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研究述评*
2017-01-25金梦
金 梦
1920年3月,全国第一个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在北京大学创立。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是全国最早研究与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团体,为学习、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做出了开拓性贡献。自研究会创立以来,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这一最早学习与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团体受到了海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先后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与改革开放初期掀起两次研究高潮。不同时期学界研究层层推进,特点鲜明。海内外学者不仅努力挖掘史料,试图就研究会的成立与解散时间、称谓、活动等基本史实进行梳理和确证,还对研究会及其图书室的地位与作用、历史人物与研究会的关系等问题进行了重点探讨,相关研究成果丰硕。但目前研究在广度与深度上仍有待进一步加强。为此,笔者拟就海内外学界对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研究状况做一述评,以推进该研究的拓展与深化。
一、研究概况
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创立后,日本学者较早给予关注。1933年的《支那共产运动》与1935年波多野乾一编的《最新支那年鉴》就已经简单介绍了研究会于1918年在李大钊的指导下成立一事。*参见刘弄潮:《领导五四的主将——李大钊》,华中工学院马克思列宁主义资料室编:《五四运动文辑》,湖北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55页;Benjamin I.Schwartz,Chinese Communism and the Rise of Mao,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1,p.214.但总的来说,直至新中国成立前,学界对研究会关注是比较少的。1949年以来,当马克思主义成为国家的主导意识形态之后,这一研究团体开始受到广泛关注,并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和七八十年代先后出现两次高潮。
五六十年代,海内外学者对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关注掀起第一次高潮。在史料方面,研究会原始资料的整理出版与当事人的回忆为学界研究提供了重要的一手材料。一是北大校史资料室1955年在《近代史资料》上发表的《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一文整理和收录了《北京大学日刊》上有关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启事与通告;二是研究会的组织者和参与者朱务善、刘仁静、高一涵等人详细记述了研究会的最初组织形式、成员构成、活动内容及其作用,以及李大钊的贡献等。其中,朱务善于1956年6月口述并发表的《中共成立前后在北京工作的回忆》一文记述了研究会的组织过程及其作用,指出研究会不仅在北大,而且在北京各高校中成为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唯一中心。1957年4月29日,《人民日报》登载朱务善的《回忆守常同志》一文,简单回忆了李大钊在参与组织研究会讨论时的情景。1960年6月20日,朱务善在《回忆北大马克斯学说研究会》一文中,表示研究会成立于1920年初,并述及当时李大钊并未出头露面,只是在党组织内作指导。研究会的经常工作包括分组研究以及集体讨论、定期讲演、公开辩论三种形式。他还指出:研究会是北京党部的外围组织,其活动不限于宣传马克思主义和对进步青年的政治教育,同时也参加一般政治和社会活动。
* 本文是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路径与方法”(12KDB019)的阶段性成果。
1957年4月,刘仁静发表《回忆“五四运动”、北京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和党的一大》一文,表示他在1920年参加研究会。研究会既没有会长、干事等职位,也没有章程、纲领和纪律。其最初成员都是五四运动的积极分子,但思想多元,对社会主义没有明确认识。高一涵于1957年4月29日刊载的《回忆五四时期的李大钊同志》一文则提到:李大钊于“五四”前就组织过一个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学会,对内是研究马克思学说,对外则举办演讲会。这些来自当事人的珍贵回忆首次为我们展现了研究会组织与活动时的生动面貌,有助于学者对研究会的情况作一整体把握。但某些基本史实的模糊、出入也暴露了回忆性史料的可靠性问题,需要研究者对其辩证分析。
在论著方面,国内学者阴法鲁1951年所撰《关于“马克斯学说研究会”的几项史料——北京大学最早研究马克斯学说的组织》一文,则基于研究会的成立启事与活动通告,介绍了其成立宗旨、会员征收、研究办法和书籍购买情况。1951年张次溪编著的《李大钊先生传》一书则提到:北大学生是在李大钊的领导下成立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1959年北师大中共党史教研组编的《五四时期马克思主义与反马克思主义思潮的斗争》一书则提及李大钊等人在1918年下半年创立研究会一事,并认为先进知识分子从此便开始团结进步青年,组织进步团体,创办进步刊物,宣传马克思主义了。以上著述都肯定了研究会在五四时期传播与宣传马克思主义上的重要作用。
