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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认识当代中国的话语权

2017-01-25陈文通

中国浦东干部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资产阶级话语权共产主义

陈文通

(中共中央党校 经济学教研部,北京100091)

科学认识当代中国的话语权

陈文通

(中共中央党校 经济学教研部,北京100091)

话语权的实质是我们的话语能够科学反映客观规律,真正的话语权来自意识形式反映和适应经济基础。但是,话语权总是建立在先进生产力和雄厚的物质基础之上的;处在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的话语带有一般的和普世的外观;马克思主义者必须通过革命性批判为争得自己的话语权开辟道路。中国现阶段话语权的内容主要包含三个层次:对我们所处的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规律性认识;对以中国为典型的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中国道路)特殊规律的认识;对作为资本主义直接对立物的共产主义社会的科学展望。其中,最重要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三个层次的话语权,首先来源于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进而来源于揭示中国道路的创新理论。三个层次的话语权存在历史的内在联系。当代中国欲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就必须在理论本身正本清源,在总结历史经验的基础上科学阐明一系列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

话语权;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客观规律;物质基础;革命批判

不少人对中国缺少在世界舞台上的话语权而深感忧虑和困惑。这里既有实际问题,也有理论上如何科学认识当代中国话语权的问题。我们应当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指导,从理论上说明话语权的实质、客观条件和理论根据,区分不同层次的话语权,并为增强中国的话语权做出不懈的坚忍不拔的努力。

一、话语权的实质在于话语本身能够科学反映客观规律

“话语”应该是一个动名词,是“说话”“言语”“谈吐”“发声”的意思。至于说什么话,既关乎说话的主体,也关乎听话的客体。“话语权”是一个具有政治性的新生词(或许是一个外来词),不仅限定了话语的范围,而且重在话语的“权力”或“权利”。人们现在所说的“话语权”,是一个明确无误的国际政治概念。一般地说,所谓“话语权”就是,一个主权国家(国际社会的一员),在国际社会独立地发出自己声音的可能性和影响力,进而左右和控制国际舆论的能力。如果我们讲的是当代中国的话语权,那么,指的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执政的、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的中国——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在国际社会,在世人面前,能够借助一定的工具和平台,以适当的形式,把自己的理论认识(意识形态、思想观念)、价值观念(价值准则)、判断标准、利益诉求表达出来,把维护、完善、创新世界秩序、国际规则的建设性主张提出来,并得到更多的呼应、共识和积极效果。当代中国的话语权,涉及现阶段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话语权,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所要表达的重点内容是,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科学性,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经济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性,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必然性、正确性和特殊规律性,中国维护国家核心利益的决心,以及完善和创新国际秩序和国际规则的建设性意见。

(一)话语权的有无和多寡在于理性认识的客观实在性和科学性

一个国家的话语权取决于多种因素。但从根本上讲,一个国家有没有话语权,以及话语权之大小,并不完全在于你现在说话的空间有多大,可以利用的形式有多少,听你说话的人有多少;而是主要在于,你发出的声音——新闻报道、问题判断、建言献策、利益诉求、战略决策、理论认识(包括自然科学、世界观、价值观)、法律体系、国际规则等等,是否符合客观实际,是否反映了自然界、人类社会以及人的思维的客观规律,是否具有科学性。话语权的实质完全在于话语本身的客观实在性和科学性。符合这一要求的话语,即使开始能够理解和接受的人只是少数,即使一时受到占统治地位的政治力量的贬低、打压、诋毁和否定,但最终总是可以征服大多数人。这就是所谓“有理不在声高”的道理,也是我们为什么强调“理论自信”的道理。“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1]9自然界的重大发现是如此,人类社会的重大发现也是如此。相反的情况是,西方国家一些传媒机构,为了配合国家政府实现某种政治目的,竟编造假新闻,或者歪曲事实、颠倒黑白,居然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首先是它们的盟国范围内)取得一定的话语权。但是,一旦被揭穿,就因为丑闻而名誉扫地了。况且,邪不压正,靠造假取得话语权,总是不能持久的。就人类社会而言,迄今为止,科学地揭示了人类社会一般规律和人类社会第二阶段(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的特殊规律的,是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和“一个科学结论”。当代中国的话语权必须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理论依据。

(二)作为意识形态的话语权在于能够反映和适应经济基础

话语权是一个历史范畴,不仅就话语的内容来说是如此,就有可能掌握更多话语权的主体来说也是如此。在经济领域,话语权作为历史范畴,是生产力、生产的社会形式(从而生产关系)在意识形态和法律形式上的反映。只有同作为先进生产力承担者(从而处于支配地位)的生产方式相适应的意识形态和法律形式,只有充分反映占统治地位的阶级的利益和诉求的意识形态和法律形式,才能成为具有“普照之光”性质的话语,才有可能拥有充分的和处于支配地位的话语权。例如,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作为先进生产力的承担者、从而占统治地位的社会中,资产阶级的理论体系(从价值观到政治经济学理论等等)和法律体系,具有进步的性质,必然拥有占统治地位的话语权。这些理论一方面是直接为资本和资本增殖服务的,或者说,是为人格化的资本——资本家、资产阶级——服务的;另一方面,是为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政府服务的,是为政府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和政策辩护的。尽管这些理论和法律具有阶级的和时代的局限性,缺乏充分的和真正的科学性,包含着不同程度的庸俗成分(甚至是纯粹的庸俗理论),但相对于过去的时代而言,是一种历史的进步,必然拥有这个时代的历史性的话语权。

以上所说的道理,同样适合于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只有当理论认识正确地反映了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规律性时,才可能有更多的话语权。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曾经经历了两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开始是传统社会主义道路阶段,后来转向新型的社会主义道路。前一个阶段具有超阶段的性质,或多或少背离了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因此,尽管传统社会主义兴盛一时,也有某种暂时存在的历史条件,但毕竟是不可持续和昙花一现的,在国际社会的话语权也像是过眼云烟。后一个阶段纠正了超阶段的错误,中国通过作为 “第二次革命”的改革,回归到合乎规律的正确轨道,以同现实生产力相适应的经济关系取代了超阶段的经济关系,以市场经济形式逐渐融入国际社会和全球经济体系,话语权自然就多起来了。也正因为如此,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现阶段的话语权,不能不较多地反映人类社会第二阶段话语权的一般(共同)内容。

(三)科学理论的充分话语权有待于经济和政治的革命变革

如前所说,话语权归根到底来源于科学的理论认识;但历史证明,科学的理论认识一开始往往很难取得普遍的和充分的话语权。究其原因至少有两个方面:一方面,科学的理论认识总是会受到传统的非科学的理论认识的压制和否定。如果非科学的理论认识得到政治权力的支持,从而可以掌控舆论工具,那么,压制和否定的力度就会更大。这样的事例,无论是在社会科学领域,还是在自然科学领域,都不胜枚举。另一方面,理论思想的科学性和它同一定阶段生产力的适应性是两个不同的问题。揭示了客观规律的科学理论,起初并不是同现实生产力相适应的理论。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既阐明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唯物主义历史观,也揭示了资本主义经济的特殊规律——以剩余价值为核心的资本主义的经济规律,进而得出科学共产主义的结论,无疑具有无可辩驳的科学性。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并不是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社会形式相适应的理论体系(也就是说,并不是同“资本的生产力”相适应的);恰恰相反,它在于阐明这种生产方式不过是历史的生产方式——既有巨大的历史功绩,也有固有的历史局限性。当这种生产方式完成历史使命时,总要被新的生产方式所取代。在资产阶级看来,马克思主义是颠覆资本主义制度、敲响资本主义丧钟的理论。因此,这一理论一开始必然受到资产阶级政治机器的打压和庸俗辩护论的围攻,并竭力限制其话语权,因而得不到应有的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况且,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仍然是先进生产力的承担者时,资产阶级的理论体系(包括庸俗的理论体系)和法律体系就仍然同其相适应,仍然是一种“普照的光”。因此,那些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说成是永恒的生产方式的资产阶级理论家,自然拥有最多的话语权——包括本能地贬低、诋毁和反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话语权。只有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已经成为生产力的桎梏时,只有当工人阶级已经组织起广泛的阶级队伍时,只有当资产阶级的政治机器已经摇摇欲坠时,只有当资本主义制度已经垂死时,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才有可能在国际社会普遍取得占支配地位的话语权。因此,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的理论体系,其普遍和充分的话语权,有待于经济基础和政治上层建筑的革命变革。

二、强有力的话语权离不开雄厚的物质基础

如果说理论认识的客观实在性和科学性是拥有更多话语权的决定性前提,那么,话语权的有无和多寡都离不开物质基础;这个物质基础就是生产力,而且是一定社会形式中的生产力。

(一)作为意识形态的话语权须有雄厚强大的物质力量作基础

从唯物主义历史观出发,话语作为意识形态,毕竟是一定经济基础的反映,或者说,是同一定经济基础相适应的。而这一经济基础作为生产关系的总和,作为生产的社会形式,总是同一定的生产力相适应的。一方面,一定的意识形态直接间接服务于生产力的发展;另一方面,生产力发展造成的物质基础又成为这种意识形态的支撑力量。谁(哪个阶级)最能够发展生产力,谁掌握了更多的生产力和社会财富,谁就会有更多的话语权。作为意识形态的话语权,总是建立在雄厚的物质基础之上的。在人类社会第二阶段,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生产力掌握在资产阶级手里,劳动的社会生产力表现为“资本的生产力”,因此,更多的话语权自然也就掌握在资产阶级手里。雄厚的物质基础不仅表明这种生产方式仍然具有生命力和暂时不可替代的性质,而且,可以凭借物质的力量掌控社会舆论工具。在西方发达国家,几乎所有的传媒和舆论工具都掌握在拥有雄厚资本的资产阶级手里。尽管他们总是把“言论自由”作为招牌,但他们总是力图把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排斥在外。

(二)强大的物质力量可以转化为法律和规则的权威

从唯物主义历史观出发,不仅总是要求意识形态同经济基础相适应,而且,总是要求整个政治上层建筑都同经济基础相适应。除了政权本身的超阶级强制力量(这种力量的延伸就是军事力量)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法律武器的力量,以及国际规则和世界秩序的力量。现在,西方资产阶级国家不仅有强大的物质力量和技术力量,而且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和体现资产阶级利益的法律武器,以及强加于国际社会的所谓国际规则和世界秩序。一方面,它们以维护霸权地位为宗旨,以政治结盟和军事缔约区分敌友,以所谓共同价值观划线,可以任意颠覆和侵略一个不同它们保持一致的主权国家。另一方面,它们以经济优势和军事优势为基础和后盾,用它们的国内法解决国际社会的问题,把有利于自己的法律、规则、秩序变成具有国际权威性的法律、规则和秩序。在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领域是如此,在国际关系、国际政治领域也是如此。在经济领域,无论是货币体系、金融机构,还是贸易组织,都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主导制定的;在国际关系和国际政治领域,很多机构和人员都不同程度地充当发达国家的代理人和代言人。这种由极少数发达国家主导的秩序、规则和秩序,越来越显示出其霸权性质和歧视性质,对发展中国家是很不公平的。但是,这不过是经济基础(处于支配地位的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决定政治上层建筑的一般规律,在国际社会层面的表现。只有在国际社会的经济基础本身发生实质性改变的时候,国际社会的政治上层建筑才有可能发生实质性的改变。

