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的形成

2017-01-24周建瑜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办报党报舆论

周建瑜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四川成都 610071)

简析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的形成

周建瑜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四川成都 610071)

新民主主义革命；新闻思想；内涵

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形成和发展的过程是一个长期积累，不断充实，日益成熟的历史过程。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新闻舆论思想是中国共产党人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指导中国革命的新闻实践的产物，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内容。文章在考察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萌芽、形成、成熟、发展脉络基础上，提炼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形成的深厚历史内涵，对促进新时期党的新闻事业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共产党人在长期新闻舆论工作实践中，继承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新闻舆论思想，不断总结自己新闻舆论工作的经验和教训，完善并纠正新闻作风，逐渐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新闻舆论工作原则和业务规范，构建起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独特的框架和理论体系。考察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各个阶段的新闻舆论工作实践，阐释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萌芽、形成、成熟、发展的历史脉络，提炼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形成的深厚历史内涵，对促进新时期党的新闻事业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形成于继承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办报经验和办报思想，形成于借鉴中国资产阶级的办报实践和办报传统

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形成于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学习和继承世界无产阶级的办报传统、办报经验和办报思想。无论是列宁领导的俄国布尔什维克报刊还是中国共产党人创办的革命报刊都学习和借鉴了这些经验和思想，继承和发扬了这些传统和作风。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848年欧洲革命中创办的《新莱茵报》，被列宁称之为“革命无产阶级最好的机关报”，[1]是世界上第一张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无产阶级党报。列宁是马克思、恩格斯办报经验、办报传统和办报思想的忠实继承者，他在办《火星报》时就明确地把马克思主义作为《火星报》的办报方针。列宁一生中创办和主编的报刊有30余种，其办报方针和办报传统在学习和继承马克思、恩格斯办报经验和传统基础上，又根据俄国自身国情和党情的特点，根据俄国自身斗争实践和新闻工作的实际需要，提出了一些新的思想原则和办报要求，从而形成了列宁自己独特的办报思想。

中国的马克思主义首先是从俄国传入的，“走俄国人的路”，这是当时中国共产主义者经过认真思索后所得出的结论。以陈独秀、李大钊和毛泽东等人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一开始就是从学习和运用俄国布尔什维克报刊以及列宁的办报经验和办报思想来指导自己的新闻实践的。所以，中国共产党人主要也是通过学习俄国，学习列宁的办报实践和新闻舆论思想来接受世界无产阶级的办报经验和办报传统，来接受马克思主义的新闻舆论思想的。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中国共产党在新闻工作方面，也从资产阶级那里吸收和借鉴了许多有益的东西。资产阶级代表人物如洪仁玕、王韬、郑观应、梁启超、孙中山等的办报实践和办报思想，对中国共产党人早期新闻思想的形成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特别是他们关于报纸的政治宣传，启迪民众思想，影响社会舆论等性质、功能、任务、作用方面的论述更成为中国共产党人认识新闻事业性质和功能的重要依据。他们关于新闻真实、新闻价值、新闻伦理、新闻文风等一些新闻工作基本问题的辨析，也为中国共产党人所认同。资产阶级新闻舆论思想通过一些资产阶级报刊活动家的传播，对早期共产主义者的办报活动也产生了一定影响。

二、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形成于革命和解放事业的斗争实践

1. 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的萌芽于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国共产党成立和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

