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两端冒尖

蔡恩泽

11月18日，搭载航天员景海鹏和陈冬的神舟11号飞船返回舱在内蒙古中部预定区域成功着陆，至此，天宫二号与神舟11号载人飞行任务取得圆满成功。而在此一个月前的10月18日，以8倍子弹的速度对接，神州11号飞船和天宫2号空间站在高达393公里的太空顺利合为一体。这好比是在太空穿针引线，“中国制造”精湛的空间技术令人折服。

然而，当中国航天员景海鹏和陈冬在太空完美亮相之时，国人在惊叹中国制造尖端技术的鬼斧神功之时，也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中国制造的劣质产品诸如粗制滥造的小五金、瘦肉精超标猪肉、毒奶粉而蒙羞。中国能把航天员一次次送上太空，却被小五金、瘦肉精和三聚氰胺搞得“焦头烂额”，举国尴尬，真让人叹息这“一天一地”的巨大落差。

强大而又脆弱

中国遨游太空的飞船和空间站，与粗制滥造的小五金、毒奶粉、瘦肉精，似乎为两个极端的集合体。一端是集中了当今世界最先进的科技、最優秀的人才和最严格的制度化规范，青钱万选，毫发不爽；一端是有着令人愤怒的粗放式管理，伴随着落伍、僵硬的行政手段，显得与神州飞船和天宫空间站的“神气”相克相悖，格格不入。如此矛盾、如此反差，仿佛两个不同制度的产物，却又是活生生地如影随行，形影不离。

于是，我们经常看到中国制造这样不可思议的质量落差：中国的长征二号F型火箭占据世界火箭技术的高峰，已经成功地将11艘宇宙飞船送入太空预定轨道，发射成功率达到100%，而2008年上海音乐烟花节上具有火箭同样工作原理的烟花却在搬运途中突然爆炸；中国的大型空中预警机可与科技发达国家的同类飞机相媲美，而中国的出口手工玩具在国际市场却屡遭投诉，因质量低劣要求退货；中国海尔品牌的冰箱在美国市场成为抢手贷，而中国制造的劣质电水壶却被圣卢西亚这样的英联邦小国查封。

同为中国制造，却冰火两重天。一边是高端和精致，一边是低劣和粗糙，一边是鲜花和掌声，一边是黄牌和诅咒。如今中国已成为世界最大的制造工厂，“中国制造”却又沦落为“劣质产品”的代名词，令人唏嘘不已。

中国制造多为浮躁所累。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制造的辉煌是靠广告狂轰滥炸“炸”出来的，是靠网点密铺“铺”出来的，是靠价格杀伐“杀”出来的，是靠花样翻新“翻”出来的。如此浮躁之风侵蚀着中国制造的创新力，摊薄了中国品牌的影响力，结果是大而不强，经不住市场长久考验，逞一时之能，成为匆匆的历史过客。

强国意念和投机心态并存

缘何神州飞船有几万个技术单元集成却能几乎是零故障上天，而小五金、毒奶粉、瘦肉精只是家庭作坊式的制作却祸乱中华？为什么中国制造会是如此两端冒尖？

一艘宇宙飞船，有七大保障系统，即航天员系统、应用系统、飞船系统、火箭系统、发射场系统、测控系统和着陆场系统，涉及到中央军委后勤保障部、国防科工委、中国科学院、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等诸多大单位，“万无一失”这个耳熟能详的口号被反复强调，任何故障苗头都会在飞船严格的检测程序中提前暴露并消弭事故的发生。

而奶粉的制作技术极为简单，其检测程序又疏于简陋，像三聚氰胺这样的化学成分虽说检测过程复杂，但通过液相色谱仪器分析，也是能准确检测出来的。

中国制造的监管是如此天壤之别，强国意念和投机心态并列其中。神州系列飞船关乎国威，从领导机关到一线车间，强国意念支撑着每一道工序，以强烈的责任心和神圣的使命感严密组织，精心操作。因为每个节点的任何一点疏漏都会引来灾难性事故，所以从上到下，安全意识如箭在弦。

而小五金制造、奶粉生产及生猪饲料加工渗透着浓厚的投机心态，奸诈老板用劣质材料制作小五金，不法奶农在牛奶中添加三聚氰胺，黑心养猪户在饲料中添加瘦肉精；无良企业见利忘义，罔顾社会责任，无视人民健康；个别官员为了浮幻的政绩而瞒报隐情，粉饰太平，形成一个系列化的投机利益联合体。

一方面是科技进步，质量第一，为国争光，另一方面又是道德沦丧，诚信缺失，危害民生，中国制造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组合体，促成其两端冒尖，两极分化，于是高端和低劣同在，鲜花和毒草共存，掌声和骂声交汇。

强化监管体系

有识之士认为，光凭强大的科技力量，光凭部分精英的爱国热情，并不能令国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国。脆弱的监管体系，只会令更多投机者急功近利，铤而走险，制造不道德的市场行为，侵占百姓权益，损害国家脸面，动摇国力支柱。

显然，中国制造两端冒尖与监管体系缺失不无关系。要想消除两端冒尖，必须建立强有力的监管体系。

关系民生的日常用品和食品生产，其第一要素是安全，要通过充分的市场竞争来保障安全生产。而不少企业，为了在价格大战中站稳脚，不惜牺牲品质，甚至是牺牲工人的健康，成为“血汗工厂”。目前要把“中国制造”打造成金字招牌，最重要的还是要提高我们的产品质量，用实力来说话。

但正是因为过于溺爱，导致市场并未充分竞争，缺失市场主体之间公正合理的博弈机制、以人为本的监督机制。而品牌的光环也掩盖了自身的瑕疵，致使一些品牌“带病”进入市场。

假如市场监管铁面无私，把消费者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假如这是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我国的制造业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状况。假如我们按市场规律培植品牌，精心栽培，严格调教，就不会出现“溺爱出逆子”而搅局市场的悲剧。

解读历史的时候，时常会让我们萌生遗憾，每当试图以悔不当初进行“假如”，那些尘埃落定的往事仿佛瞬间就有机会被改变。然而，对于中国制造来说，过往太多的遗憾或许积重难返。

不过，中国制造的新动能正潜滋暗长。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供给侧改革，就有对中国制造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中国制造2025》发展战略正引领中国制造打翻身仗。

如今的“中国制造”不再追求以往粗制滥造的大路货、便宜货，而是钟情中高端产业链“高大上”产品。在供给侧改革的旗帜下，一批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精细制造的高性价比产品，资本密集型产业、技术密集型产业脱颖而出，正在成为中国制造参与全球竞争的主力军。另一方面，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制造业正深度融合，引发影响深远的产业变革，形成新的生产方式、产业形态、商业模式和经济增长点。

当前中国经济正在出现越来越明显的分化走势，中国制造新旧发展动力的转换需要一个过程，新动力的成长势头正在加快，需要爱护和培养。

好消息是，来自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调研显示，从2015年下半年开始，工业机器人、3D打印机等新装备、新技术在以长三角、珠三角等为主的我国制造业核心区域的应用明显加快。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新的配套技术和生产方式开始得到大规模应用。

中国制造还是大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