(三)增强当代中国在国际社会的话语权离不开物质基础

物质基础和话语权的关系,同样适合于当代中国。从物质基础和话语权的一般关系可以得出下述结论:要增强当代中国在国际社会的话语权,必须创建强大雄厚的物质基础,必须创造出和发达国家不相上下的劳动生产力。建国以来,中国在国际社会话语权的变化,清楚地说明了话语权同物质基础的密切关系。当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还不及作为中等国家的意大利时,中国的话语权少得可怜,我们自己说话也没有底气,同中国的大国地位极不相称。当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贸易大国时,当中国已经积累了巨额的外汇储备时,当中国可以拿出更多的钱支援落后国家时,当中国国防建设的现代化水平显著提高时,当中国有能力以“一带一路”的战略建立以中国为起点和中心的新的世界性的经济联系时,当解决国际社会的任何重大问题都离不开中国时,中国的话语权也随之水涨船高,话语权的物质载体和舆论工具也越来越多。现在,中国不仅在联合国讲话的分量增大了,而且在各种国际组织中的话语权都凸显出来了。当下,国际社会有几十个国家支持中国在南海问题上的立场,对那个有美日背景的不怀好意的仲裁庭提出质疑,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一旦中国进入中等发达国家的行列,基本实现了社会主义现代化,中国的话语权必定会进一步增强。但是,我们需要进一步明确的是,生产力的发展需要有与之相适应的“生产的社会形式”,而中国现阶段发展生产力的基本形式,正是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一般形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生产力则表现为“资本的生产力”。这也是我国为什么必须改革的根本原因。但是,当代中国要增强的话语权,是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话语权,而不是资本的话语权。因此,决不能把发展“资本的生产力”本身作为目的,更不能为了发展资本的生产力而使我们的话语权被资本所绑架。我们必须把资本的生产力置于社会主义道路这个特殊架构之中。否则,我们所创建的物质基础就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三、符合客观规律的话语权必须通过革命性批判开辟道路

强调话语的实在性和科学性,强调物质基础的重要性,毫不否定和贬低主观努力的重要性。马克思主义者、共产主义者不应当消极等待,而应当为强化和扩大话语权开辟道路和创造条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各种错误的理论认识和意识形态进行革命性批判。通俗地说,就是在话语本身具有实在性和科学性的前提下,在具备一定物质基础的条件下,学会在世人面前“造舆论”,学会“大喊大叫”。

(一)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发展的历史就是革命批判的历史

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是在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暴露无遗、处于资产阶级对立面的无产阶级开始觉醒的情况下,首先在西欧国家开展起来的;而作为这一运动的理论指导的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是作为不科学的资产阶级理论体系的对立物出现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发展的历史,马克思主义创立和传播的历史,就是革命批判的历史。当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马克思和恩格斯还处在青年时代的时候,就通过“大喊大叫”而为共产主义运动开辟道路了。他们首先批判了黑格尔的法哲学,进而批判了作为“国民经济学”的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接着又批判了以德国古典哲学为精髓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批判了蒲鲁东的“政治经济学的形而上学”,批判了各类社会庸医;在此基础上,正面阐述了“共产主义原理”,向全世界发出了“共产党宣言”,号召“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后来,他们不仅系统地批判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而且批判了各种非科学的社会主义理论,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实现共产主义奠定了理论基础。他们是在没有合法的话语权的情况下,作为无产阶级的理论代表发出强音的,他们为无产阶级争得了话语权。新中国建立后的毛泽东同志,尽管犯了超阶段的“左”的错误,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但他在基本理论方面高瞻远瞩的革命批判精神,仍然值得肯定和崇尚。他面对强大的资本帝国主义,敢于在理论上揭露资本主义制度的弊病,敢于高举反对帝国主义和霸权主义的大旗,敢于响亮地喊出“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的口号。毛泽东的话语不仅长了中国人的志气,而且长了世界工人阶级和被压迫民族的志气,灭了帝国主义和霸权主义的威风。

(二)当代中国同样必须通过革命性批判为争得话语权开辟道路

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革命的、批判的,这也是唯物主义辩证法的题中应有之义。这种革命性批判,过去需要,现在需要,将来也还是需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一方面,我们以“第二次革命”的形式纠正超阶段的错误,这本身就包含了革命性批判。另一方面,我们在“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和“坚持改革开放”的同时,继续“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实际上就是坚持对反对马克思主义、反对社会主义道路、反对共产党的领导的思想和行为的批判。但是,由于“市场化改革”强调的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和一般形式,没有凸显社会主义道路的要求,更没有找到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因素借以实现的新形式——区别于传统社会主义道路的形式,随着时间的推移,必要的革命性批判松懈了、淡化了、却步了。这里包含着理论认识上的误解和政治上的幼稚。我们从我国所处的发展阶段和主要任务出发,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更多地利用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展生产力,也更多地包容了非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与此相适应,为了营造一个和平的和互利共赢的国际环境,在国际问题上,中国需要调整策略,需要耐住性子,不必事事锋芒毕露和充当“旗手”,一言以蔽之,需要“韬光养晦”。这些都是对的。但是,“一种倾向掩盖另一种倾向”。在一些人的头脑里,党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变成了“一个中心”和“一个基本点”了,好像另一个基本点和“一个中心”相矛盾了,成为“改革开放”这个基本点的阻碍力量了。在国际问题上,一些人片面强调“以和为贵”和“忍让精神”。可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则处于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在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中国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西方国家不仅大搞“北约东扩”,到处煽动“颜色革命”,实施以围堵中国为宗旨的“亚洲再平衡”战略,而且,动用全部以现代科技为手段的舆论工具,持续对我们发出颠覆性的咄咄逼人的强大话语。面对这种情况,在先前较长时间内,我国意识形态领域的某些职能部门和机构,相关的理论工作者,并没有作出应有的和足够的反应,并没有坚持必不可少的“革命性批判”,没有更多地理直气壮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在发展和改革所及的经济和社会领域,我们不少理论家和改革家都有意无意地避开社会主义道路这个前提,用西方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中惯用的概念、理论、方法分析问题和提出对策,几乎没有自己独立的声音和见解。在国际问题和对外关系方面,很多时候,该说的话我们没有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许多话语表现得过分温良恭俭让。我们必须明确,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和韬光养晦的战略,并不意味着,我们在重大理论问题和政治原则问题上,可以是非不分,在关乎国家核心利益的问题上,可以忍气吞声。在意识形态领域和国际政治领域,我们不能总是被动挨打,不能总是像被告一样地解释,而应当作出有力的反驳和主动出击,“该出手时就出手”。否则的话,西方国家的资产阶级理论体系和价值观便趁虚而入,美国的霸权主义就会得逞。

近年来不少人惊呼:“马克思主义被边缘化了”。实际上,马克思主义不是“被”别人边缘化的,而是被我们自己的理论家、改革家、专家、教授边缘化的。如果一方面说我们缺少话语权,而另一方面又把西方国家的话语当作自己的话语,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例如,在改革中,理论家本应当为改革提供全面和科学的理论依据,而不能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断章取义,更不能削足适履和指鹿为马。然而,我们的理论家并没有在理论上阐明市场经济的本质和历史性质,更没有指出西方经济学在总体上的庸俗性质,也没有说清楚在社会主义道路上发展市场经济的特殊性。不少经济学家对“资本”“资本家”“雇佣劳动”“剩余价值”这些概念讳莫如深,或者把它们中性化。他们的“好意”是生怕把国内外的资本家吓着了,怕影响投资和经济发展。其实,这也是缺乏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的表现。这样一来,不仅“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变成了穿靴戴帽和虚假招牌,而且改革发展都出现了某些偏差和失误,产生了不少不该产生的问题。这就不是在表达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了,而是在参加西方经济学的大合唱了。再如,在意识形态领域,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说我国是“共产党独裁专制”,没有自由和民主,不尊重人权。但我们的理论家并没有在理论上给予科学的说明和有说服力的回击。我们始终没有从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上和根本上,把民主、自由、人权、“普世价值”之类的问题讲清楚。既没有讲清楚我国现阶段政治形式、政治制度的特殊性和历史合理性,以及同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关系,也没有讲清楚不同发展道路、不同政治制度下价值观、人权观的质的区别。进一步说,我们没有把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两条道路的相互关系 (共同点、历史联系、质的区别)讲清楚。过去,我们把同一阶段的两条道路绝对对立起来,抹杀了基于同样历史任务的某些相似性和共同点,否定了某些亦此亦彼的领域;现在,我们一些理论家又把两条道路的质的区别模糊或者掩盖起来了,实际上是接受了“普世价值”了。在这两种情况下,我们都不可能有话语权。正面宣传始终是重要形式,但必须同时进行必要的革命性批判;只有这样,正面宣传才能起更大的作用。当代中国同样必须通过革命性批判为自己开辟道路,中国的话语权同样应当存在于对谬误的话语和霸道的行径的革命性批判之中。

(三)力求把中国的舆论阵地建在每一个需要发出声音的地方

认识到革命批判和造舆论的极端重要性之后,中国就必须在现有的物质技术基础之上,把中国的舆论阵地建立在世界每一个需要发出中国声音的地方,尤其是在西方发达国家。西方国家不断有人抹黑中国、唱衰中国,我们为什么不把它们的制度性问题和意识形态谬误拿出来晒一晒,解剖一下。我们应当和那些成天抹黑中国、颠覆中国的资产阶级喉舌对着干。要利用各种可能的大众传媒和舆论工具旗帜鲜明地发出强音。不仅要被动地反驳那些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的谬论,而且,要“主动出击”,批判西方国家错误、反动的意识形态,批判它们任意颠覆主权国家的险恶图谋,使它们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理论家、意识形态专家和新闻媒体人不必像外交家那样讲究外交辞令,而是要据理力争,一针见血。不过,当我们这样做的时候,千万要注意:第一,决不能重犯“左”的错误,不能搞“文化大革命”那样的所谓的“革命的大批判”。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对批判的对象,还是对作为主体的我们自己,都应当坚持唯物主义历史观和科学的辩证法。当我们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历史性批判的时候,决不能否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性巨大功绩,决不能否定它仍然是人类社会现阶段的基本形式,仍然是现阶段先进生产力的承担者;当我们批判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的时候,必须注意到,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是同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相适应的,即使是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也不可能根除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而马克思主义现在还不可能完全建立在自己的经济基础之上。第二,我们的革命性批判重在讲道理,以理服人,维护权益,伸张正义,而不能显示霸气。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既不靠霸权,也不会导致称霸。我们的主观愿望是,在两条道路之间,各走各的路,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我们既不因为怕事而放弃革命性批判,也不借助革命性批判惹是生非。

