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年国外中共党史研究述评
2017-01-25翟亚柳
乔 君 陈 鹤 翟亚柳
2016年是中国“十三五”规划开局之年、推进结构性改革的攻坚之年,又恰逢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在世界研究中国的持续热潮中,一批与中共党史相关的研究成果继续推出。本文在搜集相关信息的基础上,按照党史分期加以介绍和评析。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中共党史研究
在2016年国外学者关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党史研究中,涉及抗战史研究成果较多,其他专题研究成果相对较少。国外学者中共党史研究在历史时间段上的继续转移表现明显。
关于红军长征研究。2016年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国外一些学者在不同场合对长征给予高度评价,并对其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的地位作了充分肯定。亨利·弗里曼所著《中国历史上的50件大事》一书,从中国12万年前出现早期人类到2008年举办奥运会的历史中选取50件大事介绍,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有三件大事入选,即红军长征、南京大屠杀和国民党败退台湾*Henry Freeman,The History of China in 50 Events, Create Space Independent Publishing, 2016.。结合2000年红军长征曾被美国时代生活出版社《人类1000年》评为人类1000年来最具影响力的100件大事之一,长征入选再一次说明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在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的影响均不容小觑。
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教授尤里·塔夫罗夫斯基认为,长征的主要意义是在敌人的致命打击之下保存了力量,延续了中华民族的抵抗意志,以毛泽东、周恩来等为领导的中国共产党人成为抗击日本侵略的中流砥柱,中华民族因此得以从抗日战争的烽火岁月里浴火重生。中共推动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与国民党中的爱国力量一起逼蒋抗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选择了正确的立场。经过14年的流血牺牲,中国最终成为战胜国,重新在世界舞台上获得了应有的大国地位。可以说,没有长征的胜利,就没有今天中国的巨大成就。*参见魏良磊:《“中国的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俄知名中国问题专家谈长征》,《参考消息》2016年10月19日。英国牛津大学中国研究中心主任、历史学教授拉纳·米特认为,中共通过长征保留了自身作为独立的力量存在,这最终导致20世纪中期中国历史发生了决定性改变,在今天依然具有重要意义。他指出,长征有许多不同的侧面可以观察。长征展示了大胆的行动、意想不到的决策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长征展示了中共将士为政治理想献身的精神,否则就很难理解他们为何能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完成长征。长征也展示了领袖魅力的重要性,中共的幸运在于其拥有具有战略思维、思考在困境中赢得生存的领导人。*参见桂涛:《长征导致中国历史决定性改变:专访牛津大学教授拉纳·米特》,《参考消息》2016年10月19日。
关于抗日战争研究。在二战史研究全球化的潮流下,对中国抗日战争进一步关注和研究的深入及细化是近年来国外学术界的一个明显特点。
日本防卫研究所战史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官岩谷将的《日军华北治安战》一文,利用大量日本军方史料,梳理了抗战时期日军在中国华北地区实施的“治安战”,重点研究了日本“治安战”下中共军队的政治工作及游击战。文章指出,日中战争开始后,中共领导的军队避免和日军正面作战,集中精力加强根据地建设和对民间武装力量的收容重组,到1940年底已有约50万的兵力。在根据地,正规军负责根据地的防卫和袭击敌主力部队,游击队等地方武装则寻机袭扰敌人,民兵负责村庄的防御工作。因为装备落后,中共军队以游击战为主。通过在部队和群众中开展政治工作壮大力量,到太平洋战争爆发时已发展成为足以威胁到日军的力量了。文章还指出,在这种情况下,日军要想在“治安战”中取得成功,必须做到以下两点。一是必须获取准确的情报。在情报工作中,仅有作战必需的军事情报是不够的,开展民众政治工作的治安情报同样重要。前者多是通过通信情报和破译密码而获取,后者则是通过宪兵和专门机构开展情报积累才能获取。虽然侵华日军上层并不重视这项工作,但当时驻华北日军已认识其重要性,想方设法搜集治安情报,取得了一定成效。二是必须争取民心。对抗游击战、实施“治安战”,不仅需要开展宣抚工作,还要寻找到真正得到民众支持的办法。在这一点上,日军只能甘拜下风。驻华北日军虽然认识到争取民心的重要性,但实行起来确实困难,特别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人员和物资不足,日军陷入更加困难的境地。文章最后认为,日军对共产党所采取的政策措施的方向并没有错,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参见岩谷將「華北における日本軍の治安戦」『戦史研究年報』第19号,2016年3月,1-16頁。