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国共产党成立和大革命时期是党的新闻舆论思想的萌芽期。中国共产党作为无产阶级的政党，诞生于中国人民革命和中华民族解放事业的斗争风浪之中。她一诞生就借助俄国十月革命和国内“五四运动”的东风，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指引下，确立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政治理想和目标。新闻舆论工作在这场革命中担负起揭露黑暗、宣传革命、启迪民智和组织民众的伟大历史使命。早期共产党人和党的各地方组织所创办的报刊，如1921年前，陈独秀、李大钊等人创办《新青年》，毛泽东创办的《湘江评论》，周恩来主编的《觉悟》杂志，瞿秋白创办的《新社会》旬刊，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的政治理论刊物《共产党》，北京共产主义小组创办的《劳动音》，等，有力地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的进一步传播及其同中国工人运动的结合，它们为在中国建立共产党作好了思想认识、干部队伍的准备，同时作好了全面、广泛的思想舆论的呐喊。1921年后，中国共产党创办的《向导》、《中国青年》、《安源旬刊》、《前锋》、《赤光》、《热血日报》、《战士》等报刊，表明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斗争中，清醒地意识到要想振兴国家、民族，必须要有马克思主义先进思想的指导；意识到报刊不仅有舆论引导、思想启蒙的重要作用，还是宣传革命的有力武器；逐步认识到新闻舆论工作是积聚革命力量、鼓舞军民士气、凝聚群众人心的重要工作；在发动、组织和领导革命的具体实践中，必须发挥新闻舆论引导、统一思想的作用与功能，并在思想上、舆论上、组织上为新闻舆论工作的顺利开展提供充分的准备与保障。

2. 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初步形成于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

从大革命失败到抗日战争前夕的十年，中国革命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革命道路。这条道路，就是把立足点由城市转入农村，发动和依靠农民群众，在农村建立根据地，开展以农民为主体的土地革命和各项建设事业，发展和壮大革命力量，最后通过武装斗争占领城市，夺取全国胜利的道路。这一时期，党的新闻舆论宣传内容方面注重土地革命和反军阀战争的宣传，注重反对帝国主义与反对国民党等党的政策纲领宣传；加强党内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纠正党内的教条主义及错误倾向；及时宣传武装斗争、从农村包围城市、统一战线这条正确的革命道路。可以说新闻舆论抓住了每个阶段的中心问题来扩大党的政治宣传，党的报刊成为了阶级斗争和政治斗争的重要武器，成为无产阶级革命领导者和斗争机关，成为工农群众革命的指针，争取到广大群众对党的认同和支持，积极指导和推进中国革命发展。初步形成全党办报、群众办报的思想；提出马克思主义的“本本”“必须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的观点；要求新闻舆论宣传尽可能客观报道，减少主观色彩；要求新闻语言通俗浅白，雅俗共赏；通过报纸、“时事简报”、传单宣言、墙报和小册子等形式开展多样化新闻舆论宣传工作；做好通讯员工作，使报刊能广泛充分地获取新闻信息资源，更好地发挥“耳目”功能，真诚为人民服务。中国共产党在新闻舆论宣传工作实践中提出的这一系列重要观点和主张标志着中国共产党早期新闻舆论思想的形成。

3.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在抗日战争的艰苦斗争中走向成熟

抗战时期，面对日寇的穷凶极恶和国民党当局的恣意压制，中国共产党充分利用《解放日报》、《新华日报》、《华商报》、新华社等新闻媒体阐释党的抗日救亡主张，反映根据地政权建设，揭露国民党内战阴谋，团结动员全国民众投入战争。在新闻媒体机构从无到有、由小到大、由粗到精，形成包括新华通讯社、延安新华广播电台、《解放日报》、《新华日报》、《华商报》等多种新闻媒体兼备的初具规模的新闻舆论传播格局。在积极宣传党的抗战方针政策和民主进步思想等方面积累了较为丰富的新闻舆论宣传实践经验。党的新闻工作的真实性原则、战斗性原则、党性原则和群众性原则等，在抗日战争时期从理论上得到充分阐释，并在实践中得到很好的贯彻。中国共产党的新闻舆论思想在这一时期得以丰富并趋向成熟。

