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人文精神和生命信念回归的逻辑起点
——基于当下医患关系的探讨
2017-02-14文/刘飞
文/刘 飞
医学人文精神和生命信念回归的逻辑起点
——基于当下医患关系的探讨
文/刘 飞
医疗科技与人文精神相辅相成,从未割裂。但由于医疗科技的强势遮蔽,医患关系的交易化,人文精神和生命信念日益被金钱反控。要消解医学人文精神的异化,实现生命意识的重新觉醒必须要切实维护好医患双方的利益基础,规约对医疗科技的过分依赖,以重塑医学人文精神和生命信念,促进医患关系和谐发展。
医学人文精神 异化 遮蔽 人文关怀 回归
医学科技在左,人文精神在右,二者共同撑起生命的信念。在一次又一次的救治中,医生始终“灵魂在场”,而医学的工具理性和医学的人文精神与关怀从未割裂。面对当下紧张而脆弱的医患关系,强势的医学科技,交易化的医患关系,日益僵化的医疗体制都使得医疗科技内在的人文属性日益淡化,人文精神也因此异化,从而加剧了医生职业的风险性,也使得医患关系每况愈下。要消解医学人文精神的异化,强化医学科技的人文属性,解构医生职业的潜在风险,必须建立能够维护和切实保障医生和患者福祉的基础,并加以完善使之体制化,常态化。医患纠纷的形成机制是多元的,本文仅从医者角度试做探讨。
医学人文精神异化表现:医学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相悖
当下,医学科技一枝独秀,倍受推崇,而医学人文在其身边“传经布道”时却常常遭到冷眼和鄙夷。于是,有了“魏则西”事件的风起云涌,廉价药、低效药摇身一变成天价药的“逆淘汰”困局,更有甚者恶意更改搜索引擎中的排名以增加知名度,无视患者的切身利益,将医疗科技作为谋取高额利益的工具……其实,在不少医者眼里,医学人文既不能杀灭病毒细菌逆转病情,也不能丰富医疗科技层面的知识,更不能提升医疗专业技能;相比于“硬”技术,医学人文是或然的,边缘的,辅助的,几近无用的知识,是可有可无的职业情感训练1。这样看来,医学人文在当下仅存的意义变成了一直被提及,从未被实践的近乎奢侈的理想,或者被乔装打扮成各种医疗保健的华美外衣,用以吸引病患和美化科技,扩大宣传,根本上是做了高额利益的遮羞布。医疗科技的工具理性被强化,而包含人文精神的价值理性却一直被回避,二者越发背道而驰,从而导致医学由生理和心理救助日益简化为缓解患者生理病痛单向发展态势,医学与人文、道德、生命意识的分离愈加明显。
作者单位/西安交通大学口腔医院儿童牙病科
由此可见,医学非正常发展现状的本质就在于其内在人文精神的异化。所谓异化,本是指客观化的过程。这里所谈到的医学领域的异化指的是其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相悖,医患关系日益交易化和物化,医疗科技强势遮蔽人文内涵成为医学显性代名词的现象。
人文精神异化的关键词:遮蔽、交易化和物化现象
从马克思主义的物质第一,精神第二来理解,身体具有物质属性,对意识具有决定作用。那么医者首先解决患者生理上的病痛恰好符合了这一观点,当遭受病痛折磨时,解决生理上的痛苦是患者最迫切的要求,自然医学科技就应该先从病人的肉体入手,以解除生理病痛为第一要务。可是,“科学精神本身就是一种人文精神,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人文精神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2。当强势的医学科技掩盖了其内在的人文属性,“唯技术论”甚嚣尘上,医学边界被人为淡化和抹杀,医生越来越多的被吹捧成“全能神”的形象,那么原本的医疗规律被打破,医患关系就会朝着越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医生一味信奉科学的医疗技术和手段,只追求技术的娴熟,却忽视了对人的悲悯、同情和苦难的关怀。久而久之,医生会形成这样一种认识“技术过硬是根本,人文情怀与我何干?”在临床实践中,医生由于掌握技术而产生优越感,形成了对患者封顶恩赐的思想,病人寻求救助几近于医生这样的强者对弱者的恩赐,这种不对等只能模糊地看到所谓医学人文精神的表壳,根本上已缺失了温情的内核。
在市场经济发展日新月异的当下,医患关系更多地向交易化方向发展。医生瓜葛于各个利益集团,集团利益胜过患者利益。而医生职业道德的净化机制尚未健全,道德自律苍白,正确与正义,真理与真谛渐行渐远,越来越疏离3。医疗卫生建设是一项长期工程,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物力,当财政投入不断缩减,医院逐渐被推向市场,而医疗卫生资源配置效率低下,医者必然会把目光瞄准求助于他的患者,这样一来,医疗科技和金钱之间,医生与患者之间就只剩下了——“你拿钱,我看病”这样一种医学人文精神被金钱反控的状态。在传统的文化背景影响下,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免异化为患者心里给医生送的礼足够多才能看好病,药越贵越有疗效的思想倾向。
