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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救赎、法理
——评电影《烈日灼心》

2017-01-27王晓景贾秋汇

遵义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法理烈日队长

王晓景,贾秋汇

(1.贵州民族大学预科学院,贵州贵阳550025;2.河北科技大学影视学院,河北石家庄050080)

善恶、救赎、法理
——评电影《烈日灼心》

王晓景1,贾秋汇2

(1.贵州民族大学预科学院,贵州贵阳550025;2.河北科技大学影视学院,河北石家庄050080)

曹保平根据瓜一多小说《太阳黑子》改编而来的电影《烈日灼心》自2015年6月上映以来,在票房和口碑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部电影也延续了曹保平导演一直以来的影像风格和对人性在极致状态下的内心探索。影片在警匪片的形式躯壳下对人性的善与恶、罪与赎以及法与理都进行了有力的拷问,让观众在观影的同时,对传统的好人与坏人、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的评判人性的标准产生质疑,在挑战大众普遍的认知结构,解构观众的惯常认知,建构新的人性尺度等方面,为中国电影做出了一定贡献。

意识形态;人性;复杂性

电影《烈日灼心》讲述了三个男青年因为七年前的一念之差,杀了水库边上的一家人,并在七年之后细心呵护当年灭门惨案留下的小生命的故事。这七年,他们低调做人,不恋爱不结婚。小丰工作突出却不考虑转正,杨自道见义勇为却不敢张扬,陈比觉却过起了装疯卖傻的生活。因为警察伊谷春和妹妹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当年的案件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作为一部类型电影,影片遵循了警匪悬疑片的类型特征。在电影上映之前,有关于电影中的同性恋、注射死亡、高空打斗的刺激场面等热点讨论话题就已经在舆论中吵得沸沸扬扬了。但影片的成功绝不止于此,还在于他在不违背市场运作规律的框架中寻求了一条既契合观众审美需求,又能实现导演的艺术创作追求的道路,而且本片在商业片的外壳下尽可能的回避道德说教,将主动权交给观众,让观众来主动思考和探索人性。加之影片绝妙的叙事技巧、拍摄手法和演员精湛的表演都为本片的成功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人性之善恶与救赎

电影《烈日灼心》改编自小说,文学和电影属于不同的艺术门类且遵循的审美系统也大不相同。为了使情节逻辑更能被大众所接受,因而电影对小说的部分内容进行了改动,如原著中的灭门惨案就是由三兄弟所为,而电影中使得这一行为的主体改成了另外一个老大,三个人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说出事件真相,希望给孩子一片纯洁的成长环境,至此三个罪犯的道德形象得以升华。如果这里不进行改编,观众根本无法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完成的救赎行为就显得过分单薄,说服力也骤减。其次就是尾巴不是受害者的孩子,而是陈比觉已故姐姐的孩子,因为小女孩是案发当天所生,因而被他们认为是受害者转世,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通过做善事来掩盖曾经犯下的罪恶。

协警辛小丰,在天桥上,他知道队长已经掌握了他所有的犯罪证据,按照常人的做法,只要松开自己抓住队长的手就可以将知情人清除而不露蛛丝马迹来救自己,但他还是选择死死拉住队长的手,其实就是对曾经犯下的错进行救赎。阿道在做计程车司机期间也是在伸张正义,有机会拥有爱情却不愿意伤害对方。陈比觉后来是可以选择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但他还是选择跳海自杀,就是想给尾巴一个纯洁的生活环境。三个人一开始收养女婴就是为了赎罪,这几年中,他们给予了尾巴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爱,与尾巴建立了亲密无间的父女关系,甚至尾巴的健康成长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下去的信念。

