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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草木画像

2017-02-07刘学刚

文学港 2017年1期
关键词:夫子西瓜叶子

刘学刚

野西瓜

西瓜是我最喜欢吃的水果,沙瓤西瓜最为爽口,切开,瓜瓤沙粒状,颗粒特别的细,不细看,就是一团红亮亮的霞,涌动着太阳的蜜,入口绵如絮,甜如饴,吃起来舌齿之间似有冰雪之声。

洪沟河不舍昼夜地流。在汛期,它是一个宽肩膀粗嗓门的汉子,吼一嗓子,就漫过了河边的浅滩;深秋水瘦,这时的洪沟河成了一个苗条女子,望穿秋水,白霜从天而降。水流肥肥瘦瘦,河面宽宽窄窄,就有一些细细软软的沙,爬上河滩,攀住草棵,定居洪沟河两岸。沙地里什么都长,香薄荷臭蓖麻呀,红水蓼灰苋菜呀,夫子苗车前草呀,有的地方生出一个水窝窝,夜晚养三两颗亮晶晶的星星,白天汪着一团红彤彤的霞光。

一个地方,有沙,有土,有河流,有阳光,还有什么不能生长呢?埋下一块石头,说不定就能蹦出一个齐天大圣来。那年初夏,我们在一块温软的沙地上发现了几棵童话里的植物。植物的茎株有半米多高,看上去就像女人纤细柔软的脖颈,脖颈上细细的绒毛,闪烁着撩人的光芒,真的是温润如玉。神奇的是它的叶子,一片又一片西瓜叶居然站了起来,它们就站在同一根茎秆上,单叶掌状,左一片嫩绿,右一片绿嫩,交互攀升,如果植株高一些,再高一些,就长成植物界的千手观音了。真的,童话里神奇的场景,就发生在洪沟河南岸的沙地上,整整一个夏天,我们生活在一个瑰丽奇异的童话里。美好的植物美丽的自然,本来就是一个纯美的童话世界,人间所有的美质,无不来自那里。

其实,它的叶有一些黏糯,细细地嚼,叶嫩,有糯香满腮,让人回味无穷。摘一些嫩茎嫩叶,洗净,剁碎,和玉米瓜干同置一盆,浸泡一宿,然后在石磨上磨煎饼糊。加了这茎这叶摊成的煎饼,筋道,糯香抱得也紧,越嚼越有味。真有些不可思议,这茎这叶改良了煎饼的成分和味道。

沙地里长着直立的西瓜叶,这巨大的秘密被我们藏在心里,彼此遇见了,那眼神就眨巴两下,露出一些些诡异。夏天的植物长势迅猛,那些西瓜叶一天一个惊喜。单是看看那些叶子,就有一种繁复之美。它掌状的叶子就像魔术师的手,轻轻一推,一个五彩斑斓的夏天就出现了;这样的手也在变幻着,不是一根根肉嘟嘟的手指,而是边缘有着深深浅浅的缺刻,使得叶子更像是毛羽鲜鲜的翅膀,整株植物都要飞起来了。瓜田里的西瓜苗,只在沙土里爬行,扔下一个圆咕隆咚的瓜蛋蛋,又匍匐着探头探脑,探出一条新的瓜蔓蔓。这瓜蔓蔓神奇地站立了,会结出什么样的奇珍异果呢?是比沙瓤还沙瓤的大西瓜吗?

夏六月,那几棵神奇的植物放出了浅浅的黄花,是五瓣,每一瓣都有一颗紫色心,五颗心聚拢成一朵小小的腊梅花,腊梅的花心捧着几根黄灿灿的金丝丝,金丝丝环绕着迷恋着同一个红嘟嘟的粉团团。美妙的夏日,一朵花就是一个童话的宫殿,黄琥珀紫水晶金玛瑙红珊瑚构建的宫殿。天瓦蓝瓦蓝的,地土黄土黄的,这些花儿就开在碧绿碧绿的茎叶之上,它的颜色看似随心所欲,却又别具匠心;似乎彼此独立,确是相融共生。作为水果的西瓜,开一色的黄花,结圆鼓鼓的地球仪,画着一道道墨绿墨绿的子午线。那一朵花开出一个花园的植物,还会为我们创造新的奇迹吗?过不了多久,它绿色的花萼突然越过花瓣长长的围墙,成为果的外皮,把黄的花药和红的柱头包裹起来受孕,这暖房是半透明的,外面覆以细细密密的绒毛,等果皮微微黄,黄成一个小小的圆球灯笼,一眼就能看见,黑黑的种子,小小的灯芯。这一个个小灯笼,举向天空,是童话剧里的水晶灯,还是自然界新的节庆?这一个个小灯笼,也照亮着我们的欢悦,即使我们远离故乡许多年,它们依然闪耀在洪沟河的南岸。