瑞典学者霍坎·古斯塔夫松所著《中日空战1937—1945:最漫长的战斗》一书,按时间顺序回顾了中国空军长达八年的战斗历程,指出中国空军虽然始终处于劣势,但顽强战斗到二战结束*Håkan Gustavsson,Sino-Japanese Air War 1937-1945: The Longest Struggle, Fonthill Media, 2016.。同样描写空战,美国学者比尔·耶内在《飞虎队:二战中美国赴华的志愿飞行员》一书中,介绍了抗战时期美国航空志愿队(即飞虎队)的历史和中国人民对他们的高度评价*Bill Yenne, When Tigers Ruled the Sky: The Flying Tigers: American Outlaw Pilots over China in World War II, Berkley, 2016.。美国军队装备研究专家利兰· 内斯的《抗战:中国地面力量指南1937—1945》一书,在收集中国、日本和西方史料基础上,从军事角度对1937年至1945年间中国地面部队的组织和装备作了系统介绍和分析,勾勒了中国军队从北伐战争末期至二战结束期间组织结构和军备力量的发展,列举了抗战期间中国军队使用的各类来源的武器及其特征,介绍了军备补充、后勤保障、军需生产等各项工作,认为中国军队在当时有限的条件下依然尽力作了抵抗和坚持,并非一些人所认为的不堪一击和落荒而逃*Leland Ness,Bin Shih,Kangzhan: Guide to Chinese Ground Forces 1937-45, Helion and Company, 2016.。有评论者认为这是第一本研究并评估中国军队在抗战时期运作成效的英文成果。
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罗伯特·欧文的《在苏北根据地贯彻毛泽东的“延安讲话”:陈登科现象》一文,以陈登科个人成长个案说明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刚刚发表,就成为党的一项文化政策,并在实际生活中加以贯彻,直接影响了当时根据地的作家和艺术工作者。作者以传记和生活片断等作为分析资料,介绍了农民出身的战士陈登科在苏北根据地受到文化干部的教育、鼓励和引导,在短短四年时间里,从一个几乎目不识丁的文盲成长为一名作家的经历,并将陈登科这种特殊成长经历视为“陈登科现象”,认为这不仅仅是一个传奇故事,也充分说明了中共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的文化政策。*Robert J.Irving, Implementation of Mao Zedong’s Yan’an “Talks” in the Subei Base Area-The Chen Dengke “Phenomenon”, Asian Studies Review, 2016,Vol.40, No.3, pp.360-376.
此外,郭婷(音译)所著《严酷战斗中生存:抗日战争中的中国翻译》一书,将中国翻译作为抗日战争中一种重要军事和政治资源,追溯其被国民党、共产党和日本等各方竞争力量训练和部署的过程及个人生活经历*Ting Guo,Surviving in Violent Conflicts: Chinese Interpreters in the Second Sino-Japanese War 1931-1945 (Palgrave Studies in Languages at War), Palgrave Macmillan, 2016.。牛津大学历史学助理教授迈卡·穆斯克里诺是研究中国民国时期环境史的专家,他的再版图书《战争生态学在中国:河南省,黄河以及相关地区,1938—1950》,对1938年黄河大堤被炸后到1950年河南省生态环境的变化作了专题研究,揭示了战争和环境间的相互影响关系*Micah S.Muscolino, The Ecology of War in China: Henan Province, the Yellow River, and Beyond, 1938-1950 (Studies in Environment and History),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6.。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中共党史研究
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中共党史,是国外学者相对重视的研究领域,相关研究更趋丰富。随着那段岁月的渐行渐远和新生代学者的加入,人们回望这一历史时段时,已经不满足于仅仅记述历史过程和就事论事的前因后果分析,而是将其作为现实问题的起源之一,或寻求其理论的逻辑起点,或探问其历史遗产的影响,从更长时段中透视问题、研究问题。
关于合作化运动研究。美国圣何塞州立大学侯小佳(音译)《中国农村的协商式社会主义:毛泽东、农民和山西地方干部1949—1953》一书,描述了山西农村从土地私有到互助组再转向集体合作化的过程。作者试图描述中央、省级、基层政权和农民间的相互作用及其与国家政策运行之间的关系。作者认为,1953年,随着互助组的成功实验,山西省带头开展一个针对互助组情况的广泛调查,这些调查报告受地方干部影响,夸大了农村集体化未来的前途,山西省领导同志则走得更远,开始把互助组扩大到更广泛的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实验,而这些报告也让中央认为农村合作化方向符合逻辑地成为党的路线的下一个步骤。因此,1949年后中共逐步向集体化转变的政策,既与毛泽东和其他领导人的认识有关,也要考虑到山西省关于推动集体农业化的调查报告的作用。*Xiaojia Hou, Negotiating Socialism in Rural China: Mao, Peasants, and Local Cadres in Shanxi 1949-1953,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6.
