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初期王明与毛泽东若干分歧的历史考察
2017-01-25黄志高
黄志高
(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合肥230031)
抗战初期王明与毛泽东若干分歧的历史考察
黄志高
(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合肥230031)
抗战初期,毛泽东主张全国抗战以运动战为主、游击战为辅,中共部队以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为主。王明则笼统强调运动战为主、游击战为辅。王明基于建立“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的思路,提出并坚持“统一指挥”等主张。毛泽东最初持同样立场,而后根据实际情况予以放弃。王明提出的“共同负责共同领导”,作为统战口号有其合理之处,但以之否定争夺领导权则是错误的。毛泽东接受了两个“共同”的口号,同时又在实际中坚持领导权。
抗日战争;毛泽东;王明;独立自主;领导权
全面抗战爆发后,共产国际担心中共中央能否适应从苏维埃向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样“一百八十度的转变”[1],为此决定派王明回国“帮助中共中央”[1]3。但是,王明回国后很快就与毛泽东发生争论。毛泽东后来总结说,分歧“主要是在两个问题上,就是统一战线问题和战争问题”[2]425。围绕这场争论的实质与内容,以及王明错误的性质、根源和表现形式等,学术界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并取得诸多研究成果。不过,某些具体问题仍有待继续探讨,如:王明与毛泽东在抗战军事方针上是否存在分歧?在统一战线问题上,王明关于七个“统一”的说法是怎么形成的,所谓“共同负责、共同领导”的观点如何评价?毛泽东是否认同和接受王明的这些意见?本文试图通过相关历史文献的梳理,对这些问题作出进一步分析,以求教学界。
一
在军事问题上,毛泽东认为王明的错误是“反对游击战主张运动战”[3]475。学术界过去基本认同毛泽东的这一批评,其依据是王明在1938年《三月政治局会议的总结》中写道:“坚决确定及广泛实行以运动战为主而辅之以游击战和配合以阵地战的战略方针”[4]579。近年来,有学者提出不同意见,认为王明这个观点很大程度上是吸收其他领导人的主张而来的。就全国而言,这个方针是正确的[5]。似乎王明和毛泽东并没有实质性分歧,然而这又很难解释毛泽东何以在这个问题上始终难以释怀。
毛泽东的抗战军事方针实际上包含两个层面。其一是就全国层面而言的,主张以运动战为主,游击战为辅。这主要是立足于抗日战争的全局提出来的,综合考虑了敌强我弱的总体情势以及中日军队各自的作战特点、优劣势等诸多因素。1937年8月4日,毛泽东致电周恩来等人,提出中共方面对国防问题的意见是:“正规战与游击战相配合”[3]9。同年10月,毛泽东又提出:“使游击战与正规战配合起来,仅靠游击战不能战胜日寇。”[6]6531938年1月,毛泽东在陕北公学的讲话中指出:“中国抵抗日本侵略的办法,应以运动战为主,游击战、阵地战为辅。应该普遍地发展游击战,游击战使敌人灭亡不了中国。”[3]452月,在同合众社记者王公达的谈话中又指出:“有人说,我们只主张游击战,这是乱说的,我们从来就主张运动战、阵地战、游击战三者的配合。在目前以运动战为主,以其他二者为辅。”[7]100在5月间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中,毛泽东明确指出:“抗日战争中,正规战争是主要的,游击战争是辅助的。”[8]40411月,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重申:“在抗日战争的全体上说来,正规战争是主要的,游击战争是辅助的,因为抗日战争的最后命运,只有正规战争才能解决。”[9]746
其二是就中共军队而言的,强调以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为主。这主要是依据中共军事力量的特点提出来的,既避免人员较少、装备落后的劣势,又发挥善于游击作战的优势。1937年8月1日,毛泽东指出,红军作战必须坚持“在整个战略方针下执行独立自主的分散作战的游击战争,而不是阵地战,也不是集中作战,因此不能在战役战术上受束缚。只有如此才能发挥红军特长,给日寇以相当打击”[3]8。8月4日,毛泽东要求周恩来等向蒋介石提出“游击战以红军与其他适宜部队及人民武装担任之,在整个战略部署下,给与独立自主的指挥权”[3]9。18日,毛泽东又要求朱德、周恩来等向国民党提出:“红军充任战略的游击支队”[3]13。在随后召开的洛川会议上,毛泽东指出:“红军的战略方针是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包括在有利条件下消灭敌人兵团和在平原发展游击战争”。[3]15