这一时期的海外研究则把关注点聚焦在对研究会的成立原因、时间及其作用的探讨上。其中,1951年,美国学者史华慈(Benjamin I.Schwartz)的《中国的共产主义与毛泽东的崛起》一书认为:研究会成立于1918年,是因俄国十月革命胜利而在国内兴起的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他通过对研究会成员在《新青年》杂志所刊马克思主义相关文章的研究,认为:其成员对马克思主义态度各异,因而研究会只能称作单纯的理论研究团体,并不能作为中共的前身。1965年,Huang Sung-k’ang的《李大钊与马克思主义对中国近代思想的影响》一书则对研究会1918年成立一说提出异议,认为其成立于1920年3月,而它与1918年成立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1919年成立的社会主义研究会的关系仍有待考证。1967年,美国学者莫里斯·迈斯纳(Maurice Meisner)在《李大钊与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起源》一书中指出:研究会是由李大钊在1920年3月领导建立的。他还认为研究会并未明确建立起来,应与1918年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团体相区别。而1959年、1969年、1972年版的《现代中国事典》,以及1961年波多野乾一主编的《资料集成:中国共产党史》第1卷等日本文献,则对研究会成立时间问题提出了1918年和1920年两种看法。
总的来看,这一时期的学界研究主要限于对研究会成立与组织情况的基本介绍,研究的深度和广度都很欠缺。但海内外不少一手资料与研究成果的呈现,为改革开放后第二个研究高潮的到来奠定了基础。
改革开放后,特别是七八十年代,丰硕的研究成果相继涌现。这一时期,学界在深入拓展研究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
一方面,在前一时期史料基础上,更加丰富的史料得以汇编出版。相关资料集包括: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编的《五四运动回忆录》(上)、张允候等编的《五四时期的社团》(二)、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室编的《“一大”前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前后资料选编》(二)、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的《共产主义小组》(上)、林代昭等编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从影响传入到传播》等。它们不仅摘载了除《北京大学日刊》以外的其他报刊所刊的研究会章程及相关通告,而且汇集出版了罗章龙的最新回忆,以及朱务善、刘仁静、高一涵等人以往的回忆。其中,罗章龙在1978年发表的《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一文指出:研究会是在五四运动和俄国十月革命胜利的大背景下,于1920年3月发起的。他还详细回忆了研究会曲折的公开化过程,全国范围广泛征求会员的情况,及其在组织会员学习马克思主义、翻译马克思主义著作和组织讲演活动时的具体情景。1984年出版的罗章龙所著《椿园载记》一书则从组织者的角度,更为细致地记述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与亢慕义斋的成立、组织及活动情况。其一,详细回忆了研究会的发起情况。该书指出:它是一些志同道合,倾心十月革命道路的人的结合。研究会开始是一个秘密团体,后来为扩大影响、争取社会合法地位而在蔡元培的大力支持下公开,罗章龙任研究会书记。其二,详细介绍了研究会19位发起人的个人情况,并整理了发起人及部分会员名录。其三,述及研究会的主要活动。该书评价说:研究会的活动不仅扩大了会员的视野,丰富了知识,更重要的是使会员进一步接受了马克思的革命思想,培养了一大批革命骨干,使研究会逐步成为党的外围组织,直接参与革命行动。其四,回忆了亢慕义斋的成立与组织情况,以及罗章龙参与的翻译工作。以上这些一手资料更加全面、充分地展现了研究会的历史原貌,丰富了历史细节,为学界研究奠定了资料基础。
另一方面,更多论著对研究会的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入和拓展性的研究。其一,不少学者在进行相关人物或重大历史事件研究时纷纷论及研究会。其中,1979年,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李大钊传》在论及李大钊对研究会的支持工作后,指出研究会在推动普通青年学习马克思主义方面起了积极作用。1986年,萧超然的《北京大学与五四运动》一书则在详细分析研究会的成立、成员构成与分工,及主要活动的基础上,积极肯定了研究会在宣传马克思主义、扩大马克思主义影响、提高群众觉悟、培养革命人才等方面的成果。中国台湾学者蔡国裕的《1920年代初期中国社会主义论战》一书则将研究会作为社会主义论战中马克思主义一派发展的开始,并高度评价了研究会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进一步传播,以及马克思主义者从研究马克思主义到建立马克思主义者的组织并开展马克思主义运动方面的积极推动作用*蔡国裕:《1920年代初期中国社会主义论战》,台湾商务印书馆(台北),1988年,第125页。。同时,学界对研究会图书室亢慕义斋,及李大钊、邓中夏等人与研究会的关系探讨的论文也陆续发表。例如,有学者认为亢慕义斋在扩大马列主义经典著作的影响、原来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成立、培养教育中国工人阶级和先进知识分子,以及指导中国革命事业的发展等方面,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学界还充分肯定了李大钊在创建研究会、造就一代共产主义知识分子等方面的作用,并考察了邓中夏与研究会的联系,指出邓中夏参与组建研究会,在研究会系统学习马克思主义,并用马克思主义指导自己的行动。可以说,改革开放之初的十年是相关研究的丰富发展时期。