4.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在解放战争中进一步发展

解放战争是中国革命战争年代舆论战形势最复杂、对抗最激烈、成果最巨大的历史时期。在国军与解放军武器装备优劣悬殊、军队数量众寡悬殊，敌强我弱态势十分突出的情况下，还能大大缩短预期的战争时间而赢得最后辉煌胜利，这中间除战争正义、得道多助、正确指挥、英勇善战外，离不开成功的新闻舆论宣传。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从全国解放战争总的战略目标出发，有效地进行新闻舆论导向，成功地配合了党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各个方面的斗争。在同国民党反动派的激烈交锋中，中国共产党放手发动群众，始终坚持党对舆论作战的统一组织和领导，综合运用各种舆论武器，围绕军事行动组织实施舆论战，紧跟战争形势调整斗争重点，根据受众心理创新战术战法，牢牢把握住舆论战的主导权。各媒体紧跟党中央的战争部署，积极配合战争进程，对每次大的战役都做了迅速、及时、准确的宣传报道，有力地鼓舞我军官兵的士气、斗志，宣传动员了后方群众踊跃积极参军支前，支持武力战场，加速了战争的进程，为推动解放战争的全面胜利和新中国的成立发挥了重要作用。解放战争时期是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的重要发展期。

三、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形成于重视新闻工作者素质，努力建设讲政治、懂业务的新闻队伍

中国共产党极为重视新闻舆论宣传队伍的建设问题，认为，拥有一支工人阶级的又红又专的新闻舆论宣传队伍，是做好新闻舆论宣传工作的重要条件和根本保证。没有一支马克思主义的新闻队伍，我们的报刊、通讯社和广播电台的日常新闻报道和宣传，不可能正确地宣传党中央的路线和方针政策，不可能使党的新闻事业沿着马克思主义的轨道前进。

中央要求各级党委的主要领导人必须亲自过问党报、关心党报、支持党报，及时掌握报刊的宣传动向，讨论和检查党报工作。要求为党的新闻事业培养一大批高素质的新闻工作者。范长江在《怎样学做新闻记者》一文中提出了新闻记者的五个方面要求:①正确而坚定的政治态度;②有操守，“非有高度的牺牲精神不为功”;③要有丰富的知识，既要博，又要精;④要有必不可少的技术条件;⑤健康的身体。[2]这些都是作为新闻工作者的必备素质。毛泽东同志要求党的新闻工作者一定要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观察事物，分析问题。毛泽东在延安时期曾经指定了四本书:《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和《列宁主义概论》[3]，要求新闻干部仔细学习。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时提出：“我们的要求则是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4]

解放战争时期，特别是从农村进入城市以后，有的地方在新闻宣传方面存在着无政府状态，任意提口号，任意向外表态，被敌人钻了空子。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中央要求报纸，尤其是党报，作为我们党委宣传的喉舌及舆论机关，新闻工作者必须坚持党性、严守纪律，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坚持为人民服务的群众观点。中共中央于1948年6月5日作出《关于宣传工作中请示报告制度的决定》：“凡各级党委及其负责人，对于带有全国性或全党性的问题的言论，凡其内容有不同于中央现行政策和指示者，均应事前将意见和理由报告中央批准，否则，不得发表。”1948年6月3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转发的华东局来电《华东近一年来办报情形》上写了一段重要批语，他说：“各地领导机关(包括中央局、区党委两级)对于报纸、通讯社等极端重要的宣传机关放弃领导责任，或者虽未放弃领导，但是抓得不紧，听任许多错误观点广泛流行，宣传工作极不严肃。此种状况，必须坚决改正。改正方法之一，是中央局(分局)及区党委(省委)对于自己的报纸，必须于每天出版之前，由一个完全懂得党的正确路线和正确政策的同志，将大样看一篇，改正错误观点然后出版。”新闻工作者必须接受和服从党的领导，无条件地同中央保持政治上的一致，凡是涉及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等重大政治性问题，对外必须统一于党中央的口径，这是新闻工作者必须绷紧的一根“生命弦”。

党的新闻工作者是人民的公仆，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要生活在群众之中，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不以职业的方便’谋取个人私利；新闻工作者是社会实践的直接参加者，而不是冷眼旁观者，要参加实际斗争，深入调查研究，从群众的视角，发现典型，报道典型；新闻工作者要有广博知识，要学点哲学和政治经济学，学点历史和法学，学点自然科学和技术科学，学点文学和逻辑，要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和经验，生动的宣传艺术，能熟练地使用新闻武器宣传政策，打击敌人，教育群众。新闻工作者要有政治家的眼光，高瞻远瞩，多谋善断。这应该是毛泽东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根据具体的国情、舆情，并结合新闻舆论宣传思想战线多年的经验，也是1957年最终提出“政治家办报”著名思想论断的雏形。

