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田野
2017-02-17陕西惠军明
陕西 惠军明
曾经的田野
陕西 惠军明
田野包围着村庄,却无法将其吞噬,如同被施了神秘魔咒,无法前进一步。村庄是田野的驿站,漫无目的行走的田野只有遇到村庄才得以喘息休憩。村庄是田野的点缀,村庄是点,田野是面,有了村庄的田野,才是一幅完整的画卷。
田野是农人们表演的舞台,地里的庄稼则是他们的成果和作品。一年四季,田野里不断变换着角色,上演着一出出好戏。既然是农人,就要有农人的样子,拒绝世故和矫情,老老实实种好属于自己的庄稼才是正道。于是农人们心里暗暗憋着劲,早出晚归,挥汗如雨,用心经营,希望作品能博得人们的赞许,赢得别人的尊重,获得满满的人生成就感。一年辛苦四季忙,成了农人们生活的常态。尤其到春耕夏收时分,为抢收抢种,农人们就无暇回家,于是妇孺往田间地头送水送饭成为一种常态。简单的饭食匆匆下咽,数口开水咕咚下肚,与时间赛跑,于龙口夺食,他们继续顶着烈日播种、锄地、拔草、收割。茫茫苍苍的天地烘托着他们渺小的身影,组合成天地间绝好的风景。
植物是田野里的抒情诗,是辽阔田野里的主角。你看那绿油油的各样青菜,自由自在舒展腰身;你看那地里的大豆高粱,呆头呆脑一脸憨样;你看那麦浪滚滚,数以亿计的麦穗集体笑弯了腰;你看那沉甸甸的饱满稻穗,它们在田野特立独行尽情歌唱;你看那无处不在的野花野草,泼泼辣辣,抒情写意惬意徜徉。田野是一面巨幅的画布,植物们是素材和染料,只等农人画师们将它们巧妙组合。
动物是田野里的绝妙衬笔,它们不是主角,但却不可或缺。小河沟里的蝌蚪小鱼身如流线,禾苗树丫间的蚂蚁瓢虫忙忙碌碌,花草间的蜜蜂蝴蝶上下翻飞,碧蓝天空中的鸟雀自由翱翔,田间地穴中的龟蛇鼠兔潜伏隐藏。田野是动物们的家园,它们在这里出生、躲藏、觅食、长啸、恋爱、繁衍、终老。它们的存在让寂静的田野充满动感,溢满了生机与活力。
田野是孩童们的乐园。从小生活在乡野,我是田野里的一员。春夏秋冬,田野都留下过我的足迹,回荡过我的声音。
春天看柳枝婆娑,浅草嫩绿,野花点点,燕莺翩然;在麦苗青青的田地里东奔西走,挑拣各种野菜,回家温补肚肠;去田野里选棵青草做成哨子,摘些野花编成帽子,调剂单调的生活;去邻家的桑树上偷些桑叶,喂养嗷嗷待哺的蚕宝;到去年红萝卜地里仔细找寻,顺着新长出的小小幼苗收获意外之喜。
夏天在小河里嬉戏、抓鱼,那是年年上演的好戏。数十个乡间孩童脱得一丝不挂,跳进小河溅起了无数水花,在水中变换着不同姿势肆意玩耍。小河里的水不深,鱼却很多。捕鱼成为孩童们竞技的游戏,技术超群的徒手捕捉,水性差的如我们则是用竹笼捕捞。猛得将竹笼沉入水中,然后四处踩踏,浑水来捉鱼。几乎每一笼下水提起,笼底都会出现各种颜色的鱼儿、蝌蚪、泥鳅、黄鳝、河蚌。如果下雨河水变深,便可以尝试垂钓。那些年水质很好,鱼儿繁多,简陋的钓竿效果奇佳。夏日的田野是缺乏安静的,蝉撕天扯地嘶鸣,蛙鼓着腮帮震天动地吟唱,各种水鸟叽叽喳喳,吵闹声从早到晚,几乎将夏日的空气点燃。
秋天的田野秋高气爽,空气清新,静谧安详。田野的秋风依旧呼呼啦啦,吹得白杨树哗哗作响,吹得人浑身惬意。微闭双眸,伸开双臂,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株草、一棵树、一朵云。秋天在野菊花盛开的田野里漫步,在金灿灿的稻田里挥镰收割;秋天在低矮的瓦房房顶蹿上蹿下,与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忘乎所以。夜晚,秋虫的鸣叫也是此起彼伏,但声音并不高,如同在开一场私人音乐会。
冬天的田野虽然缺少色彩,但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田野上的庄稼都被收获一空,田野间只剩下枯黄的荒草。这时可以到田野里看狗撵兔的好戏。那些白狗、黄狗、黑狗、杂毛狗死命追逐目标,野兔如迅疾闪电于荒草间来回蹦跳。狗主人大声吆喝,围观的闲人起哄附和。捉没捉到猎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热闹,那种氛围,那种快乐的心情。冬日,乡野的孩童因百无聊赖,于是想出了点火的游戏。于田间地头,捡拾来枯枝烂叶,点燃一堆堆野火,相互围坐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曾经的田野伴随着我不断成长,我浑身上下都氤氲着田野的气息。看不到绿色我会心慌,不自由我会窒息,说假话我会脸红,我已经被田野浇灌成一株朴实的庄稼。但时光荏苒,世事变迁,如今的田野去了哪里?回到属于我的村庄,那里的田野被高楼大厦取代,昔日的小河变成了高速公路,曾经的自留地变成了厂房。再也没有瓜果飘香的果园,再也没有禾苗青青的原野,再也没有高低起伏的河梁,再也找不到属于我的故乡。田野啊,你将我变成你的模样,你却丢下我去别处流浪。曾经的田野,流逝的时光,是否听见了游子的呼唤,是否看见了我满眼的忧伤,是否感受到我真心的祭奠?
陕西省西安市西北工业大学附属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