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创业教育对我国创新文化建设的重要作用

许 良

(上海理工大学 社会科学学院,上海 200093)

论创业教育对我国创新文化建设的重要作用

许 良

(上海理工大学 社会科学学院,上海 200093)

现代化的关键是人的现代化,对此创业教育责任重大。它要求创业教育在市场经济深入发展、“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大潮的推动下,积极发挥自身的引领作用,为培养和造就大批具有创业精神和现代人格素养的公民,进而为实现传统文化向现代创新型文化的成功转型做出重要贡献。

创业教育;传统文化;创新文化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热潮的不断拓展,为我国创新精神的培植和创新文化的建设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时代机遇。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们不能仅仅从就业和经济发展来看待当前蓬勃开展的创业教育,更要从培养大学生的现代人格素养、引领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最终实现中国现代化的高度去认识创业教育的积极作用和重要价值。

一、正确认识中国传统文化的不足

历史表明,任何社会变革都将最终推动文化变革,而任何的变革也往往受到具有相对稳定性的已有文化的约束和影响,从而决定着变革的成败。因此,认识既有文化的不足,并积极进行创新型转换,往往成为一个国家成功实现现代化的关键,这已为中外历史所证实。

所谓“文化”,是一个较为宽泛的概念,至今人们尚未对之达到统一的认识,其定义多达一百多个。英国著名文化人类学家泰勒(E.B.Tylor)认为:“文化……是包括全部的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掌握和接受的任何其他的才能和习惯的复合体。”所谓中国传统文化,是指古代(1840年以前)中国所形成的“理论化和非理论化的、并转而影响整个社会的、具有稳定结构的共同精神、心理状态、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等精神成果的总和”[1]。有人把它称为一种与西方以认识外物为宗旨的科学型文化有着重大区别的农耕文化、伦理文化或宗法文化。这种文化塑造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中庸、保守、封闭的特质和国民缺乏独立精神的依附性人格。不可否认,灿烂的传统文化对于国家的稳定,多民族的和谐及守望国人的精神家园发挥了巨大作用。然而,随着现代化的快速发展,在农业文明中产生的传统文化日渐暴露出种种不足,许多内容已不适于现代工业文明的发展,要求我们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做出创造性转化,这也是近代以来中国一直致力于实现而未能完成的历史任务。

首先,与强调个人本位,个人独立、自由的西方传统文化不同,基于小农经济的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伦理型文化,以致有人把中国社会界定为伦理型社会。其中以“仁”为核心,在具体践行方面强调通过“礼”的行为规范来达到“仁”的境界。中国传统文化尤为强调血缘关系、家庭本位,个体的存在被规定和约束在伦常秩序的社会关系中,因而难有个体的独立、自主、自由和平等。在这种文化氛围中,张扬个体、标新立异不但得不到鼓励,反倒受到讥讽、压抑和打击。正如杜维明先生所说:“以封建社会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由三个相互依赖的系统组成:以家长官僚制度为核心的政治文化,以宗法家族纽带为纲领的社会文化,以小农自然生产为基础的经济文化。由这三个系统所孕育出来的政治、社会和经济文化以权威主义,保守倾向和集体方式为其特色,造成了压抑个性、扼杀创造性和消解积极性的不良后果。”[2]

其次,中国传统文化把人的高度思维能力引向了“穷天理、明人伦、讲圣言、通世故”的方向,致使其具有格外重视实用理性,轻视追求统一性原则的纯粹理性;重直觉顿悟,轻严密的实验论证;重整体的辩证综合,轻深入的逻辑分析的特征。对此,以近现代西方科学与中国中医的思维方式为例作一对比便明显体现出这种不同。前者以严密的逻辑论证和定量化的受控实验为基础,后者则以模糊的直观外推和经验感悟为原则。中国传统思维方式对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的不利影响已受到国内外许多学者的探讨。对此,爱因斯坦在谈到近代科学革命为什么没有在中国产生时曾精辟地指出:“西方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那就是:希腊哲学家发明形式逻辑体系(在欧几里得几何学中),以及(在文艺复兴时期)发现通过系统的实验有可能找出因果关系。在我看来,中国的贤哲没有走上这两步,那是用不着惊奇的。要是这些发现果然都做出了,那倒是令人惊奇的。”[3]屠呦呦因对青蒿素的研究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其过程正是基于中国中医的传统经验成果与定量化实验和现代科学技术方法的有机结合,为中医药研究树立了典范,指明了方向。

