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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爱的挽歌,解构“娜拉出走”的虚拟神话
——鲁迅小说《伤逝》再解读

2017-01-29王虹力

山西青年 2017年7期
关键词:伤逝娜拉子君

王虹力

南充职业技术学院,四川 南充 637131



一曲爱的挽歌,解构“娜拉出走”的虚拟神话
——鲁迅小说《伤逝》再解读

王虹力*

南充职业技术学院,四川 南充 637131

子君是五四时期新女性的代表,她在绢生的一步步意识引导下逐渐“觉醒”,毅然从旧的封建礼教营垒中“出走”,而后又从凝滞的婚姻中出走,最终从“无爱的人间”彻底出走,进入了“娜拉出走的怪圈”。鲁迅先生用这样一曲悲怆的爱的挽歌,解构了“娜拉出走”的虚拟神话。透过子君的命运轨迹,反思女性的生存困境与婚姻的困境,我们不难看出“娜拉出走”这一现代价值理念的虚妄。

子君;生存困境;爱的挽歌;“娜拉出走”;虚拟神话

1918年,作为中国自由主义先驱之一的胡适先生,翻译了挪威著名戏剧家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将易卜生主义介绍到中国。娜拉是《玩偶之家》的女主角,戏剧以她对丈夫的情感变化为线条,从对丈夫的爱、信任到决裂以至最后离家出走,易卜生让她成为了一位敢于挣脱束缚的女主。娜拉被介绍到五四时期的中国,新青年们对娜拉心生崇拜之情,成了他们心中的偶像,她也成为了五四时期妇女解放的象征。不计其数的年轻女性为了逃离囹圄似的传统家庭,他们以娜拉的名言“我只对我自己负有神圣的责任”为信条,并以此为动力,渴望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正当人们沉浸在对“娜拉出走”的吹捧中和对“新的生活”的无限遐想中时,冷静的鲁迅先生却给这些处于头脑发热状态中的青年们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1923年12月,鲁迅先生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发表演讲《娜拉走后怎样》,以出走后娜拉“不是堕落,便是回来”的悲惨境遇,向这一现代性价值理念及其推行者、实践者提出深刻质疑。

子君是鲁迅先生在他接下来的小说《伤逝》中创造出来的形象。这一五四时期新女性的代表,在绢生的一步步意识引导下逐渐“觉醒”,毅然从旧的封建礼教营垒中“出走”,而后又从凝滞的婚姻中出走,最终从“无爱的人间”彻底出走,进入了“娜拉出走的怪圈”。鲁迅先生用这样一曲悲怆的爱的挽歌,解构了“娜拉出走”的虚拟神话。透过子君的命运轨迹,反思女性的生存困境与婚姻的困境,我们不难看出“娜拉出走”这一现代价值理念的虚妄。

一、生命尽头,一曲爱的挽歌

《伤逝》是鲁迅作品中惟一的爱情小说,它以青年知识分子的爱情问题为题材,叙述了主人公绢生和子君在特定时期中的爱情悲剧。作为五四时期的青年知识分子,他们在时代潮流里敏锐地接受了个性解放、男女平等、爱情自由等新思想,为了追求以“纯真而热烈的爱”为主要支撑的个人幸福,将家庭的束缚、社会的非议置之脑后,勇敢而坚决地向传统封建势力展开了挑战。

一开始,他们的爱情真挚而热烈。绢生“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虚空”,“常常含着期待”。在绢生的启蒙下,更是在爱的感召下,子君勇敢地冲破了来自胞叔、和父亲的层层阻挠以及社会舆论的压力,毅然与绢生走在了一起。爱情给了她大无畏的对待“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的勇气,让她“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在爱情的滋养下,子君“一天天地活泼起来”,“脸色也红火了”。他们常常“放怀而亲密地交谈”,一起度过了最为忙碌也最为幸福的时光。

然而。幸福与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同居不过三星期,涓生便“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即所谓真的隔膜了”。此时已全然不见他对子君同居前“纯真而热烈的爱”,并且转为腻烦和厌倦。他们具有“神性”的爱情已陡然转变为现实的婚姻。生活的操劳让子君疲于奔波,“终日汗流满面,短发都粘在脑额上”,两只手也一天天粗糙起来,以至让绢生感到她“没有先前那么幽静,善于体贴了”,“子君的功业,仿佛就完全建立在这吃饭中”。他开始在心里生起烦厌的情愫。她“大嚼”吃饭的粗鄙,整日围着柴米油盐、阿鸡阿狗打转的庸俗,使她先前在绢生眼里可爱而美好的形象荡然无存。此时的她,在绢生眼里,“只知道捶着一个人的衣角”,拖累他不得不承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在面临生存危机时,为了自己的“远走高飞”,甚至不惜“突然想到她的死”,虽然“立刻便懊悔和愧疚了”。他明知道,为了爱子君已经众叛亲离,此刻除了自己和她苦心经营的这个小家,已经一无所有也一无去处了,却还是残忍地以“真实”和“虚空”的灵魂肉搏掩盖男性的虚伪和卑怯,以“无爱”为理由逼走子君,最终把她推向了绝望的深渊,投入抑郁而亡的悲剧宿命。而绢生也不见得真正“远走高飞”,走向“新的生路”,围绕他的除了悔恨和愧疚,仍是无边的“寂静和空虚”。