四、从现实经济关系出发科学认识当代中国的话语权

在当今世界,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国家有强大的话语权。这种话语权的确立与唯心主义历史观的盛行不无关系,但归根到底是由一定的经济基础决定的。只要这种经济基础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话语权就会更多地属于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国家。科学认识当代中国的话语权 (话语的性质和空间的大小),必须从现实的经济关系出发,必须把当代中国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看作是一种历史的形式。因此,无论是把当代中国的价值观和未来社会 (共产主义社会)的价值观等同起来,把第二阶段两条道路的价值观绝对对立起来,还是模糊不同价值观之间的区别,模糊当代中国和迄今为止历史上各种价值观之间的区别,都不可能增加我们的话语权。或者表面上似乎增加了我们的话语权,而实际上增加的是资产阶级的话语权。

(一)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对资产阶级话语权的分析得到重要启示

资产阶级的话语权来自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一定历史阶段的话语权,总是主要掌握在占统治地位的阶级手里。这是因为,这个阶级既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又是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问题还在于,这种占统治地位的理论思想,往往具有超阶级、超历史的“一般思想”和“普遍的形式”(即所谓“普世价值”)的外观。关于这一点,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曾有过精彩的和充分的论述。他们指出:

首先,每一时代统治阶级的思想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在阶级对立的社会中,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因此,那些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地是隶属于这个阶级的。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不过是以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因而,这就是那些使某一阶级成为统治阶级的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因而这也就是这个阶级的统治的思想。这就是说,物质的力量决定精神的力量;物质的力量和精神的力量是完全统一的。分工并没有使这一点发生改变。分工是迄今为止历史的主要力量之一;现在,分工也以精神劳动和物质劳动的分工的形式在统治阶级中间表现出来。其中,一部分人是作为该阶级的思想家出现的(也就是统治阶级的御用文人),他们把编造这一阶级关于自身的幻想当作主要的谋生之道;另一些人在实际中是这个阶级的积极成员,是资产阶级的实干家(也就是人格化的资本,“工业司令官”)。实干家往往瞧不起思想家,但他们在根本上是一致的,是互补的关系。[1]98-99这就是说,在资产阶级社会,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分离、思想家和实干家的分离,并没有妨碍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的内在统一,并没有妨碍资产阶级的思想(意识形态)成为占统治地位的思想。

其次,每一个力图取得统治权的新阶级总是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的形式。在考察历史进程时,如果把统治阶级的思想和统治阶级本身分割开来,使这些思想独立化,如果不顾生产这些思想的条件和这些思想的基础,那么,这些思想就被抽象为超阶级的思想。例如:在贵族统治时期,占统治地位的概念是荣誉、忠诚等等;而在资产阶级统治时期,占统治地位的概念则是自由、平等等等。总之,统治阶级自己为自己编造出诸如此类的幻想。所有历史编纂学家所共有的这种历史观——唯心主义的历史观,必然会碰到这样一种现象:占统治地位的将是越来越抽象的思想,即越来越具有普遍性形式的思想。因为每一个企图取代旧统治阶级的新阶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利益,这在观念上的表达就是: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们描绘成唯一合乎理性的、有普遍意义的思想。进行革命的阶级,仅就它对抗另一个阶级而言,从一开始就不是作为一个阶级,而是作为全社会的代表出现的;它俨然以社会全体群众的姿态反对唯一的统治阶级。它之所以能这样做,是因为它的利益在开始时,的确同其余一切非统治阶级的共同利益还有更多的联系,在当时存在的那些关系的压力下,还不能够发展为特殊阶级的特殊利益。因此,这一阶级的胜利,对于其他未能争得统治地位的阶级中的许多人来说,也是有利的,但这只是就这种胜利使这些个人现在有可能升入统治阶级而言。由此可见,每一个新阶级赖以实现自己统治的基础,总比它以前的统治阶级所依赖的基础要宽广一些;可是后来,非统治阶级和正在进行统治的阶级之间的对立也发展得更尖锐和更深刻。这两种情况使得非统治阶级反对新统治阶级的斗争,在否定旧社会制度方面,又要比过去一切争得统治的阶级所作的斗争更加坚决、更加彻底。”[1]99-101资产阶级统治时期和封建贵族统治时期的区别就在于,资产阶级正是在更高的程度上宣称自己是其他各个阶级利益的代表者;而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则被赋予“普遍的形式”。只有这样,资产阶级才能够具有更大程度的合法性。这既是唯心史观的表现,也是一种政治策略。这就是说,既然资产阶级以其他各个阶级的代表者的面貌出现,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被赋予“普遍的形式”,从而具有超阶级的外观,那么,资产阶级的话语好像也就是社会全体成员的话语了,其他阶级独立地发出话语就几乎是不可能性的了。但是,这只不过是一种假象。只要阶级的统治完全不再是社会制度的形式,也就是说,只要不再有必要把特殊利益说成是普遍利益,或者把“普遍的东西”说成是占统治地位的东西,那么,一定阶级的统治似乎只是某种思想的统治这整个假象就会自行消失。

再次,资产阶级思想家总是把本阶级的思想说成是“一般思想”。也就是,把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同进行统治的个人分割开来,主要是同生产方式的一定阶段所产生的各种关系分割开来,好像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和占统治地位的生产方式毫无关系。这样一来,就很容易从这些不同的思想中抽象出 “一般思想”、观念等等,并把它们当作历史上占统治地位的东西,从而把所有这些个别的思想和概念说成是历史上发展着的一般概念的 “自我规定”(按照哲学家的说法)。在这种情况下,从人的概念、想象中的人、人的本质、一般人中能引申出人们的一切关系,也就很自然了。证明精神在历史上的最高统治的全部戏法,可以归结为以下三个手段:第一,必须把进行统治的个人的思想同这些统治的个人本身分割开来,从而承认思想或幻想在历史上的统治。第二,必须使这种思想统治具有某种秩序,必须证明,在一个承继着另一个而出现的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得把这些思想看作是“概念的自我规定”。第三,为了消除这种“自我规定着的概念”的神秘外观,便把它变成某种人物——“自我意识”;或者,为了表明自己是真正的唯物主义者,又把它变成在历史上代表着“概念”的许多人物。这样一来,就把一切唯物主义的因素从历史上消除了。[1]101-102总之,资产阶级的思想家总是把这个阶级的思想说成是 “一般人”的思想或 “一般思想”,看上去好像是思想观念本身的自我规定和自我发展,而和生产方式和社会形态的变化毫无关系。这样一来,资产阶级的话语就不仅是资产阶级社会所有社会成员的话语了,而是自古以来一切社会形态一般人的话语了,已经是思想观念本身的自我规定和自我发展了。也就是说,现在不是统治阶级在说话了,也不是统治阶级代表人民在说话了,而是“一般人”在表达“一般思想”了;也就是观念中的上帝、真主、佛等等替一切人说话了。毫无疑问,这种话语一定是“绝对真理”了。

由上可见,在阶级社会,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理论思想具有如下特征:统治阶级因掌握物质的力量而使其思想成为占统治地位的思想;统治阶级总是把自己的思想说成是具有超阶级的 “具有普遍形式”的思想;统治阶级的思想总是被进一步说成既脱离个人又超越于时代的“一般思想”或思想观念的自我发展。这样一来,资产阶级的话语权也就不仅处于统治地位,而且具有超阶级的、永恒的、普世的性质了。对于这个以物质力量为基础而以幻想和假象作依据的话语现象,我们必须有充分的认识。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占统治地位的现实物质基础高谈阔论超现实的价值观,只能变成对宗教教义的崇拜;模糊不同的、对立的价值观之间的区别,是无济于事的;力图对表现资产阶级价值观的特有范畴作出新的解释,也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必须学会,在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普照之光”下,独立地发出自己的声音,揭穿资产阶级的全部戏法和所有假象——就像当年的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做的那样。

(二)认真反思和总结当代中国价值观认识上的经验教训

模糊不同价值观之间的区别不会增加当代中国的话语权。新中国建立以来,不少理论家既缺乏理论根基,也缺乏社会责任感,常常见风使舵、左摇右摆。在传统社会主义时代,一些意识形态工作者曾经把共产主义的目标和价值观拿到贫穷落后的中国来实现,不仅急于消灭私有制、商品生产和资本主义经济,而且把消灭资产阶级思想的口号喊得响当当。更为荒唐可笑的是,把追求丰富多彩的美好生活都给贴上“资产阶级思想”的标签。改革开放以后,在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以后,一些理论家又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在理论上几乎迷失了方向。他们不仅说不清楚(或者根本不想说清楚)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当代中国,同市场经济相适应的经济基础是什么,而且,也说不清楚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意识形态是什么。他们一方面力图在中国道路上复制西方国家的市场经济,另一方面又力图把西方国家资产阶级的民主制度照搬到中国来,进而又把人类社会迄今为止各种不同的价值观混合在一起,搞成一个拼盘或者大杂烩,冒充“社会主义的价值观”。他们既没有把资产阶级、资本主义的价值观和工人阶级、共产主义的价值观区别开来,也没有把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两条道路的价值观区别开来。这是在基本理论上混乱和不彻底的突出表现。如果讲的是“社会主义的价值观”,那就应当是西方国家资产阶级价值观的对立物。不仅内容不同,概念、范畴也不同。然而,他们把那些根本不具有“社会主义”性质的内容——要素和关键词,统统塞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来。他们不懂得,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质的区别集中表现在生产方式上——劳动者和生产的物质要素结合的社会方式;生产的直接目的。在理论家所说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囊括的差不多全是和社会主义无关的东西:一是一般的民族意识和国家意识(例如爱国);二是一般的道德准则(例如敬业、友善、和谐);三是一些资产阶级革命时期反封建的诉求(例如民主、自由、平等、正义);四是一些描述社会发展进步程度的一般概念(例如富裕、文明);五是一些体现商品社会中的公平标准(例如公平、诚信)。这里的“社会主义”不过是穿靴戴帽;或者说,“社会主义”变成了一个超历史的、超阶级的、没有质的规定性的抽象概念。如果讲的是当代中国的价值观,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价值观,那么,上述有些概念是可以使用的。但并不是因为这些概念本身包含了“社会主义”的内涵,而是因为,中国现阶段仍然处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除此之外,还应当有一些体现社会主义因素和趋向未来目标的新概念。我们必须明确,模糊科学社会主义和非科学社会主义在价值观方面质的区别,模糊了社会主义道路和非社会主义道路在价值观方面的质的区别,丝毫不会增加当代中国的话语权。