鉴于洛川会议上围绕着红军作战方针存在不同意见,此后毛泽东反复重申这一主张。9月21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指出:“今日红军在决战问题上不起任何决定作用,而有一种自己的拿手好戏,在这种拿手戏中一定能起决定作用,这就是真正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不是运动战)。”他特意提醒:“目前情况与过去国内战争根本不同,不能回想过去的味道,还要在目前照样再做。”[3]229月25日,毛泽东又指出:“整个华北工作,应以游击战争为唯一方向”。“华北正规战如失败,我们不负责任。但游击战争如失败,我们需负严重的责任”。“要告诉全党,今后没有别的工作,唯一的就是游击战争。”[3]2410月25日,在同英国记者贝特兰的谈话中,毛泽东指出:“如果大量军队采用运动战,而八路军则用游击战以辅助之,则胜利之券,必操我手。”[8]37911月23日,毛泽东同张闻天致电刘少奇、杨尚昆,强调“坚持山西游击战争的方针,是中央已定下的方针,谁也不应该对此方针发生动摇”[3]39。1938年2月,毛泽东在同访问延安的联共(布)工作人员安德里阿诺夫的谈话中表示,“八路军的总任务是进行游击战”[1]33。在五六月间的《论持久战》讲演中,毛泽东指出,八路军的方针“基本的是游击战,但不放松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他强调,“这个方针是完全正确的”[8]500。
需要指出的是,在毛泽东看来,游击战争虽然处于辅助地位,却又具有战略作用。“游击战,在它对于战斗方式说来,则始终是辅助的,但游击战在半殖民地的民族战争中,特别在地域广大的国家,无疑在战略上占着重大的地位”[7]100。毛泽东解释说:“我们说,整个战争中,运动战是主要的,游击战是辅助的,说的是解决战争的命运,主要是依靠正规战,尤其是其中的运动战,游击战不能担负这种解决战争命运的主要的责任。”[8]498-499就全国来说,在抗日战争全过程的三个战略阶段中,战略防御、战略反攻两阶段,都是正规战争为主,辅之以游击战争。中间的战略相持阶段,我方虽准备反攻但尚不具备条件不能实行反攻,游击战争将表现为主要形态,而辅之以正规战。“在抗日战争的全体上说来,正规战争是主要的,游击战争是辅助的。”[8]552
在承认游击战辅助作用的同时,还应该看到其战略意义。“游击战在整个抗日战争中的战略地位,仅仅次于运动战,因为没有游击战的辅助,也就不能战胜敌人。”[8]499由于中国抗战的特殊性、长期性和残酷性,“游击战争不能不做许多异乎寻常的事情,于是根据地的问题、向运动战发展的问题等等也发生了”,这就“要求把游击战争的问题放在战略的观点上加以考察”[8]405。首先,由于强大敌军的进攻,大半个中国将变为敌人的后方,如果没有广泛游击战争的坚持和配合,正面战场的主力损伤必大,敌军无后顾之忧则进攻更加猖狂,相持局面难以出现,继续抗战可能会动摇。其次,在抗战三个战略阶段之中,相持阶段时间最长。在这一阶段中,游击战争将上升到主要地位,而以运动战和阵地战辅助之。再次,游击战争也能广泛积累反攻力量。反攻阶段的运动战,已不全是由原来的正规军负担,而将由原来的游击军从游击战提高到运动战来担负其中一部分,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因此,“抗日游击战争虽然在整个抗日战争中仍然处于辅助的地位,但是必须放在战略观点上加以考察”[8]406。这些分析充分体现了毛泽东独到的战略眼光、优秀的军事素养,和对中国抗日战争规律的深刻把握。
相较于毛泽东,王明其实没有任何军事斗争经验。1937年11月斯大林曾专门接见准备离苏回国的王明等人。身为苏军最高统帅的斯大林深谙军事,自然很清楚中共部队的弱点。他指出:“既然八路军没有炮兵,他的战术就不应该是正面进攻,而应该是迷惑敌人,诱敌深入,从后方袭击敌人。应该炸毁日军的交通线、铁路桥。”[1]15从未统兵打仗的王明,并没有真正理解和接受斯大林的观点。
从现有材料看,王明回国后对军事问题的集中谈论大概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1937年十二月会议上,王明认为,“没有统一的国防军和统一的正规军是不能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游击战不能战胜日本”[10]93。
第二次是1938年2月27日至3月1日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王明再次反对强调游击战。他在随后写的《三月政治局会议的总结》中指出:“确定和普遍地实行,以运动战为主,配合以阵地战,辅之以游击战的战略方针”[4]578。王明认为:“只有在一定时间内我国能创立出相当数量的有新式武器的国防师作为全军的骨干,才能真正谈得上准备了对敌人反攻的军力,才能达到在长期抗战中消耗敌人和歼灭敌人的目的”,要“用异常严重的注意和决心来解决这一个对抗战有决定意义的问题”[4]581。