四、“四个始终坚持”是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形成的支点，也是中国共产党新闻舆论思想的主要内涵

1.始终坚持无产阶级性质和为人民谋幸福的新闻宗旨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新闻的主要媒介是报刊、传单、广播电台等，革命领袖及新闻工作者在谈及中国共产党的新闻舆论观点时大多用报刊或党报说事。

建党之初，中国共产党的新闻思想直接从苏俄那里“拿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新闻思想。早在1901年，列宁创办《火星报》时就指出：“报纸的作用并不只限于传播思想、进行政治教育和争取政治上的同盟者。报纸不仅是集体的宣传员和集体的鼓动员，而且是集体的组织者。”“没有革命报纸，我们决不可能广泛地组织整个工人运动”[5]。列宁的“宣传员”、“鼓动员”、“组织者”的著名论断成为中国共产党关于无产阶级报刊性质的核心术语；毛泽东在《<政治周报>发刊理由》中“办报为了革命，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和中国人民的幸福”的这一表述，可以认为是中国共产党早期新闻舆论宣传宗旨的简明扼要的概括。

新闻的意识形态属性，是新闻的重要本质属性。共产党人从不讳言新闻的阶级性与倾向性，认为利用选择的事实、分析的事实来公开表达自己的观点与意见正是一个党、一个党报有力量、有战斗性的表现。新闻报道需要将尊重事实与革命立场相结合，而不是无立场、无原则的有闻必录。党的新闻事业是党的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党的新闻舆论工作的任务表现为统一全党、全体革命人民的思想，发动群众起来投入革命斗争。刘少奇的《对华北记者团的谈话》中提出“党报中心说”，认为党报是党的工作中的中心一环，是党联系群众的桥梁和线索。[6]毛泽东在《解放日报》改版座谈会上要求:“利用《解放日报》，应当是各机关经常的业务之一。经过报纸把一个部门的经验传播出去，就可以推动其他部门工作的改造。”[7]这一时期，中共中央宣传部曾发出改造党报的通知，其中提到报纸是党的宣传鼓动工作最有力的工具，是党的一个中心工作。新华社中原总分社发表的《办好党的报纸和通讯社》一文更是开宗明义地指出“共产党的报纸和通讯社是党和人民的耳目喉舌。它是党的组织公开联系的工具，也是联系群众、教育群众、组织群众，提高党员和群众觉悟程度的最有力武器。它是党交流情况(认识世界)指导斗争(改造世界)的公开机关。”[8]

同时，由于长期的战争，各根据地地处偏远、极其分散，联络不便。这种情况下，党通过党报来指导党的、政府的、军队的以及在敌占区的地下工作者的工作，指导人民群众的一切活动。毛泽东在1948年4月2日发表的《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中更是强调:“报纸的作用和力量，就在它能使党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工作任务和工作方法，最迅速最广泛地同群众见面。”[9]1948年8月，刘少奇在西柏坡《对华北记者团的谈话》中也表述了相似的观点：“现在铁道不大通，邮政也不大通，和广大群众通点消息，就靠广播台了。中央就是依靠新华社领导人民，指导党与政府的工作。”[10]党领导的新闻媒体在指导工作方面，最突出与常用的手法为典型性报道与经验性报道。通过推广、总结具体先进典型的事例，好的经验方法来指导实际的工作，更让人易于接受，摆脱了单纯政策的无趣与难解。党报成为了最主要的传达指示、交流经验、指导工作、领导人民的载体，发挥了积聚革命力量、鼓舞军民士气、凝聚群众人心的工具、武器的极端重要作用。

2.始终坚持“全党办报”和“群众办报”的新闻路线

“全党办报”实际上也是由党报的性质所决定的。党报作为党的喉舌，天然就意味着党报需要由党组织来办，这样才能准确地发出“党的声音”。“全党办报”也要求依靠全党来积极参与办报，而不是编辑部里少数几个“同人”关起门来办报。

