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智库发展研究:国际经验、限度与路径选择
2017-02-08詹国辉张新文
詹国辉,张新文
(南京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江苏南京 210095)
中国智库发展研究:国际经验、限度与路径选择
詹国辉,张新文
(南京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江苏南京 210095)
智库已成为我国转型期经济与社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推动力,智库对于促进公共决策的科学化,国家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宽松政治氛围、雄厚的资金支持、独立的商业化运作模式等都为欧美智库的发展提供了先决条件。同时,中国智库发展的历史演变趋势及发展现状有助于厘清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发展限度。为此,要通过完善智库管理体系、保持智库研究的独立性、营造良好配套环境、拓展融资渠道、整合智力资源以及搭建学术研究的合作交流平台等多元化路径,推动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长效性发展。
智库发展;国际比较;限度;发展路径
一、前言
智库(Think-Tank)是公共政策制定环节中的重要一环,[1](p16)亦是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智力载体。现代意义上的智库自出现后,一直活跃在公共决策系统中。智库(也称思想库)作为一种社会组织,特指稳定并相对独立的政策研究机构,其研究人员运用科学的研究方法对广泛的公共政策问题进行跨学科的研究,并在与政府、企业及公众密切相关的政策问题上提出咨询建议。薛澜、陈振明等学者认为,智库既是专业知识库及高级人才库,亦是科学知识与公共政策之间的重要桥梁。智库的兴起与当代公共政策的特点和经济社会发展阶段密切相关。
中国的智库研究和实践在2012年得到学界的广泛响应,这也是公共决策发展的现实需求。智库受到党中央和国务院高度重视,建设有中国特色高质量的本土智库成为当下行政实务界与学术界所共同关注的议题。[2](p6-10)2013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提出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目标,表明党和国家将智库的学术研究和实务发展纳入到国家软实力建设体系之中,并提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2013年11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再次提出“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建立健全决策咨询制度”的重要目标,进一步推动了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步伐。2015年初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为各层级政府及部门“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提供了理论层面上的指导,这一系列的制度供给为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发展提供了黄金良机。
2016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智库与公民社会项目所撰写的《全球智库报2015》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底,全球拥有智库6846家,中国拥有435家,比2014年增加6家,约占全世界智库总量的6.35%,但中国仅有9家进入全球智库的前150名。[3]上海社科院智库研究中心所发布的《中国智库报告(2014)》数据显示:中国智库目前约有2500家,研究人员约3.5万人,工作人员约27万。[4]其中,中国智库带有官方性质的数量众多,其服务领域拓展到政治、经济、文化、科教、卫生、环保等。通过上述两组数据的比较,不难发现,中国现存的80%的智库不被国际社会所认可,单纯的数量和总体规模并非衡量智库质量的总体指标。尽管近几年中国智库发展速度迅猛,但其社会影响力偏弱,而且也并未体现出“中国特色”的本土化特点。基于上述背景,笔者拟梳理欧美国家智库发展的经验,进而对中国智库发展的历史演变过程、发展现状及发展限度进行探究与分析,最后提出应有的政策路径。
