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油画静物写生创作中的形式语言追求
2017-02-13陈郁
陈 郁
浅析油画静物写生创作中的形式语言追求
陈 郁
认识油画静物写生的当代意义在于对油画艺术语言的探索,观照西方艺术家对静物创作的挚情和对画面的意象把控。重温新时期情境下静物创作实践。
油画静物;静物画;现实;莫兰迪
在一些人看来,油画静物写生仅仅是油画创作者训练技术的手段,以至于被很多艺术家轻视。或者说,这些艺术家并不渴望从油画静物写生当中取得个人创作上的艺术成就,甚至认为,静物写生难以和其他类型的艺术创作,诸如人物画、风景画等相提并论。即便如此偏激的观点,逼使我们重新认识油画静物写生的当代意义。笔者在这里仅以油画静物写生当中的形式语言作为论述的重点,藉此引起大家对静物写生特别是油画静物写生创作的艺术价值与启示的关注。
众所周知,国内当代油画艺术形态的演变与发展和对西方油画历史的观看与吸收是相分不开的。当然,今天的西方当代艺术早已超越“油画”的概念界定,更多地以一种综合材料的方式进行艺术创作。也就是说,西方当代艺术已经没有边界的限制,以什么样的形式语言对应自己的创作取决于艺术家个人创作性格与能力。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直以来,西方艺术家对油画艺术语言的探索与其重视写生的创作意识有很大的关系。不论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琪罗,还是印象派代表画家莫奈、毕沙罗、雷诺阿,都对静物写生创作情有独钟,只不过真正投入油画静物写生创作的艺术家并不多,油画静物写生创作是一块很小的领域,但是却不排除有诞生伟大艺术家的可能性。比如17世纪荷兰最杰出的静物画家之一的威廉·考尔夫,18世纪法国的夏尔丹以及之后的米勒、塞尚、梵高、毕加索、马蒂斯、勃拉克等艺术家。
油画静物画创作根源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艺术家卡拉瓦乔。他曾在1590年左右创作出艺术史上第一批静物写生作品。其实,静物画独立成科,与后来无数静物画艺术家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静物画原本依附于人物画之上,这一点有点像中国山水画诞生的情境一样,人物创作是当时艺术创作的主体表达,其余的景色都是配角。西方静物画真正进入主流趋势,这其中有荷兰小画派的功劳。该画派讲究题材与尺幅,特别是前者,对题材的热衷与追求源于西方的富人阶层的艺术消费理念。不消说,摄像术尚未诞生之前,艺术作品更多扮演的是记录生活的功能。除了对人的描绘之外,对于家庭摆件的展示也被纳入到生活记录当中,更多的是为满足一种炫耀的心理诉求。由此,小而精的静物画成为家庭装饰的必需品。那么,这个时期的静物画创作偏向写实,也就顺理成章了。
其实,静物画和其他门类艺术一样,共同处于时代发展之中,各自扮演的角色差不多。写实绘画的功能被富人阶层的精英分子所消费,比如考尔夫的静物画作品完全以写实的笔触描述眼前所见的静物,犹如一张摄影作品。可见,扎实的写实技艺是当时每位艺术家必备的生存法则,从而导致这个时期的静物画作品对于画面形式语言的独立性追求并不鲜明。或许,考尔夫的静物画作品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形式语言的独立性问题。须知,美术史的推动并不仅仅是一个艺术家的功劳,而是许多敢于突破传统范式的艺术家的集体贡献。由此,静物画也必定经历由写实的古典风格向现当代风格的历史演变逻辑。
正如美学家丹纳在《艺术哲学》当中说的:“艺术的目的是表现事物的本质,即表现事物的主要特征。”[1]表现作品及其它的主要特征成为现当代静物画家思考的问题。这是古典油画静物写生走向现代的标志。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及塞尚。塞尚被西方美术史称为“现代艺术之父”,必定有他独特的艺术贡献所在。当印象派艺术家仍沉迷于对光色的捕捉与描绘时,塞尚则选择静物画进行深入研究,从中找到了绘画客观性的真谛所在。对存在物体的“内在真实”的表达,是塞尚从多年创作静物画当中取得的艺术心得,或可以说是他艺术创作的立足点。对于塞尚来说,静物画就是他探索艺术的最好方式。他曾说过:“画家作画,至于它是一只苹果还是一张脸孔,对于画家那时一种凭借,为的是一场线与色的演出,别无其他的。”[2]塞尚之后,20世纪时期莫兰迪成为静物画创作领域的领军者,莫兰迪除了对前辈塞尚的艺术创作佩服之外,同时也作出了自己的艺术贡献。他没有被前辈塞尚的艺术影响力所淹没,反而与其并驾齐驱,成为美术史静物画创作的代表性艺术家。莫兰迪对静物的解读有着自己一套独特的方式,既不同于过去美术史出现过的风格样式,也不同于前辈塞尚。值得一说的是,莫兰迪对形式语言的追求,并没有建立在绚丽的色彩之下,而是以少数的色彩创造出宁静般的灰色调画面,给人肃穆感及其一种难以说出来的凝视感。这就不奇怪连莫兰迪自己都曾说过:“我本质上就是一位专画静物构成的画家,我的画作交流的是宁静和私密感。我最看重的是情绪。”[3]面对静物,对于莫兰迪来说,艺术家在这里想以一种重新观看自我的方式寻求人存在的意义与诉求。某种程度上,莫兰迪在继承前辈塞尚的道路上进一步拓展了绘画本身的意义解读机制。
