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国民政府驻榆林三个蒙古族工作机构考述
2017-01-25王志平
王志平
(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陕西西安710068)
抗战时期国民政府驻榆林三个蒙古族工作机构考述
王志平
(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陕西西安710068)
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出于团结蒙古族共同抗日的需要,从1938年春开始,在榆林迁来或设立了绥远省境内蒙旗地方自治指导长官公署、伊克昭盟蒙旗宣慰使公署和察哈尔蒙旗特派员公署,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和拥护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主张,并在一定时期与中国共产党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但它们坚持片面抗战路线和防共反共方针,在抗战中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
抗日战争;政府机构;蒙古族;榆林;统一战线
1937年10月,侵华日军占领了绥远①包头等地,陕北重镇榆林面临威胁。时榆林驻有邓宝珊的第21军团的一部,伊克昭盟(伊盟)②及榆林周围还驻有东北挺进军马占山部及其它一些部队,他们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感召下,在全面抗战形势的推动下,阻滞了日军的进攻,不仅使伊盟大部和榆林免遭沦陷,还使榆林成为晋陕绥抗日前线的中心。出于团结蒙古族共同抗日的需要,国民政府从1938年春开始,在榆林迁来或设立了三个蒙古族工作机构,分别是绥远省境内蒙旗地方自治指导长官公署、伊克昭盟蒙旗宣慰使公署和察哈尔③蒙旗特派员公署,主要针对绥远和察哈尔蒙古族开展工作。学术界的研究多未涉及这三个机构,或有提及亦是一笔带过语焉不详,地方史志更是记载阙如。本文资以相关文献和当事人回忆,就此三个蒙古族工作机构及主要活动作一考述。
一
绥远省境内蒙旗地方自治指导长官公署(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1936年秋与绥远省境内蒙旗地方自治政务委员会同时成立于归绥④,1938年春迁来榆林。
绥远省境内蒙旗地方自治政务委员会的成立,是为了针对1934年于百灵庙成立的蒙古地方自治政务委员会(蒙政会),该会由其秘书长苏尼特右旗札萨克兼锡林郭勒盟副盟长德穆楚克栋鲁普⑤把持,不断表现出投日倾向。1935年冬至1936年春国民党第四届六中全会期间,经多方讨论协商后,国民政府决定撤销蒙政会,分别设立绥远省境内各盟旗地方自治政务委员会(绥境蒙政会)和察哈尔省境内各盟旗地方自治政务委员会(察境蒙政会),在绥远省同时成立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由阎锡山兼任长官。该长官公署的重大问题由负责绥远抗战的傅作义解决,日常事务由参赞石华岩负责处理。参赞之下设秘书长一人,下设总务、政治、军事三处和一参事室。日军占领归绥后,参赞石华岩独身赴汉口与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联系,又奉命折返。时绥境蒙政会委员长沙克都尔扎布(沙王)⑥居守伊盟扎萨克旗,土默特旗总管荣祥⑦兼绥境蒙政会秘书长率众退居榆林。1938年春石华岩到榆林后,将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迁榆林,先驻城内东山,后驻城北红石峡,至1946年秋撤销。期间于1939年初增设朱绶光为副长官,1942年底又改傅作义为副长官[1]。在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驻榆林的数年之中,具体开展了以下主要工作。