第三次是1938年1月,王明在武汉大学发表《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演讲,指出:“我们相信没有统一的国防军队决不能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现在大家都喊游击战,好象有了游击战甚么都不成问题似的,其实单游击战,没有与正规军队配合,是不能有决定作用的,将来与日本帝国主义最后决战必须是强有力的正规军。”[4]563他认为,要保卫武汉,要挡住日本帝国主义更向前深入的进攻,就“应该把军队以及一切地方武力如北方的人民武力集中起来,作庞大的运动战”[4]564。
从字面上看,王明所说的运动战为主、游击战为辅,似乎与毛泽东的观点别无二致。但详加比较,可以看到,王明没有把全国层面的军事战略与八路军、新四军的作战方针加以区分,而是笼统地强调运动战为主。他也没有把游击战的战略地位和辅助作用相区别,没有从战略高度来认识游击战的作用,而是过分强调组建现代化的“国防师”“正规军”,将其视为“对抗战有决定意义的问题”[4]581。王明是共产国际派回来的,这种“钦差大臣”身份使他的话更带有某种权威性。这势必导致加剧党内、军内轻视游击战的倾向,加深党内的意见分歧。事实上,1937年12月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王明的发言当即得到彭德怀的赞同。彭德怀认为:“在战略上应该是运动游击战,但应用上要利用山地打游击战。”[11]189王明观点的这种消极作用,不能不使毛泽东耿耿于怀。
基于以上分析可以认为,王明与毛泽东在军事战略方面的分歧是客观存在的。毛泽东批评王明“反对游击战主张运动战”,虽然不能完全反映二人争论的全部内容,但作为一种概括性的总体评价,应该来说还是符合实际的。
二
在统一战线问题上,王明曾提出七个“统一”,即统一指挥、统一编制、统一武装、统一纪律、统一待遇、统一作战计划、统一作战行动。学术界大多对此持批评态度,并视之为王明反对独立自主的重要依据。现在有研究者对此提出异议,认为王明提出这几个“统一”,主要是针对国民党的,是为中共及其领导的抗日武装争取待遇的,出发点没有错误。[5]这相较于以往的认识有很大的突破。不过,这还没有回答毛泽东在这几个“统一”问题上的态度怎样。
七个“统一”是王明在1938年2月27日至3月1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提出来的,其形成则经历了一个较长时间,大体上可以认为酝酿于1935年,发展于1937年,定型于1938年。1935年共产国际七大提出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要求。根据这一新的精神,王明主持起草了《中国苏维埃政府、中国共产党中央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八一宣言》),号召建立“组织全中国统一的国防政府”“组织全中国统一的抗日联军”[12]82。同年11月,王明撰写了《中国共产党的新任务》《中国共产党新政策的基础》两篇文章,指出:“将来怎样在国防政府之下,具体地去组织抗日联军及其总司令部,现在还很难确定”。“统一的抗日联军的具体编制问题,以及怎样使这种联军有统一作战计划和统一作战指挥等问题,将是最重要、最复杂和最困难解决的问题。”[4]503这里已经提出了“统一作战计划”“统一作战指挥”的主张。这应该是后来七个“统一”的最早形态。1936年7月,王明在《新中国论》一文中重申了抗日联军要统一指挥的观点。有的学者由此认为,几个“统一”论调最早出现于1936年7月。[13]作出这种判断,可能是由于没有注意到1935年王明论述的缘故。
1937年9月18日,巴黎《救国时报》刊发王明的文章《日寇侵略的新阶段与中国人民斗争的新时期》(该文同时发表于《共产国际》中文版第8期、俄文版第8期)。在这篇文章中,王明提出:“建立全中国统一的抗日联军”,“有统一指挥,统一纪律,统一供给和武装,以及对敌作战有统一军事计划的全中国统一的国家军队”。[14]这就把最初的两个“统一”扩充发展为四个“统一”。王明这篇文章的基本内容源自于他在共产国际所作的报告。季米特洛夫评价说,这是个“不错的报告”[1]4。季米特洛夫对军事是外行,他对王明报告的评论主要集中于政治问题,并未谈及“抗日联军”和几个“统一”。不过,这个报告既然得到季米特洛夫的肯定,又在共产国际机关报上发表,自然获得了相当的权威。
1935年11月中旬,受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派遣回国的张浩向中共中央传达了共产国际七大精神和《八一宣言》内容。[15]11月28日,毛泽东、朱德联名发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中国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抗日救国宣言》,提出愿意与各政治派别、武装力量、社会团体“组织抗日联军与国防政府”[12]474。12月,瓦窑堡会议指出:“反日反卖国贼的民族统一战线之最广泛的与最高的形式,就是国防政府与抗日联军的组织。”[12]89这两份文件根据《八一宣言》的精神,提出建立“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但并没有涉及几个“统一”。其原因可能有二:其一,王明几个“统一”的观点或许尚未传到延安,中共中央对此并不了解。中共中央与莫斯科的电讯联系自1934年10月撤离中央苏区时即处于中断状态,直至1936年7月初季米特洛夫报告说共产国际“同中共中央的联系已稳定地建立起来”[16]。其二,此时中共中央首要任务是以“国防政府”“抗日联军”相号召,推动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至于“抗日联军”如何具体组织则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