不难发现,不论是塞尚还是莫兰迪,对于绘画介入对象的本体性表达,有着共同之处。绘画就是绘画,没有绘画之外的东西存在。以往我们对于艺术家的创作,更多甚至极力塑造作品的外在意义。塞尚与莫兰迪的艺术实践却很好地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绘画理应有它独立存在的意义,不关乎现实意义,不关乎宏大叙事,只关乎绘画本身的认知。这种认知方式超越理智与感情,只求客观存在本身。一个艺术家没有自己独特的形式语言形象,也就没有进入最基本的艺术家讨论范畴。美术史的发展也一再告诉我们,作为视觉艺术的绘画,如何建构本身的历史与彰显绘画的表达力量也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里侧重探讨的是,形式语言追求在油画静物写生创作当中的认知价值及其认知机制。从塞尚与莫兰迪以及后来诸多的现当代艺术家,无不对油画媒介之下的静物画创作价值与意义抱有探索的信心。要知道,油画领域给予艺术家创作的空间本来就很大,这不仅仅是油画媒介本身特点的优势所致,还与静物这一观看对象的存在给予艺术家不少艺术创作上的思考有关。它既不同于人物画,也不同于风景画,而与追问绘画本体语言的问题有很大的关系。塞尚就认为:“画画并不意味着盲目地去复制现实,它意味着寻求各种关系的和谐。”[4]同样莫兰迪也有这样的认识:“它与日常生活中所感受的完全不一样,因为那个视觉所及的世界是由形体、颜色、空间和光线所决定的。”“我相信,没有任何东西比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更抽象、更真实。”[5]从中看出,塞尚与莫兰迪两位艺术家都一致认为静物写生并不卑微,照样可以实现它的观看与认知价值。美术史上的无数事实告诉我们,塞尚的价值与意义是一个转折性的美术史实践行为。塞尚通过静物画的深度思考,给予后来不少艺术家很大的启迪。不论是立体派的毕加索,还是对野兽派的马蒂斯,都在塞尚的艺术视觉认知机制之上取得一个又一个艺术新突破。同样,作为静物画艺术家的莫兰迪更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继续推进现代艺术的新演变。
说到写生,其实它对于西方美术史任何时期的艺术家一样重要,不过,今天的写生已经不仅仅是描摹对象的单一概念,而是如何通过写生建立与对象之间的认知关系与关系表达。说到写生,自从19世纪法国印象派画家柯罗提出“对景写生”的艺术主张之后,“枫丹白露画派”、“印象派”等绘画流派无不以写生的方式寻求绘画艺术的新突破。那么,对于形式语言的追求,写生则是最好的一个实现渠道。为什么这么说?对于形式语言存在的方式,不外乎两种,艺术家不是从过去已有的视觉图像文本当中取得,就会从当下的存在现场提取。写生,在我国古代早已有之,且提出的观点颇为深见。诸如“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张璪)、“搜尽奇峰打草稿”(石涛)、“为万虫写照,为白鸟传神”(齐白石)如此等等。但是,中西方对写生概念的主旨阐释并不一致。相反,笔者倒觉得东方的写生创作概念更能实现当下绘画对于形式语言方面的突破。塞尚之所以在这方面改写了西方美术史,就在于他从静物写生创作之中重新观看物体对象的客观存在,以此提出新的观看机制和逻辑。或许,这和西方人拥有严谨的逻辑思维有很大关联。反观国内,各大艺术院校却把油画静物写生当作训练学生过渡到油画风景、油画人物的途径。当然,这不是说没有它的合理性,而是,它理应正大光明地可以当作与油画风景、油画人物同样地位的创作媒介,而不是一个课程训练这么随意的安排。
总之,在油画静物画创作走向式微的今天,有必要反观过去油画静物画创作的历史。今天为什么很难诞生类似塞尚、莫兰迪这样的静物画大师,这不得不值得我们反思。通过对形式语言的追求油画静物画创造出来的价值的重新认知,也会对当下及其未来绘画发展带来一点启迪。或许,只有当下乃至不远的将来,绘画的形式语言发生彻底性改变,美术史才有望继续往前大步迈进。
陈郁 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副教授
[1] 丹纳. 艺术哲学[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63:86.
[2] 塞尚. 塞尚书简全集[M]. 北京:新星出版社,2010:51. 43.
[3] 莫兰迪. 乔治·莫兰迪[M]. 长春:吉林美术出版社,2007:128.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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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4016(2017)02-012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