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喜剧电影的美学价值初探
2017-02-13郝蕊
[摘要]英美的喜剧电影源远流长,形成别具一格的美学风范。早在无声电影时期,就产生了诸如卓别林、梅里埃等喜剧大师和一大批杰作。之后的英美电影更是将喜剧题材发扬光大,成就非凡,具体而言有三大方面,分别是快感营造和复调对话等美学经验的独特表达;游戏化的编排和反讽的策略等美学秩序的反抗;反思“现代性”和重建“感伤的体验”等美学意义重建的尝试。当然,英美喜剧片的美学价值远不止如此,其魅力仍须进一步深入挖掘。
[关键词]英美电影;喜剧;美学价值
19世纪的欧洲,人们曾经用观众的笑声次数来判定一部喜剧的优劣。从电影理论来说,虽然情感反应不能成为对喜剧艺术进行判定的全部依据,但是这种做法却给人们一个重要的启示:不会让人发笑的就绝非喜剧。观众对其喜剧审美本质的全部认同毫无疑问是先透过笑声来回应和体现的。按照文艺理论大师巴赫金的说法,“笑本身就是一种美学风范、美学范畴和美学价值”。但是,“笑”绝非美学价值的所有展示。在英美喜剧里,我们看到了更为独异的审美特征。
英美的喜剧电影源远流长,形成别具一格的美学风范。早在无声电影时期,就产生了诸如卓别林、梅里埃等喜剧大师和一大批杰作。之后的英美电影更是将喜剧题材发扬光大,成就非凡,具体而言有三大方面,分别是快感营造和复调对话等美学经验的独特表达;游戏化的编排和反讽的策略等美学秩序的反抗;反思“现代性”和重建“感伤的体验”等美学意义重建的尝试。
一、美学经验的独特表达:快感营造和复调对话
英美的喜剧电影有着别具一格的特征,展示在美学价值上,首先就是对美学经验的创造性发展。在其纷纭万千的影片里,尽管题材各异、风格迥然,但是它们都有着结构性的共同的美学展示:强烈的形式快感营造,和前人作品丰富而新颖的对话关系。意即在视觉营造、叙述结构等方面都给观者贡献无穷乐趣的同时,也和其他的艺术文本有着丰富的对话关系。
首先,快感营造和形式体系的装饰性。在英美喜剧电影里,特别讲究肌理和叙事镜语质感的装饰性色彩的强化,于看似丰富与随适、随机、漫不经心的人物行为行动中投射出精巧、细腻的安排。如《史密斯夫妇》(Mr.Smith & Mrs.Smith,2005),导演为主角设置了十分有噱头的主题性情节:刺杀。刺杀任务的每一次部署和进行,画面都转向了绚丽而透亮的色调,每次千钧一发的动作,在不断加剧的喘息声和街景房屋的倏忽而过中,所有莫名其妙的命运安排和夫妇之间微妙的情感纠葛似乎都在悄然退隐;《我的超人女友》(My Super ExGirlfriend,2006)里,当马特背负着女友飞跃在城市上空,镜头突然打破线性秩序、插入超现实或非现实的镜像图景,画面陡然增强光亮,镜头所到之处的景物色彩充满装饰性,插科打诨的热闹,同时让人感受到跳跃的、诗意的快感和节奏。这些都是英美喜剧电影典型的色彩设计和装饰性影像风格。和一般的题材电影不同,它的高超之处在于,运动中的色彩竟然是通过胶片画面、动画、黑白摄影等丰富视觉元素的拼贴来展示绝佳的协调性。就美感经验的创造和形式手法而言,英美喜剧制造的拼贴影像风范:游戏、动画、MTV、3D等潮流化的各种视觉媒介的综合,其特有的英美式诙谐幽默、暴力、家庭等主题和形式趣味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示。而在此形式感的迷恋中,一些西方人珍视的人情冷暖、通俗套路也得以保留,某些与社会政治牵涉的观念表达也在这种后现代的媒体表达中得到坚持(如《楚门的世界》)。这是英美喜剧独特的美学经验表达。