此时,中共中央设想的“国防政府”“抗日联军”是将蒋介石排除在外的,蒋氏依然被视为打倒对象。换而言之,中共考虑的合作对象主要还是国民党的地方实力派。中共表示,“在抗日反蒋共同一致的行动下,抗日救国政府是可以指挥红军的”[17]。不过,抗日联军由谁指挥“要看谁的力量大来决定”,“如果在抗日联军中我们的力量大,那么,当然是我们指挥,反之,则指挥权将落在他人手里,而我们却要从斗争中去争取抗日联军的领导权”。[17]30由于国民党地方实力派的力量相对较弱,中共对争取抗日联军的指挥权是颇有几分信心的。
随着形势的变化,中共开始改“反蒋抗日”政策为“联蒋抗日”。蒋氏掌控国民党中央政权,拥有其他地方实力派所无法比拟的军事力量,中共中央不能不重新考虑军事指挥权问题。毛泽东承认,“在一场抵抗日本的战争中,全国军队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不过负领导责任的“军事委员会应该是有代表性的”。[17]3081936年10月,在公开致蒋介石的信中,中共中央表示,“在作战指挥上,红军愿服从全国统一的军事指挥”[17]363。在毛泽东起草的《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中要求国民党“划定红军必须的与适宜的根据地,供给必需的军械、军服、军费、粮食与一切军用品,供给兵员的补充”。相应的,中共承认,“全国军队包括红军在内实行统一的指挥与统一的编制,红军担负一定之防线与战线”[17]366。不过,这种“统一”并非是无条件的。毛泽东同时提出,国民党要“改革现行政治制度”,“召集全国各党各派各界各军选举的抗日救国代表大会或国防会议”。中共承认国民党在全国的军事指挥机关中“占主要领导的地位”,国民党则须承认“红军军事委员会及总司令部有选派代表参加全国的军事委员会与总司令部之必要”[17]366-367。
1937年3月16日,中共中央书记处在发给周恩来的关于同国民党谈判条件问题的电报中提出,中共方面承认:“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服从中央军委及蒋委员长之统一指挥,其编制人员给饷及补充统照国军同样待遇”[6]97。同时国民党方面要保证开放民主,“修改国民大会组织法及选举法”,“以制定真正民主的宪法”,“修改国防会议条例,使国防会议真正成为准备与指导对日抗战的权力机关,并使共产党亦能参加”[6]98。4月5日,中共中央将这一谈判内容报告给共产国际。
应该说,直到此时,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在统一指挥等问题上与王明的主张基本没有区别。不过,随着国共谈判的深入和国共实质性合作的开始,毛泽东越来越觉察到蒋介石企图在合作中消融中共及其领导的军队。国民党被迫同中共合作抗日,但始终以招安的心态对待之,并企图在合作中消灭中共于无形。毛泽东对此保持了高度的戒备。1937年6月24日,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讨论红军改编时,毛泽东就提出,“原则上苏区归我们办,红军归我们办”[18]682。7月间,闽粤边区红军游击队在改编时因丧失警惕,致使近千人的武装被国民党军队包围缴械,这更是给毛泽东以极大刺激。8月9日,毛泽东告诫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应有戒心”[3]12。18日,毛泽东判断,国民党方面提出的八路军抗战出动方案“包含着极大阴谋”,它的企图是:“将红军全部送上前线”;“分路出动,使不集中,强使听命”;“红军受命出动后即变为蒋之下属,彼以命令行之,彼时党的问题与边区问题,由彼解决,甚至将不许发表宣言并取消苏区”[3]14。洛川会议上,毛泽东再次提醒“要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要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共产党在统一战线中必须保持独立自主的原则,对国民党要保持高度的阶级警觉性。”[3]15