相比之下,90年代以后,具有创新性的相关研究成果是比较少的。但是,李丹阳《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与中国共产主义组织的起源》与张立波《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基于史料的重构》两文仍不失为该领域的研究佳作。其中,李丹阳根据研究会存在期间的报载文章、早年俄国顾问撰写的《中共简史》,并参考当事人回忆,对学界流行的1920年研究会成立一说提出质疑,认为其在1918年就已经创立,同时积极评价研究会是“中国共产主义组织的源头”。张立波则基于相关史料,力图从研究会活动时间、李大钊与研究会关系、研究会性质等方面重构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历史面貌。其一,他通过诸多史料考察认为研究会应成立于1920年,而且目前尚不能确证其与1918年成立的“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学会”有实际关联。其二,他指出,研究会的组织者和参与者对李大钊在研究会的身份有指导者、顾问和参与者三种观点。但无论如何界定,李大钊的贡献都是值得肯定的。其三,张立波认为研究会不只是单纯的学生组织,而是面向全国的、涵盖工人在内的社会政治团体。以上两文均是基于翔实的史料并就学界争论已久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因此对于日后的研究是助益颇多的。
综合以上,自研究会创立至今,就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研究状况而言,五六十年代第一次研究高峰是学界相关研究的起步阶段,并为改革开放以后的深入研究奠定了基础。而改革开放后的七八十年代,相关研究取得了较大进展。主要表现就是更加丰富的一手史料得以汇编出版,深入和拓展性的研究相继涌现。但是,近年来专门性的研究成果比较鲜见,在总体上缺乏大的突破。
二、相关研究的主要问题与论点述评
(一)关于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成立与解散时间
学界关于研究会成立时间有1920年与1918年两种说法。多数学者认为:研究会是在1920年3月由李大钊倡导成立。其主要根据是1921年11月17日《北大日刊》刊载的《发起马克斯学说研究会启事》。启事提到:“上年三月间便发起了这一个研究会”*《发起马克斯学说研究会启事》,《北京大学日刊》1921年11月17日。。但有学者对此提出异议,认为研究会1918年底已经成立*参见刘弄潮:《领导五四的主将——李大钊同志》,《五四运动文辑》,第55页;李丹阳:《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与中国共产主义组织的起源》,《史学月刊》2004年第6期;王东、江大伟:《马克思主义学习型政党的最初奠基——建党时期的历史经验》,康沛竹主编:《马克思主义学习型政党建设问题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4页。。其论据来源于两方面。一是日本资料。1933年版的《支那共产运动》一书指出:“1918年——在北京大学教授李大钊的指导下,马克思主义研究会诞生。”*刘弄潮:《领导五四的主将——李大钊》,《五四运动文辑》,第55页。日本1959年版、1972年版的《现代中国事典》和1961年波多野乾一的《资料集成:中国共产党史》等书也均提及1918年12月创立研究会一事*1959年,日本的中国研究所集编的《现代中国事典》中“李大钊”词条记载:“1918年,李大钊在北京大学内创设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第718页)同时,在该书附录年表中记载:1918年,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成立(附录第83页);1972年版《现代中国事典》记载:“1918年12月,陈独秀、李大钊的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结成。”(第457页);1961年版波多野乾一编《资料集成:中国共产党史》第1卷记载,1918年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成立(第23页)。。二是来自研究会成员的回忆。高一涵回忆说:“‘五四’前不到半年,守常在北京大学组织了一个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学会。我们不是用马克思,而是用马尔克斯这个名字,为的是要欺骗警察。”*高一涵:《回忆五四时期的李大钊同志》,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编译室主编:《五四运动回忆录》,知识产权出版社,2013年,第154页。朱务善在1960年也提到:“记得还在1918年,李大钊同志……曾与当时北大教授高一涵等发起组织了一个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好像是定名为‘马尔格士学说研究会’。”*朱务善:《回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共产主义小组》(上),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年,第326页。罗章龙在1978年一次座谈会上也说:“我看过一本日文书《昭和八年年鉴》,书中提到,五四运动的指导者是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附有年表,我认为它的话是有根据的。”*罗章龙:《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新文学史料》1979年第3期,第11页。有学者以此佐证研究会成立在五四运动以前。但也有人引用刘仁静1957年的回忆予以反驳。刘仁静当时说:“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什么时候组成很难说。1918年时,没有这种组织。我是1920年冬天参加的。”*刘仁静:《北京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情况》,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共产主义小组》(上),第321页。