其次,文本与文本之间呈现复调对话的关系。英美风格的喜剧,其叙述风格和叙事方法明显是快速、混杂、随意的,但对叙述细加探究和回味可知相当程度上是经典的、杂糅的:它是多元化的、多声调的,漫不经心中加以机巧的精心布置。其实质上是在电影里制造美学经验表达的新范式,即文本与文本之间呈现复调对话的关系。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俯拾皆是类似的表达。《低俗小说》(Pulp Fiction,1994)启用三个胡搞的剧情和无逻辑式的叙事手法尽情嘲弄美国主流影片的“高冷”“严肃”“做作”;《落水狗》则干脆将过往经典影片文本片段不断交叉重现,在保留英美喜剧招牌的黑色幽默的同时,也不忘用惯用的一些程式化的因素展示对经典的敬意和影射。可以说,类似这样的叙事表达,已经成为英美喜剧电影的常规性范式,它有意冲破传统的喜剧冲突结构,在现实叙事时空中插入非常规叙事,与之前的经典电影文本不断呈现复调对话的关系,互文式的有意借鉴,也构成了另一种自我相关。“对话性”表达方式的建立,从审美价值立论,实质上是对审美经验表达的扩展和创造。
二、美学秩序的反抗:游戏化的编排和戏谑、反讽、恶作剧的策略英美喜剧电影中,普遍地展现出热烈狂放的反叛精神,结合梦幻、怪诞、黑色幽默、辛辣的嘲讽艺术,加上永不停歇的孩子般的恶作剧心理,凸显自身别具一格的风范。它们的影片表现在喜剧类型,矛头直指已经定型和普世化的美学秩序。其影像带来了荒诞和离奇,还有对观者已经模式化、固态化的形成压迫力量的美学秩序造成了颠覆。英美喜剧电影独特的审美意味和新鲜感得以全力彰显。
一方面,英美喜剧电影总可以将现实影像进行戏剧化、游戏化的编排,展示超现实主义风格,来打破审美固化,营造戏剧化乐趣。从美学理论上讲,这是企图制造与现实生成新的关系。表现在视觉上,则是将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事物放大,并与散碎的影像时空结合,通过摄影机进入到物质世界和生活中难以察觉的领域,借用蒙太奇将人世间人为赋予的各类逻辑意义剥落,还原人类生活本该有的单纯、简单、天真。我们在不确定的影像中观看到了变形、夸张、象征与浮光掠影、体贴入微。金·凯瑞的《大话王》(Menteur menteur,1997)里,弗莱切撒谎成性,备感疏离的儿子许下重愿,结果弗莱切迎来生活彻底的变乱、各种无缘无故的洋相。当弗莱切像往常一样站在法院时,那种突然的语无伦次扰乱了幻想与现实的界限,用变形的方式将埋没在现实中的真实状况传达了出来。《楚门的世界》(The Truman Show,1998)里,导演设置了一个“无比现实的超现实空间和世界”,当楚门每一次笑嘻嘻地出门、买报纸、过马路、打招呼、上班时,同时也走向了与真实生活彻底背离的时空,观众习以为常的生活轨迹化的思维也得到了沉重的撞击。英美喜剧电影总是不忘制造意外和新鲜感,但是,当观者意图和这些影像本身建筑某种联系时,疏离的、错位的美学感觉却伴随着产生了。
另一方面,英美喜剧电影惯常用戏谑、嘲弄、恶作剧的形式反抗既定的压抑的美学秩序。在这些类型片中,它们集中地运用欲望表现和视觉反抗的非理性追求,与此相配套的另一个美学趋向就是戏谑、嘲讽的态度。它使得审美反抗产生了喜剧性和荒诞感,从而获取恣意而为的笑料和幽默意味,其中隐晦的批判和玩世不恭也让影片的调子和方式更加自由随意,使观者在恶作剧的调戏感受中,解放束缚在身上的虚伪道德和美学包袱。无论是早期的卓别林的电影《摩登城市》《大独裁者》《淘金记》、斯坦力·多男的《迷魂阵》,还是后来的伍迪·艾伦的《爱与死》、罗伯·赖那的《当哈利遇上莎莉》、鲍比·法拉李的《王牌保龄球》、埃德加·赖特的《热血警探》,都是用一种英美式的视觉话语编排,强调故事中存在的矛盾和暧昧乃至交杂不清的情绪,制造生动的动作和僵化的教条产生喜剧性的冲突与摩擦,致使观者有如一次次地闯入禁地尝试到破禁的快感。在这里,严肃和不正经的嘲弄明目张胆。《将军号》(The General,1926)里,强尼驾驶货车只为救出女友,却莫名其妙地改变了美国南北战争的局面;《疯狂店员》(Clerks X,1994)的丹堤循规蹈矩地上班,接二连三遭遇突如其来的反吸烟狂魔、棒球混战等。影片的逻辑追求可谓一塌糊涂,越严肃越掉落滑稽和搞笑,在观者的哈哈大笑声中,固有的压制性的美学秩序其实也随即被消解得七零八落。
