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卡梅隆电影的视觉叙事
2017-02-13袁群
[摘要]詹姆斯·卡梅隆是电影史上最为成功的商业片导演,曾被评为“世界最伟大的20位导演之一”。从其1981年执导的处女作《食人鱼2:繁殖》开始,他就深谙电影艺术作为视觉奇观的本质属性,也在日后的电影实践过程中逐渐掌握了发掘电影艺术的娱乐属性。但是,在詹姆斯·卡梅隆建立的视觉帝国的背后,有着自成一派的、严谨的电影叙事方式。利用叙事学作为解读詹姆斯·卡梅隆电影创作的方法和工具是最为恰当和直接的。
[关键词]詹姆斯·卡梅隆;电影创作;视觉艺术;叙事学;范式
电影艺术在数字技术发展的推动作用下,视听影像不再追求平凡质朴的表现,逐渐向奇观化靠拢,这种奇观化的特征也逐渐成为电影区别于其他媒体艺术形式的关键。奇观化的影像不仅是对观众的感官刺激,更是一种心理上的体验和满足。当今电影的奇观化艺术特征,并非对电影艺术的另类发展,而是一种对电影艺术本真的回归。早在1895年,法国卢米埃尔兄弟的一部短片《火车进站》标志着电影艺术的诞生,这部短片也从内容到形式上,都充分地表现了什么是视觉奇观,火车进站在大银幕上的投影展现,不仅让观众的视觉感到刺激和新奇,同时这种形象的、庞大的视觉奇观也给予观众另类的心理体验,火车好像要冲出银幕的心理错觉真正表现出了电影艺术的神奇和魅力。
到了近代,虽然在数字技术的推动下,电影艺术越发回归视觉奇观艺术形式,但是随着观众观影品位的不断提高,单纯的视觉奇观影像已经无法满足观众的心理需求。而视觉奇观的代表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却每每在其精品化的电影作品推向市场之时,都能收获观众的一致好评,并屡创全球电影票房的奇迹。究其原因,詹姆斯·卡梅隆建立的视觉帝国背后,有着自成一派的电影叙事方式。严谨的电影叙事与惊奇的视觉奇观彼此互补搭配,最终成就了詹姆斯·卡梅隆的成功。
一、陌生化叙事的间离效果
从詹姆斯·卡梅隆于1981年执导的处女作《食人鱼2:繁殖》(Piranha Part Two:The Spawning)开始,他就深谙电影艺术作为视觉奇观的本质属性,也在日后的电影实践过程中逐渐掌握了发掘电影艺术的娱乐属性。他在电影中构建的视觉奇观,不仅是他在少年时期积累的无处宣泄的幻想,更是他理想中的电影艺术应当有的风貌。虽然詹姆斯·卡梅隆的处女作创作活动并不尽如人意,制作过程也跟他的想象存在很大的落差,这些初次执导电影所遇到的问题都让他对拍电影有了更强烈的控制欲和表现欲。1984年,詹姆斯·卡梅隆的第二部个人作品《终结者》(The Terminator)上映,这部震惊世界的科幻巨制无疑成为好莱坞电影史上的里程碑式作品,其中展现的科技异化主题、智能机器人建立自我意识后屠杀人类,以及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该片所做出的超越时代的特效技术至今都很难被超越。可以说,影片《终结者》开启了好莱坞科幻电影的新时代,观众对詹姆斯·卡梅隆在片中构建的奇观化的未来世界充满了好奇,在惊讶于他的过人的想象力的同时,也开始怀疑是否未来的人类社会真的会成为电影描绘的模样。因此,詹姆斯·卡梅隆通过超越现实经验的奇观化影像,给予观众强烈的情绪激荡和心理体验,真正做到了视觉奇观的艺术传达。
在詹姆斯·卡梅隆执著构建的奇观化视觉帝国中,让观众感到无比新奇、神秘的视觉形象画面背后,是卡梅隆对影片叙事内容、逻辑的严谨要求。他给予观众的心理体验和视觉探险并非仅仅局限在对画面的奇观化想象上,而是在严谨的、陌生化的叙事结构和内容基础上,逐步将这个让观众无比惊奇的影像世界构建起来。视觉的陌生化,造成了观众强烈的猎奇心理,尤其在科幻电影的外衣之下,人们希望透过科幻电影做出的类似寓言式的影像故事书写,看到一个完全有别于现实世界的未来世界,无论未来世界是否是一个甜蜜的乌托邦,观众都乐于接受。然而,视觉的陌生化是建立在叙事陌生化基础之上的,失去了陌生化叙事,奇观化影像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形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与观众产生的情感关联和心理震慑也会削弱。