这里需要理清两个问题。第一,1918年是否在北大存在过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会?第二,若存在,能否断定此研究会就是1920年成立的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前身?关于第一个问题,笔者认为:根据上述资料及学者研究,可以基本确定1918年末存在过一个李大钊组织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团体,但并非叫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而是“马尔格士学说研究会”或“马尔克斯学说研究会”。那么“马尔格士学说研究会”(或“马尔克斯学说研究会”)是否就是1920年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前身?不少学者对此不敢苟同。*Huang, Sung-k’ang的《李大钊与马克思主义对中国近代思想的影响》(Li Ta-Chao and the Impact of Marxism on Modern Chinese Thinking,The Hague, Paris: Mouton,1965, p.34)写道:“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是1920年3月在李大钊的领导下成立的。正式公开成立发生在1921年10月。一些学者根据日本的资料,认为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在李大钊领导下成立于1918年,这个社团是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前身……在多大程度上……马克思主义研究会、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是相联系的,以及多大程度上前两个社团可以看做有组织的社团而不是松散成形的个人团体,这两个问题仍然有待进一步的研究。”莫里斯·迈斯纳等学者指出:李大钊在1918年末建立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到1919年12月就被社会主义研究会取代。1920年3月李大钊又“重新组成”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Maurice Meisner, Li Ta-chao and the origins of Chinese Marxism,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7, p.116.也就是说,他们认为1918年成立的研究会与1920年的研究会是两个不同的组织。笔者认为:从现有史料很难确定二者之间存在过实际的关联。一方面,通过查阅“1918年说”学者所列日本资料发现,虽然1959年版《现代中国事典》提及1918年“李大钊在北京大学内创设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但其附录年表也标明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于1920年成立一事。而1969年和1972年版《现代中国事典》则分别记载了1920年和1918年两个不同的成立时间。可见,日本资料本身就有两种说法且并非一手文献,难以定论。从当事者的回忆看,高一涵和朱务善仅提及1918年有过一个“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学会”,并未明言它就是后来的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同时,朱务善在持1918年一说的同一篇回忆录后面也还提到研究会在1920年初已经组织起来。*朱务善:《回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共产主义小组》(上),第326页。而且,他也没有明说二者存在关联。罗章龙虽在1978年座谈时说研究会是五四运动的指导者,但据其后述可见,他是从成员构成的延续意义上来说明研究会的成员在之前参加过五四运动并发挥了中坚作用,之后又组成了研究会,但他并没有断言研究会在五四运动前就已经存在*参见罗章龙:《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新文学史料》1979年第3期。。况且在这次座谈上,以及同年的回忆录中,他明确表示:研究会发起于1920年3月;在中共成立后,又于1921年11月17日在《北京大学日刊》上公开宣布成立。可见,研究会的发起人更加认可1920年成立一说,并未提及1918年的“马尔格士学说研究会”就是“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因此,仅凭记载有出入的日本资料与发起人的回忆很难作出最后的定论。目前能够证明研究会成立时间第一手的、官方的史料依然是1921年11月17日《北大日刊》刊载的《发起马克斯学说研究会启事》。而这一史料明确表明:研究会成立于1920年3月。
关于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终止时间,学界目前没有定论。多数人推测研究会活动一直持续到1926年。例如,罗章龙在1978年回忆说:“它的活动时间持续达七、八年之久。到一九二六年,北大日刊上还登有该会活动的情况。”*中国社科院现代史研究室等编:《“一大”前后 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前后资料选编》(二),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92页。但到1984年《椿园载记》出版时,他又改口说:“学会的活动据说一直延续到一九二六年。”*罗章龙:《椿园载记》,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 年,第72页。可见研究会发起人对此事的说法也并不确定。多数学者也推测研究会大约存在六年左右*参见萧超然:《中国共产党的创立与北京大学》,《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1年第6期。,少数学者认为其于1925年解散*参见王碧峰主编:《党史工作知识手册》,中共湖南省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1988年。。总之,对于研究会的解散时间,学界及当事者都只是推测,需要史料进一步确证。
(二)关于“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称谓