早在1930年5月，李立三在《党报》一文中就明确地提出了“全党办报”的思想，他提出：“党报是要党的整个组织来办的，单只靠分配党报的少数同志来做，不只是做不好，而且就失掉了党报的意义！所以每个党的组织以及每个党员都有他对于党报的严重的任务：第一读党报，第二发行党报，第三替党报做文章，特别是供给党报以群众斗争的实际情形和教训。”[11]1930年5月10日《红旗》还发表了一篇文章《党员对于党报的责任》，详细具体地阐述了为什么“做党报的通讯员”、“发行党报”、“读党报”是党员对党报的责任。党中央这时已明确要求从党的负责同志到普通党员，都要把关心支持党报作为自己最重要的政治任务之一。1944年2月16日，《解放日报》发表社论《本报创刊一千期》指出，在新闻业务方面，改版后的重要经验，“就是‘全党办报’这四个字。”1948年4月2日，毛泽东在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著名谈话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们的报纸也要靠大家来办，靠全体人民群众来办，靠全党来办，而不能只靠少数人关起门来办。”[12]

为了很好地运用报纸、通讯社和广播电台等新闻工具，中国共产党加强对新闻工作的领导，中央、各级党委，凡是出版报纸的地方，都把办报看成大事。具体有：一是党委介入报纸工作。各级党委都关心报纸，不仅是领导报纸，还亲自参与办报。党委将报纸工作列为党委工作的重要议事日程，定期派人检查报纸工作，参加编辑会议，还专门制定了审查稿件、定期向党委汇报请示的制度等。二是党报与党组织完全融为一体。提出各级党员干部亲自给党报写稿，各级宣传部门负责人担当党报的特约通讯员等要求。党的领导人都在百忙之中为党报撰写新闻，代写社论。

党报也是人民的喉舌，这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始终为广大人民服务，代表着人民的利益所决定的。“群众办报”这个响亮口号的提出，更加突出了党报与人民群众之间的亲密关系，突出了党报工作的群众观点。

1940年3月25日，第一张由陕甘宁边区大众读物社创办的《边区群众报》正式出版。毛泽东亲笔题写报头“边区群众报”，并殷切指示：“报纸要办得让识字的农民能看懂，不识字的农民能听懂，要用农民喜闻乐见的形式。”从此，“在群众二字上下工夫，作文章”成为该报的总方针和总任务。《边区群众报》为联系群众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采访要到群众中去，反映他们的意见和要求，稿子写起后要经过当地群众的认可，发表后要听取群众的反映。由于该报注意通俗化、大众化，在150万人口的陕甘宁边区，发行到1万多份。1948年1月10日《边区群众报》更名为《群众日报》。

毛泽东指出:“我们应该走到群众中间去，向群众学习，把他们的经验综合起来，成为更好的有条理的道理和办法，然后再告诉群众，并号召群众实行起来，解决群众的问题，使群众得到解放和幸福。”[13]我们要“善于把党的政策变成群众的行动，善于使我们的每一个运动，每一个斗争，不但领导干部懂得，而且广大的群众都能懂得，都能掌握”。[14]他还认为:“在报纸上正确地宣传党的方针政策，通过报纸加强党和群众的联系，这是党的工作中的一项不可小看的、有重大原则意义的问题。”[15]

全党办报，群众办报的另一个内容，就是要在机关、工厂、农村、学校和部队中建立工农通讯网，通过通讯员来与广大群众取得密切的联系，通讯员制度是党报联系群众的桥梁。早在1929年，党中央发布《关于中央党报通信员的条例》提出必须建立中央通讯员。《条例》把训练工农通讯员看成是组织党报的重要条件之一。当时党报通讯员有两种，一种是各省委指定的党员通讯员;一种是工农通讯员。工农通讯员的数量远比党员通讯员数量多。同时，对通讯员队伍的组织、训练和指导也有明确规定。延安时期通讯员长期生活在群众中，他们拥有充足的素材和灵感，报道的内容多是广大群众所关心的抗战、合作社、农事、大生产等，颇具服务性和生活气息，使党报内容更加鲜活、让群众喜闻乐见。