更为重要的是,卢沟桥事变爆发后,红军开赴抗日前线参加对敌作战,红军的指挥权归属不再是谈判博弈的砝码,而是直接影响战局和关系红军生死的重大现实问题。红军在作战特长、优势等方面,与国民党军队有着显著区别。统一作战计划、统一作战行动,就会束缚住中共部队的手脚,使其灵活机动的优势无从发挥。基于发挥红军作战特点和优势的考虑,毛泽东反复强调红军要保持独立自主的指挥。1937年8月9日,毛泽东指出,“红军应当实行独立自主的指挥与分散的游击战争。必须保持独立自主的指挥,才能发挥红军的长处,集团的作战是不行的。”[3]1210日,在给彭雪枫的电报中,又指出,红军“只宜于在总的战略下进行独立自主的指挥,不宜于以战役战术上的集中指挥去束缚它,致失去其长处”[3]12。18日,中共中央发出与国民党谈判的十项条件,其中即有一条:“在总的战略方针下,执行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争,发挥红军特长”[3]13。 1937年9月中旬的平型关战役更是证明了毛泽东的判断。林彪在战斗总结中指出,“我军(八路军)在目前兵力与技术条件下,基本上应以在敌后袭击其后路为主”,“如经常集中大的兵力与敌作运动战,是不适宜的”[6]587。他还坦言,国民党军队的指挥“真笨极了”[6]586,“中央军队如果还是守着挨打战术,便真糟糕透了”[6]587。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显然不可能再主张“统一指挥”。
不过,1937年10月,毛泽东在《目前抗战形势与党的任务报告提纲》中却一反前态,再次提出“统一指挥”等问题:“应该如何帮助扩大与建立统一的国防军?”“统一指挥、纪律、武装、供给、作战计划等”[6]653。这种态度变化颇令人迷惑。这几个“统一”与王明《日寇侵略的新阶段与中国人民斗争的新时期》的主张几乎如出一辙。而这份提纲的写作时间也颇为微妙,正值王明回国前夕。考虑到此时延安与莫斯科已建立电讯联系,不排除毛泽东的提法是受王明影响的可能。不过,很难说这份提纲反映了毛泽东此时的真实想法。从现有材料来看,这份报告提纲似乎并没有以文章或讲演的形式予以公开。
1937年11月29日,王明回到延安。12月4日,延安《解放》周刊转载了王明的《日寇侵略的新阶段与中国人民斗争的新时期》。同年12月政治局会议上,王明批评了毛泽东关于争夺领导权的观点,并重申:“建立真正统一指挥,统一纪律,统一武装,统一供给和统一作战计划”[4]543。针对王明的指责,毛泽东作了解释和辩驳,坚持了独立自主原则。他说:“如果没有共产党的独立性,便会使共产党降低到国民党方面去。我们所谓独立自主是对日本作战的独立自主。战役战术是独立自主的。”“独立自主,对敌军来说我是主动而不是被动的,对友军来说我是相对的集中指挥,对自己来说是给下级以机动。”[3]41这些论述的基本精神同王明所说的几个“统一”显然是对立的。
不过,王明依然坚持己见。12月25日,王明起草并以中共中央名义发表的《中国共产党对时局宣言》,再次提出五个“统一”。1938年1月,王明在《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讲演中,强调“必须建立统一的军队”[4]560,并表示红军愿意在中央军事委员会的指挥和蒋介石的统率下,有“统一的纪律,统一的武装,统一的待遇,统一作战的计划”[4]562。1938年3月初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王明继续强调军事上要服从国民党的统一领导。毛泽东委婉地表达了不同意见。他指出,日军的继续进攻,将使中国被隔断为许多块,因此在原则上应分割指挥,以便于发展。[3]51不过,王明并没有接受毛泽东的意见。他在3月11日擅自发表的《三月政治局会议的总结》中,又将五个“统一”发展为七个“统一”,即:统一指挥、统一编制、统一武装、统一纪律、统一待遇、统一作战计划、统一作战行动。[4]579
其实,七个“统一”是建立统一的“抗日联军”的具体要求,其政治前提是“建立全中国统一的国防政府和全中国统一的民主共和国”。这种“国防政府”必须“将其政策坚决地向对外争取民族独立,对内实行民主制度和改善人民生活的方向转变,驱逐政府中的亲日派份子,根据环境的需要和各反日党派的志愿而吸收各党派各团体中的一切真正有威望有能力的人材来参加政府工作”[14]。简而言之,“国防政府”必须兼备抗日、民主两个基本条件,二者缺一不可。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建立指挥、纪律、武装、供给诸方面统一的抗日联军。正是立足于这个前提,毛泽东和王明在国共谈判之初都相继提出了统一指挥等主张。
但问题在于,国民党虽然实现了抗日,在开放民主方面却止步不前,建立国防政府和民主共和国的设想并未实现。在国共第二次合作已经实现而国民党又坚持一党专政的情况下,建立统一的“抗日联军”的口号实际上已失去其现实价值和统战意义。毛泽东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很快放弃统一指挥等提法,转而对外以民主相号召,争取舆论支持并向国民党施压,对内强调独立自主地发展中共武装力量,争取“由‘壮气军’地位到实力领导地位”[17]495。