对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称谓,学界及回忆史料有两个分歧:其一,研究会是“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还是“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朱务善、罗章龙及多数学者称之为“马克斯学说研究会”或“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而刘仁静的回忆、日本的资料、史华慈及迈斯纳的著作均称之为“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为追根溯源,笔者查阅了1921年至1925年间研究会在《北大日刊》登载的所有启事,并未发现“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说法。其中,1921年11月17日公开发起研究会的启事明确说:“本会叫做马克斯学说研究会”。其他启事则分别出现过“马克斯学说研究会”“马克思学说研究会”“马克司学说研究会”三种称谓,其中尤以“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称谓为多。这三种称谓只因时人译法不同,并不存在根本性分歧。结合现在译法,笔者认为,研究会称为“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更为妥当。当年研究会会员陈仲瑜的回忆也可佐证这一点。他说:“为了避免反动政府的干扰,不用‘主义’而用‘学说’二字,可说是策略。”*陈仲瑜:《北大忆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和少年中国学会》,《人民政协报》2003年2月20日。
其二,研究会是“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还是“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朱务善、罗章龙与多数学者采用前者称谓*如朱务善 1960年的回忆文章题为《回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罗章龙1978年的回忆文章题为《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而刘仁静与莫里斯·迈斯纳则采用后者称谓*如刘仁静的回忆文章题为《北京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情况》;莫里斯·迈斯纳的《李大钊与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起源》(哈佛大学出版社,1967年)一书把研究会称为“北京马克思主义研究会”。。近年来,有学者认为:不同冠名根本上代表的是不同的性质。前者称谓表明这一组织仅是校内的,后者称谓则表明其具有全国性影响。经笔者查找发现,1922年12月13日的《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征求会员启事》称:“凡京内京外有愿入本会者,请致函北京大学第二院北京马克斯学说研究会。”这里明确指明是“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而由于其会员遍及全国,遂具有全国范围影响的意思。1923年10月19日登载的德国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殉难纪念大会启事,也自称为“北京马克斯学说研究会”,这就表明研究会并不把自己视作北京大学的一个团体。*张立波:《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基于史料的重构》,《哲学动态》2014年第2期。笔者从研究会登载的启事发现,多数启事没有冠以“北京”或“北京大学”,只称“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仅有1925年11月7日的启事冠以“北大”二字。从内容看,这些启事均面向本校师生。而当活动内容需面向校外时,则冠以“北京”,上述两则启事即是范例。笔者以为:之所以大多数启事未加“北大”字样,概因发起人默认本会是北大的社团组织,校内启事自然不需再加校名。研究会是在北大校长蔡元培的支持和北大教授李大钊的指导下在北大成立的,以北大为主要活动场所,发起人、组织者、参与者也都以北大师生为主,自然当隶属北大。从这一意义上讲,用“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这一称谓更为妥当。
(三)关于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活动情况
结合罗章龙、刘仁静的回忆与学者们的研究,研究会的主要活动有:第一,搜集、采购和翻译马克思主义文献,这是他们进行的一项基础工作。第二,分组、分专题进行学习研究。研究会按照会员的志趣,实行自由结合,固定分组,专题研究。小组按专题分为10组:第一组唯物史观,第二组阶级斗争,第三组剩余价值,第四组无产阶级专政及马克思预定共产主义完成的三个时期,第五组社会主义史,第六组晚近各社会主义之比较及其批判,第七组经济史及经济学史,第八组俄国革命及其建设,第九组布尔什维克党与第三国际共产党之研究,第十组世界资本主义国家对世界各弱小民族掠夺之实况——特别注意于中国。第三,举行定期的讨论会、讲演会。研究会规定,每周六晚上举行一次讨论会,每月举行一次讲演会。*参见萧超然:《北京大学与五四前后的马列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9年第3期;罗章龙:《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节录)》,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共产主义小组》(上),第312页;刘仁静:《北京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共产主义小组》(上),第322页。第四,办工人补习夜校,有力支持工人运动。第五,指导学生联合会的宣传工作等。除了上述常规活动外,该会还利用一些纪念日开展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活动。例如,1922年为纪念马克思诞辰104周年,研究会特举办纪念会,李大钊还在会上发表讲话。1923年,研究会又为德国无产阶级战士李卜克内西和罗莎·卢森堡牺牲四周年举办纪念会。纪念活动的组织吸收了很多会外人士参与,在民众中起到一定的宣传作用。*参见张允候等编:《五四时期的社团》(二),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年,第271页。