第一,督促沙王赴重庆,坚定其抗日的决心。在全面抗战开始前,德王等人大搞“自治运动”,公然以日本帝国主义为靠山,并不断派人到伊盟拉拢各王公贵族。沙王等在此攻势下,曾多次召开王公会议讨论。全面抗战开始后,日寇及德王等对诸王公的拉拢并未停止,沙王也是左右不定,或有些意志消沉。可见,坚定沙王的抗战决心十分重要。因此,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建议沙王到重庆一行,并得到邓宝珊、马占山等人的支持。在各方共同督促下,沙王于1938年冬在石华岩和荣祥等人的陪同下赴重庆。沙王抵达重庆后,受到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的热情抚慰,据称还受到蒋介石的接见,沙王在一定场合表示了坚定抗日的决心,这一定程度上稳定了蒙古族上层的抗战决心。
第二,主导改组绥境蒙政会,恢复其运行。沙王一行到重庆期间,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认为需要及时调整充实绥境蒙旗工作机构,确保有效抵制日寇的诱降和入侵。石华岩和荣祥原认为绥境蒙政会由于归绥沦陷已不存在,准备另组织蒙旗抗日动员委员会,后根据阎锡山的指示,他们提出了恢复改组绥境蒙政会的意见,得到了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的批准。1939年春沙王一行由重庆返回后,石华岩和荣祥根据绥境蒙政会的原班人马大部分留在归绥,有的已投降了日寇,草拟了改组绥境蒙政会的方案,上报国民政府获得批准。改组后的绥境蒙政会人员组成为:委员长沙克都尔扎布,副委员长阿勒坦鄂齐尔⑧,增设三人为常务委员,即图布升吉尔格勒⑨、荣祥、鄂齐尔胡雅克图⑩,秘书长仍由荣祥兼任,并新增补委员数人。在绥境蒙政会指导长官公署主导下对绥境蒙政会人员的改组,一是清除了已经投降日寇的人员,如原副委员长巴宝多尔济、原委员潘第恭扎布等,二是设常务委员增强了以沙王为首的领导核心,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团结蒙古族上层的作用。绥境蒙政会完成改组后,在榆林等地招募了一批人员,对所辖各单位的人员进行了充实,并在扎萨克旗沙王府北修建了一个简陋的会址,使绥境蒙政会在中断了一段时间后得以运行。
第三,健全蒙旗保安部队,组织抵抗或进行自卫。约从上世纪30年代开始,国民政府同意绥远各蒙旗建立自卫性质的保安队,保安队实行义务轮换制,凡年满18岁的蒙古族男丁,都要到保安队服役。全面抗战开始后,绥远省各蒙旗保安部队情况不一,个别保安队长官公开投敌,还有的部队不健全,活动区域不明确,与日伪军作战也缺乏统一组织,为了更好地组织动员他们积极抗日,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于1939年初着手对境内各蒙旗保安部队进行了调整。一是重申绥境蒙政会委员长沙王兼任蒙旗保安司令长官;二是伊盟乌审旗保安队编为西蒙抗日游击军,由旗保安司令奇玉山任司令;三是另划伊盟为第一游击区,由准格尔旗保安司令奇文英任司令;四是乌兰察布盟为第二游击区,由陈玉甲任司令;五是土默特旗和绥东地区划为第三游击区,由荣祥兼任司令。同时,为了培养保安部队骨干,还成立了教导大队。这些调整在一定程度上厘清了各自的任务与区域,对于抗战初期组织自卫武装阻滞日寇继续入侵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第四,辅佐成吉思汗陵寝迁移,粉碎日寇的阴谋。日寇占领归绥和包头后,为侵占整个内蒙古地区,欲窃取成吉思汗灵寝到归绥,来笼络蒙古族上层和控制整个蒙古民族。1938年底沙王在重庆时,闻讯日寇有劫持成吉思汗陵寝的企图,遂向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提出迁移成吉思汗陵寝的报告,于1939年春获批准[2]227。是年6月,国民政府任蒙藏委员会蒙事处长楚明善为迁陵专员,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参赞石华岩为辅佐专员,并令驻榆林的邓宝珊、高双成等协助,及时迁移成吉思汗陵寝,彻底粉碎日寇的阴谋。但因事出仓促,没有来得及征求意见,不少蒙旗上层人士,特别是数百年来一直守护和祭祀成吉思汗陵寝的达尔扈特人,对突如其来的迁陵还有种种疑虑。为了能够顺利迁移成吉思汗陵寝,石华岩作为辅佐专员反复宣传把成吉思汗陵寝迁移到安全地区,待抗战胜利后再奉移回来安放原地祭祀的重大意义。由于各方耐心细致的说服工作,6月11日成吉思汗陵寝奉迁起程,路经榆林、延安、西安等地,于7月1日到达甘肃榆中兴隆山。成吉思汗陵寝的成功迁移,彻底粉碎了日寇的阴谋,为团结蒙古民族共同抗日起到了积极作用。
