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檀香刑》为视角——浅谈对中国古代刑罚文化的反思

郭燕青

河南财经政法大学，河南 郑州 450000



以《檀香刑》为视角
——浅谈对中国古代刑罚文化的反思

郭燕青

河南财经政法大学，河南 郑州 450000

刑罚文化是历代中国统治阶级屡试不爽的统治手段，在身体和精神上同时折磨受刑人，以达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既维护了统治，又可娱乐消遣。《檀香刑》中的几次刑罚描写，深刻的揭示了人性、历史、政治等问题，值得每个“看客”深思。

檀香刑；刑罚文化；反思

《檀香刑》是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代表作之一，以猫腔这个曾经教化了山东高密东北乡人民的地方小戏贯穿全文，以通俗的民间口头传诵方式和歌咏方式诉说了一段传奇历史，描绘了清末民初这个特殊时期的民间生活画面，反映了中国古代刑罚文化的辉煌，也折射出人性的丑恶、历史的阴暗、专治的腐朽等。本文通过对《檀香刑》的解读，浅要谈谈对中国古代刑罚文化的理解。

一、小说中的刑罚

在《檀香刑》中，作者一共有六次详细的执行场面描写，其中穿插了五种别出心裁的刑罚，分别是：(1)年轻落魄街头乞讨时的赵甲，亲眼目睹了“舅舅”被刽子手“斩首”；(2)在刑部狱押司刽子班当“外甥”时的赵甲，“腰斩”了盗皇家银库银子的大嘴库丁；(3)在刑部狱押司刽子班当“大姨”时的赵甲，用“阎王闩”处死了盗卖咸丰帝的七星鸟枪的太监小虫子；(4)在刑部狱押司刽子班当“姥姥”时的赵甲，“斩首”了参与维新运动的戊戌六君子刘光第、谭嗣同等人；(5)在刑部狱押司刽子班当“姥姥”时的赵甲，“凌迟”了刺杀袁世凯未遂的钱雄飞五百刀；(6)得到皇太后恩准，放其回家养老并赏其七品顶戴的赵甲，执了“檀香刑”，把抗德的英雄孙丙钉在升天台上。此外惨遭刑戮的还有在皇陵拉屎打兔子的“蚁民”，及咸丰七年受大嘴库丁连累的其他库丁们———被“用烧红的铁棍捅进谷道，活活地烫死。”而小说中一笔带过的刑罚还有“打板子、压杠子、卷席筒、闷口袋、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什么的”。充分展示了刑罚手段的多样性和残酷性。

其中的腰斩(把人从腰部斩为两节)、凌迟(一小刀一小刀的刮去人身上的肉，并且中间不能死亡)、斩首(砍头)是非常残忍的手段剥夺人的生命。“刑”字的写法，正应了中国古代刑罚的执行方式“开刀”，各种残酷的肉刑无不与“刀”有关，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五种刑罚是：墨(刀划面颊并涂黑)、劓(割鼻子)、膑(剔去膝盖骨，后又称为刖即断足)、宫(毁坏生殖器，男子割势、女子幽闭)、大辟(死刑，从头劈到脚)。

二、刑罚文化下的不同阶级

《檀香刑》正是借用清末民初那段封建统治摇摇欲坠的时期，百姓内无民主、外无主权，官僚阶级只顾自己的乌纱帽，列强大肆侵略，横行在中华大地上，百姓处处遭到欺压迫害的残酷现状，采用了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反映了几千年的封建文化毒瘤。从刑术、刽子手、受刑者、看客等方面深入拷问了封建专制社会中刑罚文化的非理性状态，从而揭露出人性的丑恶、历史的阴暗。在此，笔者想起作家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时说的话：“医生拯救不了国民精神上的愚昧”。

(一)刑罚文化下的统治阶级

统治集团极尽残暴地在肉体上和精神上百般折磨受刑人，让其受尽痛苦悲惨地死去，“让观刑的群众受到心灵的震撼，从而收束恶念，不去犯罪”，从而震慑他人，以达到“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作用。同时，在行刑现场，面对受刑者面对肉刑时的痛苦叫声、谩骂声、求饶声，逐渐扭曲面部肌肉，血肉模糊的肉体，统治阶级不但无动于衷，反而感觉新奇刺激，远远比戏曲家们唱的戏更有观赏性。受刑者的痛苦，恰恰反映了其统治身份，掌握着别人的命运与生死。这种优越感使其更乐于发明创造刑罚，比如，小说中的太监小虫子，由于盗卖了咸丰帝的七星鸟枪被“阎王闩”处死了，“阎王闩”是为其独家定制的，而所谓的“七星鸟枪”更无从辨别真假，只是为其犯罪定了一个头衔。