第三,中国发达的农本社会中人的活动与四季的更替相谐和,造成了人的实践活动和思维方式具有突出的重复性和非创新性特征。经验主义的活动图式使传统、经验和常识受到格外重视。与西方科学型文化不同,作为一种伦理型文化,中国传统文化具有很大的保守性和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积习。致使竞争意识、开拓创新精神、怀疑批判精神受到抑制,造成国民缺乏独立精神的依附性人格。这种文化反过来又巩固了自然经济的稳定性。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为以色列成为“创业的国度”立下汗马功劳的达尼埃尔·谢赫特曼在2013年博鳌亚洲论坛上接受《环球时报》记者专访时曾指出:“中国传统文化给人印象是强调结果,强调成功,不容忍失败。失败被认为是不光彩的,甚至是耻辱。所以这种文化不支持创业和创新。”[4]而西方的科学型文化则具有一种求新求异,进步变迁的特色,体现着一种为创造新经验、追寻新价值、获得新知识和拓展新境界而不懈追求的浮士德精神。

中国传统文化的中庸、保守、封闭的特质和缺乏独立与创新精神的特质也渗透于中国传统教育的方方面面。我们一直把学生当作知识的被动接受者,而非创造和运用知识的能动主体,从而使他们的好奇心和创新精神一直受到压抑、摧残乃至最终被扼杀。与此不同,美国教育真正关心的是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鼓励他们进行批判性和独立性思考。对此,杨振宁先生曾就中、美两种不同的教育哲学培养出的学生作了鲜明对比[5](见表1)。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崔琦在谈到中国教育时也指出,对中国的学生而言,加强自信心、冒险精神和怀疑批判精神的培养非常重要[6]。而正是这种精神不仅对创业教育至关重要,而且直接关系到中国现代化事业的成败,这是中国百余年曲折的现代化史的庄严启示。因为现代化意味着由传统农业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的转型,它不仅仅是先进的物质条件,也不仅仅是一整套新的制度设计,其根本在于人的现代化,即人的行为方式和思想观念的现代化。

表1 中美两国学生的特点对比Tab.1 Comparation of Chinese and American students’ characteristics

二、人的现代化:现代化的核心

中国现代化的历史可谓曲折艰难。明末清初作为西学东渐的第一次高潮,传播西学的主体是利玛窦、汤若望等传教士,传入中国的主要是包括欧几里得几何学、阿基米德静力学以及托勒密天文学等西方古典科学。此时的中华文明并未做好吸收异域文明成果的心理准备,加之统治集团采取“节取其技能而禁传其学术”的实用主义策略致使西学在民间的影响极为有限,未能实现政府主导、民间呼应的制度和文化环境。清末的第二次西学东渐是迫于西方帝国的频频入侵而被迫开展的。以致力于器物层引进和仿制西方坚船利炮为主要内容的洋务运动、以着力于社会制度层引进与改良为核心的维新运动均未取得成功。于是一批仁人志士进一步认识到,政治改革仍不是根本,影响中国现代化的最根本、最深层的问题在文化,中国的现代化不单纯是现代科技的问题,而是涉科技、政治以及观念文化等因素的综合改革,特别是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于是以批判传统文化,确立科学与民主为要义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应运而起。“五四”先驱者们倡导文化启蒙,以科学(赛先生,主要指自然科学)和民主(德先生)为旗帜,为国人向自然争自由,向社会争自由。然而,富有希望的新文化运动由于抗战和内战的影响而趋于中断。这一艰难历程虽未达到预期的目标,未能牢固确立以科学理性精神和自由民主观念为核心的公民意识,但却标志着先驱者们对“现代化”之根本内涵的准确把握与深刻体认。由此我们深刻地认识到,现代化的关键不在于器物层次而在于人的现代化,即具有现代思维方式和精神气质的一大批现代新人。