一个人从童年开始,就接受绿色植物的神奇指引,他不会分散他的精力,而以简捷的方式走过枝枝叶叶花花的路径,抵达茎株顶端的果实。法布尔说:“最富生气的是那些发生最早的事情。儿童记忆的那层软蜡膜,在这些事情那里已经转化成了难以损毁的青铜壳。”我们总是在儿童阶段停留太短,总是有成年人在催熟我们:那东西叫野西瓜,就是棵草么,哪年都这个样子嘛,叶子长得像西瓜。新疆也有一种野西瓜,是长达两米的蔓生灌木,叶子就像冬青叶,结椭圆形的野西瓜,味辛性温。此野西瓜,和洪沟河南岸的野西瓜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植物。

诚然,西瓜是葫芦科蔓性草本植物,结出的果实是瓠果,瓢沙脆甜,为夏季瓜果之王;野西瓜一年生草本,锦葵科木槿属,和大名鼎鼎的西瓜不沾亲不带故,也有人干脆叫它小灯笼。叫野西瓜有什么不好?它修改了西瓜匍匐着的命运,积极地有意识地向上发展,挑战着我们的想象,努力创造个体生命的欢乐和辉煌。即使被贬为野小子野丫头,也要改造花果的面貌,让个体的努力融入宇宙的意志,以此实现自然世界的丰富与博大,这就是植物的真相。这真相告诉我们,大自然之大,是因为任何一种植物都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彼此绝不雷同,都有着宽阔的想象和宏伟的理想。

马齿菜

马齿菜的齿,不在大马的高头里,而在土呛呛黑黝黝的大地的牙床上。这里的“齿”,自然是一种形似马齿的草叶,一种青嫩温软的草叶,我却把它比喻成大地的牙齿,千万倍地放大了它的马面。这么多这么嫩的齿,是要把满世界白白的月光咀嚼成一地莹莹的朝露吗?就是这些柔柔的嫩嫩的齿,只有它们,啃得下酷暑硬邦邦热辣辣的毒太阳。

马齿菜是一年生草本植物,洪沟河南岸常见野草。既然很常见,就意味着它跟普通的野草没什么两样,就像一个女婴,干净净的女婴,从一个湿漉漉的地方冒出来,轻轻伸展着两只绿嫩嫩的小肉手,想让远天的白云也能看见它的可爱,左一瓣嫩绿,右一瓣绿嫩,心慌慌的,看着自己的衣衫越来越绿,绿成清爽爽的少女,羞答答的少女,一心一意地织着锦绣着绿,一瓣又一瓣,绣出一个锦簇来,就像举着烛光的无数只环绕着的手,锦簇的中心点缀上三五朵小花,簇拥成花团,这就是一个花团锦簇了。

和其他的野草一样,马齿菜不止一个名字。马荠菜、瓜子菜、麻绳菜、太阳花、长命草、死不了、五行草,这些名字成了马齿菜肥厚多汁的叶子,翠绿而又脆甜的叶子,美轮美奂地搭建起马齿菜丰盈端庄的全株。

它的这些名字是有年龄的。春末夏初,它的茎叶鲜嫩嫩的,圆润的茎犹如少女纤细的脖颈,青绿的叶就是一些胖嘟嘟温软软的手指肚,不忍心碰的,一碰,叶脉里都会流出几滴酸软的液体来。手贴过去,贴着根,搭着土,轻轻捋一把,就是一捧温香软玉。这时节的马齿菜是要捧着的,捧到清的水中细细地洗出一个青的嫩,搁在热的锅里疾疾地热出一个清的爽,那肌肤紧致细腻,堆到盘子里,那种红润鲜嫩,就叫一个秀色无边,细盐陈醋赶热闹,姜末蒜泥来扎堆,众星捧月啊,这青菜就是一个大明星。鲜香碧绿的马齿菜,是菜,是南京“春八鲜”之一种。“苦苣刺如针,马齿叶亦繁。青青嘉蔬色,埋没在中园”(杜甫《园官送菜》),叫一声马齿菜或瓜子菜吧,这名字包含着一个青春一个青青的春天。

草木一秋,如同人活一世,都是命。马齿菜又和别的草不大一样。别的草一窝蜂似的往春天赶,就像赶往一个超级市场,熙熙攘攘,你推我搡的,红的花做梦都想发紫,绿的叶把绿使劲往细里憋,然后嘭地向上提高八度,嚯啦啦,春天一下子嘹亮起来。马齿菜却显得木木的,草堂春睡足,它依然按照古代的时间迟迟醒来,在春天的末梢挂几片淡淡的绿叶,不争春风,不夺雨水。