关于社会治理研究。美国太平洋大学历史学助理教授乔治·罗尔夫所著《建设新中国,1950年代青海的移民和开垦》一书,研究了50年代全国农业人口第一次系统地向青海移民的历史。在这次农垦移民中,内地10万多汉族和回族移民带着自己的技术、文化和现代思想到青海开发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和荒地,为国家工业化作出了贡献。在研究方法上,作者提出应以“国家建设”而不是“革命”作为解释现当代中国历史的主要框架。*Gregory Rohlf, Building New China, Colonizing Kokonor: Resettlement to in the 1950s, Lexington Books, 2016.此外,有学者认为这是西方学者第一次系统分析中共的青海移民政策,了解这段历史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当前中国的西部大开发战略。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大学米里亚姆·格罗斯的《送瘟神:毛主席在中国的灭虫战役》一书,通过对中国血吸虫病防治运动的考察再次评估了毛泽东时代的医疗卫生模式。作者认为,这一战役的最终胜利虽然有被大力宣传的群众预防运动的功劳,但更应该看到下乡的城市医生和农村中受过教育的青年在血吸虫病治疗中的作用。*Miriam Gross, Farewell to the God of Plague: Chairman Mao’s Campaign to Deworm in Chin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16.芬兰土尔库大学东亚研究中心主任、历史学教授白劳锐的《中国处理灾荒、洪水和地震:天津,1958—1985》一书,以天津市为个案,研究了毛泽东时代地方机构处理灾荒的情况。作者认为,从地方水平看,中共对灾难的回应并不完全是糟糕的。依托大量公开资料和天津市档案局的档案,作者分三章研究了天津市所遭受的1958年至1961年“大跃进”运动及其后的灾荒、1963年大洪水和1976年大地震,描述了天津市官员应对上述灾害的过程。作者指出,灾难管理效果并不确定,有时高效,有时又表现出令人失望的拖延和不称职。作者最后认为,尽管国家拥有强大的资源,灾害管理却总是受制于相关的政治和经济状况,并非总有优先权。即使灾害管理有时候会被政治运动影响和打断,但党的组织机构、城市社会内部的“单位”和群众运动模式使得政府基本上可以有效应对。*Lauri Paltemaa, Managing Famine, Flood and Earthquake in China:Tianjin,1958-85, Routledeg, 2016.
关于“文化大革命”研究。2016年是“文化大革命”发动50周年和结束40周年,国外研究成果相对集中,特点明显。
一是多个国际知名中国研究期刊推出“文化大革命”研究专刊。英国的《中国季刊》2016年9月号出版了“文化大革命”50周年专辑,收入中外学者文章12篇(含前言和综述)。日本的《研究中国》杂志也刊登了“文化大革命50年”特集,收录文章6篇。相关研究成果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国外“文化大革命”研究的水平和趋向。
二是近年来对中国“文化大革命”少有专门研究的俄罗斯学者也给予了高度关注。“文化大革命”时期正值中苏关系恶化,当时俄罗斯对“文化大革命”时期中国的报道评论几乎完全为政治服务,这导致长期以来俄罗斯鲜有关于“文化大革命”的研究性成果。“文化大革命”发生50年后,俄罗斯学者再度关注这一主题。虽然由于立场不同,很多观点仍带有浓厚的主观色彩和片面性,但其中不乏理论问题探讨和学术性研究。俄罗斯学者关注的理论问题主要集中在“文化大革命”发生的原因和影响等。关于发生的原因,В.Я.波尔加科夫提出,发动“文化大革命”的目的到底是同官僚体制作斗争,还是提升“大跃进”后弱化的毛泽东权威,或是让人们从按劳分配中解放出来并尝试建立乌托邦式的新社会,这都值得探讨。А.С.科鲁申斯基认为,当前某些国内外势力对中国西藏的分裂活动和中印两国间不断发生的摩擦冲突与“文化大革命”时期中国政府对相关事件的处理方式有一定联系,这表明“文化大革命”对当今中国仍然存在着非常现实的影响。*К 50-летию 《культурной революции》 в КНР,Проблемы дальнего востока , 2016 №4.