表1 英国智库的分类
表2 德国智库发展的类别
二、智库发展研究的国际经验:欧美的比较
西方发达国家的智库发展较早,并具备成熟的行业体系特征。从类别而言,表现如下:
(一)欧洲智库。
首先,英国智库的发展得益于其工业化进程,智库建设与工业革命同步进行,英国也是欧洲智库的创始者,其分类见表1所示。在“云时代和大数据”的时代背景下,大型化复杂性工程需要,多学科融合的智库格局已然形成,成为当下英国社会发展的推进器。[5](p25-28)英国智库在社会影响力排在前四的有:查塔姆大厦(Chatham House)、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The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海外发展研究所(Overseas Development Institute)、亚当·斯密研究所。
其次,德国智库的发展在东西德的统一后呈现出稳定而快速的增长态势。随着近20多年的发展,德国已然形成一些著名的大型综合性咨询智库,诸如:德国全球及区域研究中心(GIGA)、莱布尼兹科学联合会、柏林社会研究科学中心(WZB)、德国外交关系委员会(DGAP)、科尔伯基金会,他们能够独立在海外进行跨国业务,可将其分为四类,见表2所示。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法国智库。其智库在欧洲大陆比较发达,但由于国内经济发展进入缓慢期,因而更加注重国际市场的争夺,咨询对象转向发展中国家,智库发展和咨询的重点转向为发展中国家的企业转型和业务拓展提供服务。比较有影响的重要智库如社会主义国家国际经济中心、国际信息和展望研究中心(CEPII)、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IFRI)、法国国际和战略关系研究所、重建布雷顿森林体系委员会、法国近现代中国研究中心(隶属于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巴黎高师地缘战略研究中心、法国可持续发展与国际关系研究所、法国“思想共和国”、法国战略研究和培训高等委员会等。
(二)美国智库。
美国智库的数量全球最多、影响力也最大。根据《2015年全球智库排名》统计,2015年全球共有智库6846家,其中北美洲智库所占高达28.21%,美国有1835家,[6]其基本职责和服务要求在于为美国政府提供可操作性的决策咨询信息,以此来保障政府决策质量,提高政府决策的科学性。美国智库基本分为如下几个类型,见表3所示。
表3 美国智库的类型学分析
图1 布鲁金斯学会2013年的资金来源
丰裕的资金是智库赖以生存的物质保障。美国智库发展的资金主要来源于日常承接的项目经费、学术出版物及学术会议的正常经营收益、外部环境中的基金会、社会团体、个人及企业的资金捐助。[7](p152)而在政府层面,美国智库还享有政策优惠,社会性捐赠还可以获得免税待遇,以布鲁金斯学会2013年的资金来源[8]为例,见图1。
(三)国际经验的比较。
通过对欧洲及美国智库发展的简单梳理,可以发现如下共同点:
一是宽松式的政治氛围。欧美国家基本属于分权制衡(The Separation of Power)的政治体系,其对各国的智库提供了良好的发展氛围。国家体制内不同政党轮流执政,而且政党组织权利分散,相互独立,有利于形成智库的独立性,从而提供了可促动外部影响力的内生性空间。分权制衡和多党制的政治氛围为公共政策的制定提供了开放式的决策机制,亦为欧美国家智库提供了发展土壤。二是雄厚的资金支持。欧美诸多国家智库的筹资渠道表现出多元化与多样化,社会捐赠是推动欧美国家智库发展的重要力量。[9](p1-6)社会捐赠源于西方文化传统的慈善文化及慷慨精神,美英等国还规定慈善捐赠享受政府免税的政策优惠,都在某种程度上激发了欧美等国的智库发展。但同时也不可忽视其他资金支持力量的作用,以法国为例,法国诸多智库的发展得益于政府资助,甚至资助比例高达75%。[10]三是独立的商业化运作。从政府与智库的互动关系来看,欧美智库既依靠于政府的资助,又独立于政府之外。智库与政府之间保持着紧密关系,但不从属于政府部门,独立性较高。因此,智库重视与决策部门之间的密切联系,有助于智库对政策制定和政策执行过程的实际问题能够及时了解,进而推动智库研究与公共政策进程同步进行。
三、当前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发展现状与限度
美国学者托马斯经过对智库实际运作过程的研究后认为:“评论家对智库的一般性描述表征出其矛盾的一面,智库既是‘知识的圣殿’(Sanctuary of Knowledge),又是‘虚伪的游说公司’(Lobbying of Hypocritical Firms)”。智库在理想层面应当是以知识生产和再利用为基本职责,从而为公共政策所服务,实现决策的科学化,但智库发展的阻碍因素在于现代智库成长过程的异化可能。[11](p106-111)智库发展的异化可能导致决策信息的可信度的降低,并削弱民主决策的科学性。[12](p77-83)为此,有必要探讨当前中国不同类型智库的发展状况,以期找寻智库发展的限度,从而为本土化的特色型智库发展提供可借鉴性的指导。
