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公厕变迁史

杨卓琦++杨天

从1864年上海第一座、也是全国第一座具有现代意义的公共厕所在南京路建成算起，上海的公厕发展迄今已有153年。

由男厕到女厕

公厕最初是在租界区推行开来的。

自1864年工部局建造第一座公厕后，1887年公董局又投资白银500余两，在法租界十六铺码头、金利源码头分别建造了两座公厕。之后，各租界都开始了公厕建设运动。

1894年，公共租界工部局卫生处投资白银800多两，建造了4个装有煤气灯、自来水的公共厕所。五年后，工部局卫生处开始用水泥混凝土建造公厕。

更多的公厕出现于1912年。那一年，公董局出白银1565两，在法租界菜场、集贸市场和黄浦江装卸码头等地建造了52所简易公厕。

到了20世纪30年代，上海出现了首座女性公厕。

此前，由于男性是城市的劳动主体，从1877年开始，法租界便开始推行结构简单且实用的男性小便池。到1886年，几乎公共租界的每一条街道，甚至通向公共道路小弄堂的拐角处都建起了小便池，数量达到180多处。

而女性公厕，则是伴随着女性逐步走向社会而出现的。19世纪后期至20世纪30年代，上海逐渐成为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在这里诞生了第一代“职业女性”。

上海是中国第一批产业女工的诞生地。据1898年10月的《女学报》统计，当时的上海共有50多家纺织、缫丝厂，女工达六七万人。到1930年，上海市女工的数量为188188人，占全市工人总数的56%。

除产业女工外，银行职员、教师、护士等受过教育的职业女性的增加，使得上海的女厕需求远高于其他城市。

1937年，上海首个女性厕所在嵩山路出现，此后女厕数量日益增加。资料显示，1946年2月，静安区共有市建公厕18座，设有女厕的为4座。其中，蹲位居全市之首的杨树浦路1453号的公厕，44只蹲位中，女性蹲位有15只。

为逐利建私厕

租界区火热建造公共厕所的同时，上海的社会精英也不甘示弱，纷纷效仿。1909年11月，地方绅董胡文炜等11人，集资在南市侯家路建造了华界首座公共厕所。南京国民政府设立的卫生行政机关，其工作重点之一就是公厕的建设与管理。

然而在日伪统治上海期间，卫生局因“筹款不易”几乎没有新建公厕。

一方面是政府提供公共服务能力的缺失，另一方面是人口膨胀带来的如厕需求的增加，在这种情况下，上海开始出现大量私人兴建经营的厕所。

实际上，早在19世纪80年代，为了集粪，上海很多人就开始私设厕所。而在公共厕所推行售卖厕纸后，私人公厕也开始迅速跟进。

由于公共厕所数量稀缺，私有公厕甚至有跟公有厕所平分天下之势。1945年，上海市区售卖厕纸的私有公厕占到公厕总数的43%，达99座。到1947年，总数更是达到265座，占比为66.25%。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教授苏智良认为，当时大家投资兴建私有厕所热情高涨，原因在于利润高。

苏智良认为，当时厕所经营的利润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因为粪肥价格高昂，使得粪便成为一种供不应求的商品，二是售纸的收入也十分可观。数据显示，每个厕所每日平均收入200元。

甚至单靠租用厕所就能养活全家。比如，上海市民李镜龙曾是国民革命军连长，但靠连长的薪水养活一家老少存在困难，故而辞职。他费劲周折，租到上海小东门鱼行市场一座公厕，从此迅速脱贫致富，并以此为生长达十余年。

公厕免费

新中国成立后，私有公厕被保留下来。

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工作人员李蒙（化名）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解放初期，上海市卫生局根据市区厕少人多的现实情况，继续允许私有公厕开放。

新中国成立后，城市脏乱差一度成为一大难题。1949年6月，上海市政府动员群众3600多人，一周内突击清除积累的垃圾3.5万吨。1952年，又发动群众共清除垃圾26544吨，填平污水沟和洼地10372处。

在保留私有公厕的同时，上海开始了第一次公厕革命，在棚户区和市郊结合地区，建造了大批不售纸的简易公厕。20世纪50年代，上海市卫生局规定市区公有公共厕所必须挂牌，还在市区部分公共厕所中设置方便凳，使老、弱、病、残、孕如厕改蹲为坐。

到了60年代，为了积肥支农，上海对市区公共厕所开始了第二次大规模建造。截至1965年底，市区公有售纸公厕增至301座。1966年9月，上海公厕停止售纸，到了1977年部分公厕开始恢复销售。

1984～1992年是上海公厕建设史上的另一个高潮期，年平均新建和改建厕所达到112座。即便如此，到了90年代，上海1000多座厕所仍不堪重负，如厕难愈演愈烈。在开始大规模改造沿街厕所的同时，1995年，上海出台相关政策，规定所有的交通场所、2000平方米以上的商场和容量100人以上的餐饮单位须配备厕所，并免费开放。

2001年，上海公厕已达到2406座，中心城区每平方公里达3.3座。

李蒙告诉本刊记者，改革期间，上海还兴起了一阵公厕承包制热潮。2002年，淮海路上一家三星级公厕的经营权转让给下岗女工李鸿芳。但最终，随着市民公厕免费、公益化呼声的高涨，承包制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2010年1月1日起，上海公厕全部实现免费开放。

（本文部分史料参考苏智良、彭善民《公厕变迁与都市文明——以近代上海为例》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