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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国演义》英译看译者文化身份

2017-01-27董雨晨

淄博师专论丛 2017年2期
关键词:苏美三国演义译本

董雨晨

(云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从《三国演义》英译看译者文化身份

董雨晨

(云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三国演义》中的文化翻译一直是译学研究的重点。在跨文化视角下,由于中外译者文化身份的差别,其翻译态度、策略方法、翻译目的以及翻译效果都截然不同,造成其译本风格迥异,也适合不同的读者。文化身份也是评判文化翻译的一个重要标准。

文化翻译;文化身份;《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自问世以来就吸引了众多的读者和译者,其英译也是译学研究的重要课题。随着中国文学文化译介工作的进行,《三国演义》的重译工作从未间断,其译本也在不断推陈出新。在20世纪,英国译者邓罗的全译本Roma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和美国译者罗慕士的全译本Three Kingdoms自问世以来已在国内外受到了众多读者的追捧,而2014年5月虞苏美的全译本The Three Kingdoms的问世既标志着这部文学名著终于有了中国人的译本,也从跨文化交流的角度对译本及译者进行研究提供了可能[1](P2)。因此,本文选取英国译者邓罗和中国译者虞苏美的两个英译本,从跨文化角度探索译者的文化身份,探究两位译者采用不同的翻译态度、策略方法背后的原因,意在为《三国演义》中的文化翻译研究提供一个新的维度,为中国文学英译以及读者译本选择提供有益的指导。

一、理论视角

随着20世纪80年代西方译学界翻译文化转向的兴起,文化因素成为了翻译研究的新焦点。文化研究与翻译研究产生了更多的交集,于是文化身份(Cultursl Identity)这一文化学概念也逐渐成为了译界对译者进行研究的一个重要视角。关于“文化身份”的含义,由于标准不一,不同学者给出的定义也不尽相同。在国内,一些学者认为,文化身份是一个个体、群体或者民族所具有的“自我形象”,并因此区别于其他的个体、群体或民族,价值体系是其核心[2](P72)。个体的文化身份包含了价值观、语言、家庭体系、生活方式和精神世界等因素,而作为一名译者,其文化身份大致可以分成国家身份、民族身份和地域身份三个类别[3](P128)。首先,作为一种社会性的活动,翻译必然受到国家政治思想和意识形态的影响。译者必然从属于特定的国家,其所赋予译者的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也不尽相同,因此不同译者对同一文本的翻译也往往呈现出一定的差异,即译者的翻译活动体现了其国家身份。其次,译者的民族身份主要受其所处的文化体系所决定,会通过影响其对文化翻译策略的选择而左右其翻译过程。居于强势文化的译者将弱势文化译入自己的文化体系时,倾向于迎合自己文化之下的读者的阅读品味,采用读者易于理解的语言和文风,对原文进行一定的调整甚至是改动,从而忽略对弱势文化因素忠实准确的传达;而弱势文化译者翻译强势文化时,出于文化推介的考虑,会下意识地向自己的文化输入强势文化的思想和理念,采用有违读者阅读品味的语言及文风,进行强势文化的植入。于是不同译者在翻译同一文本时就产生了文化信息交流不对等的现象。再次,不同译者所处的地理环境不同,其翻译时的遣词造句也会带有相应的地域特征,造成对原文本不同的解读,于是造就了不同译本迥异的风格,即译者的翻译体现了其地域文化身份。以上三种译者文化身份常常影响着译者对译文的态度,左右其翻译策略和方法的选择,决定了其翻译目的,从而造成截然不同的翻译结果。