(三)当代中国的话语权是由现阶段经济条件的特殊性决定的

当代中国的价值观具有一定的过渡性质、双重性质和亦此亦彼的性质。反对模糊不同性质的价值观之间的区别,并不意味着科学社会主义 (共产主义)的价值观可以完全适用于当代中国。当代中国是以社会主义道路的方式完成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历史任务。因此,当代中国的价值观,既不同于西方国家(资产阶级社会)的价值观,也不同于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价值观。如果我们能够在理论上把这一点说清楚,本身就增加了当代中国的话语权。我们应当肯定,理论家们概括的所谓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的那些概念和关键词,对于当代中国来说,总体上是适合的。但是,这种适合并不是因为它们本身具有社会主义性质,属于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而是因为,那些价值取向适合于当代中国的经济基础和生产力发展的要求;或者说,当代中国存在它们借以起作用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基础。例如:我国仍然采取商品生产形式,主要的生产方式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仍然存在阶级关系和政治上的国家,等等。其实,这里所谓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不过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价值观;或者说,是中华民族现阶段的一般价值观。就其一般内容来说,基本上属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只是概念的内涵存在道路差异(资本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道路的差异)。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为今后有可能以直通车的方式建立社会主义制度(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创造了决定性条件。但是,开始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不等于已经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不等于现在的意识形态、价值观等等都具有社会主义性质。因此,把那些反映不同经济形式、不同生产方式、不同社会形态的价值概念,说成是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构成要素,显然名不副实;而且,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一般价值观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价值观混为一谈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价值观,固然区别于资产阶级社会的价值观,但也不同于科学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价值观。由于中国现阶段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同处于人类社会的第二阶段,只是发展道路不同,因此,中国现阶段的价值体系和西方国家价值观,在某些内容方面,总会或多或少有一些相似性和共同点(例如,市场经济中的公平和诚信,民主共和国中的自由、民主、正义,对立阶级关系下的和谐,民族和国家观念中的爱国,等等)。当代中国的核心价值观是现阶段意识形态的集中表现,不能不具有一定的超前性质。但是,它不能脱离现阶段的经济基础,因而必须体现两个方面要求——第二阶段经济基础的要求;社会主义道路和共产主义前途的要求,因而,不能不具有一定的过渡性质、双重性质和亦此亦彼的性质。至于以什么样的范畴来表现,如何概括,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四)正确把握当代中国的价值观必须做到“两个区分”

以科学严谨的文字把当代中国的价值体系概括和表述出来,固然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在理论上把当代中国价值观的两个方面区别开来:一方面,要把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两条道路的价值观区别开来。中国已经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包含着一定的、而且会越来越多的社会主义因素。中国道路和非社会主义道路的质的区别集中表现在三点上:一是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二是工人阶级政党的领导和执政地位;三是人民政府和国有经济执行包含社会主义因素的特殊职能。这三点只要做到名实相副,不发生异化,那么,这种质的差别就会反映在意识形态和价值观上。在上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一定把爱国和坚持共产党的领导、走社会主义道路统一起来;把市场经济的一般原则和适度节制资本、保护劳动者的权益结合起来;把现代民主的一般要求和中国特殊的政治制度融合起来。但这种区别不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价值观和资本主义价值观的区别。另一方面,要把人类社会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的价值观区别开来。这既包含社会主义价值观和资本主义价值观的区别,也包含当代中国的价值观和未来社会的价值观的区别。总体而言,第二阶段的价值观不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价值观,即使是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也不可能是完全意义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价值观。当代中国的价值观,是以国家、商品、资本、阶级的存在为前提的,和共产主义社会的经济关系有质的区别。共产主义社会的价值观,其核心应当是,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基础上,消灭阶级对立和奴隶般的分工,社会成员都能够占有全部生产力,进而实现人的全面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对于当代中国来说,这样的价值观只是努力方向。总而言之,在当代中国的价值观问题上,既不能和西方国家资产阶级的价值观同流合污,也不能把共产主义的价值观当成中国现阶段的价值观,不能尽是戴“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高帽子。

五、三个不同层次的话语权构成当代中国具有内在联系的话语体系

话语权是一个历史范畴,考察中国现阶段的话语权,必须首先搞清楚中国现阶段社会形态的性质、历史定位和发展趋势。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搞清楚,在人类社会的历史进程中,中国现在走到了什么地方,这种现实的社会形态属于什么性质,和当代其他国家(特别是西方国家)的社会形态是什么关系,按其趋势在朝什么方向和目标前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当代中国话语权的核心内容,但必须从历史的联系上把它的质的规定性说清楚。根据人类社会已有的实践和已有的理论成果 (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当代中国的话语权主要涉及三个层次的内容: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话语权;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前途的话语权。这三个不同层次的话语权构成当代中国具有内在联系的话语体系。

(一)当代中国可以拥有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话语权

对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一般规律的认识,具有特殊重要的理论意义。这不仅关乎资本主义的命运和共产主义的前途,而且关乎第二阶段的不同发展道路及其相互关系。如果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发出了科学的和有说服力的话语,那么,我们也就占领了国际社会理论和舆论的制高点。

1.人类社会第二阶段是一个过渡性阶段

马克思从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上把人类社会划分为三大阶段或三种社会形态:一是人的依赖关系(统治和服从的关系——自然发生的和政治性的);二是物的依赖关系(以物为中介发生关系,人依赖于物和物支配人的关系);三是自由联合关系(既摆脱了对人的依赖关系,也摆脱了对物的依赖关系,以“自由人联合体”的形式实现人的自由个性)。其中,人的依赖关系涵盖了资本主义社会以前的各种社会形式——家长制、奴隶制和封建制社会,孤立封闭、农工合一、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处于主体地位。物的依赖关系就是商品生产、价值形式、交易关系普遍化的社会,即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为基础的社会,就是西方经济学所说的“市场经济”社会。物的依赖关系本质不是等价交换,而是资本对雇佣劳动的统治。自由联合关系是建立在社会直接占有 (社会成员共同占有)、共同生产、联合劳动基础上的人的自由个性,也就是实现人的全面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因而也是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否定之否定。马克思的这种划分是科学的。在这种划分中,人的依赖关系的不同形式(原始公社、奴隶社会、封建社会)都具有“共同体”的外观,个人不是独立的,每一种形式和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都不是平列的关系,而不过是人的依赖关系的子类。按照马克思的观点,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作为物的依赖关系,是对所有人的依赖关系的否定,但相对于第三阶段而言,只是人类历史发展的过渡阶段。

2.当代中国属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

在人类社会的三大阶段(三种形态)中,当代中国处于何种阶段,必须作出正确的判断。在这个问题上,到目前为止,理论界主流观点的认识仍然是含含糊糊、若明若暗的。在改革开放以前的传统社会主义时代,普遍认为我国已经属于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即人类社会第三阶段。依据是,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和 “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中国已经具有体现社会主义性质的公有制、计划经济、按劳分配三个基本特征;而且,的确消灭了阶级、剥削和两极分化。但是,这三个特征和生活状态,不仅都是以超经济的手段人为“创造”出来的,而且都缺乏社会主义经济关系的内涵,同现实的生产力不相适应,充其量不过是“形似”而已。因此,传统社会主义必然是不可持续的。改革开放以后,首先认识到“商品经济”是不能超越的阶段,进而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对以前的认识有所修正。一方面,把“三个特征”修改为“两个原则”——公有制和按劳分配(或者共同富裕),另一个特征(计划经济)被看作是和经济制度无关的方法和手段;另一方面,在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内部,又划分出一个“初级阶段”——不发达阶段,从而认为我国现在处在“共产主义社会初级阶段的初级阶段”。显然,在对我国目前处于何种阶段的认识上,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和实质性的前进。问题的症结是,把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和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混为一谈了。这种认识不仅离开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而且理论认识没有正确地反映客观现实。基本的事实是,中国是在半封建半殖民地基础上经过新民主主义革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并以超经济的手段趁热打铁消灭了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经济。但从生产力性质和经济关系的基本特征来看,我国远没有完成第二阶段的历史任务。关键是用什么判断我国现在所处的发展阶段。科学的方法是从分析现实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入手,而不是从人为建立起来的所有制形式的表面看问题。迄今为止的判断方法是:公有制形式本身就是社会主义,公有资产的法律所有权占优势就是“公有制为主体”,因而就是社会主义。但是,如果用生产方式的性质来判断,那么,既然中国现阶段只能采取市场经济形式,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已经成为普遍形式,那么,当代中国就只是处于人类社会的第二阶段,而不是第三阶段。中国并没有先于发达国家进入第三阶段。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认识,无疑是一个重大进步,但是,在理论上并不确切。只有把发达国家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条件和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条件区别开来,只有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看作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初级阶段”的简化形式,从而仍然处于第二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概念才可以使用。

3.第二阶段的话语权首先来自对该阶段一般规律的认识

处在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当代中国,其话语权首先来自对第二阶段一般规律的科学认识,来自对第二阶段质的规定性、历史定位、历史任务的认识。主要包含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如何认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的性质和历史地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有没有巨大的历史功绩和发挥伟大的文明作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不是一种剥削方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不是一种历史的形式。二是如何认识第二阶段两条不同发展道路的存在、性质和相互关系。后发展国家是否具有走上特殊发展道路的历史的必然性,两条道路之间是何种关系。(这里只说明第一个问题)由于人们的阶级属性不同,历史观、世界观不同,目的性不同,对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理论认识会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根本对立的。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理论认识,开始于资本主义发展初期的资产阶级理论家——主要是资产阶级古典政治经济学和空想社会主义;但资产阶级理论家并没有完全科学地说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和发展规律,一开始就包含着庸俗成分,最后完全堕落为庸俗化的理论体系。真正科学揭示和阐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发展规律的是马克思。