三是涉及内容更趋复杂多样。与90年代之前国外学者注重梳理和再现“文化大革命”历史图景不同的是,2016年相关学术成果对“文化大革命”的历史和现实影响给予了高度关注,关于“文化大革命”遗产和影响方面的研究明显上升。例如,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魏昂德的《拉弯中国历史的弧线:“文革”的矛盾性遗产》一文探讨了“文化大革命”与中国改革开放的关系*Andrew G.Walder, Bending the Arc of Chinese History: The Cultural Revolution’s Paradoxical Legacy, The China Quarterly, September 2016 number 227.。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杨国斌的《中国红卫兵一代和政治激进主义》一书,研究了曾经历红卫兵运动历史的一代人在“文化大革命”时代、“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乃至改革开放时期的变化*Guobin Yang, The Red Guard Generation and Political Activism in China,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16.。美国德州农工大学的罗伯特· 哈默尔等的论文《“文革”队伍中的态度差异:上山下乡经历的影响》,研究了“文化大革命”时期上山下乡的经历与民众政治态度变迁的关系。作者使用2006年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在比较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以及未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后指出,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们(尤其是女性)比较容易接受阶级斗争的思想,也更容易对共产主义体制的表现及其结构进行批判。*Robert Harmel and Yao-Yuan Yeh,Attitudinal Differences within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Cohort: Effects of the Sent-down Experience,The China Quarterly,March 2016 number 225.法国学者潘鸣啸的论文《中国知青“迷茫的一代”的记忆》,分析了新世纪以来中国社会关于上山下乡运动的民间记忆概况和内容,认为知青记忆的全景图不但因过去经历、目前状况与愿望的不同而多元化,还会因各种政治顾虑而复杂化*Michel Bonnin,Restricted, Distorted but Alive: The Memory of the “Lost Generation” of Chinese Educated Youth, The China Quterly, September 2016 number 227.。此外,美国学者保罗·克拉克等主编的论文集《倾听中国的文化大革命:音乐、政治和文化内涵》,从多角度探讨了“文化大革命”期间以“样板戏”为代表的音乐及其遗产对中国音乐和社会方面的影响*Paul Clark, Laikwan Pang, and Tsan-Huang Tsai, Listening to China’s Cultural Revolution: Music, Politics, and Cultural Continuties, Palgrave Macmillan, 2016.。
关于中外关系研究。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艾米·金近年来致力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早期中日关系的研究。他在《重建中国:日本技术人员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初期工业化》一文中,回顾了自1949年到1953年间日本技术专家在旅顺、大连等地经济发展中所扮演的角色及其在抗美援朝、学习苏联和思想改造之夹缝中生存的处境。1953年,中共领导人决定大量送返日本专家,为日后建立非官方的交流渠道打下基础,后来的历史证明这一决策具有相当的前瞻性,为中日邦交正常化、加强冷战时期中日经济交流都发挥了积极作用。*Amy King, Reconstructing China: Japanese Technicians and Industrialization in the Early Year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Modern Asian Studies, 50.1,2016,pp.141-174.他的专著《二战后的中日关系:帝国、工业和战争1949—1971》则梳理了1949年至1971年中日正式建交前的两国关系发展史。1949年至1971年,中国和日本尽管没有建立正式外交关系,但进行了五轮贸易谈判以及数百名工业专家和技术人员的交换。到1965年,日本已成为中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1971年中国1/3的进口来自于日本。尽管美国主导的对华封锁仍在继续,但中国在周恩来的领导下维持了一定规模的与日本中小企业的贸易以及与日本主要联合企业的友好合作。作者还从历史背景认知角度考察了中国对日政策,如认为延安时期日共领导人野坂参三关于中日关系的思想对未来中国领导人产生过影响,奠定了后来中国对日本非政府外交的基础,说中国对日外交政策从延安时期开始形成并不为过。*Amy King, China-Japan Relations after World War Two: Empire, Industry and War, 1949-1971,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6.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高级研究员黛博拉·卡帕《变革的推动者:苏联专家与中国高度斯大林主义的管理1949—1960》一书,分“1949—1953:中苏友好的局限”“1953—1956:赫鲁晓夫的出现”“1956:秘密讲话”“1957—1959:人民公社和‘大跃进’”四个阶段,从1949年至1960年间在华苏联专家经历的视角回顾了这一时期中苏关系的发展和变化。作者指出,1949年后,参与新中国建设的来华苏联专家,将高度斯大林主义的治理办法带到中国,如强调群众运动、教育和再教育办法、高压政治和监禁等,这对试图仿效苏联以实现中国“经济斯大林化”的毛泽东而言是一个有用的管理方式。在1956年中苏两国出现分歧后,中共开始推行“大跃进”运动等更为激进的政策,这一运动戏剧化地偏离了苏联的经验,并导致1960年苏联专家的撤离。*Deborah Kaple, Agents of Change: Soviet Advises and High Stalinist Management in China, 1949-1960, Journal of Cold War Studies, vol.18,No.1, Winter 2016.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的中共党史研究