三、美学意义重建的尝试:反思“现代性”和重建“感伤的体验”英美喜剧电影,其所有表达都可称为“笑声泪影”的存在和倾诉,不啻为对现代性、现代文明无奈的揶揄、嘲讽,而又满怀期望。在现代社会语境里,现代性成为主导的美学体验和美学范畴。哲学现代性,主要指称的是启蒙现代性所宣扬疾呼的所有自由、理性,是工具理性造就的人的异化存在。对于现代性本身,英美喜剧电影则是极尽其嘲讽之能事,对往昔纯真岁月的美好情感感伤、哀婉的同时,也试图重建一种有别于现代性的美学价值。如《新科学怪人》《偷心大少》《当哈利遇上莎莉》,及伍迪·艾伦、卓别林的所有影片,我们都明显地看到这样的趋势和努力。
首先是对现代性的反思。《城市之光》(City Lights,1931)中,卓别林通过两性关系来透视人性,反思现代文明的异化,阐发哲理,讲述对美好世界的期待;《史密斯夫妇》里,导演虽在片中展示了史密斯夫妇的家庭幸福,但也展示出这种幸福是在互相欺瞒遮掩的状态下维持的,而片中表征为枪弹的工具理性才是人们无法摆脱异化和孤独实现完美生活的社会顽疾;《圣诞颂歌》(A Christmas Carol,2009)更是直接描绘对现代文明与工具理性规训下的现代人类的如影随形的孤独感、异化感和缺失感的深沉忧思。不得不说是“带泪的微笑”,英美喜剧尤其擅长并乐意去表现、刻画,并祛魅,在笑声不断中建构新的美学价值引导、个体生命伦理,张扬人的生命之维和情感之维,透视更深切的、更富含人性与具有内在的人类社会真实性的美学感性和美学价值。
其次是重建“带笑的感伤”和美感体验。感伤是被忙碌嘈杂的现代生活遗忘的情感体验和美学意义。感伤是一个交织着心理学、美学和人类文化学等多重意义的诗学范畴。它为人们营造了情感聚合和裂变、感发和升腾的情景和氛围,是对往昔感慨、怀旧、惋惜、叹逝的美学心理,它往往指向过去,或者是一个改变人类进程的大事件,或是一份难以忘却的旧日意念,无论事情大小,情感的焦点总是定格在这种体验之中。按本雅明的说法,“机械复制时代已经容忍不了感伤的美感存在”,这样的美学表达已经被商业时代的人们抛之脑后。英美喜剧用另外相反相成的方式,带着笑容的面具表达感伤,也试图挽回感伤之美。这几乎是所有英美喜剧电影在笑声之中隐藏的泪影。在《圣诞精灵》(Elf,2003)里,现代的纽约已然完全没有了家园之感,嘈杂、冷漠、匆忙,巴迪在圣诞老人的帮助下回到那里寻根,感伤的情怀一再在笑点爆出中腾挪闪烁,那是一种感受纯真之爱、蕴藉之美失落的忧伤,但是,当巴迪不断地尝试去接纳和被接纳后,外在的情感质素的圆美和大美又重现了……这些英美喜剧电影这个时候已经不再作为喜剧的美学形态出现,而是超越“笑”本身所能涵盖的美学范畴,表征着人的精神层次从有限向着无限的跨越和提升,生命的境界也陡然在笑声泪影之中从现实遮蔽走向本真圆融的解蔽和敞亮。明白于此,就基本能触摸到英美喜剧电影深层美学价值的边缘。
所谓美学价值,归根结底,是对人类审美经验进行抽象的概括,是我们在对艺术品进行欣赏的同时,生发出的对其内在蕴含的艺术价值的领会,它有其各种形态的展示。文章即从三方面分析了英美喜剧电影的美学价值。当然,英美喜剧片的美学价值远不止于此,其魅力仍须进一步深入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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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郝蕊(1983—),女,陕西延安人,硕士,西安医学院英语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课程与教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