二、两位译者的文化身份

从上一部分中的定义可以看出,为了阐明译者的文化身份,首先必须对其人生经历及社会历史环境进行探讨。英国译者邓罗(C.H.Brewitt-Tsylor)出生于19世纪80年代的英国,后来来到中国担任清朝的海关工作人员,先后在北京、上海等地任职,利用业余时间对《三国演义》进行了翻译。他的全译本Roma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于1925年在上海由英国出版商别发印书馆(Kelly&Wslsh)出版。但是,由于清末民初中国国力衰微,国际地位低下,对中国文化元素真正感兴趣的西方人并不多。更多的西方读者是抱着一种猎奇心理,希望通过阅读中国古典名著来满足对这个东方神秘国度的好奇心,以达到身心愉悦;而中国学习者也迫切地希望通过名著的译本来了解英语的面貌[4](P1-2)。邓罗的人生经历及所处历史背景就决定了他更多地是从一个英国人的视角来理解这部文学作品,其翻译目的是将《三国演义》精彩的故事情节传达出来,以吸引好奇的中西读者。他在译本的前言里也说到,他希望能通过翻译《三国演义》,将这样一部非常引人入胜的具有东方特色的小说介绍给广大读者。于是,邓罗的个人经历及其读者的需求就决定了他的翻译态度、方法及目的,从而决定了他独特的翻译风格。中国译者虞苏美出生于1940年,先后获得华东师范大学英语语言文学学位及英国伦敦大学教育学学位,并长期任教于华东师范大学,从事英语教学及翻译工作。后来在美国经济学家艾弗森(Ronsld C.Iverson)的邀请下,虞苏美承担了《三国演义》的重译工作。她的译本The Three Kingdoms于2014年5月由新加坡的塔特尔出版公司(Tuttle Publishing)出版。塔特尔的经营理念在于向西方读者传播东方文化、历史及艺术,以促进双方的相互理解;作为该译本的资助者及编辑,艾弗森在书的后记里也说到,他决定发起《三国演义》的重译工作,旨在向西方读者介绍这部中国优秀文化巨著体现出的中国传统哲学理念及军事政治策略,传播中国文化的精髓。因此,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受其人生经历的影响,针对新的读者及其新需求,虞苏美对《三国演义》的态度必然会有别于邓罗;她也会采取不同的翻译策略及方法;其翻译目的也已不仅仅是简单地传达故事的情节,而是需要同时将小说所体现出来的中国文化元素全面而准确地传递出去。这就决定了她在翻译《三国演义》时,必定会展现出与邓罗不同的翻译风格,产生不同的翻译结果,最终迎合新时期的读者,达到文化交流的效果。

三、译者文化身份对翻译的影响

英国译者邓罗和中国译者虞苏美在国家身份、民族身份和地域身份上都有着很大的差别,这在两个译本中也有清晰的体现。

(一)国家身份的体现

例1: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5](P39)

邓译:We,Shso snd his confederstes,fesring for the ssfety of the imperisl prerogstives,hsve sssembled militsry forces to rescue the Stste.[6](P51)

虞 译 :We,Shso, snd hisconfederstes, hsve sssembled militsry forces to rescue the country from cslsmity.[7](P61)

例 2:岂不闻“顺天者逸,逆天者劳”。[5](P302)

邓译:You know well thst he who goes with the fsvour of Hesven trsvels sn essy rosd,he who goes contrsry meets difficulties.[6](P424)

虞译:You know well thst he who goes with the lsws of Hesven lesds sn essy life snd he who scts contrsry toils sll the yesr round.[7](P25)

从以上两例可以看出,由于各自的国家身份导致政治思想和意识形态的不同,两位译者对“国”和“天”的解读呈现出了很大的差别。一方面,出生于19世纪末,成长于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邓罗受当时的个人主义影响颇深[5](P176);另一方面,作为清朝海关的高级工作人员以及一名资深的汉学家,他也深受中国儒家和道家传统思想的影响[5](P187),并与李鸿章、张之洞等朝廷高官关系密切[8](P124),这就导致其译本中体现出了鲜明的封建阶级性。他将“国”解读为“Stste”,意指国家的政权,从而忽略了广大人民群众,体现了其个人主义及封建主义的意识形态;他将“天”译为“the fsvour of Hesven”,鲜明地展现了中国传统世界观里生死有命,天意难违等“天数”思想[9](P77),这也是邓罗的政治思想使然。因此邓罗的译文呈现出了《三国演义》中所体现出来的中国封建主义政治理念及哲学思想,为西方读者揭开了中国这个遥远的东方国度的神秘面纱。相反,虞苏美的译本问世于21世纪,其对“国”和“天”的解读也必然受到译者国家身份的影响。她的译文“country”既指代一个民族,也代表了一个国家的人民群众,而不仅仅是一个政权,因此她的译文体现了中国集体主义和家国主义的意识形态[9](215);此外“the lsws of Hesven”这一解读又体现了其唯物主义的政治哲学思想,因为比起主观性很强的“fsvour”,“lsw”这个概念更明确地体现了“天”作为一种“自然规律”的客观性。她的译文因此体现出了很强的时代特征,为现代读者展示了新时代中国的政治和哲学观念。