因此,无论是詹姆斯·卡梅隆的第三部影片《异形2》(Aliens,1986),至今仍被奉为爱情片经典的第四部影片《泰坦尼克号》(Titanic,1997),还是刷新了全球电影史上票房纪录的《阿凡达》,所有营造的视觉奇观都是在一个完全陌生化的叙事结构中展开的。因此,导演詹姆斯·卡梅隆更倾向于科幻电影的创作,这种天马行空的叙事想象更容易搭建起视觉奇观。影片《异形2》被誉为电影史上最佳续集电影,卡梅隆在前作的故事基础上,利用更多的异形怪物和陌生化的视觉空间,营造了相较于前作更冰冷的疏离感和恐怖感。该片尤其显示出詹姆斯·卡梅隆对叙事节奏的强大掌控力,利用张弛有度的叙事节奏制造出的紧张感,深深地吸引着观众。爱情片《泰坦尼克号》虽然不是科幻电影,但是对泰坦尼克号沉船故事的戏剧化演绎,同样构建了一个观众认知以外的陌生化叙事空间,当年在泰坦尼克号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具有陌生化叙事的语境氛围,都是人们后天的想象。同时,结合水下实拍的泰坦尼克号沉船残骸镜头,詹姆斯·卡梅隆赋予其还原的泰坦尼克号船舱内的场景极强的真实感,通过实拍的沉船残骸的镜头与电影搭建的泰坦尼克号场景的蒙太奇叠加,让观众能够迅速产生一种代入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如往日重现一般的心理体验。可以说,詹姆斯·卡梅隆不仅按照历史的痕迹复制了泰坦尼克号宏伟壮观的“梦之船”视觉奇观,同时也利用好莱坞爱情电影的叙事模式讲述了一段关于泰坦尼克号的传奇故事,这段爱情故事的特殊背景显示出其不可复制性,即具有独一无二的本质,观众对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的观看本身就是一种陌生化叙事带来的情感体验。
到了詹姆斯·卡梅隆导演的最新科幻大片《阿凡达》,这种奇观化视觉艺术与陌生化叙事的结合变得更加灵活和紧密。卡梅隆在《阿凡达》中史无前例地构建了一个潘多拉星球,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种族——Navi族,他们有着独特的身体结构和体貌特征,卡梅隆甚至创造了一种属于Navi族的语言。在卡梅隆创造的潘多拉星球上,一个崭新的世界展现在观众面前,陌生化的叙事空间和叙事内容让观众心驰神往,这个星球是卡梅隆对乌托邦世界的完美想象和勾勒,Navi族超越了人类的智慧和力量。此外,有别于以往对外星人丑化的造型设计,Navi人的造型设计让观众产生了亲切感。
二、悲剧叙事的艺术张力
从《终结者》到《异形2》,再到《泰坦尼克号》,詹姆斯·卡梅隆的电影艺术中渗透着浓厚的悲剧意识,这种悲剧意识深刻地嵌入他的创作思想中,蕴含在他的电影叙事学之中。而电影叙事与外部表现的影像风格是有机结合的整体,在这种悲剧意识作用下,詹姆斯·卡梅隆构建的视觉奇观也具有一种悲怆之美。
“只有悲剧才是永恒的,只有悲剧才是完美的。”这句话深刻地体现在詹姆斯·卡梅隆的电影当中。詹姆斯·卡梅隆将悲剧意识融入影片的叙事过程中,在其大部分的科幻电影中,都表现了浓厚的末日情结,到了2009年的《阿凡达》,这种末日情结转化为潘多拉星球的乌托邦世界的构建。虽然《终结者》中的凯尔·里斯最终战胜了T-800机器人,保护了自己的爱人莎拉·康纳和自己的儿子——未来的人类领袖约翰·康纳,但是等待众人的仍然是那个已经被预见的未来社会:机器人具有个人意志,与人类展开了持续的对抗,人类终日遭受着自己一手创造的科技带来的恶果。战士凯尔·里斯穿越时空与T-800负隅顽抗,毫无疑问是片中的英雄人物,但是他所能保护的,只是自己的爱人和未出生的儿子;对于未来,他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了未来带领人类与机器人对抗的约翰·康纳。未来依然要靠约翰·康纳去改变,作为英雄人物的他无能为力。这也恰恰反映了詹姆斯·卡梅隆的悲剧意识,他将凯尔·里斯塑造成为一个刀枪不入的超级战士,在与机器人的生死搏斗之后,凯尔·里斯身负重伤,最终仍然要依靠莎拉将机器人彻底消灭。导演卡梅隆给予了凯尔·里斯男性气概、英雄气质和牺牲精神,同时还有挥之不去的悲剧意识,从未来社会穿越而来的凯尔·里斯注定会以悲剧收场,这种反常规的艺术设计,唯有将英雄人物和美好的事物摧毁,才能彰显其艺术张力。