许多东西方现代化国家的历史有力表明,“无论一个国家引入了多么现代的经济制度和管理方法,也无论这个国家如何仿效最现代的政治和行政管理,如果执行这些制度并使之付诸实施的那些个人,没有从心理、思想和行动方式上实现由传统人到现代人的转变,真正能顺应和推动现代经济制度与政治管理的健全发展,那么,这个国家的现代化只是徒有虚名”[7]。英格尔斯这里所指就是现代性人格的培育和塑造,实质上就是传统文化向现代文化转型的核心与关键。

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一再失败,其根本原因在于先驱者们的呐喊毕竟与生活在传统农业社会的广大民众有相当的距离,因此不可能触动传统文化的根基,这正是文化传播过程中所存在的文化摩擦的典型表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毛泽东同志在民主革命时期就深刻地认识到,中国革命的中心问题是农民问题,因而必须广泛发动和依靠广大农民,只要有中国广大农民的充分发动和广泛而深入的参与,事情才有希望。正如他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所说:“国民革命需要一个大的农村变动。辛亥革命没有这个变动,所以失败了。现在有了这个变动,乃是革命完成的重要因素。”[8]这一重要思想对于我们办好当代中国的事情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运动广泛开展的今天,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获得了难得的历史机遇,市场经济有力地冲击着中国传统社会的重复性、保守性的思维定势以及陈旧的价值观念,动摇了传统文化赖以存在的根基——传统日常生活世界。随着城镇化、户籍改革和新农村建设的不断推进,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主体的农民渐渐离开自己熟悉的土地,走出传统日常生活世界,进入充满机遇、竞争和风险的城市生活。广大农村正在从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封闭、分散的社会,走向人与人之间相互依赖的、开放的、集中的市民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日益开放,交往范围不断扩大,交往方式日益丰富。传统的宗法势力占统治地位的农业社会逐渐被法制社会所取代。无论广大的农民工最终定居于城市还是重回农村,其传统的思维习惯和行为方式都经历了一次空前的洗礼和震撼,使他们身上仍然存在的奴性、怯懦、依赖、保守、无争等人格缺陷受到空前的荡涤。这是史无前例的伟大壮举。市场经济正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培育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它所要求的等价交换和平等性原则有利于培养人的主体精神,职业选择、人才流动都要求人们以独立的主体身份投入其中,逐渐培养起法制观念、平等观念、民主意识和积极进取、敢于竞争,勇于冒险和大胆创新的现代人格素养。而创业教育的最终目的正在于培养具有独立精神、创新精神的现代新人。它要求的是具有主体意识,开拓、创新、不懈进取、敢于冒险的群体。这一切都为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现实基础,也进一步凸显了创业教育对于创新型文化建设的引领作用以及深入做好这一伟大事业的时代价值。

三、深刻认识创业教育对创新文化建设的引领作用

我国高校创业教育经过多年发展,取得了显著成效,同时也面临一些亟待进一步提高认识的理论问题和认真加以解决的现实问题。

(1)创业教育的目标定位有待进一步明确。创业教育的核心价值是提升人的创新意识、创业精神和创业能力,即以创新型人才的培养为根本目标,其主要评价标准在于创新型人才培养质量。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1998 年在巴黎召开的世界高等教育会议上所明确提出的那样:“高等学校,必须将创业技能和创业精神作为高等教育的基本目标。”对于我国而言,高质量的创新型人才群体是实现创新型国家建设、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和创新文化建设的必然要求和重要保障。因而不能把创业教育混同于通常所讲的“企业家教育”或“素质教育”,更不能仅仅从就业或创业带动就业的狭隘视野去看待创业教育。