子君和绢生的爱情悲剧除了是特定时代的悲剧,更是性格的悲剧,是爱情本身的悲剧。爱情,这个如烟花般绚烂美好的名词,也如烟花般短暂易逝。它能爆发出抗拒任何阻挠的能力,似乎无人能挡,坚不可摧,却难逃潮涨潮落的命运。误会、时间和空间所造成的隔膜,让人防不胜防,人与人之间的隔膜特别是男女之间的隔膜又是永远不可能彻底地消除的。生存的残酷、生活的琐碎、现实的平淡、恋人之间的隔膜都是爱情的天敌。一如子君和绢生的爱情,当初让他们何等痴狂,然而却如此禁不起现实的考验,爱逝了,只留下虚空。

作为女子,黑格尔有一句话一语中的,“……她只有在爱情里才能找到生命的支持力;如果她在爱情方面遭遇不幸,她就会像一道光焰被第一阵狂风吹熄掉。”似乎惟有爱,才可以点燃女子的生命。为爱生,为爱痴,为爱死,自古就是众多女子逃脱不了的宿命。子君,这个将爱情当成了她一生的追求和坚守的女子,却不料她坚守的只是如此易碎的玻璃瓶。爱脆了,她也失去了她终极一生所追求的世界,失去了信仰,也就失去了生命的支撑。绝望中的她,只能用生命谱写一曲爱的挽歌。子君的抑郁而死,既是生命的消亡,也是爱情的绝唱。

二、娜拉出走,一个至善至悲的“圈套”如果说绢生是“娜拉出走”这一现代价值观念的积极推行者,那么子君就是这一观念的勇敢执行者了。子君可以说是绢生一手制造出来的“中国式娜拉”。

在会馆的破屋里,在绢生昂然“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的语声中,当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时,子君,这一对新生活充满向往的女子,“分明地,坚决地,沉静地”说出了在当时最大胆的一句话:“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毅然与旧的婚恋观决裂,不再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义无返顾地迈向追求婚恋自由的道路。一如当年娜拉从“玩偶之家”出走,满怀希望地投入新的生活。

然而,出走的新式娜拉们毫无社会地位、江湖经验,且与占据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力量背道而驰,他们成为了社会上的极少部分人,力量弱小而无人顾及,他们突然变得无依无靠。这时候,她们只能从自己心中那股力量和不确定的两性关系中获得支持,碰巧这种关系是最不稳定且又最不可靠爱情。当一个人奋力挣脱束缚得到自由之时,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利。后来却发现这种权利是靠不住的,是有多么的失落。然而没有真正意义上取得各项独立的女人,依靠爱情和感情来维持生活,他们就更加容易受到苦难的伤害。

绢生改变了子君的想法,向她灌入了新女性思想,指引“娜拉”从封建樊篱中“出走”。子君义无反顾地爱上涓生,她毅然出走的动力是“爱”,维系她生命支点的绳索是绢生的“爱”。所以当绢生说出“我已经不爱你了”时,惶恐无所着依,不可避免地沦入悲剧的深渊。

贾振勇认为,“作为‘娜拉出走’这一现代性观念的提倡者和受益者象征的涓生,实际上是男性文化符号的化身,代表着这一现代性价值理念众多解构之维中的重要一维——男性中心主义文化的霸权。子君这类看似成熟有觉醒意识的女性,成了“娜拉出走”的追求者。子君被那个社会男性创造的美好的神圣的爱情所吸引,怀着与家人恩断义绝的勇气,坚持执着果敢地与家人决裂了,她为自己的爱人奉献了一切,正如绢生所知,“她当时的勇敢和无畏是因为爱”。而易卜生“娜拉出走”只是以男性的笔触预设了“爱”这样一个尽善尽美的终极目标,却导致了女性独立意识并没有完全觉醒的子君们最终死于没有男人之爱的世界里。《伤逝》正是在预示着以‘娜拉出走’为代表的女性的悲惨命运,以及警示人们‘娜拉出走’的女性主义觉醒意识在当时社会境遇中所遭遇的处境,也批判了它以男性为中心主义的文化功能以及虚拟的爱情理想主义色彩。

“娜拉出走”只是男性世界创造的吸引“子君”们的爱情神话,这一现代主流价值观念成为了吸引弱势女性要以获得自由、改变命运和追求幸福为目标而跌入“爱情至善”的圈套。直到现在再阅读《伤逝》,那情节中充满了悲伤的情感,看到子君为爱而死,更是对神圣的男女之爱感到失望,恋爱二字谈何美好……

[1]金隐铭.鲁迅小说全编(插图本).桂林:漓江出版社,2005.3.

[2]贾振勇.娜拉出走:现代性的女性神话——鲁迅小说<伤逝>再诠释.鲁迅研究月刊,2001.3.

[3]于淑静.挣不脱的爱的藩篱——试论<伤逝>中子君的女性困境.大舞台,2004.1.

[4]于敬龙.勇敢而无助的回归者——析<伤逝>中的子君形象.科教文汇(中旬刊),2007.8.

[5]黑格尔,朱光潜,译.美学(第二卷).商务印书馆,1979.3.

[6]于惠.女性主义视角观照下的子君的悲剧.德州学院学报,2006.6.

[7]周玉宁.性别冲突下的灵魂悲歌——<伤逝>解读.江苏社会科学,1994.2.

王虹力(1990-),女,四川营山人,硕士,南充职业技术学院人文艺术系,助教,专业:学科教学(语文),研究方向:语文学科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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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0049-(2017)07-016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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