1945年7月10日、14日、15日，胡锡奎在《晋察冀日报》连续发表了三篇社论，指出：“只有努力写群众，学群众，又使群众写，群众办，我们才能真正实现与群众密切的联系，我们才能提高一步。”

《新华日报》八周年纪念日(1945年10月11日)发表的社论《人民的报纸》一文中强调提出：“向来总以为报纸是报馆所办的，但是人民的报纸其实是应该由人民大众共同办的。本报之有今日，原来就是依靠多数读者赐予鼓励督促批评指教的缘故，还有很多读者为本报写消息，写通讯，写专论，给我们助力极大。我们欢迎专家学者的论文，我们也同样欢迎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所写来的东西。假如每一个读者都自动成为我们的通讯员，每一个读者一有什么意见要发表，一有什么问题要提出，就感到有必要写给本报，那么本报才真正能成为人民的报纸。”[16]这段话诠释了“群众办报”的内涵，只有依靠广大群众的支持与帮助，只有群众真正参与办报，党报才能真正成为人民的喉舌。

中国共产党继承了列宁的办报思想，并结合中国的实践明确提出“全党办报”和“群众办报”的新闻路线，形成了党中央、党报、通讯员、基层读报组的完整党报宣传体系。

3.始终坚持讲真话、实事求是的新闻基本原则

中国共产党始终强调新闻宣传必须真实，把从实际出发，讲真话，宣传真理，实事求是，作为办好报刊，广播和通讯社的重要原则。要求新闻工作者深入实际，调查研究，详细地占有资料。调查研究不是走马观花，而是下马看花，解剖麻雀。反对弄虚作假、装腔作势借以吓人的宣传；反对主观臆造，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不良之风；杜绝空话连篇，言之无物，无的放矢，对牛弹琴，没有针对性。

早在1931年，毛泽东在《怎样办<时事简报>》一文中作了“严禁扯谎”的规定：“例如，红军缴枪一千说有一万，白军本有一万只说一千。这种离事实太远的说法，是有害的。《时事简报》不靠扯谎吃饭。”[17]“假话一定不可讲”，“老实人，敢讲真话的人，归根到底，于人民事业有利，于自己也不吃亏。爱讲假话的人，一害人民，二害自己，总要吃亏。”[18]毛泽东在《反对党八股》中指出“无产阶级最尖锐最有效的武器只有一个，那就是严肃的战斗的科学态度。共产党不靠吓人吃饭，而靠马克思列宁主义吃饭，靠实事求是吃饭，靠科学吃饭。”[19]土地革命时期，党在新闻界开展了反对“客里空”的弄虚作假的报道作风，这是中国共产党新闻史上的一次具有深刻教育意义的事件。通过“反客里空”运动，进一步从实践上确立与维护了新闻真实性的原则。

中国共产党新闻史上首次明确“以事实为本位”的新闻真实思想系统阐述于延安整风时期。当时，大家对新闻本源的问题存在一些糊涂认识：新闻是来源于客观事实，还是可以主观臆造？文艺可以虚构，新闻是否也可以虚构？为迎合读者趣味，记者在新闻报道中是否可以随意描写、渲染夸大……[20]《解放日报》发表陆定一的著名文章《我们对于新闻学的基本观点》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系统地论述了“新闻的本源”问题，指出“新闻来自于事实，事实是第一性的，新闻是第二性的”，从而延伸出有关新闻的定义：“新闻就是新近发生的事实的报道。”[21]自此，新闻来自于事实，新闻报道必须真实、尊重客观事实成为中国共产党新闻观的基础。