等到了盛夏,火辣辣的毒日头在天上轰隆隆滚动,直把大地碾成一块巨大的电烙铁,无数条炽热的光线接通着天上的核电站,这样的热烙铁,烙在活物们的身上,就像一个战士正在忍受着敌人的严刑拷打,用钢的丝勒了脖子,拿皮的鞭抽打身子,那滋味是令人窒息的火辣辣的疼。

收割了小麦,大地没了遮拦,露出娇小青绿的玉米苗,太阳的光线就像一根根毒针直戳戳地刺下来,往嫩的植株里扎,向硬的沙砾上钻,玉米苗们耷拉了脑袋,萎靡成一把干瘦的青筋。别的草早已干瘪瘪的,独有马齿菜流露着这酷暑旱田里一些艰难的水色,它暗红得有些深刻的茎,平铺或者斜出,都是一根根大地的水柱,仔细看那倒卵形的叶子,真的在动,像许多小小的汤匙舀着一勺勺清风,在喂养着干焦焦的田野。这个季节的马齿菜,让人焦急的心里多了一些踏实,有马齿菜活着,大地就不会叫人绝望。在别的草拼命蹿高或者竭力蔓延的时候,马齿菜始终是贴着泥土铺散,贴近着泥土里的养分,它懂得如何添肉蓄膘,把扁平的叶子加肥加厚,顶端圆钝,使得整片叶子看上去就是一个蓄了水漾着绿的小湖,湖的三面还镶了暗红的边沿,一片片都是精致得不得了的形态。那些管状的茎株,因为内里汁水充盈的缘故而显得外表红润有光亮,它的分支像血管一样四处延伸着,延伸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并且,在阳光最为强烈的午后,枝端盛开着一簇簇黄花,与太阳构成对视和对话,逼视得太阳滚下山了,金黄的小花们则合拢眼皮,盖上薄薄的夜色,歇息,等待第二日午后的灿烂。细小的黄花和强大的太阳,在这样一个焦旱旱的季节里角力着,看上去无比的悲烈壮观。

长到盛夏的马齿菜,它是一个母的,有着旺盛的生殖力,它可以繁衍出许多东西,绿肥的叶,红润的茎,金黄的花,还有别的虚的东西,譬如祈盼和希望,祈盼玉米棵在一片片墨绿中顶着深红的头巾,怀抱黄灿灿的米。说白了,它就是一种草,坚忍而又顽强的草,是“死不了”,“太阳花”,“长命草”。

秋九月,爽爽的季节,马齿菜托着一些圆鼓鼓的果,果的盖“啪”的一声开了,果的底像一只往里收缩的手掌,手窝窝里捧着一堆小小的黑黑的籽粒,芝麻籽那般大小,比轻的风还轻,比细的雨还细,比黑的夜还黑,比亮的光还亮,是一种深邃的光。

马齿菜结籽,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到齐了,青的叶,赤的茎,黄的花,白的根,五色俱备,这叫“五行草”。全草可以入药,据说可治百病,像一个遍尝百草的老中医,能把一把草药开出一个博大精深来,马齿菜可捣汁外涂,可煎汤熏洗,可煮粥淡食,可熬药内服。这不是神药吗?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那气场大得不得了,能不神吗?一棵草生在土里,长的叶肥嫩多水,茎株是木,托举着一簇簇小小的焰火,燃放在这个金色的秋天。

夫子苗

夫子苗。我们那地方的人都这么叫它。它在很多地方叫打碗花,属旋花科植物,是一种有禁忌的植物,它的花不能采,甚至不能碰,谁碰了,谁的饭碗就破了。我愿意叫它夫子苗,在城市的水泥牢房里,我愿意让“夫子苗”来生机我纸上的故乡。

我们那地方的孩子,乳名大都土里土气的,狗蛋憨瓜一大堆,有的孩子有那么一点小聪慧,就被称赞为“大学苗子”。在洪沟河南岸,有一种植物,它就叫夫子苗。乍一听,这名字酸里酸气的,小小一棵夫子苗,长大了,就长成一座夫子庙了吧。

夫子苗主要依靠根茎传播。我们想在乡野上开垦一块土地,我们不停地扬铲挥锄,敲碎板结的土块,铲断杂草的根茎,抖掉草棵的泥土,远远地扔它们到深深的沟渠里。忙完这些,我们就会睡一个囫囵觉,做两天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深耕细翻的泥土还蒸腾着地气呢。等我们讨来种子返回的时候,却发现土地上爬满了鸡心形的小叶子。这些小叶多么可爱,这些油绿的柔嫩的小手,这些夜晚的星星长成的精灵,这些使土地变得年轻欢快的小雀。小小的夫子苗,让我们爱上了这块土地,土地不分彼此,它能养活我们。我们把一棵夫子苗的根系铲为几十截,这块土地就新生出几十棵鲜亮亮清丽丽的小苗。