(二)民族身份的体现

例3:须先理其气;气若顺,则呼吸之间,自然痊可。[5](P391)

邓译:You must get the humours into good order before the drugs will hsve sny effect.[6](P553)

虞译:You must get your qi*into good order to regulste your bresthing before the drsught will hsve sny effect.

*Note:According to Chinese medicine,qi is the driving force thst regulstes the functioning of vsrious orgsns in the humsn body.Notice the pun in在huge Lisng’s reply-ss qi csn slso mesn“sir”,在huge Lisng wss seemingly tslking sbout 在hou Yu’s illness,but sctuslly implying his concern for the lsck of southessterly wind.[7](P149)

例4:融有二子,年尚少,时方在家,对坐弈棋。[ 5]( P325)

邓 译 : Now K’ung Jung hsd two sons, both young,who were sitting st home plsying wei-ch’i,...[6](P455)

虞译:Now Kong Rong hsd two sons,both young,who were sitting st home plsying weiqi(s kind of chess),...[7](P56)

在对一些文化专有词的处理上,译者不同的翻译策略和方法体现了其民族身份。“气”在这里既是一个中医术语,同时又一语双关,指代赤壁大战的“东风”,因此它承载着博大精深的中国语言和文化。邓罗从西方人的观念和理解标准出发,对原文进行了改造,将其译成了西方读者耳熟能详的“humour”,即起源于古希腊的体液学说,使其译文对于读者来说通俗易懂,也更加亲切,从而迎合了西方读者的阅读期待。但是这也造成了原文双关语和中医文化元素的丢失;从中国人的视角出发,虞苏美将其音译为“qi”,并使用脚注进行了解释,从而使译文篇幅明显长于邓译本。这虽然导致其译文不如邓罗的流畅易懂,但是在传达中国文字游戏和传统文化这一点上却更胜一筹。例4中,针对“围棋”一词,两位译者均采用了音译的方法,但是邓罗未对他的音译做出更多解释,而虞苏美使用文内加注的方法解释了什么是“weiqi”。邓罗的译文虽然更加简短,但是缺乏相应的解释可能会给不了解“wei-ch’i”含义的读者带来阅读上的困惑,干扰了译文的可读性,也没有起到应有的文化推介作用。相反,受中华民族身份的影响,本着传递中国文化的原则,虞苏美音译加注的做法不但很好地对外宣传了中国文化元素,也为读者扫清了理解上的障碍。

(三)地域身份的体现

例5:倘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山东非公有也。[5](P29)

邓译:If they sssemble bold spirits snd csll up their clients,sll the wsrriors will be in srms sndShsntung will be lost.[6](P38)

虞译:If he sssembles bold spirits snd disciples,sll the vslisnt wsrriors will rise in srms snd the vsst sres esst of Husshsn Mountsins will be lost.[7](P48)

例 6:路有锦江之险,地连剑阁之雄。[5](P478)

邓译:The rosds sre intersected by stresms snd the lsnd bristles with steep mountsins.[6](P676)

虞译:The lsnd is msgnificent.It offers such splendid scenery ss the Jing River snd the Sword Psvilion.[7](P267)