第五,顾忌抗日大局,善后“伊盟事变”。1943年3月,沙王不满国民党伊盟警备总司令陈长捷武装开垦草原牧场,特别是武装开垦成吉思汗陵属地,公开渲泻情绪,影响部下捕杀了听命陈长捷积极报垦的绥境蒙政会委员白音仓,陈长捷遂以缉凶为名,调集军队进逼沙王府;3月26日,王府保安队官兵毅然发动武装起义,陈长捷即下令进攻沙王府,沙王被迫出逃;4月初,乌审旗保安团奇金山与王悦丰等人在乌审旗境内接应沙王;5月12日,沙王通电全国,称“陈长捷、何文鼎自移驻我伊盟以来,依势横行,破坏抗战国策,违犯委座训示,欺凌我蒙胞,杀害我蒙胞之种种罪恶,难以尽述”;5月中旬,沙王及其部属到达了我陕甘宁边区所辖乌审旗红柳河以南地区,受到我三边地委和警备区的热情接待。这就是震惊全国的“伊盟事变”[3]。此时,绥远省主席傅作义接朱绶光任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副长官。由于国民党及蒋介石害怕沙王居于我边区不返,责成傅作义派出多人劝返沙王。沙王于7月下旬提出要暂去伊盟鄂托克旗章文轩处,我党和边区政府完全尊重沙王个人选择,即派出专人护送前往。傅乘机动员宁夏马鸿逵、榆林邓宝珊和高双成,以及西安的胡宗南派人到章文轩处做沙王工作。经两月的努力,在国民党及国民政府拿出了停止开垦牧场、恢复沙王职务、赔尝王府损失、严惩相关责任者等具体的善后意见后,沙王才重返札萨克旗。“伊盟事变”能够得到解决,国民党、国民政府、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傅作义等,一是顾忌当时团结抗日的大局,二是为了防止共产党不断扩大对伊盟及整个内蒙的影响。
“伊盟事变”后,蒙旗王公上层和知识分子对国民政府的这个机构均有不满之意,遂于1944年酝酿取消,傅作义以抗日期间蒙旗机构不可随意更改为由作罢。抗战胜利后,相关人士正式向国民政府建议取消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蒋介石在征求傅作义的意见后,于1946年秋下令将其撤销。
二
设立伊克昭盟蒙旗宣慰使公署(蒙宣署),是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为安抚蒙古族上层,稳定伊盟局势采取的一项政治措施。
1937年日寇占领归绥和包头后,准备继续进犯绥西和伊盟。当时伊盟形势危急,特别是王公贵族受德王等人的煽动,多在骑墙观望。同时,由绥蒙各地逃出的蒙古族上层和大量青年,聚集伊盟或榆林。当时驻榆林的邓宝珊感到形势紧迫责任重大,便邀请荣祥等蒙古族上层共同协商解决办法。他们研究认为,必须从政治上进一步加强蒙汉团结才能安定各族人心,促成团结抗战的局势。邓据大家意见电国民政府,建议设置伊克昭盟蒙旗宣慰使,以示对蒙古族的抚慰。邓还征询荣祥意见,拟让他担任宣慰使,做好抚慰和团结蒙古族工作,后者则推荐沙王兼任宣慰使,自己兼任秘书长,可做具体工作。该方案于1938年4月得到国民政府的批准,同年5月于榆林城内东山宏景寺正式成立了伊克昭盟蒙族宣慰使公署(后迁城外南峁庄)。伊克昭盟蒙族宣慰使由沙王兼任,宣慰使不驻署办公,由荣祥任秘书长驻署具体负责,下设政务处和秘书处。政务处下设宣传组、交防组、特工组和军事组;秘书处设秘书、会计、庶务等,另还成立了一个卫队[4]。蒙宣署成立后,除在成吉思汗陵寝迁移、统一蒙旗保安部队指挥、善后处理“伊盟事变”等事项中发挥了一定作用外,亦做了一些工作。
第一,稳定伊盟局势,坚持抗战道路。抗战初期,日寇并未放弃侵占伊盟的企图,伊盟随时有沦陷的危险,而驻扎在伊盟的国民党部队,在处理民族关系时,大汉族主义严重,且多为杂牌部队,各自为政;同时,德王对蒙古族上层的拉拢亦未停止,在荣祥到榆林后,他还曾派人带去亲笔信一封劝其返回,还在拉拢蒙古族上层人士投降日寇,这些都使伊盟局势混乱动荡。为了稳定伊盟局势,蒙宣署成立后,立即采取了一系列的稳定措施。除建议对伊盟各旗的保安部队进行整顿,发挥他们的抗日自卫作用外,还从政治上进行了各种宣传和联络活动。特别是对各旗的王公贵族进行宣传教育,让他们懂得抗战生死存亡的意义,树立坚定抗战的决心;蒙宣署政务处还往各旗派驻了联络员,负责宣传抗战,组织抗敌自卫活动;在处理与国民党驻军关系时,对于不合理的要求,蒙宣署一是及时制止,二是及时上报国民政府,以求得到合理解决;对于德王的拉拢活动,蒙宣署决定给予坚决抵制。通过上述一系列工作,在蒙宣署成立后不久,伊盟局势基本趋于稳定。