(一)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智库的历史演变。
纵观诸多国家智库发展进程可知,其演进逻辑与时代经济社会发展国情及公共决策体制相关联,并基本呈现出正相关关系。我国自1949年以后,智库的历史演变大致可分为如下几个阶段:
1.雏形时期(1949年—1978年)。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领导人意识到技术的决定性作用,这虽然为智库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但从现代智库的意义来看,当时的政策研究机构还不能归属于智库的范畴,其作为政府机关的延伸机构,独立性严重丧失。尽管这一时期智库的组成人员包括了专家、学者、技术人才,但研究内容集中为国家政策的解释性工作,尚未拓展到现代意义上的智库范畴,由此可称之为中国智库建设的先期“雏形”。这一时期智库发展的特点是政治色彩过浓,政治依赖感强,智库研究成果与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意见保持高度的一致性,缺乏作为智库应有的独立性和判断力。
2.恢复发展时期(1978年—20世纪90年代)。
经过多年的停滞,智库发展自改革开放以后有所恢复,在此阶段内智库发展和研究焦点集中在经济建设及体制改革,主要围绕党的建设服务,具体如价格机制、财政税收体制及企业转型。当十一届三中全会将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之时,智库咨询业已在逐步发展。智库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从各个部门到社会组织,相继成立政策研究室、政策研究中心,半官方性质的智库体系开始形成。随着十三大及十四大所提出的“科学决策”与“民主决策”,中国政策研究进入了稳定轨道。但基于这一时期经济发展速度过快,为了满足改革过程中的多元化需求和利益诉求,以及政府机构精简的需要,民间智库和政社共建型智库得到了发展空间和机遇。
3.繁荣时期(20世纪90年代—21世纪初)。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日趋完善,国家政治经济、社会及文化发展进入了稳定轨道,智库开始呈现出蓬勃发展的繁荣时期,其规模及服务领域获得了极大拓展,日趋于独立性及多元化的特点。社会性的民间智库及学术性的政社共建型智库方兴未艾,逐步初具规模。党的十五大及十六大所提出的“繁荣决策科学与发展咨询产业”,“实施科教兴国战略”;“推进决策科学化、民主化”,“完善决策咨询制度”等,都从政策体制及制度供给层面对中国科学决策机制和智库建设起到了推动作用。全国人大在1999年通过了《公益事业捐赠法》,首次以立法形式提倡对政府以外的公用事业可进行社会捐赠,这为民间智库和政社共建型智库提供了发展机遇和生存契机。
4.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时期(2013年至今)。
自党的十八大以来,改革进入了全面深化和攻坚期,同时又面临着国际复杂形势和外部环境的干扰,智库建设亟须完成本土化的重构,以期适应中国改革的时代新要求。2013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会议上首次提出要建设中国特色型智库,将智库建设纳入到国家“软实力”发展与建设体系的国家发展战略高度。2013年11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建立健全决策咨询制度”的重要议题。2015年初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对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指导思想、基本原则、总体目标等做出了法定意义上的科学界定,这为特色新型智库建设提出新的发展要求和指导方向。
(二)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发展现状。
需要提及的是中国智库建设尚未形成体系,智库机构及智库内成员难以精确统计。我们依据上海社科院智库研究中心所发布的《中国智库报告(2014)》的数据可知,当前中国各类智库目前约有2500家,研究人员约3.5万人,工作人员约27万,呈现如下几个基本趋势:
1.发展速度和规模稳步提高。