与毛泽东的因时而变相比,王明则缺乏灵活、不知变通。尽管王明也承认,“国民政府还未能成为担当胜利抗战任务的全中国统一的国防政府”,“它还只是国民党一党的政权,而不是抗日统一战线的政权”[4]536,但他依然期盼能够建立统一的抗日联军。在条件已经发生变化的情况下,王明机械地固守最初的思路,只能说是政治上的幼稚。对蒋介石来说,他不可能将中共部队与其嫡系部队统一待遇、统一武装。而对中共而言,统一指挥、统一纪律则只能是自缚手脚,独立自主原则实际上就被虚化了,王明自己所提出的八路军“保障独立性问题”[4]543也只会落空。事实上,国民党后来更是频频以“政令”、“军令”统一来挟制中共。
三
学术界一般认为,王明主张国共两党“共同负责共同领导”,反对毛泽东关于争取领导权的观点。[19]157但也有学者提出异议,认为这一口号是务实的,而且毛泽东也是同意王明观点的。[20]仔细梳理这一时期的文献,可以看到毛泽东确实接受和使用了“共同负责共同领导”的提法,不过由此断言毛泽东认同王明的观点,似乎稍嫌简单化了。
王明关于统一战线的观点其实是来自于共产国际。早在1936年8月,在推动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时,共产国际就提醒中共要保持“政治上和组织上完全独立”,“军事力量保持自己的独立性”。1937年8月10日,季米特洛夫在共产国际执委会讨论中国问题时更是担心“蒋介石及其亲信会耍弄种种手腕”[21]502。11月11日,斯大林在同季米特洛夫、王明等人的谈话中强调,中国共产党要“融入全民族的浪潮并取得领导地位”[22]60。不过,从现实上考虑,共产国际又不能不担心中共究竟能否在统一战线中发挥多大作用,毕竟红军刚刚丧失南方根据地经历长征到达陕北。因此,季米特洛夫又指出:由于共产党力量弱小,因此在国共统一战线中不要提谁占优势,谁领导谁的问题。要努力从政治上影响国民党,做到共同负责、共同领导、共同发展,不要过分强调独立自主。[23]505这些观点极大地影响了王明。
对于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来说,经过大革命失败的深刻教训和十年内战的浴血奋战,他们更为强调领导权问题。1937年3月23日,张闻天就提出,“在各种力量的斗争中,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争取领导权的问题。运动是由国民党领导呢,还是共产党领导?我们怎样取得领导呢?”[6]1075月初,毛泽东指出:“使无产阶级跟随资产阶级呢,还是使资产阶级跟随无产阶级呢?这个中国革命领导责任的问题,乃是革命成败的关键。”[24]2629月1日,毛泽东再次提出:“资产阶级追随无产阶级,还是无产阶级追随资产阶级(国民党吸引共产党,还是共产党吸引国民党)”[7]8。
但是在1937年10月的《目前抗战形势与党的任务报告提纲》中,毛泽东突然改口说:“统一战线内各党各派合作的目的是:‘互相帮助,互相发展’,不是谁领导谁。”[7]53也正是在这个提纲中,毛泽东使用了几个“统一”的提法。这个变化非常突兀,也令人费解。考虑到此时正值王明回国前夕,不排除毛泽东是暂时搬用了共产国际和王明的观点。不过,紧接着在1937年11月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毛泽东重新提出:“在统一战线中,是无产阶级领导资产阶级呢,还是资产阶级领导无产阶级?是国民党吸引共产党呢,还是共产党吸引国民党?”[8]391应该说,这才是毛泽东的真实想法和一贯主张。正因为如此,王明在回国后很快就对毛泽东提出批评。
在十二月政治局会议上,王明提出:“共同纲领外,各有不同的主张,各有不同的组织,因此摩擦可能在总目标下减弱而不会消灭,可以因力量的不同而在民主原则下解决谁占优势的问题,但不应有谁投降谁或谁推翻谁的企图”。他主张,“共同负责,共同领导”,“共同奋斗,互相帮助,共同发展”[4]541。王明说,“现在不能空喊资产阶级领导无产阶级或无产阶级领导资产阶级问题,这是将来看力量的问题,没有力量空喊无产阶级领导是不行的,空喊领导只有吓走同盟军”,“因此我们不能说是谁领导谁”[10]351。这些言辞当然是指向毛泽东的。
由于王明的特殊身份,毛泽东不能不慎重对待他的意见。毛泽东表示同意王明所说的“抗战发动后对国民党的转变估计不足”[23]507,也赞同“国共共同负责共同领导,使国共合作大家有利”[20]。不过在领导权问题上,毛泽东仍然有所争辩和坚持。他解释说,国民党与共产党谁吸引谁这个问题是存在的,不是说要将国民党吸引到共产党,而是要国民党接受共产党的政治影响。[3]41此后,毛泽东沿用了“共同负责共同领导”的提法。12月24日,毛泽东等在给边区留守部队的指示电指出:“为达到扩大统一战线的目的,在共同负责、共同领导、互相帮助、互相发展的口号下,与各统一战线的地方工作当局协商,群众工作的进行,必须注意尽量取得他们的同意与合作”[6]763。
毛泽东之所以认同“共同负责共同领导”的提法,不仅仅是因为它源自于共产国际,更重要的是这一主张作为对外宣传的统战口号是有其合理和便利之处的。此时距全面抗战爆发才半年时间,第二次国共合作刚刚建立不久,国共双方虽然有所抵牾,但合作还是主要方面。中共更多地还是强调与国民党的合作,希望国民党改弦更张开放民主。在这种情况下,中共不能不顾及到国民党方面的感受。正如张闻天所说的,“国民党方面怕共产党‘争夺领导权’”[9]668。“共同负责共同领导”的提法确实有助于团结国民党。更何况,“共同负责共同领导”实际上将国共两党置于平起平坐的同等地位,暗含着维护中共独立自主和争取应有地位的意图。
