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苇莺造屋记

山泉

大苇莺夫妇从远方迁徙而来，翻过山脊，向下俯视，不由得两眼粲然一亮。嗬，前面是一片水草葳蕤、河水蜿蜒的湿地，内中有一个湛蓝的湖泊，波光潋滟，如同明镜，绚丽的朝霞倒映在里面，好像一湖莲花绽苞怒放。湖边芳草萋萋，树林蓊郁。

雌大苇莺不由得赞叹：“这真是一处好地方啊！”

雄大苇莺说：“我在梦中见过这个地方，确实是个理想的家园。”

大苇莺夫妇便在湖边落脚谋生。

时值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鸟儿们开始选址安家。

喜鹊用枯枝在高高的树梢上垒窝，那窝做得好大，黑乎乎的，好像一个黑太阳。

啄木鸟最谨慎，在给老树治病捉虫时，就势将朽洞扩大，在里边生儿育女，谁也甭想伤害他们。

翠鸟离不开水，索性在湖边的黄泥崖上挖穴而居。他的洞穴极其隐蔽，轻易不会被外人发现。

大苇莺夫妇见邻居们都在忙碌着做窝，也四处物色起造屋的地方，几经挑选，最后定在一丛灌木之中。这地方有很多障碍物遮掩，从外面观察，根本发现不了里面的秘密。夫妇俩说干就干，很快做好了窝。

湖光山色赏心悦目，雌大苇莺惬意地在窝里产下了四个蛋。

树林中住着一只黄鼬，这家伙素以偷鸡摸鸭而臭名昭著。他身体灵巧，无孔不入，到处流窜作案。这天，他经过灌木丛，鼻翼翕动，当即闻到了鸟蛋的气味，循向寻觅，竟然找到了一个鸟窝。正巧大苇莺夫妇不在，他不免一阵窃喜，立即将鸟蛋统统偷走了。

大苇莺夫妇从外面觅食归来，见四个鸟蛋不见了，情知遭遇不幸，不免心痛不已。

邻居们闻讯都过来安慰他们。

啄木鸟好言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年不能生育儿女，还有明年后年呢。”

喜鹊建议：“吃一堑长一智。你们明年不妨将窝建在树上。”

恋着青山绿水，恋着这块湿地，大苇莺夫妇很快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一如既往地热爱生活，歌唱生活。

岁月流逝真如流水一样，第二年的春天又如期而至。大苇莺夫妇觉得喜鹊的建议颇有道理，就将窝垒在高高的树杈上。

雌大苇莺在窝里产下五个蛋。这回她不敢掉以轻心，成天待在窝里用体温孵化儿女。孵化了一段时间，雏鸟就啄壳出世了，她疼爱地将五个儿女紧紧搂在怀里。

雄大苇莺可就忙活开了，因为他要照料一家老小的吃喝，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雌大苇莺不忍心丈夫这般辛劳，数日后也出去捉蚂蚱和小虫子。每当猎食归来，五个孩子张着米黄色的喙“沙沙沙”地抢着要吃的，夫妇俩总是不偏不袒，将他们一一喂饱。孩子们食欲大增，他俩虽说劳累，但是心里感到甜甜的。

湖边有一条树蛇，他的身体又细又长，擅长爬树，也擅长伪装，肤色绿莹莹的，缠在树上酷似葛蔓，好多鸟儿都中了他的圈套。树蛇成天四处乱窜，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这一天，树蛇饥肠辘辘，正欲出去猎食，经过树下，蓦地听到树上传来“沙沙沙”的声音。他深知这是雏鸟的声音，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他很快爬上了树，接近鸟巢时，见大苇莺夫妇正在给孩子喂食，便不敢轻举妄动。是的，在这高高的大树上，倘若大苇莺夫妇朝他发起攻击，一旦失手摔下去，必死无疑，不如悄悄潜伏，等他俩走后再美餐也不迟。树蛇这么想着，就爬到树枝背面，屏息敛气，纹丝不动。大苇莺夫妇压根儿没有料到危险将至，喂完了孩子，扑棱一声飞走了。

树蛇乘虚而入，目露凶光，张开大嘴，将一只雏鸟活活吞下。他饕餮无度，其他四只雏鸟也都成了他的腹中之物。可怜这五只雏鸟就这么夭折了。树蛇打着饱嗝下了树。

大苇莺夫妇猎食归来，见孩子们不翼而飞，好不惊愕，细细观察，当即嗅到一股腥臊味儿，这种怪异味道只有蛇身上才有。他俩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邻居们得知大苇莺家又遭不幸，便过来安慰。

翠鸟说：“要不你们跟我学，干脆挖洞居住。”

喜鹊说：“蛇是钻洞的高手，一旦让他找到了，照样难逃厄运。”

啄木鸟说：“空中不安全，地下不保险，究竟到哪儿住才能安然无恙呢？以我之见，不如搬到别处住吧。”

雄大苇莺说：“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大自然永恒的法则，谁也无法抗拒。我家连遭祸事，需总结教训，想法避免。”

雌大苇莺说：“我们恋着这儿风光好、邻居好，哪儿也不想去。大家这么关心我们，我们打心眼儿里感激。以后选址做窝，我们自会另想高招的。”

湖畔的花儿谢了又开。

林中的候鸟去了又来。

第三年的春天，大苇莺夫妇面对湖水苦苦思索，此番该怎样做窝呢？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距他们不远的湖水中，生长着一簇芦苇。芦苇长得壮实，再大的风也休想折断它。这时，正巧一阵风吹来，将两棵芦苇交叉在一起，久久未松开。大苇莺夫妇几乎同时怦然心动。

雌大苇莺说：“看见了吧，这分明是造物主在点化我们。”

雄大苇莺说：“对，我们用苇叶将几棵芦苇缠在一起，然后在苇叉上做窝，那儿远离湖岸，谁也无法偷袭。”

大苇莺夫妇为这一发现而欣喜，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夫妇俩立即动手，飞过去先将两棵芦苇与交叉的芦苇聚拢在一起，然后衔着苇叶将四棵芦苇缠了又缠，还把叶梢掖在里边，为防松动，吐出黏液将叶梢粘牢。紧接着，他们衔来干草在苇叉上做了一个小巧别致的窝。

雌大苇莺又产下了五个蛋。

不久，雏鸟出生了。阵阵风儿从窝边吹过，多清爽啊，好像在给雏鸟扇扇子。湖水在下面哗哗作响，似乎在为雏鸟唱催眠曲哩。大苇莺夫妇外出猎食，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雏鸟长大了，也模仿爸爸妈妈那样做窝，其他大苇莺也这么做。嘿，芦苇中一窝挨着一窝，如同一个奇特的水上村寨。

黄鼬、树蛇再也无法伤害大苇莺了，只能望水兴叹，一个个鼻子都气歪了。

邻居们都夸大苇莺夫妇有智慧，堪称造屋的能工巧匠。

大苇莺夫妇实话实说：“我家连遭祸事，大有濒临灭绝的趋势，要想繁衍下去，必定要想出良策才行，这才是真正的生存的智慧呀！”

大家无不颔首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