2016年,国外关于改革开放新时期的中共党史研究特别是关于当代中国的研究,成果数量巨大,研究触角遍布社会科学各个领域。
综合研究方面的系统化趋势增强。由俄罗斯远东研究所40余位中国学家共同完成的10卷本《从古代到21世纪初的中国历史》之第9卷《改革与现代化(1976—2009)》,记述了从“文化大革命”结束到21世纪第一个十年的中国历史。该卷首先是对改革开放时期中国国内政策、国家法律、制度、经济、国际关系和文化的总体研究,然后逐一考察中共的指导思想演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方针的形成、政治机制的建立、党建问题、中国和世界大国关系,以及宗教、文化科学体育事业的发展和2008年北京奥运会。此外,该卷还收录了这一时期党和国家重要政治人物简历、事件纪要及人名和引文索引。
专题研究方面的深度和广度化趋势明显。2016年西方国际知名中国研究刊物都或多或少推出过当代中国研究的专刊,内容涉及政治、社会、经济、文化等多个领域。如新加坡的《中国:国际期刊》(China: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的“社会结构比较优势:中国的工业升级专刊”、《中国信息》(China Information)的“中国环境治理专刊”、《当代中国事务》(Journal of Curreut Chinese Affairs)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政策执行专刊”、《中国政治学》(Journal of Chinese Political Science)的“关于中国和全球治理问题专刊”以及《当代中国杂志》(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的“中国地方党的纪检委员会和反腐败专刊”等。专刊一般会收录中外专家同一专题的研究成果,有助于研究的深化。
关于改革经验研究。中国改革之初,正值中苏关系不正常,苏联政界和学界对初期的中国改革没有形成较为一致的意见。在戈尔巴乔夫及其追随者眼中,邓小平领导的改革偏离了马列主义方向。两国的意识形态之争仍很激烈。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开启了完全西方化的改革模式。直到20世纪末21世纪初,俄罗斯学者才开始真正重视中国改革经验研究,希望能为本国改革发展提供某些借鉴。俄罗斯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研究员А.В.基瓦在《俄罗斯可以从中国改革中汲取哪些经验》一文中,分析了此前苏联和俄罗斯没有重视中国改革进程和经验的原因,首先提出中国改革之所以取得成功的首要经验在于创造了广泛的经济竞争环境。中国虽然是一党执政,但自新中国成立时起就有人民政协。政协中的各个政治党派、团体虽与共产党不是竞争关系,却行使着类似于西方政体中的议会职能。其次,中国各代领导人解决了各个时代国家面对的最大问题。中共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把反腐败摆在最为突出的位置,并取得了实效。当前,俄罗斯最为突出的问题正是导致效率低下、浪费严重的官僚主义。*Кива А.В.Что Россuя могла бы позимствовать из опыта реформ в Китае,Новая и новейшая история, 2016№5.
关于中国共产党执政特点的研究。新加坡学者郑永年曾指出,在中国政治研究中,关于政权的性质、状态和前景已经是长期以来被过度研究的话题,但是仍然吸引学者继续研究。
在不能直接选举执政官员的情况下,中国民众却对政府拥有极高的信任。在众多跨国调查中,这种高度信任甚至屡屡超越拥有竞争选举的民主国家。这种现象一直令国外政治学界迷惑不已。美国爱荷华大学唐文方教授的新著《大众权威主义:中国的政治文化与政权稳定性》,为这项研究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答案。学界此前的观点,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认为民众的信任来源于制度,二是认为民众的信任来源于中国传统政治文化。唐文方的观点可以大致归入“文化论”一类。他提出了“大众权威主义”的理论框架来理解中国的高度政治信任,这个框架的基础是“群众路线”的意识形态。作者指出,1949年以前形成的“群众路线”仍然存在且运行良好,这种“群众路线”深深根植于中国的传统政治文化。*Tang Wenfang, Populist Authoritarianism: Chinese Political Culture and Regime Sustainabilit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
美国华盛顿大学狄忠蒲是专门研究中国政治和中国共产党的知名学者,在西方学界较早将“政党适应性”概念引入对中国政治的研究。在新著《执政者的两难境地:中国共产党的生存战略》中,作者将中共的领导和中共的未来前景结合在一起,对中共政权持续的生存和繁荣作出了全面解释。狄忠蒲认为,党的执政地位是其复杂的长期战略的结果,其中包含三个要素:一是采取适应时代的群众路线,通过事先与公众协商政策,使得治理更透明,并且容许非政府组织出现,他们在处理社会问题时与政府合作;二是服务人民,通过提高个人和家庭收入并且提供一定范围的公共物品,如公共医疗、教育、公共设施和最近更多的食品安全和环境保护;三是通过提升爱国主义和儒家价值观来赢得支持。2010年和2014年的调查表明,这一战略对这一政权的支持已经产生了令人吃惊的高度。他认为,虽然中国人民可以选择改变,但他们宁愿在现有政治框架下发生改变。*Bruce Dickson, The Dictator’s Dilemma: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Strategy for Survival,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
关于中国经济研究。美国学者葛艺豪在《了解中国经济》一书中,对过去30年的中国经济作了较为系统的梳理,包括1978年以来中国的改革轨迹、农业和农村经济、工业和出口产业的发展、城市化和基础公共设施、企业——国有和私有、财政体制和中央地方关系、金融体制和汇率、人口统计学和劳动力市场、消费经济的出现、社会契约——不公、腐败与环境、增长模式的改变及中国对世界其他国家的意义等*Arthur R.Kroeber, China’s Economy: What Everyone Needs to Know?, Oxford University, 2016.。