综合来看,笔者认为可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活动分为理论学习和社会实践两个层面:理论学习是研究会最主要的活动,即组织会员研究、翻译并宣传马克思主义学说;社会实践层面的活动,即致力于社会活动,推动工人运动,在实践中宣传与践行马克思主义。
(四)关于亢慕义斋
亢慕义斋是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图书室。1922年2月6日《北大日刊》的研究会通告中明确指出图书室取名“亢慕义斋”,意即“共产主义小室”。罗章龙在《椿园载记》中解释这一名称时称,“亢”乃“盈、高、穷、极”之义,即“吾人理想的最高境界,极高明而致幽远的境界”,故称为“亢斋”。*罗章龙:《椿园载记》,第87页。
学界对亢慕义斋的作用和地位予以高度的评价。学者们肯定了亢慕义斋在收集、购买马克思主义书籍的积极工作*参见郭松年的《北京大学图书馆历史沿革》、卢中岳的《五四后的进步图书馆》、邵益文的《亢慕义斋——我国第一个马列主义书籍图书馆》、李树权编著的《蔡元培李大钊与北京大学图书馆》等。。有研究指出:亢慕义斋“以‘搜集马氏学说的德、英、法、日、中文各种图书’为宗旨。在会员捐款捐书的基础上,至1922年12月,亢慕义斋收藏有中文、英文、德文、俄文的马克思主义著作数百部。此外,其收集有有关俄国革命问题的书刊,及中国共产党的早期报章杂志。这些书刊在当时国内都是难得的收藏。该馆对收藏的图书进行了整理,按问题性质将图书分为:社会主义丛书、经济丛书、历史丛书、俄国问题丛书、杂志报章等类”,“在管理借阅方面,有固定的阅览时间,并设有专人管理,图书不仅可以在馆内阅览,在得管理员许可后,还能外借,有较健全的制度”。*卢中岳:《五四后的进步图书馆》,《四川图书馆学报》1979年第2期。学者们普遍认为:亢慕义斋虽小,但在传播马克思主义方面作用很大,是中国最早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图书馆*参见李树权编著:《蔡元培、李大钊与中国大学图书馆》,吉林大学出版社,1990年,第77页;郭松年:《北京大学图书馆历史沿革》,《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3期。。其历史意义是:第一,许多中共领导的早期进步图书馆,都是在亢慕义斋的影响下成立的;第二,亢慕义斋所藏《共产党宣言》《阶级斗争》和《社会主义史》的原始中文译本,对毛泽东最初树立马克思主义信仰起到关键作用;第三,在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过程中,亢慕义斋发挥了重要作用。*参见宋凤英:《亢慕义斋小史》,《北京日报》2012年10月15日。
(五)关于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地位与作用
学界对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作用给予高度评价,但也存在着争议。
第一,关于“中国最早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的说法。多数学者认为:1920年3月成立的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是“中国最早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是中国有组织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开始*在关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进程叙述中,常常提及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如,李双璧的《“五四”前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皮明庥的《马克思主义怎样传入中国的》、 杨世兰的《我国先进知识分子在早期传播马克思主义中的先锋桥梁作用》等论文,及高军等主编《五四运动前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介绍与传播》、莫里斯·迈斯纳的《李大钊与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起源》等著作,都把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看做中国有组织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开始。。有学者明确指出:作出这一判断的原因有四:首先,研究会的主要创建者李大钊已是马克思主义者,会员多数是热心于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者。其次,研究会有明确的目的,并为实现目的进行了充分的实践活动。再次,研究会还通过报告会、讲演等形式学习、宣传马克思主义。最后,研究会坚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原则,在斗争中研究、传播马克思主义。进而,学者对研究会的作用予以充分肯定。他们认为,研究会在提高革命青年的马列主义水平、培养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和传播马列主义方面起到重要作用,是当时取得成绩最好、影响最大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团体。*参见萧超然:《中国共产党的创立与北京大学》,《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1年第6期。但是,也有一种观点认为:中国最早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的革命团体应是1919年下半年张西曼在北京组织的社会主义研究会*参见周子信:《“社会主义研究会”初探》,《团结报》2010年3月18日。。针对这一分歧,有学者指出,后一种观点是依团体的建立时间,而忽略了其自身的客观性质*参见于恩书:《李大钊——中国最早研究马克思主义革命团体的创建者》,《学术交流》1990年第1期。。
