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化与专业化：法国教师教育发展——从IUFMs到ESPEs

法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教师教育机构的国家之一，其教师教育具有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过去30年里，法国教师教育取得了较大成效，IUFMs（教师教育大学院）的成立为法国教师教育发展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最近创建的ESPEs（高等教师教育学院）也为法国教师教育增添了新的活力。法国在教师教育方面不仅完善了教师教育相关法令法规、建立了专门化的教师教育机构，还不断对教师教育课程与教学进行改革，以提高教师的专业能力和专业素养，为其他国家教师教育发展提供了有益经验。

一、IUFMs（教师教育大学院）成立背景与培养模式

（一）IUFMs的成立背景

1990年以前，法国中学和小学教师分别由大学和传统师范学院各自独立培养。传统师范学校独立于大学，基本不关涉学术与科研活动，学校负责培养小学教师，学生毕业后被分配到学区内任意一所学校任教。大学负责培养中学教师，学生只有在大学期间获得自己所学专业的学士学位，并通过相关考试才能成为中学教师，毕业后将再前往各区的教学中心接受培训。在法国，教师属于国家公务员，他们的聘任与薪资由国家决定，工作由学校任命。所以，在培训期间，学生就已成为公务员，并能获得相应薪资。此时，法国各类教师教育机构相互独立，而且对新教师的选拔只侧重于其学科知识掌握程度，不考虑其专业能力。大学也未将专业能力归为其对新教师的培养范畴，仅对学生传授学科知识。

1989年7月，法国议会通过《教育方向指导法》，规定了教育的主要原则：国家的首要任务是发展教育；教育必须以学生为中心；学区对教育负责等。新法提出创建教师教育大学院，其主要思想是在同一所大学机构中培养所有类型的教师，致力于中、小学教师的职前培训、在职培训与教育研究。于是，IUFMs在1990至1991年间成立起来，且分布于法国每个学区。

法国教师教育大学院是专门化的大学层次的教师教育机构，它将中、小、幼教师培养统一到3年本科培养加上2年专业教育层次，长期双轨并行的师范教育制度终于并轨。[1]其核心原则不仅是给未来中小学教师传授学科知识，更是要培养教师过硬的专业能力。此时，教师教育大学院仍独立于大学，但其地位已经与大学接近，与大学有着紧密联系。

（二）教师教育培养模式

在教师教育大学院，培养中、小学教师的过程相同。学生在大学学习3年获得学士学位后，再到教师教育大学院继续学习2年（第一年，学生主要集中于准备教师资格考试，并在第一年末参加教师资格考试；第二年，学生作为“实习教师”进行教育实习，在此期间能够同公务员一样获得相应薪资），即“3+2”培养模式。

由于其它西方国家的教师教育都在高校中进行，而此时教师教育大学院与大学和科研没有密切联系，因此法国政府在2005年决定将教师教育大学院并入大学。所有学区的教师教育大学院并入大学后成为大学机构，它们更加依赖于大学政策的同时，也失去了部分自治的权利。

然而，学生总共花费5年时间在大学和教师教育大学院学习，毕业后的最高学历却仍是他们读完3年本科后所获得的学士学位。因此，许多人对学生应被授予何种学位提出了质疑，于是政府在2008年做出决定，参加教师资格考试的教师都必须具有硕士学位。2010 年 9 月，法国正式实施教师教育新模式——“3 + 2 + 1”硕士化培养模式，学制增加到 3 年，教师教育进入一个更高的发展阶段。[2]改革后，学生只要通过教师教育大学院的考核，均可在第二年末获得硕士学位，同时可以参加学校在第二年举行的教师资格考试，通过资格考试的学生还要再进行为期一年的教育实习。其课程安排如下：3年大学本科学习+ 2年硕士学习（培养必要的教学能力、参与实习、完成独立的研究论文、准备教师资格考试）+ 1年带薪实习（以实习教师身份担任教师职务）。[3]这一决定改变了教师教育大学院的培养模式、培养内容和培养年限，同时也提高了教师的社会地位。

从2010—2011学年起，教师资格考试招生对象由本科生改为硕士，学生通过考试后应参与的教师专业培训被研究生课程取代；为刺激经济增长，政府降低了教育预算，减少了在职公务员的数量，“实习教师”职位被取消，学生在教师教育大学院的学习期间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薪资。这些改革产生了不少负面影响：实习并未围绕教学培训展开，而是根据教学任务让学生直接承担教师责任，同时经验丰富的指导老师较少，实习并未达到预期效果；硕士阶段第二年要同时兼顾参加教师资格考试和取得硕士学位，导致学生学业任务重、压力大，没有通过教师资格考试但已取得硕士学位的学生处于尴尬境地；报考人数大幅减少，教师对其未来职业发展感到担忧。