马克思对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理论认识构成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内容。主要观点可以概括如下:第一,人类社会从第一阶段转向第二阶段,是历史的巨大进步,有伟大的历史功绩。劳动的一般社会力(劳动的社会结合,提高科学利用自然力)开始发挥着从未有过的作用,人们在形式上获得了经济自由,摆脱了人的依赖关系。第二,第二阶段仍然是一种对立的生产方式——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对立,仍然存在阶级和剥削,仍然存在依赖关系。这种对立的生产方式必然导致贫困、分化、失业和危机。第三,人类社会第二阶段是不可跨越的,只是有可能走不同的发展道路——一般的资本主义道路和特殊的社会主义道路。两条道路只是完成第二阶段历史任务的不同途径和不同社会形式。第四,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过是一种历史的形式,从全部人类历史的长过程看问题,第二阶段只是一个过渡阶段,它否定了人的依赖关系,但并没有摆脱依赖关系本身,最终将被自由联合关系所否定。第五,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为第三阶段(共产主义社会)创造出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上述认识是资产阶级理论家无论如何也提不出来的。

对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理论认识,同时也是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发展、特征、规律、矛盾和发展趋势的理论认识。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揭示的,主要是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规律。最核心的规律是劳动二重性为基础的价值规律和剩余价值规律。除此之外,主要的规律还有:工资规律、资本积累规律、平均利润率规律、资本主义的分配规律、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规律、资本主义地租规律,等等。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特征有二:商品生产普遍化,生产资料采取资本的形式,劳动采取雇佣劳动的形式,处于支配地位的经济关系是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社会生产由盲目的自然规律——价值规律——调节,人和物的关系是颠倒的,即物支配人,而不是人支配物;生产的直接目的是资本增殖(剩余价值)。这些认识不仅至今没有过时,而且,适合于所有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处于支配地位的场合。

第二阶段的话语权与其说是对资本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倒不如说是对资产阶级理论体系的批判。对资产阶级理论体系的批判,丝毫不包含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历史地位的否定,丝毫不否认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初级阶段发展 “资本的生产力”的必要性。

4.第二阶段的话语权归根到底属于马克思主义

对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从而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理论认识,资产阶级理论体系和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理论认识有原则区别。就总体而言,资产阶级理论家是为资产阶级服务的,他们的历史观是唯心主义的,既不能科学说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也不能科学说明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的特殊规律。在他们看来,私有制是天赋的形式,资本不过是生产的物质要素,因而是一个一般范畴,人类社会一开始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只是发展程度不同而已;在他们看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与世俱来的、永恒的、不可替代的形式。这既不符合历史事实,也不科学。相反,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则仅仅把它看作是历史的、暂时的、易逝的、过渡的形式,并科学阐明和揭示了这个阶段的经济关系和经济运动规律,分析了它固有的基本矛盾和内在限制,以及发生周期性经济危机、直至最后退出历史舞台的必然性。不管资产阶级的理论家(尤其是庸俗的理论家)如何辩解和诋毁,也不管中国的一些蹩脚的理论家如何质疑,这一理论是颠扑不破的;新的实践(特别是百年一遇的国际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又进一步证实了马克思经济理论的科学性和正确性。

如前所述,在资产阶级占统治地位的发展阶段上,资产阶级理论家必然拥有强大的话语权。更何况,资产阶级的理论体系对资产阶级来说的确是“管用”的。资产阶级的理论家一方面为资本家阶级提供生财之道、经营之道、避险之道,甚至为剥削本质进行辩护;另一方面,为更多地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政府 (美国是这种政府的典型代表)提供掩盖经济危机、缓和阶级矛盾、参与国际竞争、维护资产阶级秩序的对策。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资产阶级的话语具有科学性,而仅仅是因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仍然同生产力相适应,且处于支配地位,拥有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从而拥有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成为生产力的桎梏时,当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弊病百出时,这些基于资产阶级理论的话语权就会随之丧失。这说明,话语权具有强烈的阶级性、时代性和阶段性。在科学意义上,就人类社会的长过程来看,对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规律性认识的话语权,不属于资产阶级理论,而属于马克思主义。在目前这个阶段,尽管资产阶级理论仍然会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但马克思主义者绝不能无所作为。

(二)当代中国可以拥有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

上述关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话语权,涵盖了两种不同的发展道路。其中,资本主义道路体现的是一般发展道路;社会主义道路(非资本主义的道路或非典型资本主义道路)体现的是部分后发展国家具有一定特殊性的发展道路。这里着重说明以中国为典型的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

1.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以两类规律为依据

我们不仅要在理论上把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两条不同的发展道路区别开来,而且还要把两种不同历史形态的社会主义区别开来。到目前为止,所有曾经走上和现在仍然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的国家,都属于后发展国家,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进入发达国家的行列。因此,为了和马克思所说的以完成资本主义的历史使命为前提的科学社会主义相区别,这些国家都应当归入“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如果说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话语权来自对人类社会一般规律的认识,那么,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从而当代中国的话语权,则来源于对两类规律的认识:一是对人类社会一般规律的认识;二是对社会主义道路特殊规律的认识。

就一般规律来说,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揭示和阐明的人类社会不同层次的规律,都同第二阶段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中国道路)相关。首先是作为人类社会一般规律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唯物主义历史观始终是科学认识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一般理论基础。按照唯物主义历史观,在特殊条件下,一些后发展国家尽管有可能走上一条特殊的发展道路——社会主义道路,但决无可能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决无可能跨越必经的发展阶段——人类社会第二阶段,而是以一种特殊形式完成第二阶段的任务。所有自以为是、自我标榜的“跨越”,都不过是人为制造的表面形式,最后都不得不回归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其次是作为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一般规律的资本主义经济规律。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条道路,同属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都受第二阶段一般规律的支配。这些一般规律就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揭示的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规律。既然中国仍然处于第二阶段,既然在社会主义道路的初级阶段必须采取市场经济形式,必须以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为基础,必须发展“资本的生产力”,那么,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一系列规律,对当代中国的市场经济原则上都适用;实践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一些“聪明”的经济学家把这些规律说成是“社会化的生产(或社会化商品经济)的一般规律”,不过是自欺欺人,并未改变这些规律本身。这些规律之所以适合于当代中国,绝不是因为这些规律是“社会化的生产的一般规律”,而是因为当代中国处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存在这些规律起作用的经济条件。再次是作为人类社会第三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的一般规律。到现在为止,对这个阶段的规律性认识还仅仅限于科学推论,是作为资本主义经济社会规律的对立物预测的。但这些科学推论已经展示了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发展的未来趋势,即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所趋向的目标。所有可能体现社会主义道路及其因素的场合,都是因为第三阶段的一般规律以潜在的形式起作用。例如,政府机构和国有经济在市场经济中的特殊职能,对局部合作经济和共同体经济的支持,对不利于生产力发展的资本的节制,等等。由上可见,科学认识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不能限于当下短暂的阶段,而必须置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之中。

就特殊规律来说,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没有接触到这样的社会实践,他们在《资本论》中揭示的规律,仅仅限于以英国为典型的西欧国家。从俄国的列宁和斯大林到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领袖人物,都没有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这种特殊形态出发,揭示出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特殊规律,相反,他们都力图把共产主义社会的经济规律(例如,所谓基本经济规律、有计划按比例规律)强加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对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特殊规律的认识,基本上来自中国共产党人。从新民主主义革命以来,中国共产党就开始探索中国的特殊发展道路了。最重要的理论成果有两个:一是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 (最具有直接意义的是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二是改革开放以来逐步形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现在,我们需要在进一步总结中国社会主义道路正反两个方面历史经验的基础上,重新认识新民主主义社会的理论。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是以工人阶级政党作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领导者为前提的,因此,革命胜利的直接结果,既不可能是社会主义制度,也不可能是资本主义制度,而只可能是毛泽东所说的“第三种形式”——新民主主义社会,也可以说是“中间形式”或“过渡形式”。这是一条新的发展道路和新的社会形态。就新民主主义社会仍然处在第二阶段来说,自然也是资本主义道路的替代形式。“第三种形式”的历史任务仍然是发展“资本的生产力”,实现经济和社会的现代化,为社会主义创造条件。但是,既然工人阶级政党已经处于领导和执政地位,那么,经济关系就应当是一种新型关系,即公私兼顾、社资兼有、劳资两利的复合经济关系,从而保持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社会主义因素、资本和劳动、当前目标和未来目标之间的契合和平衡。确保这一新型关系的决定性前提,除了工人阶级政党的领导地位和执政地位以外,还须有人民政府和国有经济执行双重职能——市场经济一般职能、社会主义道路特殊职能。因此,资本主义经济的一般规律不能不受到这种新型关系的制约和影响。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是符合中国国情的科学理论,毛泽东是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理论的创始者,阐述了直到现在还没有讲清楚的问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就内容来说,和新民主主义理论是一致的。

2.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实践中得出规律性认识

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话语权,主要涉及以下三个问题:第一,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必须具备哪些条件。是否任何后发展国家、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可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第二,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有哪些独特的性质。如何认识“中国特色”。第三,同一阶段同时并存的两条道路是何种关系。两条道路之间有什么历史联系、质的区别、相似性和共同点。回答上述问题,首先必须以马克思已经揭示的两类一般规律为依据,其次是以已经认识到的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特殊规律为依据。但这还不够,还必须总结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实践经验,从中得出规律性的认识。

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实践可以得出以下认识:第一,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是一系列国内国际条件促成的。一是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兴起,共产主义的前途对劳动阶级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二是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指导的工人阶级政党成为新的政治力量,成为凝聚劳动阶级的核心,成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领导力量;三是后封建社会的各种社会矛盾空前尖锐化,在中国,“三座大山”已经成为阻碍生产力发展的最大障碍;四是世界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对后发展国家民族资本的发展构成巨大威胁;五是两次世界大战为积蓄革命力量和开展革命斗争提供了历史机遇。上述条件促成了国民革命,但不是社会主义革命,而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不是旧的民主革命,而是新的民主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条件,也就是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条件。因此,一部分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并不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直接产物。第二,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不同于建立社会主义制度。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普遍模糊或者混淆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质的区别。或者力图“在社会主义革命中顺便完成民主革命的任务”(如俄国),或者在民主革命胜利以后“趁热打铁”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如中国)。正因为如此,也就混淆了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和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质的区别,从而把两条道路的关系等同于两种制度的关系。第三,两条道路的质的区别更多地表现在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方面。由于把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等同于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因而,在传统社会主义道路时代,两条不同的发展道路表现为两个你死我活的直接对立物,并从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两个方面表现出来。但实践证明,由于两条道路同处于第二阶段,具有相同的历史任务和经济形式,因此,在社会主义道路的初级阶段,两条道路在经济制度方面的差别不可能过大,许多表面上的差别远小于实际上的差别。第四,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并不具有普遍性。这主要是因为,一方面,大多数后发展国家并不具备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条件;另一方面,过去有可能存在的条件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例如,一旦走上多党制的道路,共产党的领导地位和执政地位就一去不复返了)。