(2)实践经验有待进一步升华,机制建设需要进一步完善。多年来,一些高校通过设立专门的基地班、实验班和特色学院等方式,积极探索创新型人才培养的新模式,积累了许多好的经验,取得了显著成效,但尚未获得独立的学科地位,符合我国国情的创业教育理论体系和评价体系有待尽快形成,亟待理论提升。如课程体系建设、教材建设、学分政策配套等环节在内的创业教育教学体系有待进一步完善;以知识传授为主的传统教学方法有待变革;课堂教学与创业教育活动、理论学习与实践训练、校内校外教育、产学合作平台建设等软硬件环境仍存在严重不足,有待进一步加强整体规划和有机联动,进而深化和拓展创业教育的发展空间。就此而言,美、英等国在创业教育体系、课程设置、评价体系建设方面都有大量的成功经验,如美国创业教育者联盟 2004 年发布的《全国创业教育内容标准》,为美国创业型人才培养提供了的基本指向,这些都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借鉴。

(3)有待建设一支高质量的师资队伍。创业教育的实施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师资力量。当前我国高校师资队伍尚不能充分适应创业教育的要求,传统教育的知识传授型、理论型专家较多,创新创业的实践相对不足,这与创业教育基本要求有一定距离,因而建设一支理论素养高(科学家特质)、动手能力强(工程师特质)和市场眼光敏锐(企业家特质)的创业教育师资队伍已成为我国创业教育发展的关键,要求我们自觉规范和提高综合能力,以适应创业教育发展的要求。

面对“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大潮,我们要从事关中国现代化大业成败的高度去认识和发展创业教育,积极借鉴美国创业教育的成功经验,加强我国创业教育、培训体系和创业文化建设。以此作为有效载体,致力于通过创业教育造就千千万万具有主体意识、冒险精神、创新精神和怀疑批判精神等现代人格素养的当代大学生群体,进而引领全社会形成一种独立自主、勇于冒险、宽容失败、开拓创新的现代文化氛围,这是构建中国先进文化,实现中国现代化事业的必然要求,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伟大历史使命。

[1] 李宗桂.中国文化概论[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1988:10.

[2] 杜维明.一阳来复[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7:55.

[3] 爱因斯坦.爱因斯坦文集(第一卷)[M].许良英,范岱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 1976:574.

[4] 魏莱.创新、创业,中国人差在哪里[N].环球时报,2013-04-12(13).

[5] 杨振宁.杨振宁科教文选[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1:13.

[6] 许良.宁静致远[M].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2:132-139.

[7] 英格尔斯.人的现代化[M].殷陆君,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8,20-21.

[8] 毛泽东选集编写组.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第二版.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6.

(编辑: 巩红晓)

On the Importance of 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 to the Construction of Innovation Culture

Xu Liang

(SchoolofSocialSciences,UniversityofShanghaiforScienceandTechnology,Shanghai200093,China)

The modernization of citizens is one of the key elements to the modernization of China,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ocess of deepening market economy,and mass entrepreneurship and multitude innovation.It takes the lead,and will train a large amount of modern citizens with entrepreneurship and modern personality,and thus contribute to successful transforming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into moderm innovation culture.

entrepreneurshipeducation;traditionalculture;innovationculture

2016-08-31

上海理工大学社科基金项目“创业教育的哲学与文化视野”的部分研究成果

许 良(1957-),男,教授。研究方向： 科学技术哲学。E-mail:xuliang8888222@sohu.com

G 640

A

1009-895X(2016)04-0366-04

10.13256/j.cnki.jusst.sse.2016.04.013