到了1986年的《异形2》更是如此,上一集中最后一名人类幸存者艾伦苏醒,经过57年的沉睡之后,她惊讶地发现盲目自信的人类已经移居异形所在的星球生活。影片开始卡梅隆就将故事背景设置在反乌托邦的未来社会中,危险的信号从影片开始就被埋下,人类自己种下的苦果注定要自己来偿还。影片在悲剧叙事的基础上,构建了庞大的视觉特效体系,创造了科幻惊悚片新的艺术高度。
然而,在《泰坦尼克号》当中,詹姆斯·卡梅隆对悲剧叙事的追求完全外放示人。杰克和露丝的爱情悲剧是整个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的冰山一角,戏剧化的情节设置让观众对泰坦尼克号沉船的视觉奇观更加好奇,恋爱中的男女的命运与即将沉没的豪华游轮紧紧相连,他们的爱情悲剧更是让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显得凄美。詹姆斯·卡梅隆借助《泰坦尼克号》一片,一方面满足了自己对充满传奇色彩的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的好奇,另一方面表现了自己对悲剧之美的理解。泰坦尼克号的沉没与二人的爱情悲剧相得益彰、彼此呼应,因为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二人即便能够携手踏上陆地,等待他们的也未必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二人的爱情悲剧有着明显的时代印记,其悲剧结局从开场就已经注定。
在创造了新世纪无数个票房奇迹的《阿凡达》中,卡梅隆创造了一个未来的乌托邦世界——潘多拉星球,正如这个星球的名字一样,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星球。但是,面对如此梦幻美好的世界,人类却想要占为己有。将美好的事物塑造起来,然后再将其粉碎,这也正是悲剧艺术中的核心部分。在影片当中,詹姆斯·卡梅隆延续了自己的悲剧叙事艺术,人类对潘多拉星球富饶的物质资源的觊觎,是威胁这个世外桃源的罪恶根源,越是美好的事物越容易消逝,在人类强烈的物质欲面前,潘多拉星球的奇幻之美变得十分脆弱。但是与前作不同的是,他在结尾处保留了希望的火种,没有将悲剧进行到底,这也是卡梅隆在新世纪的电影创作产生的明显变化。
三、结语
电影的视觉奇观化是当代商业电影的发展趋势,在数字技术发展带来的强大推动力的作用下,以及后工业时代人们对精神消费的需求,都让视觉奇观化电影得以长足地发展。作为视觉奇观化电影大师,詹姆斯·卡梅隆电影帝国的成功不仅是其对视觉特效精益求精的创新,更是来自他对电影叙事与视觉效果的紧密配合的不懈追求。他并未像其他商业电影导演一样片面地追求视觉效果,忽视了电影的叙事结构和叙事方法,而是将视觉与叙事双轨并进,共同构建了专属于卡梅隆的商业电影帝国。
因此,从叙事学角度对詹姆斯·卡梅隆电影进行考察,是对他的电影艺术成功原因的最直接的切入点和方法,也是理解其电影艺术内容的最理想的工具。在商业电影的不断发展壮大过程中,詹姆斯·卡梅隆无疑寻找到了一条顽强的生存之路,把握住了观众的消费意识和审美需求,逐渐发展完善了自己的视觉奇观叙事体系,真正意义上推动了当代商业电影的发展。因此,在当前粗制滥造的、片面强调视觉效果的商业电影市场,我们并不难理解詹姆斯·卡梅隆的成功,他的成功也为当代电影人指明了发展方向和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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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袁群(1977—),女,江西宜春人,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专业硕士,宜春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与英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