强势的医疗科技,交易化的医患关系遮蔽了医学内在的人文属性,人文关怀的温情被消弭,敬畏生命更是无从谈起。于是,患者肉体的病痛尚未消除,精神的痛苦在医生的漠视中加剧及金钱的快速流失更恶化了原本就脆弱的医患关系,加剧了医患矛盾,也增加了医生这个职业的风险。所以,医学人文精神和生命信念回归具有不言而喻的重要意义。
医学人文精神和敬畏生命意识之于当下的重要意义
在医学的传统视野中,对病人的理解和对疾病的理解是同等重要且紧密联系的,医生更应注重对待病人的态度和行为方式,通过对病人的同情、关心、安慰等给予他们情感上的关照。从这种视野出发,东西方传统医学于是呈现出一个共同的特征,即对人的整体性的关注。当下医疗科技崇拜盛行,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平衡被打破,亟待重塑人文精神和生命意识。
临床医学实践中,仅依靠科技手段和药物治疗达到对患者身心的彻底治愈几无可能。加拿大医生和学者威廉·奥斯勒说过:“行医,是一种以科学为基础的艺术。它是一种专业,而非一种交易;它是一种使命,而非一种行业;从本质来讲,是一种使命,一种社会使命,一种善良人性和友爱情感的表达。”因此,只有充分理解患者的心理诉求,才能达到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治疗效果,完善临床医学实践的操作流程,真正达到医学的本质目的“为病家谋福利,治病救人”。此外,跳出医患关系视角,敬畏生命意识的树立也是缓和社会关系,构建更加完善的社会运转模式的需要。敬畏意识是医学发展的内在属性,在现代生命科学发展和医学模式转化的背景下具有更加强烈的现实诉求。在当今“道德社会和不道德个体”的悖论中,避免“主体性迷失”,必须牢固树立“敬畏生命”的伦理观,将人文关怀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医学人文精神的回归路径:规约医疗科技,重塑人文精神和生命意识
笔者以为,要消解医学人文精神的异化,重塑医学人文精神和敬畏生命的意识,必须建立维护医生和患者利益的基础,并使之体制化,常态化。如此也是缓和医患关系,消除医生行业潜在风险的必要之举。
对医疗科技可以进行直接规约,但对于其在人脑中的专业性存在程度几近无法制约。因为对于知识、经验、能力存在于人脑中的东西的规约,不同于对政治公权力的制约。或者说,洛克、孟德斯鸠等的政治权利制衡理论在对科技权力的约束中极易失效4。那么,从这个角度来看,就需要对医生医疗技术的外在行为进行规范,各种关于医疗卫生行为的制度法规的及时制定和出台就显得极为必要,但只有这些外在刚性文件的约束并不能还原医学人文精神其本来的面貌。医学人文精神的内化于心、外化于行除了将医学伦理学这一课程列入必考科目,还必须增加其他如医学史、医学心理学、医学哲学、医学社会学等科目的考察。
社会学家伦德尔·柯林斯指出,人们总是自我利益的追求者;人们在实现自我利益的过程中采取的行动策略与观念依赖于他们所拥有的资源5。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道德教化在物质利益的引诱面前是脆弱的,但道德又是依附于物质基础而存在的,因此二者可以共存,但前提是推进实现医疗卫生事业的公益性,把“创收”从医院诊疗目标中除去。笔者认为,消解医学人文精神的异化,重塑敬畏生命意识,化解医生行业的高危险性的本质还在于还公共医疗公益性,把过度市场化的医疗卫生体制进行大刀阔斧的颠覆性改革,将医院从各方利益纠葛中解脱出来,让医疗与高额利润分离,并使之体制化、常态化,然后刚性执行。
“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特鲁多铭言这样说,对于医者而言,“仁”一字是患者对其最高的道德赞誉,让医生把注意力从硬技术转到人文关怀,也极为重要。因此,医者应保持一份理性的谦卑,常怀敬畏与尊崇生命之心,谨慎行医,为患者提供人性化的医疗服务,做一个“专心的倾听者、仔细的观察者、敏锐的交谈者和有效的临床医师。”6以张扬日渐式微的医学人文精神,逐步消解其异化,重建敬畏生命意识。自2000年,哥伦比亚大学医生丽塔·卡蓉(Rita Charon)首先提出了叙事医学(Narrative Medicine)这个概念以来,国外的相关教育就已展开并陆续普及。笔者以为,叙事医学这种训练医生如何见证患者的苦难,能将疾病的全貌娓娓道来的方法应该贯彻于医学生的教育,从而在根本上打牢人文教育的基础。
消解医学人文精神的异化,重塑敬畏生命意识,还医疗卫生事业的公益性是市场经济大潮下医学领域的返璞归真。对于处在快速转型期的中国而言,医疗卫生事业的建设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而一以贯之的以人为本就是主线,是基础,也是最终的目标。将其贯穿整个医疗过程,必将推进医疗卫生体制的改革,催生一场人类医德医风的变革,深入人心,造福医患,以“为人类谋永福也”。
信念 摄影/朱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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