小说中的另一主人公——钱丁是高密县台县令，虽是县令这种小地方官，但在高密这个经济还算富裕的地方，已经算是个美差，也算是实现了他的仕途之梦，可惜，造化弄人，偏偏遇到高密东北乡的孙丙起来带头造反，正是自己三年来的相好孙眉娘的亲爹，这也就罢了，钱丁还算是爱民如子，对东北乡的百姓有所袒护，虽然阻止不了德国人来此修铁路，但是也希望百姓造反之事息事宁人，毕竟事出有因。但是，他为了自己的仕途，希望得到提拔，对袁世凯下令对孙丙行刑之事一味忍让，与其弟弟英雄钱雄飞相比，是个名副其实的狗官。钱雄飞为了刺杀袁世凯这个卖主求荣的奸人，不顾生死，不肯求饶，被赵甲凌迟了五百刀。而钱丁却对袁世凯这个杀弟仇人鞍前马后，妄想让他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而得到提拔。国破家亡的时候就要到了，还在为一己私利欺上瞒下，愚弄百姓。

钱丁的妻子，是清朝大臣也是历史上有名的政客曾国藩的外孙女，是个典型的官僚阶级女眷，一心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像外祖父那样为大清做出贡献而成为一代名臣，从此封妻荫子加官进爵，可惜时过境迁，大清已经遥遥欲坠，她也只能被碾压在历史的车轮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论何时，一个不为百姓做主的政府，都会被百姓赶下台。

(二)刑罚文化下的刽子手们

《檀香刑》中的刽子手一行也论资排辈，并有属于自己的职称：“大清一朝，刑部狱押司里，共有四名在册的郐子手，这四名刽子手里，年纪最大、资历最长、手艺最好的就是姥姥。其余三人，依照资历和手艺，分别称为大姨、二姨和小姨。遇上忙月，活多干不过来，可临时雇请帮工，帮工的都叫外甥。”在小说中的代表人物是赵甲，他是从外甥干起，然后在二十岁的时候，就由二姨提拔为大姨，其升迁速度之快，连其师父都夸为“六月天的高粱，蹿的快”，可见其视人命如草芥到极致，并且深谙官场之道，为统治者设计刑罚，以实现其个人荣誉，像泰山一样稳当的在刑部大堂当了整整三十年姥姥。

小说中的另一主角——孙丙，因为反抗袁世凯勾结德国人修建胶济铁路，而被袁世凯下令执行刑罚，用来警示民众的反抗，其所受的檀香刑正是其儿女亲家——赵甲为其设计的，杀人已经成了赵甲活着的追求与乐趣，其所作所为与把猫腔发展壮大的孙丙比起来，“唱戏”功底更深厚。而孙丙虽然是个唱戏的，但是却“假戏真做”，真的干起了革命，为反对压迫而英勇献身，将戏中的英雄豪杰的智慧运用到现实革命中。如此强烈的反差，真是“假到真处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在小说第九章《杰作》中透露了刽子手们练手艺的方法：“为了练出一手凌迟绝活，狱押司的刽子手与崇文门外的一家大肉铺建立了密切的联系，遇到执刑的淡季，师傅就带着他们，到肉铺里义务帮工。他们将不知多少头肥猪，片成了包子馅儿，他们最后都练出了秤一样准确的手眼功夫，说割一斤，一刀下来，绝不会是十五两。”显示出了刽子手们为了练习刀工，执行刑罚的残忍与变态，这种手艺为赵甲“凌迟”刺杀袁世凯未遂的英雄钱雄飞做了很好的准备。切下来的肉只有铜钱大小，像鱼鳞，新刀口与旧刀口边缘相接又界限分明，从远处看，钱的肉体就像被刮了鳞的鱼。

(三)刑罚文化下的看客们

“凌迟美丽妓女的那天，北京城万人空巷，菜市口刑场那儿，被踩死、挤死的看客就有二十多个。”可见观看行刑的看客们有多少，连性命都不要了，场面不比集会暴动小到哪去。而面对被斩首的戊戌六君子们，刽子手赵甲的高超技能已经占据了看客们的内心，远比为了国家和人民所做出的牺牲的六君子有社会地位，真是颠倒了黑白香臭。法律惩罚犯罪维护公平正义的职能已无踪影，已经成为了大戏的编剧。

就如老舍先生在《我这一辈子》中所表达的那样：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人可以无限好，也可以无限坏，人性之恶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正如文中赵甲所言“师傅说，观赏这表演的，其实比我们执刀的还要凶狠”。

三、结语

《檀香刑》以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再现了中国古代刑罚的残酷，法律维护公平正义的作用消失殆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而面对酷刑的冷漠更值得每一个人反思。此时，笔者想起了鲁迅先生的名篇《阿Q正传》，每个人都是阿Q，每个人身上都有小说中或大或小人物的影子，我们既身在其中又身在其外，只有正视人性的弱点，才能以微薄之力推动文明的进程，只有深刻的反思过去，才能找到未来的发展方向。否则，将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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