根据2016年初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全球智库报2015》的数据显示,中国智库有9家单位进入全球智库的前150名,但这9个智库基本上归属为政府主导型的智库。同时,6家中国智库跻身全球最佳民营智库50强,4家中国智库登上全球最值得关注智库100强榜单,在亚洲大国智库60强榜单中,中国占据18个席位,约占30%。以上数据验证了近几年中国智库的发展在绝对数据和发展规模上有大幅度增长,如表4所示。
表4 2010年—2015年中国美国及全球智库数量的对比
图2 2010年—2015年中美分别占全球智库数量的比重
随着中国当下制度供给的优势发挥,中国智库发展呈现出稳态式增长,但与美国智库发展仍然存在较大差距,中美智库数量比基本保持在1∶ 4和1∶ 5的比例区间中。《全球智库报告2015》数据显示,国内排名最高的是中国社会科学院,位列第31名。在全球最值得关注智库排名100强榜单中,仅仅只有4家中国智库上榜。可见,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与西方国家的智库相比,仍然存在较大差距,顶尖级智库的质量和影响力有待进一步发展。
2.总体发展布局呈现出非均衡态势。
一般意义上,智库为经济与社会发展提供智力层面上的支持,扮演咨询机构角色。人才是决定智库发展的主体性要素,且最大限度地接近公共决策层,从而有效把握智库产业发展的总体性布局。《2015年中国智库报告》数据显示,智库分布集中于东部地区,东部区域所占比例高达62%,而中西部区域总和仅占35%。前15名的最具有影响力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分布情况为:北京11家,上海3家,江苏1家。可见,中国最具影响力智库主要集聚在国家政治中心北京,以及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长三角和首都地区是当前中国智库建设的偏重点,智库的非均衡式比较明显。
3.智库质量呈现出偏向性发展局面。
一是数量和活跃程度。对于中国特色智库而言,具体可分为官方性质智库、政社共建型智库及民间智库三类。相关数据表明官方性质智库在中国占据了绝大比例,而政社共建型智库的力量最为薄弱。囿于中国改革开放的政治经济体制改革的不彻底和非均衡匹配的影响,政府主导型智库仍然是智库发展的最为活跃力量,其实力最为雄厚,民间智库和政社共建型智库表现出滞后的一面。据《中国智库报告(2013)》的相关数据显示,民间社会智库数量仅占5%,而中国各类智库约为2600个,由此判定活跃在民间社会的民间智库,且能实现独立性运营大约在130个。而从《中国智库报告(2014)》中统计了我国活跃智库的数量有244家,分布类型如图3所示。这亦说明民间智库和政社共建型智库在数量上和活跃程度上不如政府主导型智库。
图3 活跃智库的类型分布
二是综合影响力。就这方面而言,政府主导型智库大于政社共建型智库,政社共建型智库又大于民间智库。《中国智库报告(2015)》统计出前15家的智库综合影响力的排名,政府主导型智库占了66.67%,政社共建型智库紧随其后占33.33%,而民间社会智库却没有1家入选。以上数据和排名反映了在当前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过程中,政府主导型智库在中国经济和社会发展中扮演主导角色,影响力最强。而政社共建型智库自2013年后迅速发展,已然成为主导型智库的重要推手。
(三)中国特色智库的发展限度。
基于上文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发展现状,以及智库发展仍处于最佳的机遇期。分析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在建设中所面临的问题,有助于厘清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发展的限度。
1.政府主导型智库维度。
一是囿于传统体制的固有影响,弱化了智库的外在影响力。政府主导型智库都因其内嵌于党政体制,运行体制与党政职能部门无异,导致其尚未在真正意义上实现智库的独立运行。同时这部分智库内部运行过程中的科层制嵌入,学术性和民主性氛围缺乏,与公众舆论拉大了距离,缺少舆论话语权。[13]此外,官方性质的智库因政策制定过程中的行政色彩,缺少现代科学化理论对政策制定的嵌入,削弱了智库的外部影响力。
二是独立性的缺乏进一步降低了智库的对外活跃度。诸多政府主导型智库依附于行政部门,即中国语境下的“挂靠单位”和“吃皇粮”此特质导致其在公共决策及公共项目时难以系统性地反映出公众利益。从理论层面而言,政府主导型智库从属于行政部门,这一距离优势使得其能直观将社会公众信息抑或政策研究成果传导公共决策层,实现公共政策制定的科学化、社会公正利益的合理合法。[14](p21-28)但由于缺乏独立性,无法自主地参与政策的决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作为党和国家政策方针的“解释者和宣传者”,并未在应有智库层面上发挥出思想和知识生产的作用,例如地方政府与地方性智库进行项目“寻租式”的代理与承包。此外,智库项目研究过程中行政干预力量使得研究领域和研究问题是以行政领导或行政决策层的意愿为主,产生“唯权论”,消解了智库的影响力,最终降低了智库对外活跃度。