第二,关于“中国共产主义组织的源头”的说法。有学者肯定了研究会对中共的积极作用,认为它是中国共产主义组织的源头*李丹阳认为:研究会虽是一个十分松散的非正式学会,却在中国开启了组织马克思主义团体的先河,成为中国共产主义组织的源头。,后来更成为中共的外围组织。有学者指出: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就是北京共产主义小组的前身,它的主要成员以后都成为北京党组织最早的党员和各地党团的骨干力量*参见《李大钊年谱》编写组编:《李大钊年谱》,甘肃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105页;杨树升:《革命先驱李大钊》,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这一观点主要是从组织力量储备的角度看待研究会与共产主义组织的源头关系。协助李大钊组织成立研究会的张申府也评价说:研究会主要是为建立中共在理论上、组织上打下基础*转自周子信:《“社会主义研究会”初探》,《团结报》2010年3月18日。。罗章龙也认为:中共成立后,随着革命事业的发展,研究会也逐步成为党的外围组织,它已不再是学术讨论团体,而是直接参与革命的行动组织*参见罗章龙:《椿园载记》一书。。还有学者认为:研究会在扩大党在群众中的影响,为党培养输送干部,掩护党的秘密活动等方面,都起了重要作用*参见胡柏立:《北京大学马克斯学说研究会》,《历史教学》1979年第10期。。但是,史华慈不赞同以上观点,而是质疑研究会的活动仅仅只是研究马克思学说,很难得出研究会宣传了马克思主义,甚至说是中共前身的结论*Benjamin I.Schwartz, Chinese Communism and the Rise of Mao,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51, p.17.。
还有学者在此基础上进而肯定了北大在中国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的重要作用,认为北大在全国创建了第一个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对学习、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和我国特别是北方共产主义运动的兴起产生了重要影响。正是由于北大是中国最早学习、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中心之一,具备研究、接受马克思主义的良好条件,一批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如李大钊、毛泽东、邓中夏等,才从这里涌现。因此,北大对中共的创立有一定的贡献。*参见萧超然:《北京大学与五四前后的马列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9年第3期。
笔者认为:正是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成立,使得一批对马克思主义学说感兴趣的知识分子有组织地聚集起来积极学习、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并为中共的成立做了思想和组织上的准备。
(六)关于历史人物与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关系
学界围绕历史人物与研究会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尤其探讨了李大钊、邓中夏、蔡元培三人。
其中,关注最多的是李大钊。亲历者和学界对李大钊在研究会的身份有两种看法。一说称李大钊是发起人之一。张国焘回忆说:李大钊参与了研究会的组织筹备工作,并在成立大会上致辞,因此是倡导者与发起人*参见张国焘:《我的回忆》第1册,现代史料编刊社,1980年。。另一说称李大钊并不在发起人之列,但可称作研究会的背后指导者*参见刘仁静:《北京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共产主义小组》(上),第321页。。经笔者查阅,在1921年11月17日的《发起马克斯学说研究会启事》中,李大钊确实不是19名发起人之一。对此,朱务善及部分学者分析了原因,认为由于共产党员的身份,李大钊作为内部领导人比做公开发起人更有利于研究会来开展活动。*参见许毓峰:《李大钊年谱(中)》,《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2期。因此,在对外场合,李大钊还是以教授和马克思学说理论家的身份出现的*参见朱务善:《回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共产主义小组》(上),第327页。。针对李大钊的身份问题,张立波的分析较为妥当。他认为,一方面李大钊在名义上不能算作研究会的领导;另一方面李大钊的确在幕后提供了许多指导,并参加了研究会的讲演,可把他视作研究会的指导者、顾问、嘉宾和参与者。学界还高度评价了李大钊对研究会的贡献。有学者认为,无论是把李大钊视作指导者、顾问还是参与者,他的地位、作用和贡献都毋庸置疑*参见张立波:《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基于史料的重构》,《哲学动态》2014年第2期。。在他的直接关怀下,研究会开展了多项活动*参见杨树升编著:《革命先驱李大钊》,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他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做了重要的贡献,他首创中国研究马克思主义革命团体的功绩将永载史册*参见于恩书:《李大钊——中国最早研究马克思主义革命团体的创建者》,《学术交流》1990年第1期。。当然,也有学者指出:李大钊当时身兼数职,日理万机,在肯定其对研究会工作的投入的同时,学界也应承认其参与的有限性,以对发起人的工作给予充分尊重*参见张立波:《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基于史料的重构》,《哲学动态》2014年第2期。。