第二,协调释放康王,安定王公贵族。康王即伊盟达拉特旗王爷康达多尔济。达拉特旗位于黄河包头段南,距包头约40公里,抗战开始不久,康王即受德王拉拢投日。1937年12月中旬,马占山部向达拉特旗首府树林召敌伪发起进攻,旋将康王俘获。因康王有投敌行为,马占山将其押往西安,后又被转押于重庆[5]285-299。此事引起伊盟王公们的极大震惊和恐慌,因为他们之前也多采取“脚登两只船”的观望态度,如抗日战争爆发后,身为绥境蒙政会委员长和伊盟盟长的沙王,还和德王通过康王的电台,几乎每天都有联络,在1937年10月伪蒙古联盟自治政府成立前数日,日寇和德王还派飞机来迎接沙王,使其充任伪职,沙王亦派其长子鄂齐尔胡雅克图去参加。可见,伊盟的王公贵族并不稳定。紧紧团结伊盟上层王公,坚固他们的“内向”决心,才能安定伊盟的局势和开创共同抗战的新局面。蒙宣署设立后不久即建议国民政府中央军事委员会和委员长西安行辕,应以大局为重,早日释放被软禁的康王,以安定伊盟各旗王公贵族,坚定他们抗日的决心。1940年,西安行辕的胡宗南接受了这个建议,在他的斡旋下把康王释放了回来,这无疑是一剂“定心丸”,使各旗王公贵族之前疑虑不安的心情得以扭转。
第三,引导蒙族爱国青年参加抗战,策反伪蒙武装。蒙宣署成立后,其政务处各组大部分人员均派往伊盟各旗,负责联络通讯工作,特别是积极引导蒙族爱国青年投身抗战,如1938年秋,蒙宣署政务处特工组特工人员在黄河南岸的达拉特旗滩,积极联络对岸土默特旗的蒙族青年出来参加抗战,得到不少人的纷纷响应,他们离家出走积极参加抗战,其中还把荣祥的三儿荣赓麟接到包头,特工人员化装成驼商,带他一起出走伊盟到达榆林。当时蒙宣署还经常派特工人员往绥包沦陷区,对伪蒙军进行策反工作,如1939年夏,蒙宣署特工人员策动了归绥县伪保安大队大队长任殿邻等,促使其率领全队官兵携带全部武装反正,投奔了时在当地对日伪作战的22军所辖的伊东游击纵队[5]285-299。
第四,谴责国民党滥杀暴行,保护和营救蒙古族进步人士。1942年11月,绥境蒙政会在札萨克旗开会,乌审旗西协理奇国贤代表该旗参加,为伊盟警备总司令陈长捷以“通共”罪名逮捕并押往东胜。当时绥境蒙政会与蒙宣署派出专人赴东胜营救,但奇国贤还是被枪毙于东胜。奇国贤之死引起参会的各旗王公仕官群情哗然,作为绥境蒙政会委员长和蒙旗宣慰使的沙王在会场公开谴责说:不管奇国贤怎么样,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就给杀了,真是岂有此理!这得到了绥境蒙政会与蒙宣署与会人员的赞同,表现出对国民党极大的不满[6]。1943年“伊盟事变”后,陈长捷把他一手造成的事变,竟说成是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叛乱,据此把许多蒙古族进步人士说成是共产党嫌疑分子,绥境蒙政会委员胡凤山因此被捕,陈欲以共产党罪名加以处决,蒙宣署闻讯后,急电12战区副司令长官傅作义,请求予以甄别并释放,傅作义电令陈长捷把胡凤山解送陕坝12战区副司令长官部,不久便释放;绥境蒙政会职员汪震东亦因共产党嫌疑分子罪,被捕押于陕坝的12战区副司令长官部军法处,关押审讯了数年,迨至1944年审明定案,欲以共产党分子罪处决。蒙宣署得到讯息后,由秘书长荣祥带头联名向傅作义恳请从宽处理,傅接受了大家建议决定暂缓执行,后汪震东被释放[4]。
第五,拥护中共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庇护蒙古族青年的革命活动。抗战之初在中共的主导下,国共双方建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国共双方人员在伊盟和榆林,杂处混居各办其事。抗战初期,内蒙各旗大批有志青年聚集伊盟和榆林等地,或未找到工作,或生活上没有着落,这部分青年人都曾在蒙宣署呆过一段时间,受到蒙宣署的热情关照,为他们解决了不少困难,如土默特旗的寒峰就曾受到蒙宣署的热情关照。及至国民党发动反共高潮,在国民党严密防共反共的情势下,蒙宣署对蒙古族青年的革命活动,仍尽量加以庇护。1940年,土默特旗蒙古族青年李振华和赵壁城在伊盟受到蒙宣署相关部门的热情接待,并派兵护送他们安全到达了新三师驻地伊盟札萨克旗的赤劳面沟,后他们二人又转赴延安。1941年,克力更的爱人乌兰由延安只身到达榆林,会见蒙宣署荣祥秘书长,荣即派人把她安全护送到新三师驻地。1942年,克力更由新三师驻地秘密到达榆林,会见荣祥秘书长说明要去延安,蒙宣署即秘密把他安置于署内,又协助他及时离开榆林赴延安。
