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河上的生灵
2017-01-19谈雅丽编辑田宗伟
文 / 谈雅丽 编辑 / 田宗伟
九曲河上的生灵
文 / 谈雅丽 编辑 / 田宗伟
① 莫日格勒河边牧民 摄影/周桂成
我梦境的开端即是海拉尔。八月中旬,秋光将翅膀停泊在海拉尔机场深蓝的夜空之上,绿色草原的气息从飞机降落那一刻开始就扑面而来。摄氏十八度的清凉,又长又急的风,像大地一样辽阔的夜幕铺展过来。耸立在远处蓝白相间的蒙古包,提醒我短暂的旅程就要开始。
海拉尔是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盟委所在地,位于大兴安岭西面的一大片草原上,北面是海拉尔河和莫日格勒河,南面是伊敏河和辉河,水量丰富,牧草丰美,蒙古族就起源于此地。海拉尔在蒙语中是野韭花的意思,传说河边长满了青翠的韭菜花,这种野菜既是牧草,又有保健作用,味道可口,能去除牛羊膻味,深为牧人所爱,由此称河为海拉尔河,市为海拉尔市。草原上多有以河流命名的市区,我们所经之地,海拉尔市是因为海拉尔河世代流淌而得名,根河市起名缘于境内流淌的根河,额尔古纳市也因境内流淌的额尔古纳河而命名。
次日清晨,我们参观了海拉尔民族博物馆,了解草原部落的生活习性和发展历史。作为游牧民族,他们在一次次迁徙中完成自己的壮大和衰微。
初秋的草原,芳草如锦,野花烂漫,漫无边际的草毡铺开去,铺开去……大河蜿蜒,苍野茫茫。
莫日格勒河是我们经过的第一个草原河,被称为天下第一曲。
在碧绿的草茵上,它宛转萦回地流淌,就像中国古典图案里的云锦,一条嵌银的丝线,镶嵌在碧玉的冰盘里;又像春天的晴丝,系绊身畔行走的旅人。在长达二百多里的行程里,它从不忘记打转盘旋,九曲回肠,一步一转弯,一步一回头。它流经之地都是纯牧区,莫日格勒河就像母亲的襁褓衣带似的萦绕着草原上的生灵。
河流对于草原生态的保养至关重要,河水流经之处,将一片葱葱绿意带到沿岸。七月前是长长的旱季,莫日格勒河水量稀少,也使远近的草场一片枯黄,但连天干旱没有对草原造成毁灭性的伤害,等八月雨水一来,几场暴雨后,一直萎靡枯黄的草原立即萌生蓬勃绿意。积雨云在头顶低飞,一马平川的草原上,仿佛有什么正在孕育、将要发生。鸟在鸣叫,昆虫在嘶语,人们在草原忙碌。从一个草甸到另一个,羊群像白云一样滚动。
② 黑牦牛和炊烟四起的草原 摄影/周桂成
我们从海拉尔市赶往根河市,看到一条河一直低调而深情地跟随着我们,司机说这就是莫日格勒河。这条草原的母亲河,所经之处有如一双有灵性的手在散布生灵。野草丰美,牛羊成群。陈巴尔虎旗的二十八万头只牛羊,都正饮着同一条河的水。据说草原的天神腾格里,是草原和草原人民的守护神,他掌管着自然规律,草原上的人们顺应着季节的变化,围栏养畜,不破坏草场,遵从自然,敬畏自然,因而得到了草原神更多的滋养和爱护。
莫日格勒河边都是牧区,在成片的草场上,牧人以铁丝网围栏圈地,形成一个个牧人部落。他们有的以放牧为主,有的以旅游为生。我们停车的草原叫陈旗。莫日格勒河边曲曲折折的多个弯口,以尽可能大的水量哺乳着这片草原。陈旗草原牧人部落上三三两两搭建着蓝白相间的蒙古包,蒙古包挨近莫日格勒河。当我走到河边,沐浴着清凉的河风,脚下是青翠的草地,远处是起伏的群山,牛羊和马匹稀稀落落地撒落在河边。因为下雨,莫日格勒河河水浊黄,然而蓝天映照着青草,青草边弯弯曲曲的S型河湾使河流具有与众不同的清美气息。
雨云已经散去,远处的山峦渐渐露出深蓝的底色,阳光使草原泛起了淡淡的金黄,仿佛刚刚被神眷顾过。河流向远处奔跑过去,姿态婀娜而又一往无前。
“父亲曾经形容过草原的清香,让他在天涯海角也从不能相忘,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遥远的家乡,如今终于见到这辽阔的大地,站在这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 腾格尔的歌从最大的蒙古包里传出,猎猎的风吹动着牧场围栏的彩色布条,热气腾腾的奶茶端上来了,烤羊肉的香气正从蒙古包里传来。骑着伟岸三河马的布里亚特小伙,沿着莫日格勒河来到部落,穿着美丽坎肩的鄂温克姑娘嗓子一亮,唱起了美妙无比的花儿。
在牧人部落里,我们听到了莫日格勒河的美丽传说。很久以前,莫日格勒河流域曾是一片缺水的草原,草不旺畜不兴,牧民生活困苦,有一年遇上干旱,大批牲畜死亡,许多牧民不得不远走他乡,叫莫日格勒的蒙古姑娘,发誓要去大兴安岭寻找传说中的神泉。姑娘艰难跋涉,最后心力交瘁累死在山坡上。第二年春天,在她倒下的地方涌出一股清澈的山泉,泉水顺着山坡向着她家乡的方向流去,汇雨水雪水,渐渐成了一条河流,家乡的人们等啊盼啊,没有等回姑娘,但人们坚信,是她的一片赤诚感动了苍天和大地,是天地赐予草原这条河流,河水里流淌着莫日格勒姑娘不朽的灵魂。河水之所以那样弯曲,是因为姑娘的灵魂对家乡的无限依恋。家乡人们把这条河流取名为莫日格勒河。
莫日格勒河 摄影/陶少鸿
各自为营的牧人部落依河而建,马匹在围栏里,牛群在草坡上,而河流就在不远处流淌。在高高的草坡上,我们俯瞰着远处九曲十八弯的莫日格勒河,天下第一曲尽收眼底。犹如一条玉龙,波光粼粼、蜿蜒盘旋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又仿佛一条银色的飘带在绿地毯上闪闪发光,我不由得沿着河流舞动手中的红纱巾:“你好,亲爱的莫日格勒姑娘!”不计其数的野花,红的、白的、黄的、蓝的,在河边摇动着灵醒的小手,不计其数的牛啊羊啊奔跑的骏马,一起用温情的眼睛望向了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