3.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理论家应当科学阐明的基本观点

到目前为止,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话语权更多地属于西方资产阶级理论。不仅如此,由于资本主义道路是第二阶段的一般形式,因此,资本主义道路的话语权同样更多地属于西方资产阶级理论。这种话语权不仅在西方发达国家处于统治地位,而且,在大多数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也是如此。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种状况不会有根本性的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当代中国的理论界完全无所作为。为此,我们不仅要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指导,科学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和经济运动规律,而且要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指导,科学说明,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必然性、相对优势和基本形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而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理论家,应当清清楚楚地阐明:第一,我们并不认为,资本主义制度一开始就是应当被消灭的罪恶的制度,而是说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一种历史的生产方式,仅仅完成一定发展阶段的历史任务。第二,我们并不认为,在人类社会的第二阶段,任何国家都可以和都适合于走上社会主义道路,而是说明,在人类社会第二阶段,资本主义道路并不是唯一形式;在特定条件下,后发展国家有可能走上一条特殊的非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社会主义道路。第三,我们并不认为,后发展国家一旦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就可以建立起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那种意义的社会主义制度,而是说明,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是一种必然趋势;而在社会主义道路的初级阶段,必须适度地发展资本主义经济。第四,我们并不认为,消灭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经济是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初级阶段的任务,更不会帮别国消灭资本主义制度,而是说明,私有制经济和资本主义经济,都有其历史的局限性,必须在社会主义道路所能容许的限度内发展。第五,我们并不认为,同社会主义道路相适应的政治制度也可以适合于其他国家,而是说明,西方国家的政治制度仅仅适合于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的国家,并不具有“普世性质”。第六,我们并不认为,同社会主义道路相适应的政治制度,就是未来社会的政治制度,而是说明,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以后,必须建立同社会主义道路相适应而同资本主义道路相区别的政治制度。

4.我国的理论家应当满怀自信地发出中国道路的话语

现在,我们之所以难以发出自己的声音,或者发出的声音没有更多的人听,并不是因为我们完全没有话语权,而是因为,我们没有正确地和满怀自信地运用这种话语权。这种状况由来已久。在传统社会主义时代,我国的理论界、教育界等等,始终没有准确地阐明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甚至有一些令人生厌的脱离实际的“假大空”,自然缺乏或者根本没有说服力和感染力。当传统社会主义道路普遍陷入困境以后,自然就更加失去了说服力。改革开放以后,就理论界的主流来说,“假大空”话语越来越没有市场了,但一些理论家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在有可能发出声音的各个方面——正面宣传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揭露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批判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弊端,抨击以美国为首的霸权主义,等等,不少理论家显得缺乏底气和自觉理亏,大都不知所措而随波逐流,大都自我约束和自动解除武装。而能够发出声音的理论家,大都具有传统社会主义时代的特点。一些理论家把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轻蔑地称为“马克思主义的原教旨主义”,把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说成是“教条主义”;以资本主义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为名,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理论创新”的名义下,暗示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已经过时了,或者认为存在“空想”成分,或者认为有理论上的“缺陷”或“错误”,甚至和资产阶级理论同流合污了。他们或者全面直接照搬西方国家资产阶级的理论体系(经济的、政治的、价值观方面的),或者力图把马克思主义和西方资产阶级理论“融合”起来,或者在西方资产阶级理论体系上面涂上一层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油彩。不少理论家模糊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在生产方式方面的质的区别,掩盖了现代市场经济的本质。一方面把传统社会主义等同于科学社会主义;另一方面又把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核心价值观、中华民族现阶段的核心价值观和共产主义的核心价值观混为一谈,等等。这种做法不是在增强当代中国的话语权,恰恰相反,实际是在壮大资产阶级的话语权。但是,在我国的理论界节节败退的同时,西方国家反而更加强化了针对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攻势;而且,这种攻势越来越直接服务于旨在颠覆社会主义国家的“颜色革命”。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就完全属于西方国家了。这里需要强调指出,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必须坚守底线。一方面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的逻辑出发点为底线;另一方面以马克思主义的根本价值诉求为底线。[2]19-21

如果我们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一方面把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一般经济关系及其发展趋势说清楚,一方面把两条道路的特点、区别和联系说清楚,把中国道路的来龙去脉和质的规定性说清楚,那么,我们就会拥有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相反,如果我们放弃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第二阶段从而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权就拱手让给资产阶级理论家了。例如:如果认为马克思的《资本论》同时也是“商品经济论”或“市场经济论”,认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揭示的资本主义经济规律,同时也是社会化商品经济、社会化大生产的一般规律,认为“资本一般”是凌驾于“资本主义资本”和“社会主义资本”之上的一般范畴,那么,这实际上是在按照资产阶级的理论逻辑说话了,从而增加了资产阶级的话语权。或者,如果认为我国现在已经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即人类社会第三阶段,那么,这种不符合事实的话语,不仅在西方国家没有人听,就是在中国也丝毫没有说服力。这同样失去了话语权。

5.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话语权的缺失源于对基本理论的偏离

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经历了两个不同的发展阶段——传统社会主义阶段和新型社会主义阶段。20世纪90年代以前的所谓“社会主义国家”,大体都属于传统社会主义,最具有代表性的是苏联和中国。新型社会主义道路是从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中国实行根本性的改革开始的,只有个别国家实现了这一转变。在两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尽管所有制关系、生产方式和经济形式大不相同,但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和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认识,却基本上是相同的,都继承了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的理论认识,都存在大致相同的误解和偏差。因此,在话语权方面的境遇大体上也是相同的。

一部分后发展国家走上传统社会主义道路,不能说和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无关;但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不同程度地偏离了科学社会主义。这里既包含着误解,也包含着有目的的削足适履的修改。在迄今为止理论界阐述的社会主义理论中,都没有充分认识到科学社会主义借以建立的经济条件的极端重要性,都没有完全科学地说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历史地位以及和科学社会主义的关系。传统社会主义的理论家和革命家,把共产主义社会的经济特征简化为“公有制、计划经济、按劳分配”三个抽象概念,进而把这种抽象概念,连同仅仅和发达国家的革命变革相联系的概念——“过渡时期”“无产阶级专政”等,一并直接照搬到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中来。他们虽然承认生产力落后,但却认为可以率先建立 “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尔后在先进制度的保护下,加快发展生产力。但这样一来,生产关系就超前于现实的生产力了,从而束缚和阻碍生产力发展了;而形式上超前的生产关系就扭曲了。在以苏联为代表的传统社会主义理论中,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被说成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直接实践。尽管这一理论确认生产力落后于发达国家,但并不认为生产关系超前了。一方面认为,俄国和中国的生产力和科学技术并不低于19世纪中期的英国,完全具备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条件;另一方面认为,十月革命以后,在苏联的帮助下,东方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可以跨越资本主义阶段而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这种认识的确在一定范围内形成了自己的话语权;就是西方国家的理论家和政治家,也误以为这种传统社会主义就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产生的结果;或者说,实践中的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化身。他们以西方国家的价值观和政治形式作为判断标准,把对传统社会主义的批评 (经济上缺乏效率、政治上专制独裁)看作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批评。因此,不仅传统社会主义在西方国家失去了话语权,而且,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也因为“背上了黑锅”而落得名誉扫地。正因为如此,自从传统社会主义普遍陷入困境以后,自从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共产党在这些国家失去领导地位和执政地位以后,自从中国放弃计划经济之后,西方国家的理论家和政治家便手舞足蹈地认为,“共产主义失败了”,“马克思主义寿终正寝了”。在他们看来,中国已经从社会主义道路转向了资本主义道路。

新型社会主义道路的典型代表是中国,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是经过根本性的改革走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根本性”的标志就是放弃传统社会主义道路及其经济体制。但是,中国并没有因为转向新型发展道路而拥有更多的话语权。问题的关键是,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有说清楚中国改革的实质和方向。在西方国家的许多学者看来,中国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在经济方面,尽管政府仍然控制资源配置,因而还够不上“真正的市场经济”,但已经是“中国式的资本主义”了;在政治方面,中国并没有走上他们所期望的西方式的民主之路,而仍然保持原来的政治体制。因此,按照他们的概括,中国是“共产党领导的资本主义”。这充分表明了资产阶级学者的阶级局限性和历史局限性。他们就是按照这种偏见歪曲地解读和宣传中国的改革开放的。在国内,理论界的认识很不一致,甚至是根本对立的。主要有三种基本观点:主流的观点是“手段方法论”。认为市场经济只是资源配置的方法和手段,市场化改革不会改变中国的社会主义性质。中国可以把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结合起来,把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和中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从而可以坚持公有制和按劳分配为主体。在这种主流观点中,又有两种有差别的理论认识和政策主张,强调的重点有所不同。一种是力图把传统社会主义制度和市场结合起来。他们仍然坚持传统的社会主义理论,认为,以国有经济为主导的公有制经济,不仅要在质的方面保持主体地位,而且在量的方面也必须是主体。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个概念中,他们强调的重点是“社会主义”性质。另一种则对“社会主义”作了面目全非的颠覆性解释。他们认为,“能够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就是社会主义”。他们对马克思的经济理论和一系列经济范畴,作出了随心所欲的和“市场经济”相适应的庸俗解读。一方面,使资本和与资本相关的范畴中性化或者具有社会主义性质;另一方面,用表现社会主义经济关系的特有范畴,拿来表现现实的市场经济关系。例如,把资本说成是和劳动相并列的生产要素,把雇佣劳动说成是“合同劳动”,把资本的人格化(资本家)说成是“企业家”,把劳资关系说成是“劳动关系”,把阶级关系说成是“新的社会阶层”,把股份合作制说成是“新公有制”,把股份公司说成是公有制的一种形式或 “公有制的实现形式”,把劳动收入和按劳分配画等号,把“按要素分配”中的劳动收入说成是“市场化按劳分配”,把剥削解释为超经济的无偿占有,把社会化、社会福利、国家干预和社会主义等同起来,等等。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个概念中,他们强调的重点不是社会主义,而是市场经济,是全面的“市场化”,是无一例外的“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种观点已经成为主流观点中的主流观点,但本质上是右的,是被“公有制”“社会主义”词句掩饰的西方经济学观点。此外,还有两种极端的观点。“左”的观点从“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经济”出发(这个观点本身是正确的),得出了与众不同的结论:中国大力发展私有制经济和雇佣劳动,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说明已经从社会主义道路转向了资本主义道路,是 “资本主义复辟”,因而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修正和背叛。至于右的观点,基本方面和西方国家的主流观点是一致的,在经济方面强调的是 “两化”——私有化和市场化;在政治方面强调的是西方式的民主化和自由化,核心是迫使共产党下台,放弃社会主义道路。