夫子苗总也长不大。它细得让人心疼的绿茎,对前方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曲曲折折地爬过去,想看个究竟,沿途抒发着绿叶大片大片的惊奇。细细打量,这种植物其实很单纯很可爱,这边小心翼翼地为萋萋菜撑着叶子的遮阳伞,那边却得意洋洋地攀上一棵小白杨的树梢,它和植物和我们,总表现出无限的亲近和热情。细的茎爬过来,就来一次亲切的握手;绿的叶攀上去,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它的叶三角状戟形,互生在纤细的茎蔓两侧,活像一个古代的窈窕淑女,挪着细细碎碎的脚步,身上的配饰、裙裾的边角随风轻摇,摇出一路的风情风华与风骚。它们生活在马车时代的大道旁,在露珠闪闪发光的菜园边,在贴着春联“出门见喜”的小树上,春联就像乡村运转的太阳,初春是红润的,到了夏天就泛白,而那些给灰褐色的树干穿上新衣服的绿叶呢?我们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清清爽爽的乡村,那些绿叶儿,犹如邻家清秀的女孩,她把乡间生活的安宁、富足与美好凝聚成一个可爱的手势,一个清纯的笑容,引导我们学会欣赏乡野的生活和素朴的时光。

夫子苗是一种能吃的野菜。“夫子苗,夫子苗,吃一碗,拉一瓢”,洪沟河南岸一直流传着这样四句顺口溜儿。很有古乐府的味道,诙谐风趣,又不失善意的提醒。我曾想,既然如此,人们为何还要用它熬粥喝呢?看来实在是肠胃空空无以填充了。如今,我觉得它传达的是一种对乡间草木取之无多的生存智慧,更是一种对自然世界的敬畏。夫子苗的根白白净净的,也可食用,叫“福根”,就像地里储备的救命粮。我疑心这是一个口误。老家的夫子苗在《诗经》里称为“葍”,“我行其野,言采其葍”(《诗经·小雅》),我们那地方也确实出过饱读诗书的夫子,他看见了葍,它的根自然是葍根,葍福音同,而更多的乡人只认得“福”,红透一个乡村的大福。《诗经》里的“葍”,在我的故乡把福根扎得到处都是,古老文化的传承与嬗变也找到了它丰腴肥厚的土壤。

夫子苗开花的时候,是它最美丽的时候。一到初夏,夫子苗开出白白嫩嫩的花朵,乡村菜园的篱笆上就挂了一串串的小喇叭。整朵花的唇瓣近圆形,薄薄的,看上去就像女孩咕嘟着的小嘴,一朵朵把娇气顽皮撒满了黑着脸的篱笆。看它的花,那么洁白无瑕,那么清丽娴静,恍若昨夜不想离去的月光化而为花,让人只是看着,不忍碰触,生怕像清露一样给碰落了;也有白里透粉的,那是阳光给白的花搽了一些红的粉,使得一朵花愈发娇嫩,一款自然清新粉嫩的妆容。这就是打碗花。古希腊神话中,墨西拿海峡,海妖塞壬甜美的歌声是一种可怕的蛊惑,那打碗花漏斗形的花冠也是一个美丽的陷阱?咒语一般的花朵兀自开着,让很多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躲闪着它随时爆裂的花苞。

在老家时,我开始并不知道打碗花名字的秘密,只是觉得它很美,就像一个洁净的女生,只是远远望着,望着她清秀俏丽的身影,内心就升腾起无限的美意。它开在简陋的篱笆上,用它清丽的美来环绕着简朴粗粝的生活,是菜园,也是花园,这场景被人们复制了许多次,如今依然是天堂生活在人间的投影。可以说,夫子苗和它的花,启蒙了我的美学思想。后来,一般是母亲们在说,这花不能折,它是打碗花。盛饭食的瓷碗,易碎品,饭碗是一个器皿,是事物的基本,是使粮食得以存在的那种家什,它承载着生活也承载着世界,它不是麦子也不是玉米,麦子收了玉米掰了,它还在那里,它是原在的大地。对饭碗的敬畏就是对劳动的敬畏,对大地的敬畏,一朵小小的打碗花,就具有了教诲和训诫的意义。

离开故乡十多年了,我一直端着教书的饭碗,一直轻抬轻放着自己的脚步。故乡的很多东西都在流失,所幸的是野草们还在,夫子苗擎着叶,捧着花,还在熟悉的路边,等着我,一如我的近亲近邻,有它们在着,我就不会枯萎,它们枝枝蔓蔓地把我和故乡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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