2.民间社会型智库维度。
民间社会型智库内嵌其独立性的特点,其决策咨询机构往往独立于政府之外。因此,其参与公共决策过程能够科学合理地促进政策的有效性发挥。但民间智库自20世纪90年代才开始崭露头角,发展比较缓慢,面临着如下问题:
一是配套政策体系的不健全,减缓了民间智库的发展。其一,政府尚未正视民间智库应有的智库地位,政策优惠及制度性供给尚未惠及。其二,社会公众对民间智库缺乏必要的信任感,将其纳入政府利益代表的范畴。其三,当前中国的国情决定了政府对民间智库的行政性管控影响政府与民间智库的互动关系,延缓了民间智库的发展。
二是资金获取渠道狭窄,难以维持民间智库的正常运营。一个良好智库的发挥,自然也离不开资金保障的支持,资金筹集及获取是当前中国民间智库发展的最大屏障。从我们对江苏N市的调研来看,民间智库资金严重短缺,仅占软科学投入的5.13%。对比美国民间智库,其资金来源是社会性捐赠,但财政资金的投入也基本在15%—20%,政府对民间智库的倾斜在制度层面解决了其正常运转问题。中国民间智库的影响力太薄弱,与官方性质智库、政社共建型智库相比,只能屈于第三梯队,此外,企业和社会对民间智库的认识尚未形成满意状态,并未在科学规划、企业运转、个体利益诉求等方面寻求帮助。最终造成的结果是进一步地缩窄了民间智库的资金获取渠道。
3.政府与社会共建型智库维度。
随着事业单位性质的体制内学者专家在社会影响力的不断扩散,其社会认可度和呼吁效应得到有效聚集,政府与社会共建型智库应运而生,政府与社会共建型智库在中国主要囊括了高校研究所和科研院所。基于高校的广泛认可度,其内部具有众多专家和学者,理论指导的先进性及研究方法的科学性,都为政社共建型智库发展提供了决策层面上的先机。[15](p17-28)但在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过程中,政社共建型智库发展亦遭遇到诸多问题,具体有:
一是政社共建型智库缺乏整体性发展思维。2015年,政社共建型智库从供给端发力塑造实用性,致力于打造多层次的智库成果,累计提供咨询报告4.3万余份,其中2.2万余份被采纳,决策影响力明显提升。[16]尽管政社共建型智库的研究成果急速增长,但各个高校缺乏整合与合作,其相互独立又进一步导致了国家资源的浪费。以《中国智库报告(2015)》的数据为例,政社共建型智库系统影响力在前10名的只有1所211高校,其余全是高校排名在全国前20的985高校,并且集中在北京地区及长三角区域。国家和政府部门将项目及课题资源也更多倾向于重点院校,第二、三层级院校(211高校、普通本科院校)所承担的项目较少。
二是项目课题难以形成智库成果的推销应用。政社共建型智库内部的项目主要来自于政府委托、自主申报及企业委托。据相关资料统计,截至2014年,中国各级政府部门的项目课题高达45%流向高校课题组。但是项目课题的重要信息存在于政府内部,政社共建型智库难以从政府直接获取,导致了政社共建型智库与政府的信息不对称,限制了项目信息的共享,公共决策的科学化难以进行。[17](p139-147)高校成果的推销需要依赖于政府,而政社共建型智库内部的专家学者某种意义上缺乏学术合作机制,抑制了政社共建型智库成果的有效发挥。
四、转型期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发展的路径
(一)政府主导型智库。
一是完善智库管理体系,解决政府主导型智库内部体制问题,强化其内部管理,创新管理体制,从而提升智库的外部竞争力。重点从如下几方面着手:其一,在考核机制上,将绩效、科研成果纳入政府主导型智库内部人员职称评审体系之内,强化“多劳多益”,推动政府主导型智库的良性发展。其二,在成果推销机制上,借鉴国外西方经验,借助于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技术平台的优势,以数据信息化为媒介,从而建构出新型推销机制,改变传统推销模式。实现决策层、智库、社会公众之间的良性化发展渠道。其三,在人才交流层面上,强化与欧美国家智库的合作交流,定期与海外智库专家合作交流,协调和组织跨国式的合作项目以及国际智库学术交流会议,以此来提供智库思想的本土化与国际化的相互碰撞,最终提高智库的外部影响力。
二是保持智库研究的独立性。如何控制和把握政府主导型智库的独立性,是当前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重要一环。保持独立性关键在于减少对各层级政府及事业单位的依赖性,智库专家作为公共政策制定过程中的组成人员,保持独立性是提供有效决策的重要保障。[18](p8-10)因此,坚持智库研究和决策分析的独立性是维持智库专属性的最佳实现路径。实践过程中,一方面要准确描述决策问题,提供可操作性的参考方案;另一方面不能完全依赖于各层级政府所预测的数据,而是基于自身智库的调研数据所做出现实问题的判断,从而保障科学地制定公共决策。