1945年抗战胜利后,蒙宣署由榆林迁归绥,时沙王去世,由荣祥继任宣慰使,和土默特旗政府合署办公,至1948年因经费停发自动撤销。蒙宣署从成立到结束历经整个抗日战争时期,它对维护蒙古民族的利益,促进蒙族同胞团结抗日,保护蒙族进步人士和稳定伊盟安定的抗日局势,都起了一定的作用。
三
察哈尔蒙旗特派员公署于1939年7月1日按照国民党中常会决议在重庆成立,并决定公署驻榆林,直属行政院,在行文上与行政院各部、会平行。察哈尔蒙旗特派员由孔祥熙推荐马鹤天充任,理由是其不久前任护送班禅返藏参赞,早年随冯玉祥在西北多年,去过俄国,游学日本,曾考察过甘、青、宁、新、康、藏等,并任蒙藏委员会委员等。察哈尔蒙旗特派员公署成立后不久,全体人员分批从重庆出发,8、9月间到达西安后在四府街湖广会馆临时办公,购置冬令御寒衣物等,11月下旬公署先行人员随22军领军装的骆驼队出发,12月下旬到达榆林,暂住城南20里的韦家梁村,俟半个月全体人员陆续到齐后,入驻城内东山洪济寺办公。公署的编制规模不大,在特派员马鹤天之下,设秘书处和总务处,秘书处设秘书主任一人,之下分文书和密电两股;总务处设总务主任一人,分会计、事务两室,另还有卫士数人。察哈尔蒙旗特派员公署的工作主要针对德王及其伪政权,也针对内蒙古族上层人士,任务是刺探他们的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情报,以及掌握绥蒙上层人士的动态[7]。整个抗日战争时期,察哈尔蒙旗特派员公署按照既定任务,亦做了一定的工作。
第一,搜集敌伪情报,监视蒙古族王公贵族和上层人士。察哈尔蒙旗特派员公署来榆林后,即开始招募人员深入沦陷区搜集敌伪情报,同时也安排人员监视蒙古族王公贵族和上层人士。招募的人员主要有跑边的小商贩、失业知识分子、蒙古族青年等,这些人以经商、探亲、寻找职业等为掩护,或到归绥、包头等沦陷区探访日寇情报,或到绥察蒙旗伪军部队入职潜伏搜集情报,或被安排在伊盟诸旗王爷身边进行监视,或被派到五原、临河、陕坝等地掌握国民党驻军的情况。总的来看,这些活动收效不大,因为小商贩文化不高,回来后报告不清楚,情报意义不大;有文化的失业知识分子,为了争功常把不可靠的消息胡乱报告一番,事后调查多为不实;甚至有少数蒙古族被招募人员,根本没有活动,而是藏匿在自己家里,过些时候到榆林来冒领旅差费。即使如此,蒙旗特派员公署的电台是当时榆林最活跃的电台,他们给国民党中央和行政院三天两头就有报告,或多或少为国民党中央和行政院掌握具体情况做了一些工作。
第二,跟踪“伊盟事变”,及时上报有关情况。1943年3月26日“伊盟事变”发生后,在陈长捷主导下,妄说是共产党组织暴动所致,或说沙王所部欲投日所致,尽管事变后第三日沙王致蒙藏委员会电称是因为广大蒙古族群众“对征购军粮太重,虽罄家产亦难负担;近更广泛放垦,几无垦场,此种现象各旗皆然,势将断绝生路”[8]所致,但诸说纷纭,一时难辨真伪。此时,蒙旗特派员公署发挥了其情报和电台优势,及时上报了有关情况。如4月28日,公署将沙王致傅作义、邓宝珊、高双成等人说明事变原委的函,转电致行政院蒙藏委员会;5月4日又将了解到的陈长捷部抢掠札萨克旗召庙的情况,密电行政院蒙藏委员会,称“最近札旗消息:札旗召庙有九处先后被毁,房椽拆作燃料。……除活佛室门窗尚完整已驻军队外,其他大殿、经堂等仍未幸免”[9]11;至7、8月间,又电行政院蒙藏委员会报告了时下的情况,称沙王返回的前提条件是“拟先请陈长捷移出伊盟,并释放被俘之无辜蒙胞,然后采取和平方式,公平处理”[9];还转报了沙王致邓宝珊、高双成及马鹤天等人的函,特别强调称沙王坚持认为事变原因,是由于陈长捷及一班宵小阴谋所致。可见,在“伊盟事变”过程中,蒙旗特派员公署能够跟踪事变进展,及时上报有关情况,在该事变的善后中起了一定作用。
第三,创办边疆学会,联络文化名人。由于蒙旗特派员公署特派员马鹤天为行政院蒙藏委员会委员,曾任护送班禅返藏参赞,考察过甘、青、康、藏等少数民族地区,故其在榆林领导公署开展活动的同时,着手整理自己考察甘、青、康、藏等地的材料,为此他在榆林发起创办了一个边疆学会,经常举办学术演讲,当时在榆林的文化界知名人士如杨令德、荣祥等人都应邀参加,成为当时榆林难得的一道学术文化景观;1940年,以应云卫为首包括著名影星舒绣文的中央摄影厂西北电影摄影队,来到榆林拍摄故事片《塞上风云》,因电影内容外景多与盟旗有关,榆林当局决定由蒙旗特派员公署负责协调,在公署的协调安排下,电影摄影队在拍摄电影的同时,先后为榆林观众放映了《保卫我们的土地》、《战士团学员生活》和《八百壮士》等有声和默声片[10]664;马鹤天好写古诗,当时榆林能古诗者如荣祥等人经常与他联络,这种联络名义上是在探讨诗作,但多少也有掌握这些文化名人动态的目的。