除了“左”的观点以外,在当代中国必须发展市场经济这一点上都是一致的,也是符合规律的。但是,无论是主流观点,还是“左”的和右的观点,都没有从理论上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准确、科学地说清楚。主流观点力图在修正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基础上,把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结合起来。问题的要害是,主流观点把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和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混为一谈了,把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现阶段发展市场经济的必然性,变成了社会主义社会同样是市场经济;而为了在理论上能够自圆其说,竟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理论创新”的名义,去修改马克思的基本理论。这在理论上是完全错误的。“左”的观点仍然建立在超阶段的理论基础之上,否认中国现阶段发展市场经济的客观必然性。右的观点不仅完全否定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客观性和正确性,而且否定共产主义的前途,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看作是永恒的形式。由于理论认识不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话语”就无法统一,就不可能在世界范围内拥有强有力的话语权;由于主流观点偏离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即使能够获得一点话语权,也是缺乏说服力和经不起历史检验的。要使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拥有更多的和有充分说服力的话语权,就必须把两种不同历史形态或不同类型的社会主义——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所说的科学社会主义——从理论上区别开来;就必须充分说明中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必然性和合理性;就必须从理论上确认,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现阶段仍然属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

(三)当代中国可以拥有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前途的话语权

科学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话语权,从理论上来讲,完全来自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共产主义理论。但是,共产主义理论不过是由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得出的“一个科学结论”。因此,未来社会的话语权来自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问题的核心是说明共产主义社会的历史必然性和共产主义理论的科学性。

1.科学社会主义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前提

虽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并不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科学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论的直接实践,但谈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总是以这一理论为前提的。离开这一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就和科学社会主义没有关系了,就划不清同形形色色非科学社会主义的界限了。因此,谈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话语权,决不能撇开这个重要前提。正因为如此,科学社会主义这个理论层次的话语权是非常重要的,是一定要理直气壮地大讲特讲的。传统社会主义时代非常重视这个理论层次,问题是,传统社会主义把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和已完成第二阶段历史任务的科学社会主义等同起来了。一方面,传统社会主义把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这个“经”念歪了,似乎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是不需要条件的;另一方面,不是把传统社会主义看作是一条特殊的发展道路,而是看作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直接实践。因此,当传统社会主义陷入困境以后,在西方国家的理论家、政治家看来,不仅共产主义失败了,而且,马克思主义也成为“谬误”了。于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从而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不仅在西方国家失去了话语权,而且,在几乎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难以发出强音了。我国在由传统社会主义道路转向新型社会主义道路以后,在很多的大学和社会科学研究机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显著地被忽视、被贬低、被边缘化了,逐渐地被西方资产阶级的理论体系取而代之了。究其原因不外两个方面:一是认为,共产主义离我们很远很远,现在谈论没有现实意义;二是认为,以市场经济体制取代计划经济体制,意味着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是一种空想,真正现实的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或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是科学社会主义),而最需要的是西方国家的市场经济理论。这至少是很大的误解。如果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话语权没有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话语权也就失去理论根基了。

在当代中国,自然应该多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但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不能代替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唯物主义历史观为指导,但并不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在中国的直接实践。中国不具备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条件,而只有可能走一条特殊的、非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本质上是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理论。主要包括: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理论(条件和可能性),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初级阶段的理论,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经济形式和经济关系的理论,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发展趋势的理论。在主要阐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时候,千万不要把共产主义理论抛在一边。中国共产党人必须首先做好现阶段的事情,不能好高骛远;但只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为实现共产主义的一条新的途径时,只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作为共产主义理论体系的组成部分时,才具有科学性,才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丰富和发展。

理直气壮地宣讲共产主义的未来,就是要告诉人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奋斗目标就是共产主义社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就是中国通往共产主义社会的最佳路径。理直气壮地宣讲共产主义的未来,也就等于宣示:现存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主义制度、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都是历史的、暂时的、易逝的。这也是令资产阶级反感的原因。如果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话语权因此而受到处于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的压抑,那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决不要因此而灰心、气馁和退缩。科学社会主义的话语权只属于工人阶级,属于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属于马克思主义者,属于共产主义者。我们决不能指望利用资产阶级的舆论工具宣传共产主义。但同样应当明确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经济关系和政治形式也是历史的、暂时的、易逝的。

2.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科学性来自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

尽管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至今没有直接变为现实,但这一理论决不是虚构的和空想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话语权完全来自历史事实 (包括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发展和演变的事实),以及对未来社会发展趋势的正确判断,来自马克思的 “两个伟大发现”。总体而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和历史上的其他生产方式一样,不是一种永恒的、绝对的、最后的生产方式,而是一种历史的、暂时的、一定发展阶段的、完成一定历史任务的生产方式。一方面,它有超越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巨大的历史功绩,以对立的形式为共产主义创造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另一方面,它毕竟是一种对立的生产方式,有历史的局限性。它包含着固有的基本矛盾和内在限制,包含着由它的经济关系造成的贫困(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两极分化、制度性失业和周期性的经济危机,最终将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桎梏。它在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之后,终将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就是共产主义。因此,我们共产党人完全拥有共产主义理论的话语权,完全应当理直气壮地大讲特讲共产主义的前途。我们在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同时,决不要忘记共产主义的前途。在马克思主义者看来,现在发展市场经济和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不仅没有任何矛盾,而且是完全统一的。

3.必须准确地理解和解读科学社会主义理论

根据历史经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科学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理论绝不能讲歪了。第一,实现共产主义需要很高的条件,共产主义理论不能只讲“两个必然”。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类社会未来的发展趋势,是以一定的条件为基础的。现在,有的理论家、宣传家和教育家只讲 “共产主义理想”“共产主义信念”,不讲共产主义的历史必然性,更不讲未来社会必然出现的基本关系,“理想”和“信念”变成了空中楼阁和海市蜃楼。这是缺乏理论根基、理论自信和理论勇气的表现。科学社会主义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存在一系列基本矛盾和内在限制的理论认识的基础之上的,是建立在现实的经济条件之上的,是完全科学的。所谓“共产主义理想和信念”,就是建立在这种理论认识和现实条件的基础之上的。没有现实条件支撑的理想,只能是空想;没有科学理论依据的信念,就会变成宗教迷信。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论,既要讲“两个必然”,也要讲“两个决不会”。前者强调的是历史必然性,后者强调的是条件的最终决定性作用。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具有的潜力还没有充分发挥出来以前,是绝不会灭亡的;当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条件还没有成熟时,是不可能建立起来的。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后发展国家有可能走上一条特殊的发展道路,但不等于可以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共产主义理论及其蓝图,是不能直接套在落后国家的。过去的理论界大都只讲“两个必然”——“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不强调或避而不谈实现的经济条件,把不同性质的革命和革命成功后所建立的不同性质的政权混为一谈;而且,过分突出暴力革命、武装斗争对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作用,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变成了“枪杆子里面可以出社会主义”,似乎社会主义可以是任何一种意义的革命的结果。其实,社会主义完全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完成了历史使命的结果,而暴力(革命)不过是新的生产方式和经济制度借以产生的助产婆。既然如此,资本主义就不是被人为地“消灭”的,社会主义就不是人为地制造出来的。资本主义的灭亡不过意味着,它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进入一个自我扬弃的过程;而共产主义的胜利,就是在这个扬弃的过程中孕育成长的。“消灭资本主义”的提法曾经盛行于后发展国家;但是,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还仍然是先进生产力的承担者时,消灭资本主义是“左”的表现。如果力图通过“消灭”作为先进生产力承担者的资本主义经济关系而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和实现共产主义,那就是超阶段了,其结果必然是消灭先进的生产力。第二,共产主义理论丝毫不贬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历史上的巨大作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和历史上的其他生产方式一样,都只不过完成一定阶段的历史任务。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一方面摧毁了一切旧的生产方式,涤荡着以往一切旧制度、旧意识的污泥浊水,创造出前所未有的生产力;另一方面,为新的共产主义社会创造出物质的、精神的和人本身的一切条件。资本主义是共产主义的母体,而共产主义是资本主义产儿。没有资本主义的充分发展就没有共产主义。共产主义理论虽然揭露了资本的本质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性质,但丝毫不贬低资本和人格化的资本的历史作用。这一理论所批判的是资产阶级的理论体系,特别是资产阶级庸俗政治经济学和形形色色的非科学社会主义。

由上可见,当代中国三个层次的话语权,都必须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指导。正如一些专家学者已经指出的: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的内核,本质上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因此,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中的指导地位。创新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要自觉强化五种意识:导向意识、问题意识、国际意识、综合意识、本土意识。其中,首先是导向意识,即理直气壮地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不动摇。[3]当代中国能不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主要在于:理论家们能不能在理论上科学说明,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科学性,中国道路的实质、必然性和正确性,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暂时性质。同时还要从理论上科学说明,中国当前经济社会问题的经济根源。

六、科学认识当代中国三个不同层次话语权所涉及的重要关系

前述三个层次的话语权,也是关于三种社会结构——现代资本主义、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话语权。第一、第二个层次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都属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但发展道路不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市场经济存在于不同的发展道路上。这里我们要进一步搞清楚,这三个不同层次话语权所涉及的一些重要关系。

(一)关于走社会主义道路和发展资本主义经济的关系

这个关系实际上是第二阶段社会形式和经济内容的关系。当代中国在社会主义道路的初级阶段发展资本主义经济,这是一个乍看起来充满矛盾的新问题,理论界的看法很不一致。目前,主流的观点认为,我国已经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虽然还处在初级阶段。这种认识是建立在如下“根据”之上的:一是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已经消灭了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经济,建立了两种公有制;二是我国的改革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不根本改变原有的所有制关系,仍然坚持“公有制为主体,按劳分配为主体”,改变的只是资源配置的方法和手段。然而,这种认识是不符合实际的。第一,尽管社会主义改造消灭了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经济,但并没有建立起具有社会主义性质的经济基础,实际上是把公有制形式本身等同于社会主义了。第二,我国改革的目标是建立市场经济体制,而市场经济就是以产权独立的市场主体为前提、以资本和雇佣劳动为基础的。第三,公有资产在法律所有权层次上占优势,不等于公有制为主体;劳动收入为主不等于按劳分配为主体。“两个主体”论都是建立在对马克思的经济理论任意解读的基础之上的。改革就是要创造出同市场经济相适应的经济关系。实践证明,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过程,就是公有制经济在外延的方面和内含的方面减少的过程,就是发展资本和雇佣劳动的过程。