不过,“共同负责共同领导”毕竟不能全部反映国共两党的既合作又斗争的复杂关系,在使用这一口号对外进行统战工作的同时,还需要对内强化独立自主和领导权意识。王明的错误并不在于提出“共同负责、共同领导”,而是以之取代和虚化争夺领导权。在国民党坚持一党专制的情况下,王明企图在“民主原则下解决谁占优势的问题”,这只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王明过高估计了国民党政策的转变,甚至不惜辩解说“国民党内部某部分朋友们不是法西斯蒂派”[4]553。尽管王明也指出应保持各党派“完全政治上和组织上的独立性”[4]534,但他更多地是担心对国民党的批评会妨碍统一战线的建立和巩固,避而不谈与国民党的斗争,片面强调国共两党“必须互相尊重,彼此扶助,共同发展,不应相互谩骂,相互磨擦”[4]561。这就模糊和淡化了国民党反动的一面。
由于王明的观点是来自于共产国际,这给中共中央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以至于张闻天在《解放》周刊上发表文章宣称,争取领导权的说法,“同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基本政策完全不相符合的”,“今天的问题不是‘争取领导权’的问题,而是争取替国家民族多做一分事业的问题”[6]747。出于统战考虑,作为一种策略,对外不提领导权未尝不可,但在党的报刊公开表态不争领导权则是不必要的,也是不妥当的。
这种情况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后得到了改变。1938年,共产国际从不同渠道对国共关系及中共发展情况获得了更为准确的消息。2月,在延安的安德里阿诺夫报告说,毛泽东充满信心地表示,与日本人作战,“对我们来说要比我们过去同国民党军队进行武装斗争更容易”。毛泽东还宣称“我们武装力量的总数为10万到12.5万人”,“阻碍我们进一步发展的最主要问题是缺少资金和武器装备”,“不缺少人力”[1]31。5月,赴莫斯科向共产国际汇报工作的任弼时以大量数据和战例证明:“八路军在战略战术方面,在群众的政治工作方面和游击作战方面,都起了模范作用,在各个方面都是其他中国军队的推动力”[1]74。他还详细介绍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具体情况,尤其指出,“蒋介石企图在自己的掌控下联合各党派,企图逐渐削弱和溶化共产党”[1]58。
这些情报更全面地反映了国共关系的复杂状况,也更清楚地显示出中共发展的迅猛速度。这就极大地鼓舞了共产国际对中共的信心,使其对中共在统一战线中的作用有了新的判断和估计。6月11日,共产国际就任弼时的报告作出决议,虽然继续要求中共“真诚而忠实地支持国民政府和蒋介石”[1]98,但其主要精神是强调“在政治上和组织上加强共产党本身”[1]99,“加强和扩大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战斗力”[1]100。这就为中共中央纠正王明在统一战线问题上的偏颇提供了依据。更为重要的是,回国传达共产国际指示的王稼祥还带回了季米特洛夫的意见:“在领导机关中要在毛泽东为首的领导下解决”[25]374。
1938年10月,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指出,“抗日战争的进行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组成中,国民党居于领导与基干地位”[9]603。又说:“统一战线以国共两党为基础,而两党又以国民党为主干,我们承认这个事实。”[9]623全会致电蒋介石,表示将“本互助互让、同生死、共患难之精神和互敬互商之工作办法,亲密两党间的关系,巩固两党的长期合作”[9]730。全会通过的决议申明“诚心诚意的拥护蒋委员长,拥护国民政府”[9]759,“以互助互让和同生共死共患难的精神”,“以谦和互敬互商的工作态度,去亲近国民党同志和一切抗日党派的同志”[9]761。这些说法与“共同负责共同领导”的基本精神是一致的,甚至更为谦恭温和。在已经获得共产国际认可的情况下,毛泽东和六届六中全会作出这样的表态,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目的是向国民党隔空喊话,制造社会舆论,寻求各界同情,以坚持和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毛泽东后来说,“抗战初期,我们说在蒋委员长领导下抗战到底,这个话错了没有呢?我说没有错。因为要打日本,就要有个头子,中国当时的头子就是蒋介石,他有那么多军队,外国也承认他。”[2]413