电影中三个人的正义和善良被有意地放大,这样就容易被受众所接受,也能达到导演的意图。人性是复杂的,人在极度状态下的是非观,人性的善与恶、罪与赎都不是单纯的人性二元论所能简单判定的。这点就与以往的国产警匪片有着很大的不同,在传统的戏剧模式中,我们眼中的好人就是绝对的好人,甚至没有任何一丝不该有的贪念,坏人仿佛从一出生就是一个恶霸,人物形象在设置上都带有单一化的风格。大部分的警匪片里的警察与罪犯,是处于完全意义上的对立状态,以警察的视角先介绍罪犯的罪行再经过一些列的打斗,最终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果这样惯有的结局。而电影《烈日灼心》之所以“灼心”就在于观众的视角是跟着三个罪犯的救赎过程展开的。电影在不断叙述他们在救赎的过程中所做的善举,因而观众会对他们的犯罪行为有所动摇,会因为他们受伤而心疼、会为他们的明天而隐忧。该片中三个罪犯早已经不是那种寻常意义上杀人如麻罄竹难书的恶魔,而是同样身体里充满着善良博爱有血有肉,而且可以博得观众同情的“正常人”。这里将辛小丰、阿道的人物形象处理的丰满的同时,也弱化了我们对于伊警官这样英雄人物的崇拜,当然也是因为其没有弄清楚真正的罪犯是何者,从而使得英雄人物的高大全的完美形象得到了消解。

二、情与法的胶着

在中国人传统的根深蒂固的观念里,情理是大于法理的。这点在一些电影中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如电影《亲爱的》中,田文军和鲁晓娟明明是来抱走自己的孩子,但是由于李红琴长期生活在此村中,撇开孤儿寡母这种令人心生怜悯之心的情感绑架不说。单纯的作为同村的邻里乡亲,即使知道这孩子不是他们家的,村民们还是愿意帮助李红琴把孩子抢回来。在电影《盲山》中,女主角一次要逃跑,一次次被村民拦下,还有《人在囧途》中,那个老妇吃枣卡住喉咙的细节,老头叫了全村的人来围众帮助。因为他们长期生活在一起,有了深厚的情感基础,在遇到外来侵袭人,人就会表现的团结一致,共同抵御外敌。又如在2008年的地震中,可能前一秒大家还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得面红耳赤,但当大难降临,所有人都会自然团结在一起。因为生活中弱势群体,更会得到大众的怜悯之情。

在本部电影当中,阿道这一人物形象的设置受到了情理大于法理的中国传统观念的影响。按法理来讲,阿道既没有强奸也没有杀人,在法律层面,他是无罪的,但是事情的起因是阿道带小丰和陈比觉来邻村大哥家里玩耍,又被带着一起去讨债。他的功能只不过在中间环节起外力作用罢了,他完全可以将责任归咎于邻村大哥,也完全可以说与案件发生的责任无关。但是,内心情感的张力使得他无法使自己完全摆脱于外。为此,他走上了无比纠结又夜夜难寐的逃亡之路,七年里,他一直在内心里谴责自己。可以说,阿道就是一个情感大于理智、情理大于法理的典型代表。

这种情理大于法理的观念也同时体现在伊队长和辛小丰身上。当伊队长发现小丰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是给尾巴时,伊队长一是心软,因为小丰与自己同样出生入死但工资却只有自己五分之一,二来也欣赏小丰赡养弃婴的义举,三是警察之间一起出生入死特殊而紧密的情感经历,加之伊队长十分看好小丰是个好苗子是块干警察的料。这使得伊队长在发现小丰挪用赌资时,没有按照规矩办事,而是给小丰促膝长谈,晓之以理又动之以情,最后自己掏腰包填补空缺。这种违背职业操守的事情,在情法大于理发的观念中却显得那么普遍。