二、ESPEs（高等教师教育学院）成立背景与培养内容

（一）ESPEs的成立背景

近年来，法国在国际学生评价项目（PISA）测试中的结果并不理想，人们一致认为要加强教师教学专业培训，只有增加受过充分培训的优秀教师，才能获得大众更好的认可。[4]2012年法国总统选举后，总统奥朗德决定开始实行新的教师教育改革，给予教师教育真正的优先权。2013年7月9日，参议院通过了《重建共和国基础教育规划法案》，该法案不仅强调了基础教育的课程改革，也重新规范了师资队伍建设的基本要求。ESPEs的创建就是其中一项重要改革。

（二）ESPEs的组织结构与培养方案

2013年9月1日，IUFMs在建成23年后被新机构ESPEs取代。高等教师教育学院同之前教师教育大学院一样，分布于法国每个学区，全国共有32 所。ESPEs最高管理部门为校理事会，从中选出主任一名，任期5年，可连任一届。校理事会成员不得超过三十人，由大学教授代表、其他高等教育机构的指导教师代表、学生代表、大学区行政部门代表等组成，主要职责包括：确立学院的发展战略及相关政策、确立考试规则及学业评估方式、通过学院预算及批准学院相关事务合约、向高等教育暨研究署（MESR.）提名学院院长人选等。[5]

ESPEs主要致力于培养中、小学教师和教育咨询师，向获得学士学位的学生提供为期两年的专业化培训，并颁发“教育、教学与培训硕士”文凭（MEEF）。学生可选择的专业主要有：小学教师教育、中学教师教育、职校教师教育和教育学（教育咨询师）。

ESPEs整体的培养方案与IUFMs类似：学生在大学学习3年并取得学士学位后，再到ESPEs学习2年。第一年，学生主要集中学习理论课程和准备相关考试，并在第一年的第二学期参加教师资格考试和教育咨询师考核；第二年，学生学习理论课程的同时参加带薪教育实习，两者间交替进行，并在该学年结束时取得MEEF硕士学位。学生毕业后既可成为国民教育职业的公务员，也可从事教育与培训职业。从教师的层次看，高等教师教育学院将培养从幼儿学校、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的所有层次的教师，以及教育咨询师。所有这些未来教育者都要接受相同的基础课，以便构建一种在教师团队之间协调一致的共享文化。[6]

（三）ESPEs的课程与实习

虽然每个学区的高等教师教育学院在培养目标上都存在差异，但整体类似：培养掌握不同学科知识和必要职业技能的职业教师；具备专业知识，掌握公共教育服务事业的原则和规则；掌握学生学习过程及学生学习多样性的相关知识，有组织学生学习和促进学生学习的能力；具有团队合作能力；熟悉教学内容，使学生获得各方面的发展，特别是在读、写、说方面；能处理师生关系；能观察和评估学生的发展，考虑学习设计的难度；有教师资格证；依托科研进行教学实践，以适应未来教师发展。[7]

目前ESPEs的课程主要分为公共课程、专业课程和综合实践课程三个部分，其中专业课程包括学科专业课程和教师专业课程。小学教师教育包含这三大课程，部分中学教师教育不包含公共课程。公共课程主要内容包括：学生学习过程研究；如何对待多元受众尤其是残疾学生、为不同学生提出差异化的教育方案；构建核心知识和基础能力；学生定位、学生测评；传递法兰西共和国的价值观；反对歧视、传授男女平等价值文化；规范课堂行为和预防校园暴力等。[8]学科专业课程主要包括：小学教师教育学科专业课程重在综合学习小学法语、数学、科学、英语、体育运动、历史、地理、艺术等小学所开设的各门学科的知识；中学学科教师教育学科专业课程则包含与该学科有关的所有知识。教师专业课程主要包括：专业与教学设计、研究方法、教育信息技术（TICE）、公立学校教育制度等。[9]

综合实践课程包括教育实习和学术研究，教育实习又包括观察实习、陪同实习和全责实习。观察实习是法国教师培训中实习的第一阶段，即全面观察实习机构的环境、设施、课堂、课程等，以掌握实习机构的大致情况，这与我国教师培训中的见习类似；陪同实习也就是在实习机构教师的陪同下参与班级教学活动，是法国教师培训中实习的过渡阶段；全责实习则是实习生没有指导教师陪同，独自参与班级教学活动，这也是法国教师培训中实习的最高阶段。观察实习一般在第一学期进行而且时间相对较短；陪同实习则根据学校不同，在一、二学期都有安排；全责实习则在第二学期进行。由于在第二学期，教育实习与理论知识学习同时进行，所以全责实习持续时间较长，一般为一个学期。[10]实习期间，学生都会回到学校进行理论知识学习和参加学术研讨会，在研讨会上实习生对教学实践过程中所发生的一系列问题进行讨论、分析、总结，将理论与实践反复结合，为下一步实习更好地开展做准备。