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一文中提出：“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马克思主义的‘本本’是要学习的，但是必须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22]坚决反对那种“不调查，不研究，提起笔来‘硬写’的宣传家”。[23]刘少奇对华北记者团的著名谈话中，指出“你们的工作第一要真实，不要故意加油加醋，不要戴有色眼镜，群众是反对我们就是反对我们，是欢迎就是欢迎，是误解就是误解，你们不要害怕真实地反映这些东西”。[24]刘少奇在提出党报工作“第一要真实”的同时，还提出要全面、深刻。“应该说，不深刻不会全面，提不到理论高度是不会全面的，那只能是零碎的、现象的、无系统的……要综合，要总结，要提到理论、政策的高度……要透，不是光说明现象，而且能说明内部联系。”[25]刘少奇这番话反映出新闻舆论宣传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方法，透过现象看本质，得出正确的结论。

毛泽东还在《反对党八股》一文中，把“无的放矢，不看对象”列为“党八股”的第三条罪状。认为共产党的宣传工作一定要看对象，不然就叫“对牛弹琴”、“老鸦声调”。这体现了新闻舆论宣传要有针对性，要研究和分析宣传对象，根据对象的特点做新闻舆论宣传工作。毛泽东认为:“我们必须坚持真理，而真理必须旗帜鲜明。我们共产党人从来认为隐瞒自己的观点是可耻的。我们党所办的报纸，我们党所进行的一切宣传工作，都应当是主动的，鲜明的，尖锐的，毫不吞吞吐吐。这是我们革命无产阶级应有的战斗风格。我们要教育人们认识真理，要动员人民起来为解放自己而斗争，就需要这种战斗的风格。”[26]毛泽东在《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中特别强调指出:“同志们是办报的。你们的工作就是教育群众，让群众知道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任务，和党的方针政策。”

由此可见，新闻工作者对新闻的认知已不限于简单真实的事实，还应该通过分析的事实，选择的事实，有倾向性的事实，全面、深刻地传达出党的方针政策与立场观点，使新闻报道的“话”必须与革命立场相结合，符合党和人民的利益。

4.始终坚持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新闻报道形式和风格

向群众学习语言，用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语言形式；新闻报道行文要短、客观、少发议论，让不识字的群众都能听得懂。中国共产党为搞好新闻舆论工作对新闻报道形式和风格也作出一系列具体要求。

早在1922年，中共中央在《教育宣传问题决议案》中就指出:党的报刊，都要“使用口语，求其通俗化”。延安整风运动中，毛泽东在《反对党八股》的著名演讲中强调指出:“要使革命精神获得发展，必须抛弃党八股，采取生动活泼新鲜有力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文风。[27]毛泽东要求：“洋八股必须废止，空洞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教条主义必须休息，而代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28]

向群众学习语言，用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语言形式搞好报道宣传工作；主张充分地合理地利用古代语言中有生命力的东西；主张新闻工作者应该从外国语言中吸收我们所需要的成分，不但要吸收他们的进步道理，而且要吸收他们的新鲜用语。1929年12月，毛泽东在《红军宣传工作问题》中指出：“宣传要切合群众的斗争情绪。除一般地发布暴动口号外，还要有适合群众斗争情绪尚低地方的日常生活口号，以发动日常斗争，去联系着那些暴动口号。”[29]1931年3月，毛泽东在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总政治部写的关于在红色区域《普遍地举办〈时事简报〉》中明确要求新闻：“一定要是与群众生活紧密地关联着的。如牛瘟、禾死、米荒、盐缺、靖卫团、赤卫队、AB团造谣、共产党开会等等，都是与群众生活密切关联的，群众一定喜欢看。凡属不关紧急的事不登载。”“《时事简报》是极大黑墨字，稀松七八条，看上去明明朗朗，看完了爽爽快快，是真正群众的读物。”[30]也就是说，报刊上刊登的新闻和文章一定要反应群众的日常实际生活，并且与他们的生活紧密联系。具有实际内容的文章需要新闻工作者真正深入到群众生活中，开展调查研究工作，杜绝文章空话连篇，言之无物。毛泽东认为读者的兴趣是办报效果的前提，新闻宣传工作首先要引起群众看报的兴趣，才能够取得新闻宣传的效果。

