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川的藏书票
2017-01-21林伟光
林伟光
知道崔文川,记得是通过苏州的王稼句兄,他十分喜欢崔文川所创作的藏书票,好像寄过几枚供我欣赏,如今还给我留下了很美好的印象。但我不认识崔文川,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一转眼就近十年了,时间过得很快,浑浑噩噩倒没什么,忽然因什么触动,比如此时崔文川兄寄两枚藏书票给我,就会让我猛然一惊,才知道岁月的无情。这些年我老了许多,肉体与精神都明显地感觉老了,可是除此还有什么变化呢?比如写作与学识上,却是令人惭愧的。但崔兄不然,他事业上风生水起,已进入最佳的人生境界。当下他主编的《艺术画刊》颇受业内好评,他又是陕西民俗学会主办的《艺文志》刊物的副主编,可谓当行出色。这本《艺文志》甚是扎实,如此让我沉迷耽读的杂志,现今却不多,我放在案头,每每一读就耽误了正事——该怪崔兄他们编得太好了。不过,这好不在于学院式的严肃,乃在于活泼生动的趣味,那些民间的色彩,如脸谱,斑斓而妙,逗人发笑时还有更多余味可以咀嚼。
这是诙谐的,民俗的乐观力量尤其深刻。总扳着脸,那也太累了,于是放松地笑呵呵,即使生活多么不容易,其实都不怨天尤人,都这么有趣味地过下去,俗气的红红火火中,却真的有天真和快乐的幽默。那么,无知者会被这些表面现象所迷惑,看不到深藏于其中的那份洒脱。这就该说说崔文川所创作的藏书票了。他的藏书票,其实也有很浓的民间的意趣。如这一幅吧,麒麟上骑着一位丫角小童,纹饰不乏夸张,尤其双角像绽放的双花,这是民间美学的力量,那份拙朴与浑厚,仿佛散发了泥土的芬芳。这骑麒麟小童,不送金银,不送福寿,他手中挥舞令旗,却是上书:藏书。这是民间的幽默,令人击节,却也不令人意外的,民间历来尊重知识,我们随处都可以看到诸如“敬惜字纸”之类的恳切叮咛,于是,小小的藏书票倒托起了一种沉厚的文化传统。此作,令我们联想到传统的绣像与民间的剪纸。崔文川融民间与传统于创作,可是却分明又流溢着时代的艺术风气。
他的藏书票,每一款的创作,其实都别具匠心,都花费了心思,努力地呈现了不俗的艺术面貌。崔文川痴迷藏书票,收藏的各类精妙的藏书票不少,浸淫此中,聪明的妙思与日夕的揣摩,使他的藏书票创作极富艺术魅力。而丰富的收藏,却也滋养就了他的赏鉴慧眼,他从众多的藏书票名作中获取了丰厚的艺术营养,潜游于艺海,博取众长。这是一个有容乃大的艺术家,创作中有传统也有现代,有民间的生动也有文人的清逸。我十分诧异,总想着崔文川是怎么奇怪的另类人物,能如此巧妙地把民俗与文人的意趣那么和谐地统一在他的创作之中。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可惜我们缘悭一面,但我见过他一张自画像,十分生动,那么清瘦的书生样子,看不出丝毫的时代气息,你猜画里他让自己穿什么?是已经成古董了的长衫,青衫一袭,圆的金框眼镜,大分头,好一个“五四”时期的翩翩少年。或者有酸迂气,又有什么要紧呢?我却欣赏他这份洒然的逸气。我从他的自画像中,读到了生活里那个秀逸聪慧的崔文川。但在朋友眼中,比如这枚吴以徐作的崔文川像,却与他的自画像不同,那是侧面,此是正面,我们却能更清晰地读到了他的执拗中的忧郁,这是他人眼里的崔文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