ESPEs教师培训最大的特色在于效仿“三明治”教学模式，将学校课程学习与教育实习结合起来，将课堂学到的理论知识运用到教育实习中；参与教育实习同时又进行学术研讨，对实习情况进行反思和总结。这种教育实践与学术研究交替转换的培养模式为法国教师专业更好地发展提供了依据。

三、结语

在过去23年里，IUFMs总体上取得较大成功，培养了50万余名教师，但由于一些弊端产生，后10年中参与IUFMs学习的学生数量逐渐减少。ESPEs的建立明显改善了这一问题，参与学习的学生数量又逐渐增加。ESPEs在设计培养内容上具有一定自主性，将未来教师朝着专业能力发展作为培养目标，让培训和研究联系起来，并将教育研究成果运用到教师教育实践中去。教师教育的内容和方法正在发生变化，而且自身变得更为专业化，通往教师职业的道路也越来越清晰，但要设计一个提高专业能力与取得硕士学位相平衡的教师培训，ESPEs还要做更多努力。目前，法国国民教育部已将媒体和信息教育纳入新“共同知识、能力和文化基础”的框架内。此外，法国全国信息技术与自由委员会也将数字教育列为重点优先行动。《推动负责任的、符合公民规范的数字技术使用协议》的签署使法国国民教育部和法国全国信息技术与自由委员会形成合力，共同为数字技术的健康发展保驾护航。[11]早在30年前，法国就已将其融入教育，但效果不佳。然而，随着数字技术和资源的到来，教学专业向着网络化和合作化发展，教学和学习方式也随之得到改变。除了那些信息学科教师，其他学科教师也都必须将数字技术融入到他们的专业活动中去，将数字技术和资源作为教学和学习的工具。当前ESPEs的目标并不能只局限于使教师“数字化”，还要尝试规划教师的未来，它必须在多维的制度与教育中发展一种“数字文化”。教师教育必须使教师明白，他们需要为数字社会培养具有责任心的公民；教师教育还必须培养教育学的专业人才，如“教育工程师”“数字教学设计者”等。所以，社会的巨大变化及其对学校的影响将改变教师教育模式，ESPEs不仅要为将来社会培养老师，还要参与社会主要变革并且预测教师的未来。

注释：

[1]苟顺明,陈时见.法国教师教育改革的主要措施与基本经验[J].教师教育研究,2013,(2):91-96.

[2]王凤秋,徐永美.法国职前教师教育发展及对我国的启示[J].黑龙江高教研究,2015,(4):41-44.

[3]Education Audiovisual & Culture Executive Agency,European Commission.Organisation of the Educationsystem in France(2009/2010)[DB/OL].http://Eacea.ec.Europa.eu/Education/Eurydice/Documents/Eurybase/Eurybase_full_Reports/FR_EN.pdf,2010-05-01/2011-03-26.

[4]Bernard Cornu. Teacher Education in France : Universitisation and Professionalisation-from IUFMs to ESPEs[J].Education Inquiry,2015,(3).

[5]王薇.法国教师职前培养中的教育实习——以巴黎高等教师教育学院为例[J].教师教育学报,2016,(5):101-111.

[6]王晓辉.重建共和国学校——法国当前基础教育改革[J].比较教育研究,2015,(4):29-32.

[7]ESPE de l’académie de Créteil.Fiche dipôme[EB/OL].[2015-04-23].http://espe.u-pec.fr.

[8]École supérieure du professorat et de l’éducation[EB/OL]. https://fr.m.wikipedia.org/wiki/%C3%89cole_sup%C3%A9rieure_du_professorat_et_de_l%27%C3%A9ducation.

[9]王薇.中法中小学教师职前教育课程结构比较研究[J].教师教育学报,2015,(4):105-116.

[10]L’ESPE de l’academie de Paris.Formations.1er degé.2014-2015. Master MEEF. Mention 1er degré.Première année.Livret de l’ étudiant[EB/OL].(2014-11-27)[2015-11-28].http://www.espe-paris.fr/sites/www.espeparis.fr/ fi les/ fi le_ fi elds/2014/11/27/livret_ml._2014-2015-1.pdf.

[11]纪俊男.法国推动实施学校数字教育计划[J].世界教育信息,2016,(10):77-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