学界还对邓中夏和研究会的关系进行了研究。有学者指出,邓中夏在研究会成立后,不仅大力吸收积极分子参加活动,还多方面搜集和购买马克思主义书籍、报刊。在研究会的各种活动上,邓中夏更是旗帜鲜明地批判无政府主义,并邀请马克思主义资深教授作专题演讲,加深了会员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参见陶利江:《邓中夏与早期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24期。。还有学者认为,研究会加强、巩固了邓中夏初步接受的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促使他最终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的条件之一*参见关海庭、郭钢:《邓中夏与北京大学》,《湖南党史通讯》1985年10期。。
蔡元培是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得以成立的直接支持者,也受到学界的关注。有学者认为:蔡元培开创的校风学风为研究会成立提供了一般性背景,他的首肯和支持为研究会工作提供了特定空间。正是由于李大钊和蔡元培,研究会最初的成立和公开才成为可能。*张立波:《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基于史料的重构》,《哲学动态》2014年第2期。
除了上述人物以外,近年来,何孟雄、范鸿劼等研究会成员也开始受到学界的关注。但从总体上看,相关研究仍集中于李大钊一人身上,其他人,如罗章龙、朱务善、刘仁静等与研究会的关系,研究者们仍缺乏足够的关注。
三、研究评价与展望
自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成立至今,相关研究已取得不小进展。学者们努力挖掘史料,深入探讨研究会成立与解散时间、称谓、活动情况、地位与作用、亢慕义斋及历史人物与研究会的关系等问题,比较客观地还原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历史原貌。
从总体上说,目前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有待进一步地深化。其一,史料挖掘有限,基本问题仍有待确证。目前已发掘的相关史料主要是80年代以前整理出版的《北大日刊》上所刊登的研究会的通告与启事,以及罗章龙、朱务善、高一涵等组织者的回忆,而自80年代后新发现的史料不多。由于一手资料的不足,加之回忆史料上存在着不小的出入,学界目前对于研究会成立和解散的时间、名称、前身等基本问题仍无法确证。其二,专著较少,缺乏深度的研究。虽然目前已有许多论著涉及研究会,但专著并不多。多数论著仅是在人物研究、重大历史事件研究中,将研究会作为其中的一个关联性内容作一定的介绍,并未作重点叙述。同时,相关研究也大多是对研究会情况作基本介绍,而没有深入展开研究。其三,研究视角比较局限,拓展性研究不够。虽然改革开放以来,学界从多个角度考察了研究会,但仍主要集中在李大钊、亢慕义斋、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等几个问题的研究中,其他角度的研究比较少。其四,重复性论述多,创新性严重不足。自研究会成立以来,虽然学界形成不少研究成果,但多集中在对其成立的时间、人数、活动情况的基本介绍等方面,内容多有雷同,缺乏创新性。
针对以上问题,笔者认为以后的研究方向应当是:其一,需要继续挖掘新史料,在充分占有史料的基础上对研究会的成立与解散时间、称谓及前身等问题作进一步的确证。其二,需要增强研究的深度与广度。下列问题可作为重点:(1)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与其他马克思主义研究团体的关系问题。例如,北大1918年成立的马尔格士研究会、1919年成立的社会主义研究会和曦园,这些社团组织和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关系是什么?能否将以上组织视为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前身?再如,1919年在上海、长沙等地成立的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与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之间的联系和区别是什么?(2)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与中共早期组织的关系问题。例如,它与北京共产主义小组的先后关系问题。对于这一点,罗章龙与张国焘的回忆存在出入,而学界也未给予明确回答。(3)历史人物与研究会的关系问题。除了李大钊与研究会的关系外,邓中夏、罗章龙、朱务善、刘仁静、蔡元培等人与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关系,即他们在研究会的成立与组织中所起的作用以及研究会对他们的影响等问题,均有待深化。(4)从理论与实践双重角度来考察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作用问题。一是仍需从马克思主义传播史层面定位研究会。即关注研究会能否被视作中国最早传播与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团体问题。二是更需要关注研究会社会实践层面的贡献。研究会不仅仅是单纯的学术团体,更具有社会政治组织的性质。研究会成员在推动工人运动、早期建党方面也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但学界目前尚未给予足够的关注。(5)从学校层面来考察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成立与组织问题。也就是说,需要深入分析北大为全国第一个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成立与活动组织所提供的有利条件,以及研究会活动对北大的影响和贡献,进而需要考察北大在马克思主义传播与中共建立方面的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