(二)民间社会智库维度。
一是营造民间社会智库的良好配套环境,社会配套环境主要包括了政府层面的社会决策支持(自上而下)以及社会公众及社会团体的社会性支持(自下而上)。第一,从立法层面来看,尚未建立和形成一整套的法律法规引导和规制民间智库,由此断裂了民间智库的法制化轨道发展,影响了民间智库的市场化运营及后续评估等,阻碍了民间智库的决策咨询业务发展。第二,重塑民间智库与政府的沟通与交流方式,实现双方一体化的信息共享系统,最大限度地避免信息不对称现象。第三,建立开放式的公共空间和市场环境,允许民间智库的自由进入与退出,通过政策优惠体系推动更多民间智库参与地方性公共政策的制定,从而打造出良好的公共软环境。第四,着力转变社会公众对民间智库的传统认识观念,规避对民间智库的偏差性认知。
二是拓展作为NPO的民间智库的融资渠道。首先,民间智库的发展逆向作用于本区域的产业集群企业,促进企业以资金回馈于民间智库,并推动民间智库与民间企业的良性互惠合作方式。其次,民间智库借助于市场化手段,拓展经费来源渠道,实现多元化资金供给方式,改变传统财政资助套路,以民间社会性捐赠(企业、基金会、社会个体)为主体的经费拓展方式。[19](p1305-1312)此外,市场化手段有助于智库经费的合理分配,从而保持民间智库在发展过程中的“优胜劣汰”模式。再次,以西方发达国家智库发展模式为学习蓝本,诸如兰德公司、伦敦国家战略研究所等,以合伙人形式实现民间智库的运营。
(三)政社共建型智库维度
一是整合智力资源。政社共建型智库的存在极大补充了中国新型智库的容量和增量,但在实践过程中反映出的是难以形成协调一致的政社共建型智库管理过程,且在治理体系内部中各个高校之间的张力凸显,未能实现整体性治理。[20](p114-121)为此,应整合政社共建型智库的资源,实现资源从碎片化到整体性,提高政社共建型智库的运行效率。首先,整合高校的分散化学科,实现学科的协调。公共政策的制定实质是社会问题的再现,而社会问题的消解往往需要跨学科式的系统解决,以学科资源的整合围绕社会现实问题的解决,实现学科资源的整体性。其次,重塑线性学科队伍建设模式,解构传统的纵向型学科发展模式,转变为以现实问题为研究中心的项目团队模式,综合学科资源,凸显资源的规模效应和集聚效应。再次,以基地化发展模式推动高校智力资源的整合。当下政社共建型智库应积极对外合作与交流,以人才培养和学习为输出机制,推动合作的深度。
二是积极搭建学术研究的合作交流平台。政社共建型智库的发展自然离不开社会的发展,而社会需求的不断增长带来了公共政策制定的复杂性,因此,积极搭建学术研究的合作交流平台有助于社会问题的跨区域化解及跨学科的整体性。第一,学术研究的合作交流平台尽量趋向于扁平式的网络化发展。政社共建型智库是当前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发展中思想最为活跃的场域,亦是思想传播最为迅速的集散场。以网络化的高校交流平台,实现政府、市
场与社会的多元合作交流模式,推动智库创新的集聚扩散,便于强化政社共建型智库的快速反应能力。[21](p68-72)第二,深化合作交流方式。囿于政社共建型智库的单一人员结构模式,绝大多数智库专家归属于高校内部的专家学者,这种单一化的人员结构模式虽然保障了政社共建型智库为公共政策制定提供专业性及科学性的咨询服务,但其智库专家成员大多缺乏公共事务治理的实务能力,有可能对公共决策的准确定位和现实把握出现偏差性影响。因此,深化合作交流方式可以尝试拓展政社共建型智库的交流和合作群体、对象及实践者,延伸及拓展到各层级的政府、人大、政协、民主党派,通过定期的专家与实务者的产学研帮助,以学术研讨会、成果及政策发布交流为主,实现政社共建型智库决策的科学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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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申华
C963;D63
A
1003-8477(2017)01-0047-08
詹国辉(1989—),男,南京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生;张新文(1971—),男,南京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农村公共服务供给的‘碎片化’及其治理研究”(14BGL150);江苏省高校重点社科项目“社会治理创新的价值研究”(2015ZDIXM012);江苏省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项目“农村社会治理质量测度标准研究——以江苏省为例(KYLX16_1002)”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