党的六届二中全会明确指出，“不识字的工农自然不能阅报纸及其他通俗政治书报，因此，应尽可能的组织诵读这些书报的小组(公开或秘密的)。宣传委员会即应指派一些不但能够读而且政治认识清楚的同志来担任小组指导员的工作，以便利用这些小组作宣传的工具。”[31]中国共产党的新闻舆论宣传工作的目的是能够更好地发动群众、教育群众、指导群众和组织群众。新闻宣传除了在内容上要紧密联系群众日常生活，在语言上也要尽量做到通俗浅白，利于群众阅读和理解。毛泽东在要求文字通俗化表述时强调：“共产党员如果真想做宣传，就要看对象，就要想一想自己的文章、论说、谈话、写字是给什么人看、给什么人听的，否则就等于下决心不要人看、不要人听”。[32]在当时新闻宣传主客体的知识水平普遍较低、共产主义意识不强的情况下，通俗化、大众化对于广泛而有效地传达党的“声音”，提高党内认识，发动群众参加到革命洪流之中起到了极大作用。

党的六大宣传工作决议案提出:“在残酷恐怖阻碍口头宣传与鼓动的条件下，各种形式的刊物宣传，便获得极重大的意义了”。党的新闻舆论宣传可以通过报纸、传单宣言、小册子等多样化的形式开展工作。1929年6月，党的六届二中全会提出党和红军要“尽可能的公开发行日报及其他地方性党报。”“党报须注意用图画及照片介绍国际与国内政治及工农斗争情形”、“在不能办日报的地方，亦应当尽可能的办新闻式的定期刊物。”由此，新闻式的定期刊物，墙报和时事简报这一类新闻宣传形式应运而生。尤其是在城市中出现的工厂小报，成为中国共产党在新闻宣传事业上的创举。

中国共产党还对新闻写作行文提出了：短、客观、少发议论、减少主观色彩的要求。新闻要尽可能地做到客观报道，能否加入抒情和议论要根据新闻报道本身的需要来决定。毛泽东就是将议论与内容融为一体的典范。他在1948年11月9日发表在《人民日报》的《中原我军占领南阳》一文中写道：“我武装力量，除补上野战军和地方军一年多激烈战争的消耗以外，还增加了大约20万人左右，今后会有更大的发展。白崇禧经常说：‘不怕共产党凶，只怕共产党生根’，他是怕对了。我们在所有江淮河汉区域，不仅是树木，而且是森林了，不仅生了根，而且枝叶茂盛了。”在这一新闻报道中，毛泽东在报道解放军占领南阳新闻事实的基础上，加入了“枝叶茂盛”的议论，增添了文采，丰富了所报道消息的内涵，事实与议论自然地融为一体。毛泽东关于新闻内容中插入议论的观点及示范，对新闻宣传工作具有极强的指导意义。

综上所述，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形成的新闻舆论思想是共产党人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指导中国革命的新闻舆论工作实践的产物，是共产党人在总结当时的新闻舆论工作实践和克服党内教条主义及“左”倾错误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继承和发展，是对中国近代先进报刊思想的借鉴和发展，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内容，是中国共产党集体智慧的结晶。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形成的新闻舆论思想在新闻舆论思想发展史上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重要地位。

[1] 《列宁全集(第21卷)》[M]人民出版社，1965:60.

[2] 范长江.怎样学做新闻记者[N]. 大众生活.1941-10-05.

[3] 毛主席为无产阶级新闻事业留下传家宝[N].人民日报.1977-09-19.

[4] 毛泽东选集(第3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095、869.

[5] 《列宁全集(第4卷)》[M].人民出版社，1984:169.

[6] 刘少奇.对华北记者团的谈话[A].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下卷)[C].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248-263.

[7] 《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C].新华出版社，1983:90.

[8] 办好党的报纸和通讯社[A].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下卷)[C].北京：新华出版社, 1980:97-102.

[9] 毛泽东.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A].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下卷).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233-237.

[10] 刘少奇.对华北记者团的谈话[A].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下卷)[C].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248-263.

[11] 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下)[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127.

[12] 毛泽东选集(第4卷)[C].人民出版社，1991第2版.1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