1946年7月以后,察哈尔蒙旗特派员公署陷于半停顿状况,不久便迁至张家口,至1948年底1949年初张家口、北平陆续解放,公署才消失。公署在抗日战争时期长驻榆林达7年之久,由于它具有情报部门的性质,具体的工作很难详查清楚。
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驻榆林的这三个蒙古族工作机构,在团结蒙古族上层共同抗日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和拥护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主张,并能够在一定时期与中国共产党建立良好的关系,这些都应给予充分肯定。但是,这三个机构的设立动机目的复杂,如绥境蒙旗指导长官公署名义上是指导蒙古地方自治,但寓有监督和控制蒙旗的性质;伊克昭盟蒙旗宣慰使公署是为了安抚蒙古族王公贵族,根本不关注广大蒙古族群众;察哈尔蒙旗特派员公署在针对德王及其伪政权的同时,也搜集其他蒙古族上层人士的动态情报。特别是这三个机构在运行中,一直存在着大汉族主义与少数民族的矛盾、国民党内部派系之间的矛盾、蒙古族王公贵族之间的矛盾,它们不敢普遍发动广大蒙古族群众共同抗日,把防共或反共作为基本方针,因而在抗日战争时期的积极作用非常有限。
注释:
①绥远,旧省名,1954年撤销,原辖区并入内蒙古自治区。
②今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
③察哈尔,旧省名,1954年撤销,原辖区并入内蒙古自治区。
④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
⑤徳穆楚克栋鲁普(1902—1966),即德王。抗日战争时投靠日本人,出任伪蒙疆政权首脑;解放战争后期曾组建“蒙古自治筹备委员会”;1950年初逃往蒙古人民共和国,被蒙方逮捕并送回中国,以战犯将其关押,1963年特赦。
⑥沙克都尔扎布(1873-1945),汉名魁占,成吉思汗第30代孙,时任伊盟盟长等。
⑦荣祥(1894-1978),字耀宸,笔名塞翁、大青山人等,蒙古族,土默特旗人。1927年任绥远都统署政务厅事,1934年任土默特旗总管,1936年兼任绥境蒙政会委员、秘书长。
⑧时为伊盟杭锦旗札萨克、伊盟副盟长。
⑨时为伊盟郡王旗扎萨克。
⑩沙王之子,时为伊盟扎萨克旗扎萨克。
[1]王运昌.绥境蒙旗地方自治指导长官公署的始末[M]//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内蒙古自治区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内蒙古文史资料:第10辑.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3.
[2]萨楚日勒图.鄂尔多斯革命史:上[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6.
[3]鄂齐尔呼雅克图.伊盟“三·二六”事变的回忆[M]//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内蒙古自治区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内蒙古文史资料:第2辑.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79.
[4]巴靖远.伊克昭盟“蒙旗宣慰使公署”的成立及其经过[M]//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内蒙古自治区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内蒙古文史资料:第23辑.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5.
[5]王伯谋,口述,宋旭初,整理.伊东游击纵队在绥远包头附近对日作战的经过[M]//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陕西省委员会文史和学习委员会.陕西文史资料精编:第7卷军史杂陈.西安:陕西出版集团,陕西人民出版社,2010.