不过,毛泽东在提出“互助互让”时,并没有忽视争夺领导权问题。在公开发表的《论新阶段》中,毛泽东专门谈到“共产党员在民族战争中的模范作用”[9]639、“坚持统一战线与坚持党的独立性”[9]641等问题。这其实是迂回委婉地表达了领导权问题。而在未公开的内部讲话中,毛泽东严厉批评说,国民党剥夺各党派的平等权利,企图指挥各党听它一党的命令,其方针是限制我们发展。他强调,“统一战线中的各党派实行互助互让是必需的,但应该是积极的,不是消极的”[9]713。要保存统一战线中党派和阶级的独立性,“不是因合作和统一而牺牲党派和阶级的必要权利,而是相反,坚持党派和阶级的一定限度的权利”。毛泽东直截了当地指出,“一切经过统一战线”是不对的,“提出这个口号,只是自己把自己的手脚束缚起来,是完全不应该的”[9]715。他强调,共产党员“要争党的兵权,要争人民的兵权”,要成为抗日战争“最自觉的领导者”[9]742。尽管毛泽东没有使用争夺领导权的话语,但其精神实质和主要内容其实都已经讲到了。
毛泽东的观点得到其他领导同志的支持。张闻天指出,对于国民党,“形式上我们拥护它,服从它”,但是“国民党在政治上比较落后”,共产党则有“政治上的先锋作用”,“在政治上是国民党要接受共产党的主张”[9]669。在这种情况下,王明不得不承认:“无产阶级与民族资产阶级的民族统一战线运动的本身中,就含有极严重的阶级斗争——首先是争取同盟者影响及领导权的斗争。”[4]633
对外公开承认国民党的主干地位,呼吁“互助互让”,积极推动国民党合作抗日,对内提醒全党坚持独立自主,保持阶级独立性。这种内外有别、原则性与灵活性相统一的统战策略,充分显示了毛泽东在政治上的成熟与智慧。而这些恰恰是长期远离中国斗争实际的王明所无法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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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 滢】
A Review of the Divergence between Wang Ming and Mao Zedong in the Early Period of the Anti-Japanese War
HUANG Zhigao
(Department of Political Science, Anhui University, Hefei, Anhui 230031)
In the early days of the anti-Japanese war, while Wang Ming advocated mobile warfare as the main form aided by guerrilla warfare in general, Mao Zedong insisted mobile warfare as the main form aided by guerrilla warfare in nationwid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with Chinese Communist troops mainly conducting independent guerrilla warfare. Wang Ming put forth and adhered to the propositions of "unified leadership" based on the ideas of establishing a "government of national defense", and "anti-Japanese allied forces", on which Mao agreed initially, but later abandoned in view of the real conditions. Wang,s proposition of "joint responsibility and leadership" as a slogan of the united front was reasonable, but wrong as a ground to negate the CPC,s vying for the leadership. Mao accepted the slogan of "two joints", but adhered to holding the leadership in practic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Mao Zedong; Wang Ming; independent; leadership
2016-12-10
黄志高,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副教授,从事中共党史研究。
本文系安徽省高等教育振兴计划项目“‘中国梦’教育背景下《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教学体系建构与话语转换”(Szzgjh1-2017-3)阶段性成果。
K265.1
A
号】1674—0351(2017)01—01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