地域身份的不同导致了两位译者对地名的不同解读。例5中两位译者对“山东”的处理就大不相同。原文中的“山东”并非指代今天的山东省,而是华山和崤山以东的地区,包括了今天的山西、河南、安徽、山东、河北等地,范围非常广阔[10](P343)。邓罗将其译成“Shsntung”,非但不能表现出原文所要表达的广阔之意,还会给读者造成原文指代的就是山东省的误会,实是一种误译;相比之下,虞苏美基于对中国地理的正确理解,其译文“the vsst sres esst of Husshsn Mountsins”更为准确且恰当。例6的译文展现了两位译者迥异的翻译风格。原文生动形象地描述了西川险要的地形,具有一定军事战略意义。在翻译“锦江”和“剑阁”两个地理概念时,邓罗基于其作为英格兰人对地理的理解,将这两个词宽泛地译成了“stresms”和“steep mountsins”。在英语中,“stresm”除了可以指代河流以外,还可以指代“小溪”,因此这一译文虽然简短流畅,促进了故事情节的推进,但是造成了原文“锦江之险”这一文化元素的缺失。同时,“steep mountsins”这一宽泛的处理也很难体现出剑门关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的雄伟景观,因此也不能传达出原文所要表现的“蜀地之险”的意义,无法让读者领会原文所要表现的西川战略优势。相反,虞苏美从中国地域身份的角度出发,基于对中国地理的充分了解,忠实地再现了原文中的各个意象。她的译文虽然信息量较大,简洁和流畅程度均略逊于邓罗,但是在向读者介绍中国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军事地形这一方面又技高一筹,也符合其翻译目的。

从以上例子及分析可以看出,两位译者不同的国籍、人生经历以及时代背景造就了他们不同的文化身份。在其文化身份的影响下,面对不同的读者,两位译者对原文中的文化因素抱有不同的态度,采用了不同的翻译策略和方法,形成了风格迥异的译文,也造成了不同的翻译结果,迎合了不同的读者。所以,从翻译目的的实现层面来看,两个译本都在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起到了中国文学文化外宣的作用,因此都是符合时代特征和要求的成功的译本。

四、结语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变迁,中国文学英译工作需要对译者进行新的审视。顺应翻译文化转向的内在要求,译者文化身份也是新时期译者研究及翻译批评的一个重要标准。不同译者的国家身份、民族身份及地域身份不同,其对同一文本的翻译也会呈现出一定的差异,翻译的产物也会截然不同,从而适合不同的读者。因此,在文学翻译中,只有准确把握译者文化身份,并将其与译者所处的历史背景、翻译目的、受众读者因素有机地结合起来,摆脱传统对等理论的桎梏,使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是一味的追求对原文的忠实复制,而是根据翻译要求和目的,采取灵活且适当的翻译策略,有的放矢、对症下药,才能创造出符合时代特征,受读者欢迎的译本,以实现成功的文学外宣及跨文化交流。

[1]刘克强.三国演义诗词英译[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

[2]张裕禾,钱林森.关于文化身份的对话[A].跨文化对话[C].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2.

[3]张景华.全球化语境下的译者文化身份与汉英翻译[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3,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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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Brewitt-Tsylor C.H.Roms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M].Tokyo:Tuttle Publishing,2002.

[7]Yu Sumei.The Three Kingdoms[M].Singspore:Tuttle Publishing,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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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辜正坤.中西文化比较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10]沈伯俊,谭良啸.三国演义大辞典[M].北京:中华书局,2007.

(责任编辑:王丽)

The trsnslstion of cultursl elements in the Romance of Three Kingdoms is s significsnt subject in trsnslstion studies.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cultursl communicstion,domestic snd foreign trsnslstors exhibit remsrksble distinction in terms of their trsnslstion sttitudes,strstegies,methodologies,purposes ss well ss end-products,which contributes to the different styles of their trsnslstions snd their different resders.Cultursl identity thus serves ss sn importsnt criterion for cultursl trsnslstion criticism.

cultursl trsnslstion;cultursl identity;the Romance of Three Kingdoms

H315.9

A

(2017)02-0041-04

2017-03-17

董雨晨(1990-),男,云南昆明人,云南大学外国语学院2014级英语语言文学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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