[6]王庆富.奇国贤烈士略传[M]//中共伊克昭盟党史办.伊盟革命回忆录:第4辑,1983.
[7]张中齐.蒙旗特派员公署的回忆[M]//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内蒙古自治区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内蒙古文史资料:第29辑.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5。[8]1943年3月29日电[A]//伊盟档案馆案卷27号,顺序3号.[9]伊盟事件资料汇编:第四辑,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档案馆.
[10]榆林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榆林市志.电影志[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6.
【责任编辑 刘滢】
A Research on National Government,s Three Offices for Affairs of Mongol Nationality Stationed in Yulin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WANG Zhiping
(Xi,an Political Academy of the PLA, Xi,an, Shaanxi 710068)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the National Government, out of the need to unite the Mongol nationality to fight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relocated or established three offices in Yulin, namely the Office of Chief Superintendent over the autonomy of Mongol Banners in Suiyuan Province, the Administrative Office of Pacification Superintendency for Mongol Banners of Yikezhao League and the Office of the Commissioner for Chahar Mongol Banners. They, to some extent, gave support for the CPC,s policy of the united front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and established good relations with the CPC in certain period of time. However, they played limited role due to their adherence to unilateral resistance line and anti-communist policy.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Government Office; Mongol nationality; Yulin; united front
2016-09-11
王志平,西安政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2015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延安时期党的民族宗教工作理论与实践研究》(15BDJ004)阶段性成果。
K265
A
号】1674—0351(2017)01—011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