国际视野的专业艺术策展及艺术资源整合能力、品牌建设与管理及商业运作多年的行业经验，同时还有资本管理基金组合投放的经验。这些资源与经验架构出了“三域文化”的定位及未来发展方向，即非单一化经营而是多视角、多方位、多种战略联盟的联合式经营，这次与华玺及意大利圣百花大教堂的联手就是一种经营姿态的写照。

收藏·拍卖：作为一个新鲜的艺术机构，为什么在广州做这样一个当代艺术展览？

张委vicky：我在广州生活了十几年，而广州更是我的合作伙伴王鑫出生及长期生活工作的地方，我们对广州都有一份情感，除了各自的工作，我们也会有收藏有研究探讨，广州聚集着一批非常不错的艺术家，如广美的范勃、邓箭今、刘可、洛鹏，他们有着各自独立的创作风格。在学术上，像皮道坚、杨小彦、胡斌、胡震、冯原等老师，他们一直也在广州工作教学，同时也活跃在艺术评论界。他们为当代艺术在广州的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广州不缺当代艺术的受众群体，而是需要组织高品质、一线艺术作品展览，让大家有机会欣赏到更多更好的艺术作品，了解不同创作风格和形式的优秀艺术家，这或许就是我们做展览的初衷吧！

收藏·拍卖：在选择合作的当代艺术家和策展人，我们会有哪些考虑的标准？

张委vicky：就这次“南山之南”展览而言，我们选择和徐钢老师合作，首先是因为他有着对中西方两种艺术文化的驾驭能力，对艺术家及作品的判断有专业性，他全球化的视野会使我们展览呈现具备民族精髓力量及国际化的学术标准，这是我们所期待的。

这次展览主题我们选择了“向八大致敬”，其实想表达传递的是：审视、质疑、坚持、反抗、批判、颠覆、重塑的当代艺术精神。展览的下一站将抵达佛罗伦萨圣百花大教堂（2017年1月20日），那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我想此次展览将对中意两国的文化交流意义非凡。

当代艺术是在当下发生，我们能判断、感知、参与、交流的艺术，它有极强的生命力，有多种艺术形式及表达方式。在艺术家选择方面大家也可以看到这11位艺术家：崔岫闻、方力钧、范勃、管策、尚扬、薛松、苏新平、秦艾、徐弘、吴笛笛，他们每一位都有着各自鲜明的创作态度，作品也极具时代风格与特色。方力钧老师一直对之前的展览题目“向八大山人致敬”提出质疑与看法，认为“不能集体致敬”，这种坚持恰恰就是当代的独立精神在艺术家人格上的体现。尚扬老师亲自书信给展览谈他对八大山人的理解认识，治学态度令人感动。我认为，一个艺术家创作精神及其处世态度是整个艺术创作人生的基石。

（编辑/董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