这里有一个如何理解走社会主义道路和发展资本主义经济的关系问题。在这个问题上,理论界有两种极端的看法,但都把社会主义道路等同于社会主义制度。其中,一种认为,市场经济是方法和手段,因此,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没有矛盾。另一种认为,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经济,因此,社会主义道路和市场经济是不能相容的。这两种看法都不正确。问题的核心是如何认识和对待“资本”。“手段方法论”者是害怕资本和回避资本,生怕有人说发展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复辟”;“不相容论”者是歧视资本、厌恶资本,力图把资本消灭在萌芽之中和尚未普遍化之时。他们都不懂得资本在历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不懂得没有资本主义就没有共产主义的道理,对资本的巨大功绩和伟大文明作用一窍不通。问题的关键是,他们都把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和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等同起来了,把后发展国家在社会主义道路初级阶段所建立的“社会主义制度”和作为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意义的社会主义制度等同起来了。在当代中国,实际存在的是社会主义道路初级阶段的经济制度和市场经济(资本主义经济)的关系,而不是社会主义制度和市场经济的关系。这二者之间不仅没有矛盾,而且,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客观存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二者之所以不矛盾,既不是因为市场经济是方法和手段,也不是因为社会主义社会也是市场经济(或者,认为社会主义可以和市场经济相结合),而是因为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不等于已经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走社会主义道路和发展资本主义经济的关系,也就是走社会主义道路和完成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任务的关系,同时也是同一阶段两条道路的关系。当代中国虽然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但仍然处在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物的依赖关系阶段,还不可能建立起符合质的规定性的社会主义制度。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后的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中,不是社会主义制度和市场经济“相结合”,而是在社会主义道路自身存在条件的基础上发展市场经济。因此,我们必须在走社会主义道路、培育社会主义因素,和利用市场经济形式发展“资本的生产力”之间保持平衡;在完成第二阶段历史任务和为共产主义创造条件之间保持平衡。右了不行,“左”了也不行。一旦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条件成熟了,整个社会形成一个共同体了,市场经济的条件也就不存在了。因此,决不能认为,我们在理论上突破了马克思的经济理论,决不能认为社会主义社会也是市场经济。我们不能以后发展国家现阶段的实践检验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

(二)关于马克思主义和资产阶级理论的关系

这个关系实际上是对立的两个阶级——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对人类社会第二阶段及其发展趋势理论认识的关系。在当代中国,两个对立阶级的理论体系的关系,是由当代中国多元和复合的经济基础决定的,而不是由人们的主观愿望决定的。当代中国的经济基础,是由两种因素构成的。一方面,是适合于市场经济即商品生产普遍化的经济基础,也就是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充分发展的经济基础;另一方面,同时也是沿着社会主义道路前进的经济基础,是社资兼有、劳资两利的经济基础,包含着有利于生产力发展的社会主义因素。代表两个阶级利益关系和历史观的理论体系,就是建立在上述经济基础之上的。不过,这个由两种因素构成的经济基础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动态的、变化的、此消彼长的。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初期,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必然是基本形式(尽管不处于主导地位);以后,社会主义因素不断增加和积累,最终导致对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否定,也就是市场经济的终结。建立在这个特殊经济基础之上的理论体系,不可能同经济基础的要求相脱离;经济基础的多元和复合性质,也决定了作为意识形态的理论体系也不可能是单一的。

但是,在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体系一开始就处于指导地位。一方面,理论体系反映的是对相当长的历史阶段的规律性的认识;另一方面,由于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已经是既定的前提。因此,能够科学揭示整个历史阶段规律性认识的,只能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同样是既定的前提。相反,资本主义的理论体系则不能够处于指导地位。这样一来,在现阶段,以资本主义经济关系为主的经济基础,同处于指导地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之间,必然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和不相适应。这种矛盾和不相适应不过是现阶段两条道路的差别在理论体系上的表现和反映。但是,这种矛盾和不相适应只是表面上的。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历史地认识马克思主义处于指导地位,即主要是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而不是以资产阶级理论)认识当代中国的经济社会关系。首先是唯物主义历史观处于指导地位。这种历史观虽然否定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永恒性质,但并不否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一定阶段的适用性质,并不要求中国在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以后,社会主义的经济关系就随之处于主导地位或支配地位。其次是对资本主义经济运动规律的认识处于指导地位。这种认识对于具有这种经济条件的当代中国同样是适用的,两条道路的差别不会根本改变一般的经济规律。经过初步改革以后的中国的情况就是如此———经济分化、失业现象、经济危机等等,都可以从马克思的经济理论那里找到理论根据。马克思主义处于指导地位,绝不意味着,由“两个伟大发现”得出的“一个科学结论”,已经适合于现在的中国。我们理论认识上的根本性问题,恰恰就在这里。在一些理论家看来,既然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指导,那么,现在的中国就应当按照“科学社会主义的原则”建立社会主义制度,至少应当是“公有制为主体”和“按劳分配为主体”。这在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实际上也是做不到的。“两个主体”不过是理论家们在混淆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基础上逻辑推导出来的结论。

(三)关于中国道路现阶段价值观和资产阶级价值观的关系

这个关系是前一个关系的进一步延伸。按照唯物主义历史观,不存在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的“普世价值”,但存在一定发展阶段、一定社会形态的一般价值,即价值取向的共性。也就是说,在人的依赖关系的不同阶段,在物的依赖关系阶段,都会形成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即一般价值或“普世价值”。民主、自由、法治都属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共性的东西,但内涵因发展道路不同而有一定区别。

两种价值观的关系和前述两种理论的关系基本上是一致的。在当代中国,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处于支配地位,全部意识形态也必然要反映这种生产方式的要求;等价交换、市场准入、平等竞争、优胜劣汰等等,就是市场经济在意识形态上的反映。但是,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在经济关系方面的区别,也必然反映在意识形态领域。仅就价值观来说,在人类社会第二阶段,虽然也会有民族差异和发展变化,但占统治地位的价值观,必然是资产阶级的价值观。当代世界的现实就是如此。但是,走上了不同发展道路的国家的价值观,会有较大的差异,包含部分质的区别——中国和西方国家的价值观就有一定质的差别。正因为如此,一方面,走上了不同发展道路的国家的价值观,或多或少包含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在价值观方面的对立。例如,“剩余价值”这个范畴就集中表明了这种对立,对共同利益和个人利益相互关系的认识(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也体现了这种对立;另一方面,不同发展道路的国家的价值观并不到处构成直接对立物——只有共产主义的价值观和资产阶级的价值观才构成直接对立物。大体说来,当代中国同现阶段经济基础相适应的价值观,大都具有双重性质和过渡性质,或者非此即彼和亦此亦彼同时存在。也就是说,既不是完成形态的“社会主义的价值观”,也不是典型意义的资产阶级价值观,而是以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价值观为导向的“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价值观”,也是“中华民族现阶段的价值观”;广义地说,就是“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价值观”。如果说,资产阶级的价值观是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价值观的一般形式,那么,当代中国的价值观则是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价值观的特殊形式或变异形式,体现的是人类社会现阶段一般价值观和社会主义道路(因素)的统一。

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必须作出符合实际的解读。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12个关键词和24个字中,就字面来看,所有这些都不包含社会主义的本质,都不过是积累起来的世界人类文明的精神成果。冠以“社会主义”的名义有点名不副实。但是,既然社会主义道路是既定的前提,那么,就实际的具体内容来说,也可以包含一定的社会主义因素,可以体现一定的阶级差别;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例如:“爱国”就是要爱现实的共产党领导和执政的、沿着社会主义道路前进的中国;“民主”指的就是体现社会主义道路的民主制度,而不是西方国家的民主制度;“和谐”本身就是以节制资本和劳资两利为前提的;如此等等。但即便如此,这毕竟不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特有的价值观。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价值观是:人们都能够以共同体为中介占有全部社会生产力;真正的财富不是劳动时间或价值,而是自由时间;目标是实现人的全面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价值观是历史的,而不是“普世”的。我们既不能把西方国家资产阶级的价值观作为当代中国的价值观,也不能把共产主义社会的价值观作为当代中国的价值观。

(四)关于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和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关系

这是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和未来发展趋势的关系。按照理论界一般的说法,我国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不过仍然处于初级阶段。这无异于说我国已经进入了人类社会第三阶段——只是第三阶段的初级阶段。这种“新”认识和传统社会主义理论没有质的区别;区别在于,传统社会主义和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理论保持表面上的一致,经济形式已经是计划经济;新的认识则“突破”了马克思的经济理论,认为交换方式或经济形式同经济制度无关,社会主义社会也可以是市场经济。这种“中国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的认识是模糊的和似是而非的,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理论是不一致的,和十三大报告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解读也是不一致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以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仅仅同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相联系,所谓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过是社会主义道路的初级阶段,而不是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初级阶段。社会主义道路的现阶段,属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而不是第三阶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有可能以直通车的方式到达共产主义社会;但在中国道路的现阶段,只是为最终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创造条件。在这一点上,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的历史地位和作用是一致的。中国社会主义道路的现阶段和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相比,不是单纯量的区别,而是质的区别——无论就所有制关系、生产方式来说,还是就交换方式或经济形式来说,都是如此。把中国现阶段说成是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初级阶段,既人为拔高了中国现阶段的经济关系,也人为降低了共产主义社会的标准。

当代中国的话语权,来源于理论认识的科学性,来源于劳动生产力的发展,来源于全党和全国人民的不懈努力和斗争。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鲁品越.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必须坚守“底线”.[J].上海思想界,2016(5).

[3]构建中国特色话语体系 增强国际影响力话语权[N].光明日报,2015-11-14.

[责任编辑 闫明]

Proper Understanding about the Discourse Power of Contemporary China

CHEN Wentong
(Teaching and Research Department,Party School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Beijing 100091,China)

Discourse power embodies objective laws.It is the formation of social consciousness and economic foundations.Based on advanced productive forces and material basis,the discourse power of bourgeoisie revealed some general laws and universal value. Marxists should rely on revolution critism to strive for discourse power and make their voice heard.The discourse power of contemporary China includes three major aspects:our understanding about common rules of the second stage of human society;the understanding about special rules of socialist path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envision of communist society,which has be viewed as the opposite to capitalism.The discourse power has been rooted in theories of Marxism and theoretical innovation of the path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There is an internal and historical relation among different aspects of discourse power. In order to seek great voice and presentation,China should review its historical experience with in-depth analysis of theoretical propositions and key issues that challenge the social development.

discourse power;Contemporary China;Marxism;objective rules;material basis;revolution criticism

D616

:A

:1674-0955(2017)01-0027-22

2016-11-11

陈文通,男,河北乐亭人,中共中央党校经济学教研部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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