日本北九州市立大学的白石麻保长期从事中国经济研究,其新著《计划经济的实证分析——中国的开发经济》利用现代经济学范式和计量分析方法重新梳理和研究中国的计划经济。作者认为,在计划经济时代的中国,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由于必须向地方分权,故企业在某种程度上不得不采取独立的行动。在这种“松散的计划经济”中,企业掌握了采取疑似市场行动的本领。企业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不知不觉地培养了对市场经济的顺应性。因此,在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企业就能积极面对市场的冲击和刺激了。但本书并没有深入研究计划经济体制下中国国营企业如何提高生产效率和调动人的积极性等问题,这对于研究中国的计划经济特别是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白石麻保『計画経済の実証分析——中国の経済開発』京都大学学術出版,2016年12月。
日本首都大学村上裕对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了专门研究。他在博士论文《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研究》中指出,要准确理解和把握中国未来经济发展的方向和趋势,最重要的是真正认识现在中国被称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经济结构。作者关注目前中国经济改革中的焦点——公有经济,希望通过挖掘公有经济的真实情况重新定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征。通过对国有企业的地位、管理、利润分配、劳动生产率和资本效率等方面的梳理与分析,作者认为,国有企业特别是国有控股企业得到了显著发展,已经成为中国经济的主导力量。经比较,作者还认为,中国国有股份公司和日本经济高速发展时的股份公司相同。也就是说,现在中国的经济结构,如果依靠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生产活动占主流的话,则目前中国出现的经济社会问题就具有了因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产生的特点了。对于中国今后经济发展趋势,作者指出,国有企业主导中国经济,它因采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创造了更多的财富,这是增强国力的发动机,但同时是一把“双刃剑”。经济财富的分配方式即第一次分配方式,不得不因国有企业采用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并主导国家经济而由资本主义分配法则来决定,因此也就不可能避免资本主义差别等问题。要继续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路线,必须谋求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模式下财富分配的公正性。强化政府的财政政策和市场的经济政策,可能是解决上述问题的决定性办法。*村上裕「中国·社会主義市場経済の研究——鉱工業部門·国有企業についての考察」,2016 年 2 月。
美国学者黄宗智对中国农业改革追踪研究多年,在《中国隐性的农业革命1980—2010:历史和比较的视角》一文中提出,中国在1980年至2010年间经历了现代化(即带有劳动生产率和收入提高)的农业革命。该农业革命的动力和历史上其他的农业革命十分不同。它是“隐性的”,因为它不是来自某种新的投入而提高了某些产物的亩均产出,而主要是由于从低值的谷物生产转向越来越多的高值肉禽鱼、奶蛋和(高档)蔬菜与水果的生产。这个变化是由中国人的历史性食物消费转化所推动的,是伴随主要来自非农经济发展所导致的收入水平上升而来的。*Philip C.C.Huang, China’s Hidden Agricultural Revolution, 1980-2010, in Historical and Comparative Perspective, Modern China, vol.42(4) 2016, pp.339-376.
日本学者大岛一二在《中国农村剩余劳动力》一文中,聚焦中国农村大量剩余劳动力,考察了80年代中国乡镇企业的兴起与发展以及90年代地区间劳动力的转移,分析了1978年实行改革开放后中国关于农村农民的政策,特别是关于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政策。他认为,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中国农村的工业化有了较大发展,成功解决了农村中绝大部分剩余劳动力。现在乡镇企业雇佣劳动力的能力虽然比较弱,但仍解决了1.5亿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出路,在减轻农村剩余劳动力方面发挥了非常好的作用。但目前农村劳动力最愿意到工资水平高的沿海地区工作,在给城市生活造成较大影响之外,给当地农村工业化发展造成限制,形成农村经济生活的空洞化,并有可能使农村生产力日趋低下,不利于今后农村经济的发展。作者最后指出,中国应该重新认识农村工业化和服务业的兴起对于地区经济发展的作用,充分利用地区内的劳动力和有限的资源,为提高村民生活水平而在地区内发展新的产业,这个思路并没有过时,应该重新审视与思考。*大島一二「中国農村における余剰労働力問題の展開」『桃山学院大学経済経営論集』57(3),2016年3月,33-48頁。
关于中国外交研究。美国乔治亚理工学院政治学教授约翰·加弗的《中国的追求: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关系史》,按时间顺序全面介绍了60多年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对外关系史。作者认为,中国外交政策可以看作中共领导者为克服内部政治合法性不足而从对外政策中寻求助力,并且几位领导人各具特色。对毛泽东而言,追求革命的外交政策,为国内转变而动员积极因素;对邓小平而言,推行经济的外交政策,在提升物质条件上巩固合法性;对习近平而言,寻求一种大国外交,以助力实现中国梦。*John W.Garver, China’s Quest: The History of the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CFR)是美国最知名的领袖外脑之一,在美国的对外政策上拥有很大影响力。2016年出版的一份题为《全球舞台上的习近平:一位强大而外向的领导人之下的中国外交政策》的专门报告,从美国对华关系的视角出发,对习近平及其当前主导的中国外交政策进行分析。报告指出,考虑到中国经济增速日趋放缓,中国外交政策可能更加容易受到国内政治稳定性的影响。报告呼吁,为了应对习近平更加自信的外交和安全政策,必须寻求一种新的“避免美中对抗并且维持美国在亚洲首要地位”的新的美国亚洲大战略。这一战略包括通过“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TPP)等方式参与亚洲地区事务。*Robert D.Blackwill and Kurt M.Campbell,Xi Jinping on the Global Stage: Chinese Foreign Policy Under a Powerful but Exposed Leader (Council Special Report) (Volume 74),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Press,February 25, 2016.