阿尔都塞在《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一文中,明确了“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概念。在阿尔都塞看来,国家机器具有鲜明的统治与暴力特征,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具有非暴力的特征,具有隐蔽性和象征性的特点。在阿尔都塞的表述中,所谓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呈现为各种专门化的机构,主要集中在宗教、教育、家庭、法律、政治、传媒系统和文化这八种专门化的机构中①戴锦华.电影理论与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224.。意识形态国家机器通过其看似“合法化”“合理化”的表述使人信服,这样暴力的权利机器就能够成功的统治②戴锦华.电影理论与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225.。在电影《烈日灼心》中,法律对人的约束力就是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一种直白化体现。小丰、阿道、陈比觉之所以隐姓埋名、苟且偷生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好事。一方面是自我心灵的救赎,从某种程度上亦是一种害怕这种隐形的暴力的制裁,而这种隐形暴力使得他们在逃亡的过程中,尽管不断积聚善行,但内心深处仍然饱受折磨,这种痛苦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与日俱减。因为强奸致死是既定的事实,从法律层面上讲,他有罪;因为讨债,又灭口全家,尽管不是凶手,但是他们是促使死者死亡的催化剂;另外作案后没有主动去自首,也使得他们内心惶恐和惴惴不安,这些都是犯罪事实,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的,而这种制裁是他们所担惊受怕的,这种制裁可能会使他们更加不自由,所以他们不敢去面对。

这种意识形态的国家机器在本片中对人的迫害使辛小丰兄弟三人失去了人的本性。在本片中,兄弟三人已经不懂得如何去生活,更不懂得如何去享受生活了。他们居住的地方是偏僻简陋的,就是想掩人耳目,他们没有想过未来和明天怎么过活,每天都紧张着鞋子会不会掉的处境中。辛小丰有干好警察的潜质,却不敢去考公务员,宁愿干只有五分之一薪水的协警,抽烟撵烟头都是用手指,就是想毁坏指纹,甚至辛小丰本身不是GAY,为了堵住队长查自己,不惜去做台湾人的另一半。阿道因为这样,在遭遇打劫也不敢向警察透漏半点风声,见义勇为受伤也不敢去医院包扎,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谈一场恋爱,而陈比觉更是装疯卖傻七年之久。他们在逃亡的心灵旅途中早已迷失了自我,活的已经不像个人,没有七情六欲,只是担心身份暴露,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照顾好尾巴,以获得内心片刻的安慰和希冀实现自我的救赎。尽管如此,意识形态上的隐形暴力看似无影无踪,却牢牢扣压住他们的灵魂和思想,这正是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

本片的结尾还是延续了好人并不一定有好报、甚至事实上没有完全意义上的好人,这就是真实存在的人性。当然,本片也有缺憾,如多条线索进行叙事,因为篇幅的原因,很多人物不能尽情展开叙事,导致故事在推进过程中有突兀之感。如房东为什么去窃听房客、阿道和伊的爱情、陈比觉智商超群却装疯卖傻最后还是跳海等没能详尽的展开。但总的来说,瑕不掩瑜,仍旧在类型化上有所突破,不失为商业和艺术结合的一部佳作。

[1]戴锦华.电影理论与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224-225.

[2]杜晓燕.生命的极致与灵魂的焦灼评电影《烈日灼心》[J].东南传播,2016,(4):20-21.

[3]曹保平,吴冠平,罗攀,等.《烈日灼心》四人谈[J].创作札记,2015,(3-4):121-126.

[4]蒙丽静.《烈日灼心》:一部“纯粹”的类型片[N].中国电影报,2015-09-02.

(责任编辑:罗智文)

A Comment upon The Dead End

WANG Xiao-jing1,JIA Qiu-hui2
(1.School of Yueke,Guizhou Minzu University,Guiyang 550025,China;2.School of Film,Hebe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ijiazhuang 050080,China)

CaoBao-ping’sTheDead End,afilmadaptedfromSunSpotby GuaYi-duo,hasgaineda lotofreputation sinceitwasreleased in the June of 2015,and this film expresses Cao Bao-ping’s film style and his ongoing research into human natures.Human’s natures like good and evil,crime and atonement as well as law and reason are interrogated in this film,which makes audience question the criterion for judging human natures of binary opposition.This film contributes a lot to Chinese film in terms of audience’s cognitive structure,habitual recognition,construction of human nature,etc.

ideology;human nature;complexity

J905

A

1009-3583(2017)-0157-03

2016-09-19

王晓景,女(土家族),贵州民族大学预科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和影视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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