虽然中美关系已经有多方面的改变,但自新中国成立时起,60多年来美方始终没有停止通过单边和多边出口管控权来限制对中国的军事技术输出。英国伦敦大学国王学院雨果·梅杰在《与敌人交易:美国对华出口管控政策》中,通过1979年以来美国在对中国军事技术输出方面的出口管控,分析了美国在与中国的经济关系中是如何平衡自己潜在的国家安全冲突与经济利益的。作者指出:第一,美国不再能运用冷战时期对待苏联那样的军事和技术限制战略对待中国,这是因为其向中国输入与军用相关技术的限制能力大打折扣;第二,长期以来,美国政府决策者在评估中美关系时,一派强调国家安全利益,而另一派更多强调经济利益,美国对华出口管控政策的变化与他们之间的博弈密不可分。*Hugo Meijer, Trading with the Enemy: The Making of US Export Control Policy toward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
俄罗斯学者Д.А.斯米尔诺夫在《中国和印度:解决领土问题的探索》一文中,回顾了70年代末期以来中印关系逐渐正常化,但又时而出现摩擦甚至冲突的历史,并简要分析了形成原因。作者认为,中印关系正常化,主要是由于当时中国正步入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领导人重新审视之前的对外政策,为改革开放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改善同大国及邻国关系,以实现在经济和科技方面的联系,并保证国家安全。而此后双方关系的快速发展,除双方都有向好意愿外,中苏关系正常化及后来的苏联解体、国际格局发生改变则是更为重要的因素。通过梳理近30年来中印领导人的频繁互访活动、双方签署的重要协议协定宣言和此间双方摩擦不断的突出事件,作者得出结论,虽然两国经贸合作意愿强烈,也在努力寻求解决边界问题的途径,但触及双方利益的复杂国际问题才是两国间深层矛盾的根源。在这种背景下,两国关系经常性的军事紧张态势升级难以避免。*Смирнов Д.А.Китай и Индия:в поисках решения территориальной проблемы.http://www.ifes-ras.ru/publications/report/2059-2017-01-20-07.
关于党的建设研究。奥地利维也纳大学李玲所著《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兴起,1927—2012:中国共产党的反腐败调查与决策》,追踪和分析了中共纪律检查机构的运行机制、规则和实践的纵向变化,论述中共通过纪律决策过程的制度化调整自己的强制执行机构,而制度化过程有三个特点,即集中、纪律处分权力的中央集权化和纪律活动的非政治化*Ling Li, The Rise of the Discipline and Inspection Commission, 1927-2012: Anticorruption Investigation and Decision-making in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Modern China, 2016,Vol,42(5):447-482.。韩国庆熙大学余有卿(音译)的论文《完善中共地方纪检委:中央巡视组的授权》,对中共巡视制度作了研究,并从制度的互补性与补偿观点分析了中共意图通过纪检组织和制度维持其执政合法性、组织统一和永续性,试图解释中央纪检组在范围、结构和掌控办法方面对党的地方纪检组织的补充功能*Yukyung Yeo, Complementing the Loc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Commissions of the CCP: Empowerment of the Central Inspection Group,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Vol.25, No.97, January 2016.。
四、中共党史人物研究及其他
2016年国外对中共党史重要人物的研究也有一些新成果。俄罗斯学者Э.П.皮沃瓦洛娃在《中国五代领导人经济政策的继承与创新》一文中,概括提炼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五代领导人关于国家经济政策的主要观点和贡献。从最初的新民主主义论和社会主义改造到“加快建设社会主义”“大跃进”“人民公社”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标志着中国旧的经济类型的结束。新的经济类型始于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出以后,实践成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在改革开放以来的30多年里,中国领导人的社会经济发展方针是连续的,每一代新任领导都对之前的政策作出创造性的探索和补充。*Пивоварова Э.П.Черты преемственности и новизны в 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й политике пяти поколений руководства КНР, Экономические стратегии, 2016№6.
日本京都大学一直是日本中国研究的重地,而石川祯浩则是当前日本研究中共党史的领军人物。他负责的一个研究班正在从事“关于毛泽东的人文学研究”,尝试从历史学、文学和艺术角度对中国历史上的这位巨人进行人文学研究。他的新作《红星是如何升起的——不为人知的毛泽东初期形象》,在多年收集大量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梳理了在斯诺出版《红星照耀中国》之前世界各国对毛泽东的了解。他详细记述了中国最早的毛泽东传记、20世纪30年代国内外名人录中的毛泽东、欧美关于毛泽东的印象以及共产国际、日本逐渐了解熟悉毛泽东的过程,最后还详细介绍了《红星照耀中国》一书的背景、写作、出版及各国译本的情况,对于国内毛泽东研究特别是早期毛泽东的研究有着非常好的参考作用。*石川禎浩『赤い星は如何にして昇ったか 知られざる毛沢東の初期イメージ』臨川書店,2016年11月。
美国内华达州大学政治学教授伊东真弓一直关注周恩来对日外交的研究。在《推动对日作战:周恩来与张学良》一书中,把研究触角延伸到周恩来对日思想、对日情感的早期来源,研究了中国政治家和外交家周恩来的生平,评价了周恩来在中共反抗日本侵略的战略中的领导者角色。作者认为,周恩来在他整个中期生涯中怎样对待日本帝国主义——从五四运动到国共第二次合作形成和中共反抗日本,为中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胜利开辟了道路。通过对原始资料的深度分析,包括周恩来自己的著述、中国官方口述史、最新解密的外交档案,重在分析周恩来在抗日战争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及其相关思想产生的历史背景。*Mayumi Itoh,The Making of China’s War with Japan: Zhou Enlai and Zhang Xueliang, Palgrave Macmillan, 2016.
法国学者大卫·兹威格撰写的图片说明文章《邓小平在1975—1976年失败的改革中》,介绍了1975年到1976年邓小平开展整顿到再次下台的历史。作为一名曾在北京大学学习的外国留学生,大卫·兹维格拍摄了这一历史斗争中的四张重要照片:北京大学的“大字报”的最初出现、天安门广场上人们在周恩来逝世后悲痛的哀悼、1976年2月对邓小平的批判加强、4月3日至4日群众示威与毛泽东时代政治的结束。*David Zweig, Deng xiaoping’s Failed Reform in 1975-1976, China Perspectives, 2016.1.
2016年,国外学界在推进中国研究方面也有一些学术活动和学术成果值得关注。较有影响的学术会议当推10月7日至8日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召开庆祝成立60周年研讨会。来自世界各地的数十名学者参加会议,参与了10个分主题讨论会。除全面研究中国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内容外,与会者还交流了推进国际中国研究问题。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提出要推进中国研究所有领域的学术任务,并强调将突出四个优先战略:数字中国优先战略,即发展和运用新的数字方法研究中国的过去与现在;中国和世界,在中国与其以外的世界互动关系方面推动新的研究和加强公众的理解;环境和人文科学,在中国的环境人文科学方面开展突破性的研究项目;影响和超越,与中国政策相关的学术。日本现代中国学会会刊《现代中国》2016年9月号刊登“反思日本的中国研究”特集,收录了日本学者关于当代中国政治、经济、社会学、文学等多篇论文,集中反映了日本研究当代中国的新变化和新成果。
在国外中国问题研究方法和理论的成果方面,美国学者黄宗智在《我们的问题意识:对美国中国研究的反思》一文中,回顾过去三代的美国中国研究。他指出,第一代的研究特点是高度意识形态化,已经没有什么市场;第二代是用“革命”与“现代化”范式理解近现代中国,但需要从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的角度来思考;第三代则是“西方中心主义”与“中
国中心主义”范式为主,中国今天真正的问题不是用中国中心主义来取代西方中心主义,不是非此即彼地在全盘西化和全盘中化之间选择其一,而是探寻中西的最佳结合,需要破除过去对中国研究影响深远的二元对立框架,应该回归研究的主题——中国——而由它的实际来塑造我们的问题意识。*Philip C.C.Huang, Our Sense of Problem: Rethinking China Studies in the United States, Modern China, vol.42(2) 2016, pp.115-161.日本著名中国问题研究专家毛里和子在《当代中国政治研究——我的挑战》一文中指出,目前还不能说日本的当代中国研究走在世界最前沿,但在历史、经济方面的研究水平居世界前列。与美国以战略研究见长不同,日本的当代中国研究以实用研究和现地研究见长。日本的当代中国研究者还有意识地与战前研究(“东洋学”或所谓的“支那学”)相区分,战后的研究者将当代中国研究作为地区研究重新开始,并在研究过程中因日本对亚洲的侵略历史逐渐产生“赎罪”意识,从意识形态方面支持新中国。同时,毛里也指出,日本当代中国研究的理论研究较弱,叙述性研究较多。上世纪90年代通过大型研究项目培养人才以及和中国开展共同调查研究比较多,但进入21世纪后,和中国的共同研究项目大不如从前。*毛里和子「当代中国政治研究:私の挑戦,」『現代中国』(90),2016年,3-1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